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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部族往事(五)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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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皆是思路,若是殺了這中州公主必會挑起烏古斯人與克烈部全面的戰爭,他們實力不足必定會全軍覆沒。她不忍心讓那些投奔克烈部落的烏爾諾斯人死於非命。但若是將印章送於烏爾諾斯人的手中也無疑是暴露了自己,證實了公主在他們手中,他們同樣是烏爾諾斯人的敵人。

權衡利弊,藍籌很是頭疼,眼前的女人必定是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畢竟她的那些仆人們並未作出生死相搏的抵抗,或者說冥冥中有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這一切的發生,難道會是眼前的這個纖弱的女人。

藍綢不愧是統領克烈部能夠在烏爾諾斯王國的打壓下繼續存活的統帥,她很會當機立斷,權衡利弊,既然兩種情況都有其弊端,那麽就選擇其不利因素最小的哪一個。只有生存下來,活下來才能繼續抗爭到底。

“賽特,你派人將公主的這枚印章送於烏爾諾斯王國,交到那位王的手中,一定要告訴他公主在我的手中。而公主殿下,也請您隨我一同去我的領地做客可好?”藍綢當機立斷的決定,讓雉薇心生佩服。權衡之下,還是將她作為人質的存活率更高些,這也算是並未與烏爾諾斯王國撕破臉,只不過是將她作為最好的籌碼罷了。

雉薇很少遇到強有力的對手,但這一次她肯定眼前的這位女統帥絕非一般的女人,她擁有不輸於男人的頭腦再加上女人的明銳,真的是很難纏的對手。可她絕不會在此坐以待斃,束手就擒,如何從內部破壞烏那所謂的烏爾諾斯王國是她該思考的。

“敢問這位英姿勃發的姑娘可否告知姓名。”雉薇在思考中漸漸將自己的臉從緊繃的狀態下放松開來,微笑著開口。

藍綢也絲毫沒有畏懼,高聲對雉薇開口道,“我是克烈部的女首首克裏烈蒙索巴?藍綢,以後還請公主殿下多多賜教。”

“藍綢公主,我是天燧氏的女兒,單名一個歧字,你也可以叫我雉薇。”閨中之名多少有些難登大雅,可這位藍綢公主卻極為大膽的開口道,“還是雉薇好聽些,就像是花卉的名字,很動聽。”

“藍綢公主說的沒錯,我的閨名來源於一種花,一種只開在中州的花——薔薇。”雉薇坐在克烈部準備的馬車上,開始想克烈部的營地進發。而藍綢依舊騎在馬上跟隨在馬車邊,聽著雉薇講述那神奇的花——薔薇。

“薔薇蔓柔蘼,依墻而生,故名薔蘼,也做‘墻薇’,釋名為‘薔薇’。是很艷麗的花,偶有蟲鳴在一簇簇花中發出靈動的叫聲來,很有趣。薔薇花的精靈是那般逍遙自在,全無煩憂,自由自在的演繹著一生。”話戛然而止停在了最讓人癡迷的地方,而藍綢也發現自己被雉薇的描述所打動了,誰又不想自由自在的演繹一生,逍遙自在?

只是何人又能有薔薇花的覺悟與幸運,滿身荊棘用自己的利器去保護去捍衛自己的尊嚴,花且如此,人又何能?

31異域識聞:午夜盛宴(九)

“舉杯,讓我們共同歡迎來自中州的公主殿下。”安泓琉帶領烏古斯眾將士高舉手中的酒杯,為雉薇接風洗塵。歡迎宴會在翡翠宮後的草原花園舉行,篝火點燃了翡翠宮上方的星辰之夜。

烏古斯人的宴會即將開始。宴會熱鬧非凡,烏古斯的貴族年輕男女齊聚一堂,在王的授意今夜是躁動而又令人血液沸騰的狂歡夜晚。縱情飲酒肆無忌憚,酒壇高高壘起宛若城墻,烏古斯成年男子放肆的飲酒作樂,此處是欲望交織的樂園,更是縱情享樂的天堂。四大將軍舒裏巴、巴朗、碧斯丹、圖圖阿拉熱,帶領手下年輕的軍官共赴盛宴。他們是王手下最有權力且年輕有為的將軍,更是享譽烏爾諾斯王國的四大勇士。

