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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部族往事(五)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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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子送來便可。但要為了這些個烏古斯蠻子們都送上女子,這真是獅子大開口,毫不客氣。

見使臣額頭上冒出汗珠,遲遲不敢言語,安泓琉收斂笑容,安撫道,“使者何須如此糾結,我們烏古斯男子與中州男子不同,一生只能娶一位女子為妻,絕無二心,必不會怠慢中州女子。”

在場的未婚軍官們,從未想過王竟會有如此驚世駭俗之舉,自是年輕氣盛心癢難耐,中州女人他們也只是從商客的口中聽說過,他們很想嘗嘗與他們烏古斯的女人究竟有何不同,竟也有躍躍欲試之態。

安泓琉覺得那個人說的一點都不錯,若是能控制人心方能獲得助力,他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

長久的沈默後使臣只好推諉道,“此事事關重大,下臣還需回到北國後商議,下臣自是做不了主的。”

安泓琉也不打算再繼續為難這小小使臣,只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詢問,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將話鋒急轉直下,但終究還是離不開女人,“本王聽說中州地大物博,凡事都尋求個天下第一,獨一無二,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中州最美的女人究竟是何人?”

使臣猜測這位王或許是好色之徒,才三句話都離不開女人,也沒有多加斟酌直言道,“自是我白北斯的新王後,當世中州最美的女人。”言語中竟頗有得意之色。想起臨行前那位絕美冶艷王後的叮囑,他心中亦無法平息,王後當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哦?這麽說來,貴國王後便是這中州最尊貴的女人了……”安泓琉追問道,他覺的自己馬上就能知曉那個長久以來的答案。

“非也,非也,王後乃是我白北斯最尊貴的女人,若要論這中州最尊貴的女人當屬中州公主。”

“中州公主?”這四個字從使臣口中說出來,安泓琉一下子便豁然明了,終於他第一次感受到靈魂深處的震蕩,中州公主是一定是她絕對是她,是那個在巴裏安集市上的女人。

若是單憑這一點認定,或許太小看了安泓琉,他早已派人去暗中尋找那個女人,一點一滴破碎的記憶拼合成完整的畫,他終於在此刻能夠確認,他想要的正是那位公主。

可他不能急躁,他想知道更多,更多關於她的事想要更加了解她的一切,來彌補這十年的空虛。

“中州公主?本王倒是稍有耳聞,願聞其詳。”

使臣見這王不再關註北國雖是松了一口氣,但卻更關心那中州公主也是奇怪,但凡事不涉及本國事,他也就無所顧忌了。畢竟於國無害,他還想要換取對方的信任。

“中州公主乃是中州列國公認的天下公主,由白教活佛加冕,道統承認的中州最尊貴的女子。”

“那麽她叫什麽名字……”安泓琉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心中的激情噴發。

使臣繼續道,“中州公主雖是天下公主,卻是中州列國之一的西麟公主,出身於天燧王族,單名一個歧。是天燧皇朝鐵騎西麟帝天燧元仁的長女。”

提起皇朝鐵騎的威名,至今令烏古斯人聞風喪膽,在場的軍官亦多少有些感慨,曾經侵入獅心腹地的中州魔鬼。

“天燧歧,天燧歧……原來這就是你的名字,我終於知道了你的名字……”安泓琉不禁在心中暗自竊喜,反覆的念著她的名諱。

“那麽她成親了麽?“

使臣未曾想到這位王竟如此直白,莫非他竟是想要那位公主殿下。但他還是繼續開口,畢竟西麟與白北斯的關系多少有些不友好,“中州公主一年前已與大政王成婚,成了大政國的王後。”

“她成婚了,她竟然成婚了,那麽她人在大政國了?”安泓琉的聲音愈發高亢竟暗含著憤恨。

這不經意流露出的失態讓使臣似乎感受到什麽,連忙道,“中州公主雖嫁給了大政王不過是大政國名義上遙尊的王後,公主現在正坐鎮西麟。”

