“團座，剛才真過癮，咱們一出來，渡邊都拍桌子了。”看起來，吳斌現在還很高興。

恩銘笑而不語，他剛才也聽見了，所以他現在心情還不錯，那個老狐貍現在怕是要氣炸了吧。

渡邊那個老狐貍，以為自己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可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是他做的，自己早晚都能查出來，恩銘本來是要回警局，可是車開到半路，恩銘忽然改變了心意，說道：“吳斌，去夏家。”

恩銘放心不下詩語，現在這些事也都辦完了，自己要去看看她，她當時一定怕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還難不難受，昨晚她發燒了都燒糊塗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退燒。

昨天詩語被關著的地方是張平貴起家的地方，張平貴早年的時候住過，現在偶爾還是會回去住，也不知道他是要臥薪嘗膽還是要憶苦思甜，可是張平貴能住的了，詩語卻住不了，詩語從小就衣食無憂，即使是在國外，也只是身邊沒有家人朋友而已，錢財方面從來不用考慮，她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好的，她能住的習慣才怪。

自己又想她了，恩銘心裏有好多關於她的問題，他把手放進衣兜口袋，摸到了一個涼涼的東西，是一塊懷表，那是他準備給她的生日禮物，雖然已經過了時間，但是自己還是想要送給她，這是自己去了好幾家鐘表行才選中的，也不知道詩語會不會喜歡。

恩銘的眼裏滿是溫柔，仿佛透過這塊懷表已經看見了詩語，懷表，你開心嗎？我要帶你去找你的女主人了。

吳斌看著恩銘滿腹柔情的樣子，也跟著開心起來，調侃道：“團座，這麽快就放心不下夏醫生了？”恩銘心情好的時候，吳斌偶爾也是會開開恩銘玩笑的。

恩銘看了吳斌一眼，說道：“你就好好開你的車吧。”恩銘並不是生氣，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還不習慣別人去調侃自己和詩語。

吳斌看出恩銘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說話了，笑瞇瞇的把車開到夏家門口，還對恩銘的背影說道：“團座，我們不著急了。”

恩銘急匆匆的剛剛到詩語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詩語的聲音，門是半掩著的，恩銘站在門口往屋子裏看了看，原來佐藤醫生來看望詩語了，他還給詩語送了鮮花，其實送鮮花算不上什麽，尤其是像他們這些留過洋的，喜歡西洋人那一套。

只是詩語捧著花，微微有些笑意的表情讓恩銘有些怔住了，詩語很開心，是因為這花是佐藤醫生送的她才這麽開心嗎？還是詩語喜歡鮮花？自己為什麽沒有想到送給她鮮花呢？佐藤醫生都能想到的，自己為什麽想不到？自己這個未婚夫，做的太差勁了。

恩銘的神色黯然，果然，還是佐藤醫生比較懂她，詩語還是和佐藤醫生在一起的時候比較開心，這畫面就像當年自己去日本看她的時候一樣，他們那麽笑的開心，而自己，只能在一旁觀看。

他們從來都沒有發現過自己的存在，而自己，終究只是他們之間的旁觀者，上天的意思是要自己做他們感情的見證者嗎？要見證他們的相遇，相知，相愛？不過看見詩語那麽開心，其實，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恩銘落寞的摸著自己衣兜裏的懷表，冰冰的，涼涼的，就像自己的心一樣。恩銘在門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終於，他還是轉過身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或許自己早就應該離開了吧，自己在這裏就是多餘的，自己早就是多餘的。

吳斌坐在車裏等恩銘，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出去，疑惑的問道：“團座，這麽快就出來了？怎麽不多聊一會兒。”

恩銘臉色有些憔悴，對著吳斌說道：“我想起有些事沒辦完，先回局裏吧，我晚些再來。”

吳斌心想，團座心裏不舒服了，肯定又是因為夏醫生，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看來還是有點道理的，團座對待其他人的時候都是很理智的，可是每每碰到夏醫生的事情，團座就不能思考了。

恩銘說有公務並不能算是他的推脫之詞，他是真的有公務要忙，最近上海的地下黨是越來越多了，恩銘親自審的時候倒還好，但是一到下邊人審訊的時候就用刑逼供，很多人根本就是無辜的，卻要遭受皮肉之苦，關於這一點，恩銘也是頭痛，但是總不能自己二十四個小時都守著吧，就是機器也沒有辦法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何況自己還是個肉體凡胎，況且，就算自己每一天都在，自己和吳斌兩個人也審不過來這麽多案件。

恩銘心煩的事還不止這一件，日軍的侵略也越來越嚴重，各地已經有抗日的傾向了，連黨內都有了不同的聲音，這樣下去，黨內會不會四分五裂？難道還要重回北洋政府時代嗎？眼下的形式真是越來越不樂觀了。

忽然，恩銘在卷宗上看見一個熟悉的名字，路修遠，這個路修遠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路修遠嗎？還是只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吳斌見恩銘神色有變，關心問道：“團座，有什麽問題嗎？”

恩銘問道：“這個人怎麽只有名字，沒有其他信息，民國幾年生人？是哪裏人？怎麽一概都沒有？”

吳斌說道：“這是被捕的地下黨供出來的人員名單，他說他只知道名字，其他的都不知道。”

恩銘說道：“這四萬萬同胞，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單單一個名字，其他信息一概不知，怎麽找？”大海裏撈針，這要如何去找？

吳斌說道：“只要他們還在上海，一點一點線索找，總歸是找的到的。”

恩銘舒了一口氣說道：“若是都能像你一般，我自然不用擔心，我是怕大家為了邀功，抓了無辜的人。”

恩銘本就不願去抓地下黨，所以他並沒有多加幹涉過相關的抓捕活動，可是每次交上來的報告總是會牽連到無辜，他現在沒有辦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吳斌問道：“團座，這名單裏有你認識的人？”

恩銘點了點頭，說道：“有一個名字，有點熟悉。”

吳斌走近一些，看著名單問道：“哪一個？”

恩銘點了點路修遠的名字，吳斌說道：“路修遠？”

恩銘說道：“跟我同期有一個叫路修遠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吳斌說道：“怪不得覺得耳熟，原來是黃埔的師兄啊，那我好像聽說過，聽說路師兄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共產主義的支持者。”

恩銘說道：“我們在學校的時候，課堂上既講三民主義，也講共產主義，中山艦事件之後，我就很少見過他，國共分裂之後，我就再也沒聽到過他的消息了。”

吳斌說道：“團座……”

恩銘擡頭問道：“什麽事？”吳斌有心事？

吳斌搖搖頭，說道：“沒事了。”

恩銘說道：“路修遠的事，查到任何消息，馬上匯報給我。”

“是，團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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