除了直屬於王的幽靈騎士團,在這王廷中四大勇士是所有烏古斯女人心儀的對象。今夜所有人都卸下了戎裝,難得的參加王舉辦的歡迎盛宴,藝伎、歌女彈奏著歡快的音樂,跳起最性感且充滿誘惑的舞蹈來吸引男人的註意。

聲色犬馬縱情享樂,烏古斯熱血男兒的血氣方剛,他們是享受這場宴會狂熱氣氛,有的高聲飲酒,有的放肆的與貴族小姐們調情,歡鬧之下竟被大膽的貴族小姐們扒光了衣服,亦歡喜的赤裸著身體四處狂奔

“嘿!舒裏巴,你真是個粗魯的男人,瞧啊!姑娘都被你嚇壞了。”人群中爆發出陣陣狂笑,也惹來姑娘們捂嘴訕笑。可舒裏巴卻不在乎,他熱衷於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好身材。舒裏巴索性直接躺在了一旁的酒桌上讓所有人都能欣賞到他身體的力量和美,為了今天能俘獲姑娘們的心他特意將自己的大胡子刮得一幹二凈,只是為了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能集中在他身上,他想成為這場宴會的焦點。畢竟這場宴會是為了那位地位崇高從南方而來的中州公主而準備的。

所有人似乎都達成了某種共識,要讓那位公主殿下對他們烏古斯的男人另眼相看,或許他們不能觸碰到那位公主,因為她會是安泓琉的王後。但王後的身邊還有一位南來的中州女子則成了他們的目標。而追隨雉薇而來的侍女寶沁被雉薇以義妹的名義帶在身邊,雉薇心中暗自覺得對不起寶沁,或許也唯有這樣的方式能夠補償她。可是這蠻荒之地又如何能為她覓得良君,而她又將剪水托付給沈戎亦不知可否安好。

寶沁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狼群中的綿羊,眾人的想要俘獲的獵物。寶沁也是輕易不敢外出的,她怕遇到那些個放蕩的烏古斯男子,言語調戲肢體的觸碰都讓她很是惶恐,尤其是那個叫做舒裏巴的大胡子的男子,多次在翡翠宮外阻攔她的去處,她也是十分害怕的,只是如今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竟然一絲不掛的讓眾人欣賞她自己的身體,簡直是無恥和淫蕩。寶沁有些惱怒亦感覺到兩頰火熱不已。對於男人赤裸裸的勾引,她亦有些難以自持,心跳加速。

寶沁哪裏見過這等場面,中州女子素來是足不出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不能妄想些淫蕩之事而自甘墮落,可是到了這蠻族之地,開放的民風和男女之間的情欲如此的裸露於外,讓寶沁幾乎有些崩潰和羞恥,因為她心中的欲火仿佛被這些異族男子所點燃,她也向往愛情,盡管自己只不過是一介侍女。她也幻想可以被人疼愛,寶沁不敢看躺在酒桌上的舒裏巴健康男人的體魄,可心中卻又癢癢的,這個無恥的男人總是偷偷的來調戲她。

自己雖然憤懣的抗拒過,可是也暧昧的喜歡上這種調戲。寶沁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怒罵她淫賤無恥,可又有一個聲音在驅使著她放縱自己追逐情欲。她困在這種矛盾的情緒中難以自拔,糾結不已,更加憎恨自己對公主的背叛,而就在寶沁被兩種情緒左右的痛苦不堪時,王攜公主隆重登場。鼓噪而熱情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由得安安靜靜的跪伏在地,雙手交叉在胸前行禮,表明自願臣服於王的的一切。

安泓琉當著眾人面將雉薇橫抱在懷中向前走,他不忍心讓雉薇受到一點點損傷,所以體貼的想要告訴眾人他們未來的王後無比尊貴,跪倒的眾人也不由自主的好奇這位公主能得到大王的如此禮遇,因為公主被安泓琉直接放在了全場最高處的王座之上,俯視著眾人。

