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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紅點錦蛇啊。”黑褐相間,夾雜著紅點的長蛇約莫二尺有餘,軟趴趴的掛在老獵人手上,身上還殘留著小半蛇蛻,看上去好不可憐。

見郁陶有興趣,老獵人下狠手捏過手中長蛇的七寸,擡手將它遞給郁陶:“喜歡就拿去玩吧,這水蛇也不知道是幾時旱死的,鱗片都發燙,拿回去加個菜好了。”

“呃,好。”接過這條小蛇,異樣的觸感讓郁陶眉角一抽,把它卷了卷用塊布包住,兜進袖口中。

“大成你在家嘛?我帶人買菜來了!”

“三根叔你回村了啊,我爹昨晚去我小妹家裏了。”老獵人的喊聲剛落,屋裏就傳來了不小的動靜。聽著小院裏由遠至近匆匆而來的腳步聲,郁陶放下把玩著布包的手,看向緊閉的院門口。

“聽聲音是常成家老二,買菜的事情找他也行。”

老獵人口中的常成家老二是個膚色黝黑,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光著膀子扇著大蒲扇,熱情地把他們迎了進去。

炙熱的陽光被院子裏搭建的粗糙頂棚幾乎完全隔住,一下子就顯得院裏陰涼了幾分。

無心去關註身邊兩人的談天和屋內其他人隱晦的打量,郁陶頗為好奇的觀察著這個農家小院的布置。

碎青磚鋪成的平整小道把整個大院子分成了左右兩塊,左邊是用籬笆圍著的一小塊菜地,裏面一看便是精心打理的黃瓜茄子之類都稀疏掛著果,空地上則擱著小型的石磨石碾,角落裏還有一口不大的井;右邊整塊地被圈起來做了雞圈,裏邊的六、七只傻雞不去食槽裏吃食,反倒在臟兮兮的地上不停叼啄,傷眼。

幸好侯白吃素,他們的院子裏以後不用養這種玩意兒。

“那,這位郁先生,您要買哪些菜呢?我家裏邊白菜、香瓜和土豆能收的最多,扁豆黃豆豌豆、黃瓜絲瓜這些也有,再有不多的就是茄子、紅薯……”

常家老二扳著手指頭細數家珍,郁陶聽得頭都大了,忙掏出侯白先前備好的單子一樣樣念給他聽。

“我看郁先生您還是用銀錢結賬對吧,既然是三根叔領著來,那我肯定不會占你便宜。”說著,常家老二搓著手放下蒲扇,“不過,我去縣城裏用銀錢買東西都是一天比一天貴,我總也不能讓自己吃虧,是吧?”

“我的錢夠。”想了想,郁陶從袖子裏摸出兩片厚實的金葉子放到這人面前,“多退少補。”

“嘿,郁先生爽快!”拿起金葉子摸了摸,常家老二滿意地笑開,一口幹盡茶碗裏的井水站起身。

“先生你跟三根叔在這歇會兒,我帶家裏幾個小的收拾菜去。另外,您要的藕和冬瓜這兩樣我家沒種,等我去村裏問問吧。”

“好,麻煩你了。”

“千萬別,這不是各要各的嘛。”使勁擺擺手,常家老二幾步繞過雞窩竄進另一側的屋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所在城市久違的中度汙染,本來發熱就剛好,現在鼻塞喉嚨癢,好難受啊啊啊

真不知道北方那些重汙染城市裏的同胞們是怎麽活下來的……人生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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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字數沒有增加……蟲也沒有捉……

☆、滿載回程

讓別人清楚理解自己的意思可真不容易。

好不容易拒絕了常家老二和老獵人的留飯邀請和其它啰啰嗦嗦的奇怪話語,得以脫身的郁陶回頭看了一眼常家村,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如此想著。

太陽已經爬到了天穹最高的地方熱烈親撫大地,郁陶雖然不跟凡人一樣嫌棄它太過灼熱,卻也被無處不在的強烈陽光晃得眼睛難受。這種時候,就應該保護好柔嫩的新葉和花朵,舒展身體讓枝幹汲取日之精華。