果然她並非一般的女子,她不受中州禮法的束縛,就算是成婚卻依舊是自由的,他就知道她依舊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高貴又高傲的女子。她的臉總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那麽他或許能再度見到她。

安泓琉知曉了自己長久以來所求的答案,只是他暫時不想讓別人知曉此事,坦蕩不是現在,“諸位使臣,遠道而來,跋涉千裏,定是辛苦,不如在我烏古斯暫且居住調養生息……”

擺明了是要扣押使臣的意思,使臣據理力爭道,“大王,我等北國使臣,有王名在身,怎可輕易扣押如此不合乎禮法。”

安泓琉卻不再開口,反倒是舒裏巴蠻橫的推搡了使臣一把怒斥道,“中州禮法於我烏古斯人何幹……我們烏古斯人自然有烏古斯人的規矩,王要請諸位在我們烏古斯人的土地上做客,怎麽不賞光。”

如此蠻橫使臣自是憤恨,只是他尚未能回擊,便被一擁而入的烏古斯戰士架離了賢者殿。

王座之上這位烏爾諾斯國王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光彩,明艷動人。

110父子之心

良王愛子心切,可這種愛終究是害了他和冷寰,或許正因為他從未真正得到過愛

才會將大愛與小愛等同。他並不是一個父親,因為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用關愛自己唯一的兒子。

得知冷寰的真實身份後,良王自是又驚又喜。蓉兒雖然帶著失望與懊悔離開了人間,可她依舊深愛著自己,這也是他最終決定拋棄與皇嫂之間的孽情,倒戈冷寰的重要原因。曾經他甚至妄圖殺害自己的親生子,但幸好沒有鑄成大錯。

良王的肩上多了些重擔,以前或許是為了天燧氏族而守護西麟,而今他要為了西麟而守護西麟,為了讓西麟重回正軌,他們需要一個正義的王者。代表正義的王者之師才能夠受到萬民的敬仰和追隨,為了火燧氏的榮耀,良王不得不為他冷寰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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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薇與紙王三千安安靜靜的待在日戈殿中七天七夜,在這七天中他們不受任何人的打擾,稚薇也不再過問任何政事。黎鴻率領的護衛隊將駐紮在日戈殿外,將此處圍了個水洩不通,任何人不得入內包括王。

稚薇重返王都凱旋而歸,冷寰率領文武大臣等候在王城南門外,靜候他心目中如神明般的姐姐,可是他在冷風中苦等了許久卻依舊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幾位年輕的將領在良王的身後卻看不見姐姐的身影,他越過良王視線在眾人搜尋了許久。

大軍一點點逼近,他愈發焦慮,和修在身後提醒他要註意言行,畢竟他已經是西麟的王了,一言一行受萬人矚目。可他還是任性之際使小孩子脾性,狠狠瞪了和修一眼。

和修也是無奈,他自是知道冷寰素來任性,可如此隆重之下被人詬病就太不合乎禮儀了。

在距離城門幾丈之外,兩側的百姓似乎是可以營造出來的一種歡欣鼓舞的氣氛,為了凱旋而歸的西麟將士慶賀。西麟久未有喜事了,自從西麟帝斌天後,西麟似乎成了任人宰割任人欺淩的弱小國家。往昔崢嶸歲月不覆存在,讓曾經目睹過輝煌的老者無不感慨,傷懷。

西麟能否重拾輝煌,天下人已不再期盼了,只求能夠茍延殘喘於列國間。但這場南國先發制人的偷襲震驚了西麟舉國上下,危難之際,他們惴惴不安,但他們可以慶幸的是他們擁有一個合格的當權者,中州公主以一弱女子之身扛起了西麟百年榮譽千年輝煌,將西麟從亡國的危機中解救。