反觀安泓琉竟然坐在王座之下的石階上更像是個仆人,有些不瞞著當即起身道,“大王,您不能——”未等說完便被安泓琉打斷,“今夜,歡愉之宴讓我們共同歡迎公主殿下親臨。”語畢,眼露兇惡之光,安泓琉不想讓人掃興。這場貴族盛宴是他向雉薇展示烏古斯人文明的好時機,他更像徹底改變雉薇對他的抗拒的冷漠,唯有讓雉薇真正的明白快樂,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敞開心房,他想要讓雉薇更深刻的了解他。

在場的年輕男男女女中,或許唯有雉薇是最格格不入的存在,烏古斯貴族妙齡少女、婦人、藝伎和歌女皆穿著清涼,曼妙曲線毫無遮掩,薄紗裹身有意無意的吸引著男人的目光。但安泓琉卻知道此刻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他引以為傲的寶貝身上。

中州公主於他而言當真是貨真價實的無價之寶,想那中州列國中最尊貴的女人都成了他安泓琉的女人,那麽征服中州之日指日可待。天堂也不再遙遠,他安泓琉不僅是烏爾諾斯的王者也會是天下的王,實現烏古斯人千百年的遷徙夢想。

可當他真正的面對這位公主殿下時,他卻有一絲仿徨,因為他並不清楚被征服的究竟是這位公主還是他自己。即使過了十多年,安泓琉依舊忘不了被這位公主俘獲關在籠子中的往事。在他心底一直埋藏著一個秘密,一個不能對任何人說的秘密安泓琉渴望被征服,渴望被這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所征服,成為她獵物的這種快感勝過一切,心中難以抑制的興奮讓他全身顫抖。

巴裏安集市的往事於他而言竟是靈魂的烙印。曾經還是少年的他擁有最純潔的靈魂與最火熱的心臟,他可以憑借著那份天真來俘獲所有女人的芳心,可曾經的那份天真還是被雉薇奪走了。安泓琉將這一切都歸就於這位至高無上的公主的魔法、她俘獲了自己的心,更闖入了自己的靈魂中,讓子自己陷入無休止的夢幻中,而唯有得到這位公主自己或許才能得到解脫。

“你該為此而負責,我的公主殿下,你偷了我的心就想一走了之麽?”安泓琉對於兩人再次重逢後雉薇的冷淡感到頭疼更加傷心。

32遍觀滄海

征服東夷蠻人的過程異常艱辛。這是一場策劃依舊且漫長的策略。驍勇善戰的東夷人,把守者通往東海的道路。四王氏分家之後,帶著對無盡之海的探尋,四王氏之一的海王氏終於踏上了尋找海外仙山的征途。

但天之驕子的四王氏終於遇到了敵手,不肯屈服的東夷人駐守著東海之濱,警覺地提防著海王氏的到來。

在與東夷人周旋的歲月裏,東夷人的忠勇、果敢武士精神讓海王氏為之震驚,被攻訐為野蠻粗魯的東夷人即使被殺戮亦不低頭,沒有俘虜是最可怕的事。與海王氏戰爭下的東夷人沒有活口,即使敗亡也會選擇那條剖腹之路,決不茍且偷生。

漫長的征服之路於海王氏而言太過厭煩,他們不得不停駐腳步,收斂出海尋山的願望,與東夷人周旋到底。四王氏的榮譽決不能丟棄在這東海一隅。蒼天昊然,抵不過無盡之海的魅力。

海王氏征伐史上最有名的的王者海王滄粟便出生在與東夷人對峙之時,之時他的降生並未得到四王氏的祝賀,族裔的祝福家人的關愛。這個小嬰兒的出生是一個秘密,一個關乎海王氏未來的秘密。在最有權勢海王氏家家臣阮陵谷的謀劃下一個長達百年的陰謀早已悄無聲息的進行中。只是這場征服不再有明目張膽的殺戮,而是一場被稱之為和平的演變。

滄粟出生時被秘密隱瞞下來,人們都是族長的孫子夭折了,無不扼腕嘆息,沒有人願意將這不幸記在心間。

而與此同時東夷人的首領家也降生了一個男嬰,一個足以繼承東夷武士精神的孩子將帶領他們反抗四王氏的統治,他們不甘屈服,不甘被人所脅迫。這個繼承者將繼承東夷人不朽的精神,只是誰又能想到事與願違。