離村莊的距離還算不上安全,但四下曠野無人,他一手緊抓住裝滿貨物的板車一手掐訣,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

“侯白我回來了,快來幫忙。”

熟悉的清越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正蹲坐在地上,捏緊鑿刀細細雕著花的侯白動了動耳朵,下意識舒了口氣,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將鑿刀放到木板上,拍幹凈身上的木屑離開後院穿過廳堂,關上酒館大門,按捺著有些急躁的心情,向郁陶出現的那個方向跑去。

唔,他忘記帶上遮陽的東西了,不過,反正大白天的路上也沒什麽人,自己跑快點就行。

一道肉眼難見淡黃色的靈光沿著官道方向飛速躥近,飄如鬼魅。林子裏的郁陶心有所感,擡頭看了看,朝他揮揮手:“我在這裏。”

“誒!”剎住腳步現出身形,侯白跳下官道越過土丘靠近林子,伸手撇開橫生的枝椏走近郁陶,彎腰拖起板車,滿臉心疼,“雖說使用法術要找沒人的地方才好,但店家你降下的地方挑的可真不怎麽樣,這林子又礙事又擋人。看看,這白菜都被磕壞了!”

命令這片凡木給侯白挪出方便他拖車出去的空當,郁陶點點頭虛心接受:“你說的有道理,以後改進。”

跟郁老頭一塊兒生活的時候他就沒用過這一類用來趕路的法術,這又是第一次帶著堆毫無靈力、無法籠進袖裏乾坤的東西傳送,發現自己落點偏差,竟然出現在一片陌生林子裏的時候,郁陶自己也有點懵。

“這裏離酒館遠嗎?”

“不遠不遠,順著官道跟我走就是了。”知道自己店家是個懶於挪動到連自己地盤都摸不清路數的妖,侯白就曾非常可靠非常自覺的將酒館附近情況都摸過一遍,此時便輕松又無奈的跟店家保證道。

正在回想自己所掌握的法術的郁陶隨口應了一聲,突然提議道:“侯白,我想起來我還會一個五鬼搬山的法術,可以幫你搬運板車哦,要不要試試看?”

五鬼搬山?聽上去好像挺了不得的。

能輕省些力氣總是好事,侯白念叨了兩遍這個從沒聽說過的法術的名字,四處看著連鬼影都沒有一個,點點頭很感興趣的看著郁陶動作。

“赫赫陽陽,天命鬼靈,四方搬山之士應我驅使。”

照著傳承記憶裏邊的方法摸出一片自己的桃葉,郁陶一邊念咒一邊在上邊小心塗畫好鬼符。最後一筆收口,幾點陰白色火星倏忽間將桃葉焚燒殆盡。

“誒誒誒這誰、這成啦?店家你讓來的小鬼當心著點啊!”

手裏的板車在猝不及防間被搶走,侯白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是店家的法術起了作用,驚奇的瞪大了眼睛掃視著低低飄在半空跟著他們的板車,一副很想找出來“搬山”的鬼靈的模樣。

“店家店家,你會什麽讓我也能看到鬼魂的法術嗎?我也想看!”

“這個啊,讓我想想。”見這次招來的小鬼還算靠譜好用,郁陶答應下侯白的請求,將心神沈入到對傳承記憶的翻閱中。

一路折騰至酒館,郁陶還是沒讓侯白成功看到那幾只矮墩墩小鬼的樣子。

看著小鬼們叼著自己祭出的桃葉“撲”、“撲”幾聲消失在門口,他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被他折騰到雙眼紅腫的侯白:“你能聽到它們離開的聲音嗎?”

“……沒聽見。”

“唔,我還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下次有機會再讓你們見面吧。”

“……不不,不用了,看不到也沒啥。”

侯白連連搖頭,抹幹凈眼角情不自禁流下的淚水:“我們還是先把這些菜歸置到後廚去吧。”

“話說店家,買這些一共花了我們多少錢啊?”

