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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部族往事(五)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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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了麽?”

永固攤手道,“我溜出來的匆忙,用不是去什麽山坳叢林荒漠哪裏會隨身攜帶司南。”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時,永固拍拍六步初的肩膀說道,“快看,那裏是不是有光,我們朝那裏走準錯不了。”

六步初也註意到層層疊疊的樹木間似乎真的有微弱的光亮,他們二人急不可待的奔向那個方向。

當他們眼前終於出現一片開闊之地時,六步初不禁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哆嗦,跳著腳直接躲在了永固的身後,小聲道,“那,那……不會是鬼,貴吧!”

永固聽此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想不到殺人無數的先鋒六步隊長竟然會怕鬼。”

“我那是斬殺的敵人,鬼我害怕的。”六步初不忿道。

“你們看到那人還有影子麽?鬼是沒有影子的。”永固解釋道。

“你怎麽知道鬼沒有影子?”六步初似乎不大相信。

“當然是我姑姑說的。”永固肯定道,六步初也見過那位優雅的女性,既然是那位姑姑說的,六步初自然也就打起膽子來。可是眼前出現的情景太過詭異讓他們不敢上墻。

02江山永固(下)

巨石所砌的石堡前時用碎鵝卵石鋪就的院子,這個院子沒有什麽雜草,只有一棵高大且詭異的樹木,而那樹上竟然開著的是白色的果子。院子周圍四盞光線不大的燈用作照亮,只是那白色的果子在月光與光火間格外誘人。

永固正想說什麽時側身間正看見六步初沒出息的流著口水盯著那白色的果子,讓六步初不敢上前的是那樹下一個身著白衣滿頭銀發垂落的老者正踩著凳子伸手夠著樹上白花花的果子。

正當永固打算上前去詢問一下出路時,六步初終於忍不住了,快速跑到那老人身邊高聲道,“老人家這麽高,別摔到您,還是讓我幫您摘樹上的果子吧!”

永固沒想到這小子這麽快就出手了,垂涎欲滴的盯著白色果子。那老人對於突然出現的二人似乎沒沒有任何反應,依舊伸手向高處去摘。六步初大約以為這老人耳背聽不到他的話,轉而鼓起胸腔大喝一聲,“老家家,用不用我幫你。”

喊完後,永固頗為赧然,那老人明顯肩膀一滯定是被嚇了一跳,永固是的連忙上前道歉道,“老人家實在抱歉,我這兄弟只是出於好心,您千萬不要怪罪他。”

“我耳朵不聾。”一個清涼悅耳的聲音突然傳來,永固和六步初幾乎是同時擡頭或許是因為這個聲音太過特別厚重中透著股力量。

六步初和永固一時間竟然楞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追隨著老人的身影,看著老人從木椅子上走下來。來到他們二人面前瞇起眼睛細細的打量起來。反觀六步初和永固哪裏見過這等人物,縱然他們二人出入戰場多時殺氣頗重卻無法抵抗眼前這位長者身上的霸氣,不自覺的縮起肩膀來,不敢隨意妄動一下。

而六步初也終於看清了著滿頭白發的長者竟然長得頗為英俊,他起初真的把對方當成了一個老頭子,可現在看來不過與揚巴裏將軍差不多的年紀,可那容顏卻比揚巴裏將軍還年輕,也許是駐顏有術吧,六步初大著膽子不住的在心底猜測這老者的年齡。可就在那有意無意間的一眼對視,他竟覺得無比畏懼,甚至是惶恐。

永固也對這長者頗為好奇,看對方南國寬袍大袖加身頗為沈重,但卻赤腳走在鵝卵石的庭院中行走自如,真是個奇人。永固不禁好奇起對方的身份可是偏偏那銳利的眼神一掃便喪失了勇氣。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們許久,猛的轉身背手,坐在了結滿白果的樹下向他們招手道,“你們打哪裏來?”