東夷人的災難也因這個孩子而走向了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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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夷人中有三大家族,何守氏、足下氏、東源氏,三家相互制衡各自帶領著屬地的臣民繁衍生息,並稱為三大將軍。每一代大統領由這三家輪換選出,被稱為東果王。

而今正是東源氏主政之時,東源充主政成為第一大統領。東夷人在其統率下頑固的抵抗著海王氏的殘酷鎮壓,卻始終傲然屹立於東海之濱。這位傑出的將軍成了四王氏的

眼中釘。只是這樣戰爭貧乏之時,東源氏的家中降生了一個男嬰,取名為輝,東源輝。只是這個孩子一出生時便失去了母親,其父乃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東夷之神東源平。

這個擁有平定天下宏遠的男人,驍勇善戰,成了海王氏的心頭大患。喪母的東源輝由一位名叫蓮的乳母照看,這乳母本是東夷先民和中原人的後代,卻也是為了不起的女人。

在海王氏襲擊東夷東源城時,從大火中救出了剛剛降生的東源輝。不辭辛苦一路奔波將新生嬰孩帶到了戰爭前線最終交到了東果王東源平的手中。

誰又能想到這個方出生便歷經重重磨難的嬰孩會顛覆東夷人的命運。東果王懷抱著自己的兒子登上碉堡高塔,指著海王氏的軍營高聲道,“吾兒,敵人就在眼前,望汝早日成長

為母報仇,斬殺仇敵。”東源平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兒子的身上,或許東源平身上承載著的是整個東夷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東源輝的身上。可是誰又能料想到

這個血統高貴嬰兒,為東夷人帶來的不是福澤而是災禍。

在東夷人的眼中,東源輝無疑是海神的化身,自從他降世後海王氏便極少與東夷人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了,不過海王氏似乎也停下了向東進發的腳步,停下來開墾荒地建立城池,

繼而繁衍生息。高大而華麗的城池聳立在東夷人的眼前,輝煌的四王氏文明的光輝似乎第一次照耀在了這片野蠻的土地上,開墾良田興修水利東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中州文明、

帶來的震撼,民間通商伴隨著這短暫和平逐步擴大。東夷人與中州人的交流愈發頻繁,而東夷人的三大家族也全無阻止的辦法。縱然是武力鎮壓也終究改變不了這種現實的摧殘。

那個孩子終於長成了一個少年,只是他瑰麗的外表讓人不敢相信這竟會是東夷武神東源平之子。人們都說東源輝大約是像其母,畢竟其母曾是東夷有名的美人,只是天妒紅顏,美人命薄。

東源輝從一出生便得到了三大家族的擁護和全力栽培,天資聰穎在東源輝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小小年紀變以極高的天賦成為其父東源平的謀臣。

“父親,海王氏送來文書一封,望您親啟。”東源輝恭敬道,小心呈上一封烙印著海王氏圖騰的書信,精制而顯得貴氣十足。

東源平接在手中卻並未立即打開,把玩在手他眉頭緊鎖,不由得沈思,與海王氏戰爭的這些年來,這群陰謀者比他想象的要強大百倍,他們不會離開東海之濱,虎視眈眈的覬覦著

東夷人土地的中原人絕不會離開。看著自己的兒子,東源平很是苦惱,若是自己不幸身亡誰又能保護這羽翼尚未豐滿的繼承者。東夷三家早已並非多年前的同仇敵愾了,中原人帶來的好處正一步步吞噬者東夷人的恒心。

“父親,您在擔憂麽?”東源輝平靜的開口,或許正是這份平和讓東源平亦對自己兒子的心思有些猜不透,與自己兒子雖是父子卻總有一層隔膜,這是東源平始終感到無力從心之處,“你可知這海王氏在此時送來善意可是為何?”東源平話語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對此,東源輝點頭道,“可是為了我的婚事?”