“兩片金葉再添上十七兩銀子。”抱著從老獵人那兒買來的菜種菜苗,郁陶看著侯白聽完價錢後擰成一團的臉皮,有些遲疑,“貴了嗎?”

“不算離譜。”舀起一盆清水撒了點在菜葉子上,侯白嘆了口氣,“只是店家,咱們開店至今就昨個兒招待了一隊客人……你懷裏抱的是什麽菜,怎麽不放下來?”

“我跟你一樣發現酒館最近花的比掙的多,所以特地去買了點菜種。”扒拉開懷裏的布包朝侯白展示了一下,郁陶非常具有開店做生意就要開源節流的意識。

“我會幾手催長植物的法術,以後我們把後院擴大一點,你就在裏面種上菜,這樣就再不用為菜價發愁了。”

算的可真精啊……

老子不是幹這活的!!

老子當初哪怕是要被人剝皮吃肉也……也大概還是臣服於這桃樹妖比較好……吧?

在心底吶喊了幾回,侯白抖著手接過店家塞到他手裏的,裝著菜苗菜種的包裹:“店家,我從前在三河郡認識一頭黃牛精,我們把他給招來酒館當活計吧?”

“不用,我們不用種那麽多地。你慢慢來,不著急。”說完,郁陶在侯白驚恐的眼神中又掏出一個布包。

“拿一個中號的水甕來,放滿水。”

“好嘞。”看著不像是又要攤他頭上的一項活計,侯白將手上的包裹塞到角落裏,快手快腳捧了個水甕放到桌上,湊頭去看被店家掂在手裏的包裹。

“紅點蛇?紅點蛇精?它這是暈著還是死了?”

郁陶搖搖頭,拎著蛇的中段把它放到水甕裏:“我也不知道,應該是蛻皮失敗又缺水死掉了,但我第一次碰到它的時候,感覺好像還有口氣在。”

“先放在水甕裏養養吧,要是真的斷氣了,你直接殺了做蛇肉羹好了。”

“好,也算這小水蛇運氣了。”伸手撥了撥蛇頭,侯白蓋上甕蓋把它抱下桌,推進桌底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說什麽來著……啊對,侯白原形是什麽很好猜對吧

設定動物妖精化形容易,能力偏向體質型;植物妖精連生出靈智都困難,能力偏向法術型

大家修行都靠傳承記憶,傳承記憶不戳不動

聽上去還是很有科學依據的對不對

☆、雷雨交加

閃電急速撕裂蒼穹,天地在一瞬的明亮之後重歸於昏暗。幾個呼吸之後,滾滾雷聲連綿而至,在低矮的雲層之間轟然炸開,震的人從耳膜一直發顫到心神。

如瀑的暴雨砸在地上,嘩啦啦的雨聲不絕於耳,酒館外的敲門聲和叫喊聲夾雜在其中,聽起來不甚分明。

“有客人來了,我去開門,你先溫兩壺酒吧。”郁陶放下手裏洗到一半的花生擦幹凈手,朝坐在對面有些心不在焉的侯白說道。

“呃啊,好。”回過神,侯白長出一口氣點點頭,難得顯出一種木呆呆的感覺,“你小心躲著雷啊。”

“嗯。”

酒館門剛一打開,兩個穿著衙役衣服,渾身濕透的精壯漢子就縮手縮腳罵罵咧咧往裏面沖。聽前面那漢子說的難聽,郁陶讓開幾步關上門,看著地板上突然長出一排疙瘩絆了他一跤。

“艹他媽什麽鬼玩意兒絆的我!”

“腿軟自己摔的吧你,地上平的很,少嗶嗶兩句。”嗤笑著伸手拉了同伴一把,後進門的黑臉漢子扭頭看向站在一邊的郁陶。

“姜湯烈酒只要能驅寒的都行,快給我們上兩碗!前幾天太陽還天天掛著能烤熟活人,今天這雨卻說下就下。幸好聽人說過這邊開著一家酒館,要不今個可就完蛋了。你是這裏的店家吧?”