永固和六步初只覺得雙腳不聽自己的使喚了,兀自走到老人的對面,小心翼翼頗為謹慎的跪坐在長者的對面。就連一項懶散的六步初也變得規規矩矩等候著長者開口問話,“你二人叫什麽名字?”

“在下永固”永固率先開口道,連忙示意一眼六步初,可對方偏偏魂不守他只得皺眉替六步初開口道,“他是我義弟六步初。”

一聽義弟二字,六步初急切的駁斥道,“誰是你義弟,我是你義兄。”六步初最不想被永固占便宜,雖然他與永固同年而生卻不知道究竟是哪月哪日,後來得知永固的生辰八字自然而然給自己算作永固的前一天出生,但永固是絕不會承認的。

永固對六步初的斤斤計較很是不滿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六步初太過直白,竟然還不忘補上一句,“我們是從北邊來。”

“北方?”這兩個字頗為耐人尋味,長者忖度這兩個字的深意突然笑著對六步初命令道 ,“你去給我摘幾個果子來。”

一聽終於可以去上樹摘果子,早就覬覦良久的六步初一下子跳起來,像只雪猴子一下就竄上了樹,不停的往懷裏塞。

長者似乎覺得六步初的舉止很是有趣竟然哈哈大笑起來,而那笑聲讓永固卻緊張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回應對方的笑容。正當他無比糾結於該怎樣回應時,那長者卻突然間對他開口道,“你長得可真像我的一個故人,小娃娃你叫什麽名字。”

永固一下子驚了,聽到故人二字他覺得仿佛知曉了什麽驚天的大秘密,也顧不上要謹慎行事,直接開口道,“我叫永固,您的那位故人現在在哪裏?”

“永固,江山永固?”長者細細在口中品味著永固的俗名,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俗而不庸,意義非凡。孩子你當真是有個好名字。”

正當永固想要繼續追問些什麽時,六步初已然從樹上跳下來,將白果子舉到長者面前,說道,“先生您這樹上結的果子可真是特別,尤其是這顏色。”

被人稱作先生,讓對方有些哭笑不得卻也不曾拒絕,將一枚果子遞到六步初的手中。似乎是來了興致當即解釋道,“這樹苗本是來自北國邊境,但移植到南國來,便只能結出一次果實來。瓜熟蒂落後便立刻枯萎而死了。但這耗盡生命結下的果子當真是香甜極了。”

長者將果子狠狠咬了一口,又遞給永固一枚白果子。永固結果白色果子,思索著老人話中的含義。耗盡生命之力,結下的果子終究還是甜的。咬一口甘甜清冽的汁水流入口中,當真是美味。

六步初吃得很是開心,三人在月下交談了很久,臨走時長者為他們指明了方向。為了感謝長者的招待,六步初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這位先生,今夜多謝您的招待,這果子實在是太可口了。我六步初吃了您的果子絕不會忘記您這個朋友的,等我回到北方每年一定去親子摘來白果給您送來。”

六步初或許不知道,他許下的諾言真的成了真。

03落日餘暉

晚霞猶如在中州大地的上方撐起一把巨傘,將最美的顏色留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曾經這片土地上有七個國家被世人稱之為中州七國,而那個時代也被稱作列國時代。

時至今日,列國時代的爭霸情景依然不覆存在了,這片大地上僅剩下的國家只有一個,中州帝國。自打五十多年前,南國天王氏的宗正天王冉一同七國後,中州便進入了帝國時代。這個帝國只有一位王,一位暮年已至卻遲遲未朽的帝王。

或許從這個帝國建立之初,便是動蕩不安的,支持他的人,反對他的人比比皆是相互攻擊,這一切那位帝王都看在眼中卻似乎並未在意。他的敵人總是詛咒他希望他趕緊死去,可是不得不說這位帝王的真的是長壽之人。九十多歲的老邁身體卻始終保持著帝國的權利,而帝國的中樞已久是南國兕水城那座天王氏族發跡和崛起之地。他的臣子屢次建議他遷都日照城卻都被他拒絕了,沒人知道帝王的心思。後來這位帝王竟然將日照城曾經的天燧王朝的宮殿封住了,之後派人用泥漿去填埋那座宮殿。年覆一日,不曾停息,時至今日那座宮殿已然變成了一座人力之下的小山,其上種植了的樹木也長了幾十年。