東源平略有驚異,卻也感嘆自己兒子的敏銳察覺力,此子智識甚高遠高於他,但願是福不是禍。

“海王氏近來屢表善意,但為父卻深知這善意並非真意。你已到了定親之期,何守、足下家的小姐本當可與你相配,可是沒想到這海王氏竟然從中作梗。”東源平惱怒道,“這群中原人的野心竟是想染指我們三家。如此張狂。”

東源輝聽著自己父親痛斥海王氏心中並無波瀾,至少他知道四王氏的勢力早已深入東夷腹地,海王氏憑借著從中原帶來的農耕之術俘獲了不少東夷人好感,民間通婚之事早已屢禁不止,而東夷三家卻目光短淺極力阻攔這種內在的更疊,不得不說兵不血刃之策極為高明。在武力難以服眾之下,海王氏開始了另一條征服之路。

“父親,兒子以為這封書信您還是過目吧!”東源輝也不懼怕被父親嗔怪,要知道如今的他已然是東源家的幕後之舵手,或許從他出生之日起,一場陰謀也

悄無聲息的進行中。東源輝看著自己父親鬢角的白發,心中不免有些同情這個早已失去戰場雄風的男人了。一個被陰謀所欺騙的男人,卻無力反抗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反抗。若是有一天他知曉了真相會怎樣。只是東源輝卻不敢講真相告訴這個暮年的將軍,落日黃昏之景早已降臨在東源氏族的身上。

無奈之餘,東源平遵照自己兒子無形的命令,展開海王氏送來的書簡,略微巡視幾眼面色沈重,臉色亦難看之極。這海王氏的用心何其歹毒,竟然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迎娶海王氏家族的小姐,如此便是名正言順的進駐東夷之地,海王氏終究還是覬覦東海之便的鹽堿之地。

“四王氏亡我之心不死,這十多年的對峙不過是其收買人心之策,名正言順的奪走我們東夷人賴以生存的土地,用心歹毒啊。”東源平悲愴的控訴中,是對十多年東夷戰士枉死的痛楚,多少同胞族人在與海王氏的戰爭中剖腹自盡,現今竟妄圖抹殺過往的一切,想起自己父親兄長之死,東源平自是憤恨。

“父親,這有何不好?”

東源平幾乎不敢相信這竟是出自他親手教養的好兒子之口,“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麽?”

東源輝看見自己父親因震驚而恐懼扭曲的臉孔並未有任何清晰的波瀾,他很想告訴眼前曾經驍勇善戰的男人一個事實。東源家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自己很了解父親的為人,他是個勇士或者說世人崇拜的東夷英雄,有著帶領東夷人抵抗海王氏的光輝事跡。可是他並不擅長權謀和統禦。他或許沈淪於往昔的榮光中而沒有發下這十多年間,東夷人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的聚變。

或者說是海王氏的謀劃太過隱蔽,打著和平的名義,派自己的族人子民深入到東夷人中間,潛伏與蠱惑。東夷人可以擁有勇士,但卻不能缺少勞作之民,戰爭尚需糧草,若是毫無補給之力,戰必不常。

海王氏所謂且可算得上是一場持久戰,持久到從東源輝自己降生之日起便開始的計劃,如今也已經有了成效。東夷人的勇猛用在速戰速決上頗有優勢,但當時曾經激進冒進妄圖渡海遠行的海王氏又何嘗不想速戰速決,當時之戰況激烈難以想象,兩敗俱傷的僵持的局面就此形成,但不得不說海王氏的先見之明,他們是最早洞悉其中奧妙妄圖打破這一僵持局面者,東夷人在謀略上遠不及海王氏之心思,走向滅亡也是遲早的事。只是他此時身為東源家繼承者,在這東海之濱與東夷人相處中也想拯救這裏的無辜百姓。

東源輝並未成為一個陰謀下的棋子,他保有自己的意志。不忍見血流成河將鹽堿之地染紅,這群生活在東海之濱的漁民亦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不該被斬盡殺絕。

“父親——”東源輝在東源平面前鄭重跪下,雙手向前隆重的行了一個叩拜大禮,“為了東夷子民能夠永享太平,望父親成全兒子的心意,兒願意與海王氏結親。”

東源平自是知道自己兒子成熟的不像個稚兒,但如此與海王氏妥協他是萬分不情願的,就算是他肯妥協,那其他兩家又怎會同意?