“唔,廚下在溫酒,你們等上一會兒就好。這種天氣你們還在外面跑,是有什麽事嗎?”拿了兩條幹燥的巾子遞給他們,郁陶頗有點好奇。

“我叫鄭安祖,他是劉多,咱兄弟兩個在縣府裏頭掛個名做點雜事。”黑臉漢子鄭安祖明顯是個自來熟,一邊擰著身上的衣服一邊自我介紹道,“這不是老天總算涼快下來,入冬了麽,縣令老爺就讓我們在各村子裏巡邏一趟,看看他們這一茬糧食種下沒有。”

直接脫了外衫擰完雨水,劉多將大巾子往脖子後一甩一抹,舒暢地嘆了口氣,接過他鄭哥的話題:“還有那什麽,皇城裏的皇帝爺爺前些天沒了,也得宣告給天下人都知道吧?咱們就得跑斷腿讓鄉裏鄉親都給他治喪,真是……”

“啪”的清脆一聲,劉多後腦勺挨了一記,吞回發到一半的牢騷,郁悶地看向鄭安祖,“鄭哥你打我幹嘛?”

“誰讓你瞎說聖人的話。”

“我瞎說什麽了我!?”

郁陶就見劉多莫名氣憤的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跟鄭安祖辯駁道:“從我記事開始,天時就一直不好,年年死人,不都說是因為老皇帝當不好皇帝嘛?那老皇帝從來也沒管過咱一次,只會年年派當兵的來拉走稅錢,好不容易死了還得讓咱做孫子給他那狗屁披麻戴孝不成?”

“我老子娘渴死餓死的時候,我家裏連塊草席子都拿不出來!操他奶奶的!要不是這幾年有江大人惦記著老家,從皇城裏回到咱們平遠郡做主,我也養不活我妹子!”

“店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劉多又是委屈又是不分,把桃木方桌拍得“梆梆”作響,郁陶聽著只覺得替他館裏的桌子肉疼。冷不丁被問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滿臉迷茫。

他在雁歸郡的時候,怎麽聽說當今皇帝為民間做過不少好事呢?

況且,據他在皇帝出行時遠遠遙望過的一面而言,他身具的真龍之血可濃郁的很。要說這種人當不好人間皇帝,簡直就是個再蠢不過的笑話。

至於那出身平遠郡世家的江大人……

“我搬到南原縣不過兩個多月的功夫,你說的幾年間事情,我都不清楚啊。”

“這也沒什麽好爭的,酒上來了,你們喝點暖身吧,萬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見侯白端著托盤從後廚出來,郁陶順勢轉開話題。

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劉多起身換了邊桌沿坐下,以實際行動遠離他鄭哥。

好氣又好笑地嘆了口氣,鄭安祖擡手撈過熨燙的酒壺放到劉多面前,順勢掃了眼小二,微微一怔:“侯白?”

“鄭衙役,好久不見。”把托盤中最後一碟花生米放到桌上,侯白笑著朝鄭安祖拱拱手,坐到店家一邊。

屋外雷雨大作,屋內圍桌而坐,燈火搖曳之下,酒館內竟有了些溫馨的感覺。

“沒想到侯白你是這家酒館的人啊,怪不得你一連綁住了那麽多的盜賊送來縣衙。”想起那幾個在侯白手下乖得跟龜兒子似的惡霸強人,鄭安祖面上更加顯得和善了些。

“就靠著這身本事報答我店家吶。”嘿然一笑,侯白朝鄭安祖湊近了些,“那幾個就會眼紅別人的瞎眼玩意兒後來怎麽樣了?”