人們不解為何皇帝的行為如此古怪,因而民間也謠傳是因為一個女人,曾經的中州公主天燧歧。更有甚者說皇帝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立儲君是在等一個人,等他與中州公主的兒子昔王武。為何世人皆會認為昔王武是皇帝與中州公主之子,此時說來話長,也權且是因為那位皇帝吧!

史載,中州公主亡故一年後,天王冉改元更新,將年號改為大統,寓意一統中州的決心,之後耗費了將近十五年的時間平定了列國,可真正的統一中州是將大政王昔王武趕出了大政的國土,掃平列國後他又改年號元和正式成為中州大地在分裂千年後的第一位皇帝。在兕水城原唐王宮之外又興建了一座宮殿,取名曰三千殿,白教意味三千大千世界包羅萬象之意。

那位皇帝在自此之後便從未走出過王宮。

“陛下,皇長孫殿下在門外候著呢?”年輕的宮人雖是中州人的樣貌可那雙眼睛卻昭示出他色目人的身份。你可要問這南國哪裏來的色目人,但據說皇帝身邊曾經最信賴的侍者也是個色目人名曰布尼尼。那位金發碧眼的色目人曾是王身邊最親近的仆人,後來病故後,王破天荒的賜予其隨葬的殊榮。自此皇帝的王宮中色目人亦不少。因而他景桃也有幸侍奉在這老皇帝身邊。這位年過九旬的皇帝陛下即使行動緩慢可依舊是耳聰目明,但卻脾氣古怪,要是惹惱了這位皇帝陛下,那下場只有一個字死。但最近這幾年中,這位老皇帝的忘性大,剛想殺了誰,轉眼間竟然又渾然忘了。就比如去年的一位宮廷畫師,大約是畫技太差,皇帝剛下旨要殺了對方,可轉瞬間就忘記了,再想召見畫師卻被告知畫師已死。皇帝勃然大怒,堅決不認是自己下的命令,因而又處死了那些宮廷侍衛,如此反覆皇宮中的人也學會了三思而行之道。

“他怎麽來了?聽說他父親病重,不侍奉左右跑到這裏做什麽?”皇帝的呵斥聲讓人膽戰心驚,但景桃似是習以為常,小心回道,“殿下今日並非獨自前來,而是帶了人來。”

“何人?”皇帝依舊背對景桃坐在白玉席子上,紋絲不動像座坐佛。

“是一位姑娘!”景桃回道。雖然如今皇帝陛下依舊獨攬大權,但皇長孫殿下卻已攝政監國。畢竟皇長孫乃是陛下最珍愛的孩子天王輝的長子.要說這皇長孫也是天王氏中響當當的人物。自是才貌出眾高人一籌,只是唯一的遺憾便是皇長孫腿腳不便是個跛子,所以出行都以車代步,雖然能拄拐而行卻也是吃力。

或許正是因為他不夠完美,皇帝才始終不願立皇長孫為繼承人,景桃也聽過那些個天下流言,不禁在心中暗自猜測或許,皇帝是在等那傳說中的自己的兒子來承繼大統。但他在皇上身邊的那幾年卻從未見過皇帝承認有這麽個兒子,親族、朝臣以各種方式試探皇帝的心意,可是皇帝始終不發一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倒真是叫人費解。

“讓她進來吧!”過了一會兒,皇帝菜突然沈聲說道。景桃這才連忙向門外之人通告。

只是當殿門洞開時,走進來的卻只有一個少女的身影,那少女步履輕盈,身著白色輕紗裹在嬌俏的身上走起路來都帶著徐徐清風。

04一個故事

從她的位置只能看見那位老者一頭引發垂落至腳踝,盤坐在玉席上的老人右側的小茶幾上擺著水晶酒壺和一盞小燈,這樣一間陋室確實中州皇帝的居所,大約世人誰也想不到吧!