這位公主殿下擁有至高無上的身份,象征著整個西麟火燧氏王朝末日的榮耀。王朝依舊有人拯救。禮炮齊鳴,漫天碎金,王旗招展,凱旋的西麟兒郎在陽光下透著英武與果敢。

冷寰站在溫暖與冷徹中苦苦等待著他最親的人,可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她的身影,執念驅使他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癡癡的等候著。直到周圍的大臣包括豹相疾步上前去提醒冷寰。

只聽的一聲,“臣天燧良不負眾望率領我西麟士卒大破敵軍,今得以凱旋而歸權仰仗陛下的聖明,此乃西麟之福,火燧氏之福,更是大王之功。”

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良王以一個臣子的身份向冷寰叩首,這也表明了他決議放棄王權的心意。在天下人西麟臣民面前他甘願做為一個臣子為冷寰鞍前馬後足以,他相信這也是死去的華蓉的心願,不願他們父子相殘。

他這一生有負於所有為他而傷的女人,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真正心意在何方。他愛皇嫂,也愛華蓉因為她們都曾帶給他溫暖,而他卻又憎恨自己的親姐姐天燧鳳,那個一心想要跟他雙宿雙飛的女人。但同時他又飽受女人的憎恨,就像是稚薇他的侄女便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良王有時不禁在想自己的兄長究竟是個什麽態度,在重返王都之後他也悄無聲息的調查皇兄臨死之前那幾年的事情。或許太過神秘了,他也耳聞皇兄與公主之間的嫌隙,但那不過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或許只是他皇兄想讓他知曉的事。他終究不是皇兄的對手,那位曾經君臨天下的帝王的靈魂依舊掌控者西麟大地,至少護佑了十年之久,而現在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

大政有了新的正統繼承人,南國天王冉的統治根深蒂固,火波三權分立卻又有合一之像,北國無力掙紮,東靈聖也開始積極與列國相交,中州或許因為外患蠻族的侵襲而終於有所覺悟了。

從北邊來的信使送來的消息仿佛一夜間傳遍了整個中州,七大列國在這一消息的洗禮下又該有所行動了。良王相信那位中州公主必然早已有所準備。說她與皇兄相像倒也不似,但若說不似,那股執拗且膽識都有某種契合。

“姐姐……姐姐在哪裏?”突如而來的一句話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良王跪在地上不禁也被冷寰這突如其來不合時宜的話有所驚訝,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但當他擡起頭時,他看到的竟是少年君王傷心落寞的臉,那張臉與自己愈發相似了,當他知曉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的親骨肉時,多少有些震撼。

這個孩子也是個癡情種,他或許有了不該有的情愫,這種在世人眼中違背倫常不道德的情感會葬送一個君王的理智和天下。所有的大臣也被冷寰的話弄的面有難色,如此隆重的儀式上一個王像是的了失心瘋是的一個勁的向臣子們追問自己的姐姐在何方,這是傳出去又會被天下恥笑,貽笑大方。

冷寰不依不饒的撲向眾人,他只想要一個答案,姐姐難道真的不願意再見他麽?他們曾經那般親密無間,相依為命,為什麽他當了王,有了權力反倒會失去姐姐。

冷寰眼角泛起淚光,茫然的審視著跪倒在他腳邊的臣民,他感到如此孤寂。原來暖宜也是這種感覺麽?被人簇擁,被人膜拜,被人看作王,卻沒人將他看做朋友,看做親人看作最親密的家人。

他曾經無比羨慕暖宜的一切,生怕他奪走姐姐,可如今真正擁有了權力,姐姐還是離他而去了,日照城下。凱旋的隊伍前,冷寰久久的站在那裏,歡欣鼓舞的人群並不明白這個年輕君王的孤獨,阿諛奉承的朝臣並不明白這個年輕王者的心。唯有在一旁註視一切的良王能窺視到王者的一絲心意,但他不願意王陷入這種不道德的漩渦中。