“有兩個作惡多端的,賈大人做主給直接砍了,剩下的都被送到郡府大牢去了。”

“送郡府?可真嫌不夠辛苦的。”

這種鬼天氣裏叫人押著牢車走上百餘裏路到郡府去,做出這命令的人大概是上輩子都欠抽。

看出郁陶和侯白的無語,鄭安祖摸摸鼻子,將當初賈大人對自己上官說的解釋重覆了一遍:“這

是郡裏提的意思,我們下邊人可不得照做嘛,再說我們南原縣裏的牢房塌了大半,還沒修呢……呀,又打雷了。”

最後一句感嘆聲卷在隆隆雷聲裏聽不清晰,四人不約而同靜坐著等待天雷平息。

於是,侯白縮著脖子緊繃身體,神色驚慌的模樣便顯得分外顯眼。

“哈啊,鄭哥你看,侯白你個大男人居然怕打雷誒!你還老跟我說他怎麽厲害,看上去也就這樣嘛,人還比我小上一圈呢。”挑著眉眼,劉多看向鄭安祖的神請中帶著微妙的嘚瑟和隱隱的討好。

……不管是聽上去還是看上去,這幅樣子都挺能讓人不高興的。

郁陶這麽想著,拍拍侯白的肩膀安撫著他,決定等這兩個客人離開酒館的時候,再讓劉多狠狠跌上一跤。

“侯白年輕的時候曾經被雷劈到過,受傷頗重,所以一向有些害怕打雷天。”

在鄭安祖抹著臉頰開口前,郁陶看向劉多,替自己的小二解釋道。

“啊,哦,是這樣啊。”怔了怔,劉多露出驚嘆的神情,“幸好沒有被劈死,你當時一定很疼吧?現在你在屋子裏呢,劈不著你,別怕啊。”

作者有話要說: 碼到一半突然登不上JJ,虛驚一場

誒誒,求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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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咳死我了,沒有捉蟲,晚安~

☆、桃木正氣

雨停雲歇之後天色晴好,被暴雨摧殘過的陽光消去了令人畏懼的炙熱,連空氣都特別舒心。

已過小雪時節,才總算冒出了一點涼意。

送走鄭劉兩位衙役,郁陶看了看屋檐下已被雨水註滿的水缸,轉頭對侯白道:“我們酒館裏面有白布嗎?”

“白布?我記得有塊舊床簾子是白的,還沒扔掉,店家是要用來做什麽的?”

“那皇帝不是變成先皇了麽,掛塊白布出來祭奠他一下,你就把那塊布拿出來掛在酒幌子上面吧。”

“另外,趁著現在的天氣正合適,我們在酒館前後種些樹好了。”

酒館外難得吸飽了雨水的土地潤澤而泥濘,被暴雨壓倒在泥地裏的草枝沾著泥土,掩住了發枯的顏色,倒是顯出幾分沃土的景象來。

看著這樣的泥土,郁陶就記起了從前要種樹的想法。

前段時間一直忙著擴張後院建菜圃的事情,今天再把樹都種下去,就可以安安穩穩地迎接今年的生意旺季了。

“……咱們酒館幾乎是正對著往來要道,前邊就這麽點大地方,店家打算種什麽樹?”琢磨著種樹這活應該不會攤到自己頭上,侯白抱著手臂積極的想要出主意。

像榆樹槐樹這種看著喜人,爬起來舒服的就不錯;矮點的灌木長成以後也……

“當然是桃樹了,說不定在明年天熱之前你就能吃到一次桃子呢。”

郁陶精心挑了塊既不會擋住酒館門又能給屋檐下帶來陰涼的好地方站定,掐了個土訣,挖好坑就想往裏面扔種子,卻被侯白連三趕四給阻住。

“店家店家,桃樹可不能被種在大門口,在風水裏這可是大不祥!”面皮一抽,侯白忙過去擋住郁陶。

侯白的話說得直白又難聽,郁陶撇開他的手,緊皺起眉頭不滿地看著他:“桃木之正氣鬼神難侵,有哪裏不詳了?再說,風水玄學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的微末功夫,何必將它放在心上。”

……可是在這官道旁邊酒館門口光禿禿的平地裏種上棵粉嫩桃樹真的很難看啊!誰家大門口栽的樹會是那種開花結果的果樹?