上前一步,她還是行了一個叩拜大禮,並非以子民的身份,或許該以親人?她此次前來是為了她父親昔王武,那個被稱作中州之子的男人。

過了許久老人的肩膀微微有些顫動,在她大膽擡起頭的瞬間竟看到老人頗為吃力的轉過身,四目相接她一下子僵住,這位皇帝陛下果然相貌非凡,即使經過了歲月的無窮,他周身散發王者風範,她微微觀察卻看不出這位老人與父親在樣貌上有何相似,但有一點卻很是相似,只是她這個女兒一時間竟說不上來。

那位老人似乎也在打量她許久,室內一片寂靜,不知道何時只剩下他們二人,景桃很識趣的退出門外。他雖然對王忠心耿耿,但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估量,思前想後也只有皇長孫能是他的依靠,因而皇長孫引那位姑娘前來時,他第一時間向王稟告了,他能感覺那位姑娘與皇帝陛下有很深的淵源。

“他還好麽?”盯著她看了許久,老人突然開口問道。

她知道只得是誰,恭敬的答道,“尚可,只是父親和母親將要出海了,臨行前惦念您讓我特意前來向陛下問安辭行……”

出海!老人似乎並不陌生,他是天王氏的族長,四王氏的宗正,中州的皇帝,這天下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他,出海曾是東靈聖海王氏的千年心願。自打東靈聖被他所破,海王氏親自斬殺了東夷人中的反對出海著,那個千年的計劃再度成為海王氏家族的最終目的,如今看來是萬事俱備了。

四王氏族譜中曾經記載著先祖東渡出海尋找海外仙山的故事,聽說四王氏能夠來到中州這片土地也是因為出海的緣故。海外未知的大千世界,讓人向往又讓人恐懼。海王氏卻偏偏要冒險前去探究終極。

那個孩子從一出生便與自己作對,經過多年的爭鬥終於在邊境建立了一片中州與色目人混雜的自由王國,只是沒想到他對權力的興致不高,甘願同海王氏出海也不願意留在此處,自己用一個謊言試圖將他困在中州,如今看來是不可行了,因為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天。

這一天或許真的到來了,他竟然舍得自己最小女兒來到此處,看來還是尚未死心。皇帝陛下打量著少女突然笑了一聲,沈吟道,“你長得可不像你父親。”

少女暗自吃了一驚,微微平息心中一絲慌張,回道,“哥哥們也都說我長得不像父親,大約長得像母親吧!”

“不,你長得像她,像你祖母。”

當老皇帝說完這句話後,她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一下子就要跳出來了,她知道這位皇帝陛下一定知道真相,父親想知道的那個真相。她臨行前,特意去見了父親,父親獨自一人站在山石上面朝東方大海不知所向。她好奇之下想要去詢問父親可還是被母親攔住了,母親說,“你父親其實是舍不得離開這片土地的,因為這裏有他的根。”

她似乎終於了解母親的話中之意,因此甘心前來這南國皇宮想要替父親找到靈魂的歸宿。

“陛下見過祖母?”她試探的問道,明知故問自然引得皇帝陛下的嘲笑,“小丫頭,你想要套問孤的話,不應該用反問語氣。這一點你不如你祖母聰明,她與我說話從來都不喜藏著玄機。大約她覺得我們之間直來直去要更容易些。”

少女聽得這位皇帝陛下如此談論祖母自然心下大喜,史書中記載的祖母或許是中州最英明最有權勢的女人,可那或許不是她真正的祖母而是世人眼中祖母。

來到南國前,少女特意去西麟故地日照城公主墳拜祭了祖母的墳墓。世人皆知中州公主的墳墓乃皇帝天王冉修建,可墓碑上公主殿下的名諱卻不知是何人書寫。那般剛勁有力,行雲流水好似空中閃雷,只是她訪遍中州核對筆跡卻未曾找到書寫者。