“你如此肆意妄為,對得起我們東源氏的列祖列宗麽?他們為了保全東夷子民而死,你怎能如此辱沒了自己的姓氏?”東源平怒火中燒斥責自己的兒子,作為東源家的家主,他依舊保有東源氏永不低頭的骨氣。亦不顧自己偶然風寒的身軀,猛地攢起來,順手抄起身後墻上懸掛的東平刀,唰的抽出直指自己的兒子。

刀刃逼近了東源輝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血痕,可見此刀鋒利無比,只是持刀之人似乎還在猶豫,或許是念及骨肉之情。

東源輝依舊平靜似乎早已料想到了會出現這一幕,他從低處仰視自己父親的偉岸身軀,當真是血性男兒。東夷人的勇猛當真是舉世無雙,他們的忠誠更是令人嘆息。宣誓效忠便絕不會背叛,縱然是知曉自己的主上是絕對錯誤,卻也無怨無悔。

“您要殺我?”東源輝與自己的父親,自小相處便是似近似遠,東源平對其的關心他只是知曉,只是或許這個男人並不擅長與自己的兒女相處。且東源平僅有他一個名義上的子嗣,教養或許更像是在訓練自己的士兵。

自小族眾便說東源輝長得太過俊美,不似陽剛之氣的東源平,大約是像其母東夷第一美人。隨著東源輝日漸長大,人們愈發愛戴這位心地善良俊美無雙的東源氏繼承人。幾乎所有人都眾口一詞道,“東源氏竟出了個如此相貌不凡的後生,大約是繼承了其母的美貌。”

就連東源平亦不得不承認,青出於來而勝於藍,此子不似我心胸亦遠勝於我。東夷人似乎早已默認了這樣一位優秀的繼承者,就連何守氏與足下氏亦對東源輝刮目相看,年輕有為亦有手腕讓眾人心悅誠服的圍在東源輝身邊,猶以諸家年輕一輩之俊傑為首。

而在追隨著中猶以足下氏的三小姐足下幽麗為甚,這個知曉與東源輝青梅竹馬的女子被認為是最有可能嫁給東源輝為妻的女子。或許這位足下家的小姐從未想過有一天溫柔的輝會迎娶她人為妻。

東源平握著長刀的手在心痛中發抖,要他斬殺自己的兒子終究是不忍心。更何況若非當初他不去馳援東源城自己的妻子也不會亡故。他對不起自己的妻子,您難道如今又要斬殺自己的兒子麽?

嘭的一聲巨響,東源平發狠的將家傳的東平刀砸在了地上,正巧砸在了東源輝的面前,“一切隨你,給我滾出去。”

這一聲怒吼幾乎震動了整件屋子,東源輝深知自己的父親對其妻子的愧疚,是絕不忍心殺他的。正是瞅準了這一點他才有了向東源平攤牌的勇氣。

最後向背對而立的父親扣了一個頭,他順手撿起東平刀握在自己的手中,臨出門時不忘說一句,“兒子告退,望父親愛惜身體。”

關門之時,東源輝聽到自己室內之人無奈而又深沈的嘆息,亦搖了搖頭。

33勾月難全

離開東源平的書房後,東源輝穿行在長廊處,遠遠地就瞧見一人在等候著他,是他的乳母,蓮夫人。

“蓮,這麽晚您還沒睡麽?”

蓮夫人微微施禮,低聲道,“老奴不放心您。”

這位如自己母親般養育了他的夫人,於東源輝而言是極其重要之人,更重要的是這位夫人不僅僅是個乳母更是教養他的恩師。有著中原人和東夷人血統的蓮夫人曾經是照看東源平夫人的仆人,亦是為其接生的產婆。

而在海王氏攻破東源城時,大火焚城後逃出來的只有蓮夫人和繈褓中的嬰兒,頑強的蓮夫人拼死將東源輝帶到了東源平的面前。自此便是東源輝的乳母,且至今未曾婚配,無兒無女親人亡故也是悲慘之人。但剛毅的蓮夫人從未落淚,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尚未完成。

蓮夫人擡眼看了一眼東源輝手中的東平刀,輕嘆道,“主公,您不該惹惱那個男人。”