良王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像自己一樣陷入萬劫不覆中,違背倫理道德的情感註定沒有好下場,若是王依舊執迷不悟西麟千年基業必將萬劫不覆。良王現在看到的已和往昔不同,他也愈發明白自己皇兄曾經想要守護的是什麽了。西麟火燧氏的火德是不會更替的,若要薪火相傳必要有飛蛾撲火般不怕毀滅的堅韌,這便是火燧氏得以在列國中的生存之道。

111域外紀聞(四):幽靈騎士(上)

幽靈騎士團,作為在宗教騎士團毀滅後唯一的正統王室軍團在烏古斯王安泓琉的授意下得以建立。

美其名曰為幽靈,來無影去無蹤,只聽從王的召喚,選擇烏古斯人中最忠誠的年輕男子編成王下親衛隊,成為王的守護者。這是一項榮譽與責任。

烏古斯人都是太陽神和沐薩女神的臣民,是這兩位神的擁護者,但幽靈騎士團卻並非是神的擁護者,他們是王的擁護者或者說是安泓琉的擁護者,他們的信仰唯有安泓琉一人,瞻仰王的光輝才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幽靈騎士團的並未有固定居所,可以稱得上是無影無蹤,但當王召喚他們時,即使是在萬裏之外他們仿佛也能立刻出現在敵人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住妄圖加害王的叛逆。掃蕩三大部族餘孽中,他們是得力之臣。

沒人能看的到幽靈騎士的真面目,凡是看過他們真容的無論男女老少都只有一個下場——死。

幽靈面罩將他們臉永遠掩藏在黑暗中,終年身著黑色鎧甲手握十足長劍,高舉過頭頂沖向敵陣,弓箭所指便是敵營。幽靈軍團作為烏爾諾斯王國最神秘的軍團成了安泓琉所向披靡的臂膀,冰上鬼魅,叢間幽靈。

橫掃三部的幽靈軍團盡管誕生時間短暫卻聲名顯赫威震八方,他們成了冰上最初的也是最後的王朝護衛隊。

但是幽靈軍團卻有一個特別之處,那便是他們沒有統禦的首領,沒有帶領他們前行的首騎士,或許並不是因為沒有而是他們在等待一個人,等待能夠稱得上首騎士的男人歸來。

冰河平原,最寒冷嚴酷之地,終年白雪皚皚這裏的世界唯有一片純凈,曾經這裏養育了烏古斯人中血統最純凈的奈曼部落,讓那群與自然相抗爭的烏古斯人變得如此強悍與強大。但自從十幾年前,奈曼部落整個南遷後,涉足冰河平原的人便稀少了。

這裏成了那些罪孽深重的流放者的樂園,冰雪之下可以輕易殺死任何生命,但卻還有人能在風雪中頑強的存活下去。帶著希望,帶著沐薩女神的垂憐,冰下藤蘿從冰封懸崖向下垂落散發著能讓人致命的毒藥,但在懸崖之下冰河平原的荊棘地上生長的冰星草卻是藤蘿的克星,他們互相憎恨的互相攻擊,卻在漫長的歲月中彼此交織的存活下來,成了冰河平原最常見的兩種植物。

寒風擊打在希洛白皙的臉蛋上,他裹著厚厚的皮毛,這是他從凍成冰塊的屍體上扯下來的,腳步愈發沈重了,眼皮跳個不停也大有閉合的沖動。希洛本以為自己會死在翡翠湖的冰面上,但卻僥幸的活下去了。

他被流放了,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罪行,可他現在卻不敢落淚,因為他怕淚水會凍結,割傷他的皮膚。也許是身上的草藥的氣味太過濃烈幾乎沒有野獸妄圖靠近他。他和師父大巫醫唯一學的會的便是巫醫之術,沒想到竟然派上了用途。口中含著冰星草,冰星草濃烈的氣味可以刺激的他周身血液沸騰。那位博學多識的師父曾經說過,人身體中的血液並不是一去不覆返的,他們在身體中是循環往覆的,最後會輸送到心臟的位置,他從前一點也不相信師父的巫醫之術,但被放逐後,他每日只剩下了思考,回想師父教過的醫術,是支持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希洛一直向北走,他是在遷徙路上降生的,並不知道他們奈曼部落最原始的生存之道。茫茫白雪間只剩下一個他,和他孤獨的靈魂。