直到近來從邊境巴裏安地區集市上突然出現的一幅人像畫讓她發現了端倪,而那副畫亦是她的兄長們托人送到她手上,雖沒有落款但那畫中人的名字清晰可見‘天王冉’,字跡如出一轍。

05青出於藍

“記得第一次見你父親時他還只是個孩子,”皇帝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那時他和六步初那個小滑頭來我的院子裏偷果子,想不到當初那個貪吃的小滑頭竟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她知道皇帝說的是巴利安地區邊防軍如今的統帥六步初將軍,那位將軍既是他父親的摯友更是邊境巴利安地區赫赫有名的守護者。

“六步叔叔讓我給陛下帶來了果子,他讓我向您轉達他的敬意。”她微笑的說道,她隨行帶來了百十箱果子,都是六步叔叔囑托的。

“那個小滑頭竟然還真是有孝心。”皇帝哂笑一聲繼續道,“你此行路途遙遠不如先去休息吧!朕也乏了,稍晚些再來吧!”

見皇帝下了逐客令,她亦不得不暫時告辭,離開時她恭恭敬敬的將那副來之不易的畫像呈給皇帝,皇帝沒有接只是有些驚訝的看著那畫中人的臉,那竟然是他年少時的畫像。

離開了皇帝陛下的寢宮,昏暗的長廊中她看到了那個拄著拐杖弓著脊背吃力前行的男人,果然是他。也不知為何她竟快步走到那人身邊,挽起對方的手臂幫助其前行。

他顯然有些吃驚但即刻便心安理得的接受少女的幫助,少女身上特有的草藥的氣息比尋常女子要好聞的多,沒有那種過多甜膩而令人作嘔的反胃感,那是一種讓人能靜心凝神的氣味,“你身上的氣味很特別。”

少女似乎並未覺得這些話過於唐突,或許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小時候在苦寒之地,母親常用藥浴為我們兄弟姊妹泡澡,或許是沾染上了久久未曾消散,如今連蚊蟲都敬而遠之了。”

“哦,這倒真是絕妙的法子。”他輕笑卻不輕浮,兩人相互攙扶行走在這悠長的長廊中,寂靜中只有他們二人彼此的呼吸聲能夠察覺。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突然開口打破了沈默。

“你指什麽?”他回答的輕若無物,沒有任何波瀾。

“為什麽要將那副畫故意散布到巴利安之地。”少女繼續追問似乎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身邊人突然笑了一下,連帶胸腔微微一顫,“若不是那副畫,您父親大約不會同意將自己最真愛的女兒送來。”

少女心中顯然是吃驚了,果然這位皇長孫殿下的目的並不單純,要不然也不會如此痛快的答應幫她引薦面聖。

“那麽我已然來此,你又要做什麽呢?”少女突然想起了皇帝陛下的話,她不如祖母聰明,至少祖母在他面前不屑於故作玄虛。

“當然是娶你為妻!”皇長孫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幾乎是同時停下來了,長廊內兩側跳動的燈火映照在兩人的臉上,斑駁陸離很是不同尋常。

這一次她只是擡頭望著這位英俊的皇長孫殿下,她能看到其眼中透著的堅定的信念,那是早已下定好的決心,“只有和你成婚我才能承繼大統,陛下才能將權力放心的交給我。”

她遠沒有一個少女的驚慌失措,大約是從小跟在父母及兄長身邊見多了各種場合甚至是生死悠關之時,父親告訴她只有平靜下來才能活的久。

“你認為我會同意麽?”她心中多少還是認為這位皇長孫殿下太過自我,全然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

“至少我知道你不會反對的……”皇長孫輕柔的笑容掛在臉上,他認定了的事便不會改變,他甚至連請求皇帝陛下賜婚的奏疏都擬定好了,“你大概不記得了,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面的,那是你還在你母親的繈褓裏,作為皇帝陛下的俘虜。”

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和他的緣分竟然不淺,只是尚未有愛情的婚姻真的會幸福麽?