當然,第一個理由他自己在肚子裏想想就行,真說出來就不是被店家口頭教訓一番的事情了。

“別人種什麽樹是別人的事情,人間又沒有律法約束我不可以在酒館門口種上會開花會結果的桃樹。”

侯白做人的經驗雖然豐富,卻也囿之世俗。

搖搖頭,郁陶將樹種丟進坑裏蓋上土,熟練地掐訣運氣。

只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一株半人高低枝繁葉茂的小桃樹便出現在兩人之間,最上面的一根細枝椏還抖著狹長的葉子沖侯白搖了幾下。

“桃花難道不好看嗎?桃子難道不好吃嗎?”

“哈哈,好看,好吃。”幹笑了幾聲,侯白怎麽看這小桃樹怎麽別扭——

“店家,就種這麽一株桃樹也不好看,要不我們把酒館後邊一直到那條溪邊那一片,全種上桃樹吧?”

這樣,讓人看著大概也就不那麽突兀了……吧?

“跟我的打算一樣,我們一起到後面去看看吧。”詫異又高興的點了點頭,郁陶朝侯白一擺手,向酒館後方走去。

大概是剛被暴雨沖刷而截下水流的緣故,酒館後的小溪雖然不再幹涸,水質卻偏於渾濁。

沿溪走了一段,郁陶擡腳將溪邊一塊濕漉漉的大青石給踹到了水裏。

“噗通”一聲響,正站在一角規劃著桃園的侯白被像是又不高興了的店家嚇了一跳,有些擔心地幾步跟了上去,腳不沾泥:“怎麽了店家?”

“沒事。”朝侯白笑了笑,郁陶滿意地看著青石碎成幾塊跌進溪水裏。

“這塊石頭待在岸邊礙事,反正郁老頭和賈禎不可能再倚著它下棋談心,幹脆就不要它了。”

“說的是,眼不見為凈嘛。店家,咱們還是快點把樹種完回去吧,保不齊過會兒就會有人上酒館了,再說這地裏又是水又是泥的滿地雜草,我呆著難受。”瞟了眼郁陶的平靜臉色,侯白跳著腳岔開話題。

一個指點方位一個挖坑種樹,郁陶與侯白兩人配合默契,而從酒館至小溪的這片荒地本就不大,二十來株新生的矮桃樹很快就把這片地方給占滿了。

這麽多樹栽在野外,今年冬天或許不會有問題,但等明年日子又難熬起來的時候,肯定會有人不辭路遠的跑過來偷桃偷樹。

他們這酒館生意稀疏,要說清閑也確實清閑的很,但偏偏就是哪哪兒都缺個人來搭把手,使得自己整天忙忙碌碌個不停。

哀嘆了一下自己的勞碌命,侯白跟在郁陶身後回到酒館,一邊盤算著菜圃裏該采摘的菜蔬一邊跑到庫房裏去找不知被擱到哪兒的舊床簾。

老天終於下雨了心情愉快,一口氣在自己的地盤種了幾十株桃樹更加愉快。

直至此時,郁陶才終於有了種“重新在自己老家紮下根”的感覺,連後廚竈下裏還沒熄滅的膛火也看著順眼。

正彎腰看向桌下的菜籃子想挑根胡瓜洗著吃,郁陶才註意到這桌下邊的墻角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灘水漬。

自己布陣的手法和本事雖然只是末流,但再不濟也能把這個酒館護好,不會讓外面的風雨滲進屋裏。這桌底下又怎麽會平白冒出一灘清水?

放在桌底下的菜差點就要浸在水裏變成爛菜了。

將地上這灘水吸收幹凈,郁陶矮下身子,將桌底下所有的瓦罐菜籃一並拖了出來。

侯白上躥下跳的掛好白布聽到後廚的動靜進來查看,就見他店家半蹲著身體打開一個又一個罐甕,看上幾眼便重新歸整好。

“店家你在找什麽東西?”