“神啊!您究竟在哪裏?別丟下您的孩子,我錯了。”希洛委屈的向神祈禱著,跪在冰星草坪上,他縮成一團,抵禦寒冷。

萬籟俱寂間,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忽然傳到他耳畔,猛的轉過頭去,循聲望去。他真切的看到了,他看到在山脊冰封的高處,一個高大威武的人影手臂伸向天空,袒露著胸膛向整個冰河平原發出陣陣吶喊,那吶喊之聲似乎能撕裂整個天空震碎整個平原。

希洛昂起頭伸長脖子卻看不到那被光下人的臉,也許是太遠了,遠到他根本遙不可及的地方,那裏仿佛就是天邊盡頭,無盡的光芒中就像是太陽神降臨之地,又或者是迎接他的天堂。

頭腦昏昏沈沈的,希洛上身晃晃悠悠,雙膝軟掉終是體力不支跪倒在冰星草原間,他單手支撐著自己的上半身竭力向那個方向望去,可是再一眼卻什麽都看不見了。光芒中那個人的身影不見了,那個像是神的影子全無蹤跡。

希洛不禁在自己的小腦瓜裏想象那難道是自己眼花了麽?就像在湖面上下看到的神跡一樣,又或者是在幻覺中看到了那傳說中的神獸雪獅子。

這一路行來,希洛看見了太多難以理解的現象和事物,一切都仿佛是虛幻的夢境,這裏早已不是獅心腹地的繁華。他很想念自己的師父,想念美麗的海拉,壞脾氣的舒裏巴,冰塊兒臉的丹和他的主人烏古斯的王安泓琉。

可那一切都被他自己給毀了,毀壞的祭臺破敗的塔樓,他為他的粗心大意付出了沈重的代價,那代價便是永遠的孤獨。

倒在冰星草原上,希洛感到無比難過,他的靈魂仿佛快要被寒冷扯出體外了,若是靈魂游離於這冰河平原又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與周遭的萬物相伴便不會再孤獨了。

希洛的世界一點點變小,直到最後心安理得得關閉了最後的一道窗口,他昏睡過去了,或許便不會再醒來了。在冰雪中一旦倒下一旦睡著要想醒來便是遙遙無期。

112域外紀聞(四):幽靈騎士(中)

周遭的世界在劇烈的晃動著,希洛在劇烈的晃動中終於醒來。恍恍惚惚間他還沒有尋回自己的意識,只知道身體像搖曳的枯枝隨時都會折斷。

微微將將眼睛拉開一道縫隙,陌生的光充斥著讓他感到眼瞳很疼,猛然間他伴隨著頭疼一下子清醒了,視線依舊在搖晃中。

希洛終於看清了周遭移動的事物,更認清了他此時此刻正被人扛在肩頭晃動個不停,扛著他的高大身影此刻正在冰河平原的冰星草原上狂奔,扛起他來輕而易舉。

希洛竭力扭頭想要看清楚扛著他的人的臉,果然只是那麽一眼,希洛就止不住的想要落下淚來。

是他真的是他,希洛再也收斂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嚎啕大哭起來,哭的傷心極了,在這寂靜的曠野下下的愈發慘烈。