“沒有愛而成婚,真的幸福麽?”她不禁問道。

皇長孫搖頭道,“現在沒有愛,不代表將來沒有,你沒聽過日久生情麽?”

“殿下似乎頗為自信?”少女的眼睛睜大黑又亮,最上的黑寶石尚且比不上她眼中的光澤,擁有最高貴的血統的女子理當與他相配。

“你只能嫁給我,因為我是唯一能改變中州,改變這個世道的人。古老的中州正像是一棵老邁的大樹,即使看上去枝繁葉茂,但埋藏在地下的根部早已腐朽不堪,我想做砍樹人,而你需要幫我。至於愛情可以慢慢培養!”皇長孫強勢的向她宣布道。

她不禁有些詫異,眼前這個看似溫文爾雅清秀俊逸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南國王族公子,實則外柔內剛,心如磐石縱然腿有頑疾卻心懷天下。也難怪南國王族皇子皇孫不計其數,唯獨他獨得皇帝陛下青睞,看來是頗有手段。

“皇長孫,這是想要囚禁我麽?”

“不,若是囚禁,我便不會這般征詢小姐的心意,莫非你已經有了心上人?”莞爾一笑他露出一絲狡黠。

“沒有。”這說的確實是實話。曾經的她在父母的影響下向往的是去大海的另一邊看著天地,可如今她不願拖累父母的腳步。如今她已然長大又有七位兄長的照料不該過分依賴父母,腳下的路該她自己去探索了。

“沒有最後,若是有也不要緊,我會殺了他。”皇長孫說得雲淡風輕,臉上洋溢著明艷的笑意,“你該高興,沒有因自己心中有人而引起不必要的殺戮。”

她突然覺得這位皇長孫殿下很喜歡強詞奪理過於霸道,似乎從他的身上能夠看到皇帝陛下的一些特質。

輕輕嘆了口氣,她沒有應答或許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但她並沒有推開對方,繼續攙扶著皇長孫。

嘴角不自覺的勾勒起絲絲笑意,“我權且當做你允了此事。要知道娶了你我就有足夠的籌碼讓陛下放心立我為儲君。”

“殿下,似乎對立儲一事志在必得。”

“當然,想必你也知道我天王氏如今子孫眾多,想要接過權利之鞭者不在少數。我唯一的優勢恐怕就是皇長孫之位,這本該是我最有力的武器,可我天生殘疾。不夠完美,至少在陛下的眼中是如此。可如今不同了,我有了你就多了一份籌碼。”這位皇長孫殿下與她初見時的映像決然不同,竟是如此外冷內熱。此刻這位殿下在她面前展露的或許是真情實感,這一屬難得。

她並不知道為何要拒絕,她本是想要替他父親來此索要真相,可此情此景讓她對於來此的心境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被安排在皇長孫住的宮殿中,原來她進入的是一個早已被人設下的陷阱中。天王氏的權力之爭其實早已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因為沒人知道皇帝陛下會何時歸天。因而這種明目張膽的權利爭奪是允許的,只是唯一的禁忌便是不可致人死地。手足相殘似乎是觸怒了這位皇帝陛下的禁忌,皇長孫的父親天王輝那一輩出想過一次奪勢,其姑姑天王月設計想要謀害天王輝,最終落得終身監禁的下場。