“不是在找東西。”向湊過來想幫他的侯白擺擺手,郁陶隨手敲了敲手裏的陶罐,“我之前看到桌子底下有水,就想著是不是下面放著的哪個裝著水的陶罐出了問題,便都搬出來瞧瞧。”

“不找還不知道,我們廚下居然已經備了那麽多的腌菜幹菜。”

“這些東西可不嫌多,拿出去不打眼。”手腕一勾撈過最邊緣的陶甕在手底下轉了一圈,侯白眉角一抽。

“這裏邊裝的是什麽東西,怎麽好像會動?”

☆、大王在上

見侯白看向陶甕底的神情驚異,郁陶好奇地探身過去,就看到一條錦蛇正盤在甕底,仰著橢圓形的小腦袋怔怔地與他們兩個對視。

“是那條小蛇啊,沒想到居然活過來了。”

“嗯,大概就是它把水撒到地上的。”原本足有八分滿的水甕裏只剩下了將將能蓋住甕底的一點水,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勁來。

侯白一邊猜測,一邊提著水甕往下倒。

“凈會搗亂的小東西,快出來。”

一下從甕裏滑落到地上,小蛇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細長柔韌的身軀在地上猛地彈了一下,整條蛇如離弓之矢般沖向旁邊的郁陶。

雖然這小蛇精的舉動出乎意料,但郁陶也不可能輕易被這種小妖近身,伸手一攏便制住了蛇身七寸,卻不防手腕被沁涼的蛇尾緊緊纏上。

“我我我我蛻皮成功了!我會化形!不要把我煮成肉羹!!”微微打顫的細嫩聲音從掌心裏傳出,正用力想把蛇尾扳開的郁陶楞了楞,許久才想起剛撿回這條蛇時自己同侯白開得玩笑,無語地笑嘆一聲想松開手下的勁道,卻忽然感覺到掌心分量一重,小錦蛇直接變成了一個頂著倆羊角揪揪的白嫩幼童,掛著兩泡眼淚,小細脖子卡在他手掌虎口正中間!

差點沒拎住她、不,拎緊了就得掐死她了!

一陣手忙腳亂,郁陶與侯白兩人將這只裹著肚兜,只會嗚嗚咽咽掉眼淚的小妖精放到廳堂裏墊了軟墊的椅子上安置好,面面相覷。

世間妖族稀少生存不易,這條小水蛇既然成功化形跨入了妖族的門檻,與他們一樹一猴又不是相克的天敵關系,他們兩個就不好將她一毫無做妖經驗的後輩直接往酒館外一扔了事。

“你跟她都是由獸類修煉化形的,應該有話好說吧?”看了看一邊揉著眼哭唧唧一邊不斷偷瞄他們的小姑娘,郁陶悄悄後退一步伸手推了推侯白。

“……那行,我去試試吧。”順著背後傳來的力道走了幾步,侯白壓了壓不停往上翹的嘴角,拍拍衣角,“也有好多年沒有哄過小娃娃啦,從前在街上賣藝的時候就有不少小孩兒天天來看我。”

說著,侯白便走到小蛇妖前面彎腰半蹲下,張開手臂作勢要去抱她:“來,寶貝,這裏沒人會來傷害你哦,要不要我抱抱你?”

聽著小姑娘在一瞬的楞怔之後“哇哇”哭得更加厲害,被侯白那奇怪語氣給惡心到的郁陶既是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頭疼。

“侯白,你聽懂了她在說些什麽嗎?”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總覺得我會一口吃了她。”無奈地發現自己靠得越近這小家夥就哭得越大聲,侯白耷拉著眼角退到一邊,郁悶地跟郁陶翻譯小蛇妖的哭喊聲,“一直都在喊著‘我很乖別吃我’之類的玩意兒。真是……老子不沾肉腥好多年了。”

“她難道聽不懂人話嗎?”