扛著他的高大男人被他這番沒出息的哭相惹惱了,竟一擡手直接將他扔在了冰星草地上。

“哎呦……”一聲沈痛的慘叫,希洛覺得自己都要被摔散架了,周身的骨頭都要斷裂了,他掙紮的想要坐起身來卻只是無力的看著那個男人向他逼近,直到背光站在自己的身邊。

一眼便仿佛能望穿希洛的靈魂,那雙深邃的淺藍色眼睛,犀利之下仿佛能看穿一切。直直的打量著希洛狼狽的慘狀,只是安靜的逡巡他搜尋到的獵物。

不會錯的,那雙眼睛希洛絕不會認錯的,那個人離開時他雖然還小卻也記得那雙絕望之下的眼睛。被根據烏爾諾斯王國法典的法律第一個施以放逐之刑的男人——萊圖索?穆克,曾經的王最信任的首騎士。即便是他從未有受封但大家都知道,那個位置王一直在留給穆克。

但更為人熟知或許便是他與烏古斯第一美人海拉動人的愛情故事。知道兩人愛情故事的人不在少數,但僅僅是當作貴族女性們的談資出現在對愛情向往的貴族小姐們之間。而更多的人認定了穆克被流放是因為他與海拉的愛情觸犯了神靈,神嫉妒這段愛情的出現,因為神是不能有私情的。可他們並不知曉,萊圖索?穆克被流放是因為他異教徒的身份褻瀆了烏古斯的太陽神和沐薩女神。

安泓琉不是沒有給過穆克機會,他希望穆克能放棄異端邪說接受洗禮成為太陽神和沐薩女神的臣民,如此一來穆克便不會再有危險了,他便是個真正的烏古斯人將與他共享權力。但穆克終究是拒絕了,第一次如此堅決的反抗,抵抗他的命令,那個自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他竟然全然覺得陌生,他有更大的秘密竟能掩藏的如此之久。安泓琉憤怒的不是穆克異教徒的身份,而是他不信任自己對自己隱瞞了一切,隱瞞了異教徒的身份更隱瞞了深愛著海拉的情感。

這無異於對他的背叛,原來連他最相信的兄弟和妹妹都會背叛他,那時安泓琉真的感到很傷心。為了維護自己的合法性,安泓琉很早就宣布了宗教觀的合法性並讓其為自己的所用,也就默認了宗教團異端邪說的非法性。異端本該被交給萬能的宗教裁判所接受最後的審判,在萬人的唾棄中迎來最殘忍的處罰被打上惡魔的烙印。

安泓琉終究是心慈手軟了,那個純真善良的男孩在內心深處依舊是天真的。穆克或許並不是真的了解他一直追隨的男人,就像穆克一直不理解為什麽安泓琉會愛上中州女人一樣。

看著親妹妹在腳邊苦苦哀求,安泓琉依舊是無動於衷看似冷漠的註視著自己親人的訴求。安泓琉的表現是冷漠的甚至是冷淡的,他無動於衷的看著海拉落下眼淚。他看著海拉仿徨無助的落淚,心中不禁想起曾經的誓言。小時候他牽著海拉的手在夜晚像沐薩女神許下誓約絕不讓海拉再落淚。可如今當他擁有能力保護海拉時,卻只能以這種方式刺痛海拉的心。

擡起食指輕輕擦拭掉海拉眼角的淚水,他不帶任何情緒的開口道,“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落淚?”

海拉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哥哥的口中說出來的,他也不相信穆克對她說哥哥已經改變了的事實。穆克曾對她說,“海拉,和我走吧!離開這裏,去和我一起尋找自由吧!”