東源輝卻輕笑道,“我今日算是與他在立場上攤牌了。”

蓮夫人聽得頓時大驚,心中駭然明知道如此危險,主公竟然一意孤行,要知道主人的性命何其金貴,萬一有所損傷,她只是萬死難辭其咎。

“您為何如此魯莽,要知道時機尚未成熟,您的性命並非萬無一失。”蓮夫人異常嚴肅道,她只是心中暗自擔心起主公今後的安危來。

東源輝見蓮夫人臉色難看,只是知道自己今日此番舉動未曾與她商議,顯然是嚇壞了女人。連忙笑著安撫道,“您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思索了許久才有了如此決斷,坐以待斃不是處世之道,主動出擊或許才能打破這一僵局。”

這般說辭,蓮夫人只是不敢質疑,主公的決斷她必是完全聽從,更不敢質疑主公的決斷,“主公既然心意已決,老仆自然不會阻攔。只是您定要小心千萬不可洩露自己的身份,若是稍有不慎,必會招致何守氏和足下氏的圍攻。縱然您掌握了東源氏亦不能阻攔這兩家的聯合。”

“您放心,這其中的方寸我只會小心把控。只是不知道海王氏究竟要讓我與何人聯姻?海王氏本家自然是不必多說,莫非是?”

對於東源輝的猜測,蓮夫人只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正是天王氏本家的嫡出小姐天王鳶,是位十分尊貴的小姐。”

與從未見過面之人成婚,在東源輝心中多少有些荒唐,但是他的身份與姓氏讓他身不由己,從很久以前他似乎就認清了這一點。即使心中另有所愛,他也同意了與那位即將遠道而來的天王氏小姐成婚。天王氏的魔爪終究要伸向這片土地。他能想象得出天王氏家族對於四王氏分崩離析的憤怒與不滿,或許四王氏再度合並之時中州或許才會有統一的一天。只是海王氏家族心心念念的便是渡海尋山,他們相信會有自由的世外桃源存在於世,遠離喧囂與繁蕪,那裏是一方凈土。

可這前進道路偏偏被這群不知好歹的東夷人阻攔了,觸怒天威絕不會得到饒恕。四王氏的怒火終將燒向這片土地上來,到時候東夷人的命運就未曾可知了。或許即將於他成婚的那位小姐,會是天王氏送來的火種,終將點燃一切毀滅一切。而他偏偏又要如飛蛾般撲火。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天王氏會將如此尊貴的小姐嫁給我,聽說其他名門亦又向那位小姐求婚者,不過看來得到恩惠的竟是我。”東源輝有些自嘲的笑笑,“夫人,那位小姐大約何時能到此地。”

“大約還有月餘。”蓮夫人照實回道,或許一切都不可能逆轉,試想誰又能違逆天道。在中州四王氏便是天,而天王氏則是天之首。天王氏要讓自己的勢力滲透到中州的每一個角落,既是東方亦不放過。只是或許是因為有意聯合一同對付新興起的火燧氏罷了。火燧氏的崛起正是四王氏分家之時,誰又能料想到這火燧氏竟然能夠占據最險要之地,天王氏多次派人征討竟然無功而返,而火燧氏的勢力一天天壯大,大約有立國之意。天王氏若是在此時再與其他家族不合當真是自斷臂膀,或許他們也看中了東夷人的強悍,想要借刀殺人。不過如今早已不是四王氏之時了,時過境遷天王氏早已不能沈淪於自己的千秋霸業了,而海王氏亦有自己的決心與道路。

“沒想到天王氏如此心急,只是此事一旦提前洩露,其他兩家必會趁機發難,時間緊迫,您勿必安排時間讓我與阮頤見上一面。”此處開闊之地細作難以藏身東源輝不得不說出秘密。

蓮夫人也知曉此事事關重大,亦不敢遲疑耽擱了,方要轉身離開之際,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停頓片刻還是開了口,“主公有一事,老仆不知當講不當講。”

能讓蓮夫人遲疑的事,東源輝心中有數,可他不敢去想,但心中亦是放不下那人的,曾經他與之勾手指許諾一生一世的人他又怎麽會忘記,目光低垂有些傷感道,“您說的是幽麗吧!我也有許久沒與她見面了。”