要說這蛇妖膽小吧她卻是越哭越大聲,小孩子的哭聲本就尖利刺耳,郁陶漸漸生起了幾許不耐煩,幾步走上前去將她拎至眼前。

“你之前要是沒捱過來死了,我或侯白吃了你的肉是天經地義;你現在活了下來成功化形,給自己掙到了命,只要以後不與我們為敵,我們就不會殺了你,聽明白了嗎?”

“不過一條尋常的水蛇妖,你的肉沒那麽精貴。”

“……明、明白了。”

被嚇到忘記自己還在哭泣的小水蛇忍不住打了個嗝,滿臉緊張地看著郁陶。

唔,這不是馬上就乖巧下來了麽,難道自己還有帶孩子的天分?

滿意的抿起嘴角,郁陶拎著小姑娘特意在侯白面前晃了晃,才把她放回原位。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被我撿到的嗎?”

“記得的。”穩穩坐在椅子中間,小胖胳膊放在小胖腿上,小蛇妖乖巧的就好像剛剛那些大哭指責全是在放屁,連眼圈都沒紅一下。

侯白抽著嘴角拉過兩張椅子坐下,朝天翻了個白眼。

“我沒化形的時候不能離開水太久,所以先前一直呆在山林裏的小溪裏面修行,那溪流在山腹中有個水潭,哪怕天氣再熱,那水潭裏的水也一向夠我用的。”

“可是,山腹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小洞,水潭裏的水都從洞裏流出去了,所以我也跟著游出去,差一點點就被在洞外舀水的人捉去煮成肉羹了!”

“然後,我突然就開始蛻皮長大了。”說到這裏,小蛇妖不由得摸摸包住自己小肚皮的蛇紋肚兜,抖了一個激靈,“我蛻皮的時候需要好多水才行,可當時我能找到水的地方一天比一天少,每天都又疼又渴。後來大概是缺水被曬暈了?反正,嗯,大王你把我撿走的時候我是有感覺的,但就是動不了。”

“噗——”

“不要叫我大王。”橫了眼一旁被逗樂了笑出聲的侯白,郁陶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打算到底靠不靠譜。

天氣轉涼,酒館裏的生意肯定會逐漸好起來需要人手,可留下這麽個山裏出來不通人情的小妖在館裏當個小二打下手是不是不合適?

“當然不合適,她才剛夠桌子那麽高呢!”聽到店家的打算,侯白簡直快從椅子上跳起來了,“我們可不能差遣這麽小的娃娃,再說她會做什麽呀?”

這麽點大的小孩子,就應該跟小猴子一樣被好好護著吃吃喝喝,玩累了就睡一覺才對。

“我會做好多事情的,不會也能學會!”

“那好吧,接下去一整個冬天都不會缺水,這小蛇妖應該能養活她自己。”

微微挑眉,郁陶看向和自己同時出聲的蛇妖,就見她正瞪大了眼睛鼓氣看向侯白,皮膚上隱隱顯出蛇紋,簡直快氣成一只青蛙精。

“大王……”

小蛇妖想留在酒館的願望溢於言表,身材矮小倒不是什麽大問題,可惜這腦袋確實不大靈光……拿不定主意,郁陶轉頭看向侯白詢問他的意見。

“侯白,你要是願意帶她當學徒,我就留下她接替你店小二的活計;你要是不想要這個的話,以後再招人也行,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握了棵草,想咳咳不出來,最後眼淚冒出來了

☆、開店迎客

自那一場酣暢淋漓的雷雨之後,天氣便漸漸涼爽起來,時不時還會下上幾滴小雨。

天還沒有大亮,結束了一晚修行的郁陶倚在窗口向遠處眺望,隱約能看到那較遠處的農田裏正不斷起起伏伏的許多身影。

當年郁老頭教導他識字的時候常說什麽一年之計在於春,如今大概已經變成了“一年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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