偷偷觀察身邊人的側顏,俊逸的臉龐煞是勾人心魄。隱約間皇長孫察覺到了身旁的少女在窺視他,當下回了一個笑臉。

或許他們真的相互扶持的走向黃昏的盡頭。

06夕陽西下

暮色千山入,春風百草香。

再次見到那位帝王時,已是落日餘暉,夕陽雖是無限好只是依舊近黃昏,霞光殿雖不是王宮主殿卻是最高的宮殿。

高臺之上猶如聳立於雲端,沐浴在彩霞中,金輝的雲朵好似人們渴求的無盡財富。虛幻而又縹緲。

夕陽似乎正在掙脫最後的束縛,把僅剩下的光輝潑灑在人間,西邊最高處的臺階上那個老人的背影顯而易見。潔白的衣衫被染上嫣紅,滿頭銀發隨著暮色沾染上金色碎屑。

他眼中望著的或許不僅僅是此刻的落日之景,而是整個中州,高處不勝寒,她突然覺得那身影仿佛已經孤獨了百年。

緩緩走到老人身邊坐下來,一切仿佛都是那麽順其自然。晚風輕輕卷起他們的長發,老人凝視遠方的目光若有所思,這讓她不禁想起了父親所說,“他一直很孤獨,從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眼中便只有孤獨。為父即將遠航,若是可以替我——”

帝王的臉上盡顯歲月滄桑,生命流逝,正如這夕陽西下最後的曙光大抵如此,脆弱而又真切的讓人不免有些傷感。而就在她的震撼下,老邁的帝王靜靜的倒在了她的腿上,那樣子竟像是個孩子一樣肆無忌憚。

滿頭銀發鋪就在她的腿上好似一朵漸枯的雪蓮,雖美卻即將終結,“你答應他了?”

先是一驚,旋即她便明白過來,皇帝說的是皇長孫,想起那人的臉她卻突然喉嚨哽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若是你不願意,孤會讓他徹底消失在你眼前。”皇帝的口吻異常冷酷。

她知道皇帝並不是說笑,連忙道,“不,請陛下不要為難皇長孫殿下。”

“呵呵,你竟然為他求情。可是他卻想要剝奪你的自由。”

果然皇帝陛下即便如此高齡,依舊是耳聰目明,知曉一切。

“母親說女人好比一粒種,終歸是要找到一方土,長出根、發出芽、生出葉、開出花、結下果。”少女平靜的開口道。

老皇帝卻愈發覺得好笑,他的女兒當真不似他,願意留在中州這座牢籠裏的人不多,可這少女似乎讓他看到了中州依舊存在的希望之火。

“他何時離開?”皇帝終究是想知道那個孩子的一切,幾十年的相處中皇帝故意不告訴昔王武(永固)一直想要的真相。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那位中州公主的孩子唯一一次來當面質問他,“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可我們的皇帝陛下依舊不開口,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默不作聲的審視著那個孩子因疑惑而生出的痛苦,但就是這僅存的牽絆,讓他嘗到了餘生的一絲快慰。

“黎明破曉之時!”少女答曰。

“真是個任性的男人,撇下一眾兒女獨自逍遙麽?”皇帝不禁語帶嘲諷。

“不,您錯了,做子女的已然長大了,便不能再像雛鳥般剝奪雄鷹的自由了。父親他——自由了。”

說出這番話,她仿佛在夕陽的雲幕中看到了那即將發生的一幕。

回眸一笑間,他的父親已然得到了救贖。

那孤帆遠影、光芒之下,無盡海潮就在前方,父親回視的淺笑,讓她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父親對母親說的話,“你已經讓我得到了救贖。”

離開中州,奔赴大海,海的盡頭便是光明。

“無力的黎明

把夕陽的憂郁

傾灑在

田野上面。

這憂郁

用溫柔的歌

撫慰我的心,

心在夕陽中遺忘。”(《夕陽》法國 魏爾倫)她突然開口唱起了巴裏安色目人中歌頌夕陽的歌謠,臉上浮動著明麗的笑,仿佛這中州大地上僅存的光,那般溫暖讓這位皇帝試圖緊握這最後的溫暖。

“我會留留在這裏陪著您!直到落日黃昏的盡頭!”

這一刻,天王冉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安靜的睡去,在少女的懷中,他安詳的合上了雙眼,中州的太陽也終於沈入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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