目光從回廊邊望向庭院中的花好月圓之景,卻不盡如人意。

34青梅竹馬

皎潔月光倒映在少女光烏黑的長發上,她的頭飾極為精致和隆重,純銀打造的頭冠頗為隆重,衣著不似中州的寬袍大袖,而是窄袖對襟夾襖,只是上面的手繡的圖案頗為精美,足下氏的圖騰顯眼的繡在她身後顯示了她身份的高貴。

她在庭院的池水便靜靜的佇立,望著池水面倒映著的明月,雙眸有些失神的在想些什麽。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笑容,精致的鈴鐺耳飾垂在肩膀兩側。或許是想想的太過出神,鈴鐺絲毫沒有響動,如此沈醉於自己夢境中的只有一件事,一個人。

直到一雙微涼的手從她的身後捂住她的眼睛,視線被剝奪了,耳飾的鈴鐺終於在無風中發出了最清脆悅耳的聲音。

真想就此沈醉於這時,永不醒來。少女就這般紋絲不動,享受著身後漸漸濃烈的呼吸一點點噴在她的脖子後,那般熟悉的溫度,讓她的心瞬間暖了。

她的心跳加速,愈發不能等待雙手亦撫摸上那雙正捂著自己眼睛的手,是他,只有他的手不是那麽粗糙。雖也是習武之人卻更為愛惜雙手的人只有他。

“你終於來找我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很久了。”少女一開口竟是哭腔這讓身後之人一事無措,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想要安撫少女的心情。

面面相對,借助月光他們終於看清了彼此的臉,目光碰撞的那一瞬間,他們兩人同時笑了。會心一笑間是一種默契,他們自小長在一起青梅竹馬心生愛慕之情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而這份感情卻始終未有變化。

靜靜地望著彼此沈默了許久,他們都不想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一切的美好。彼此相愛之人或許並不需要過多的辭藻來粉飾他們之間的感情。

約是無法不說些什麽在這花好月圓之夜,東源輝一反常態的率先開了口,“抱歉,是我不好讓你苦等了這麽久,都是我的錯。”

“不,”幽麗擡起食指壓在東源輝的唇上阻止對方繼續開口,眼中無限深情,“不,我不怪你,輝君是東源氏的繼承者,我明白的。就像兄長一樣身為足下氏的繼承者,和我們終究是不一樣的。無論輝君多麽忙,我都願意等的,等你有空來看我就好。見到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東源輝幾乎要被幽麗話所感動的痛哭,可他又怎能傷了麗的心,曾經他也以為他自己能給予麗幸福,也曾勾手指就像是這樣的月下許下一聲的誓言一樣。他們喜歡彼此,想要無時無刻的彼此相望,那是東源輝心中無比向往的情義。

只是這一切似乎都不能如願了,他就是不忍心再欺騙,更不想用謊言來讓幽麗傷心,至少幽麗有權利知道真相。或許幽麗會傷心會難過會為他落淚,他身為一個男人也不想看著幽麗被謊言欺騙,若是萬一她能夠愛上別人倒也是一件好事。

“幽麗。”東源輝輕輕地呼喚著足下幽麗的名字,如此溫柔的從愛慕之人的口中跳出來,幽麗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在這裏,輝君。幽麗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少女終是無法忍耐相思之情,她深愛著輝君,從小就愛慕輝君。輝君是她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但更讓她愛戀的是男人的溫柔。如此溫柔的男人真不像是東夷人。

懷裏的少女是如此的美麗,更像是一汪泉水滋潤著他飽受煎熬的心,這是他這麽多年徹夜難眠之下唯一的慰藉。他第一次睡得香甜無夢也是在少女的身邊,那個燥熱的仲夏夜,少女端坐在涼亭的席子上輕輕搖著芭蕉扇為他扇風,驅趕蚊蟲絲絲涼意讓他很快入睡了。那時的他全然忘卻了自己的一切負擔,靈魂仿佛在太虛幻境飛馳電掣,可是那樣的日子一去不覆返再也不會出現了。

“幽麗,我——我要成親了——”一語打破了溫馨而又甜蜜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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