對此,海拉只是平靜的掙脫開穆克的懷抱,輕輕搖頭道,“穆克,我不能,我不能丟棄我的哥哥,他需要我……”

海拉的回答或許早就在穆克意料之中了,他苦澀的嘆氣道,“我知道他是你最後的至親,可我更知道他不再是巴裏安集市上那個肆無忌憚向女人拋飛吻的野小子。他是王,海拉,他是真的王了。”

穆克雙手捧著海拉的臉,額頭相抵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想要讓海拉認清楚一個道理,人是會變的,而安泓琉的所作所為早已不是那個純真無邪的男孩兒,而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賣親妹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可以重用小人,為了打擊對手可以關押自己曾經的友人,他不會輕易作出承諾了更不會輕易履行諾言。

和雅被安泓琉的偽善所欺騙,至今生死無蹤,而他穆克卻知曉安泓琉心中最荒唐的秘密。安泓琉愛上魔鬼的女人,比起自己的愛情安泓琉才是真正的膽大妄為,覬覦魔鬼只會為烏古斯人招來禍端惹來是非。比起自己的荒謬,安泓琉才是真正的異端,那個男人想要與魔鬼結合。他不禁想起遠古的傳說,魔鬼最可怕的不是傷害善良的人類,而是會蠱惑人心,讓人們彼此互相殘殺,並以此為樂。

穆克並不怕接受宗教裁判所的審判,他只是怕暴露自己異教徒的身份會連累無辜,當每一個異端被揭露時,必將有是一場腥風血雨,新的清掃行動又會讓多少異端暴露,沒有信仰的自由,終究不會讓烏古斯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當牢房被打開,安泓琉再度看到日出時,他走過翡翠湖最南端的湖畔,巍峨壯麗的宮殿翡翠宮的雛型已然隱約可見。安泓琉那個野心勃勃的男人終究是聽信了那個外來人的話要開始建造自己的王國了,烏爾諾斯多麽美的名字,用自己的姓氏來為一個嶄新的國家開始。或許在千年前烏古斯人離開自己原本的家園時,就幻想著可以建造自己的一個新王國。但烏古斯人的開拓者們歷經艱險到達東方卻只能是徘徊於天堂大門之外,因為比他們更強大的魔鬼的後裔在等待著他。

113域外紀聞(四):幽靈騎士(下)

十年前巴裏安集市上他們見識到了中州人的厲害更見識到了中州人的尊貴。烏古斯人與色目人不過是中州人嚴重的奴仆,那也深深刺激到了安泓琉的心,他想要改變,想要得到中州人的尊重。

伊凡老師說過中州人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自己的文明與歷史,自詡高人一等的文明將中州便作最恐怖的銅墻鐵壁,而烏古斯人被永遠的排斥在外,相反正潛移默化的同化吞噬著烏古斯人的精神與靈魂。而在中州文化影響下的烏古斯人成了色目人,成了放棄自己信仰與民族的邊緣人。

烏古斯人不該放棄自己的信仰與靈魂,最純潔的烏古斯人便是被寄予厚望的奈曼部落,而奈曼部落的王安泓琉則是擁有烏古斯人最正統血統的化身,他才是烏古斯人真正的神明。

穆克與安泓琉幾乎是同時見到那個人的,那個人與他們的第一次交談便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震撼與惶恐。絕非章厄國師的智慧更非大巫師的博學多識,而是一種靈魂深處的沖擊與對話。

他們被那個人的話蠱惑了,尤其是安泓琉,他能夠看見安泓琉眼中久違了的光輝,安泓琉被那個人描繪的世界所感染了。

而他穆克卻害怕極了,那個人的話足以為奈曼部落帶來滅頂之災,那次談話後。他們的馬一前一後的漫步在神女湖畔。他看見安泓琉神秘而詭異的笑容投射在神女湖黑漆漆的湖面上。

那個人之後便失蹤了,他們想要再去尋找卻無論如何也找尋不到那個人的蹤跡。

“安,你不會真的相信那個人的話吧!”穆克謹慎的詢問道。

“為什麽不呢?”安泓琉猛然回過頭,依舊笑著看著自己的好兄弟,他的臉上浮現了久違的笑意,隱隱約約眼中亦反射著火焰般的光芒,那是興奮不已的狀態。

“那個人是個來歷不明的騙子,他是魔鬼派來的奸細,你不該聽信一個異族之言,我們烏古斯人的命運應該由我們自己來掌握。”穆克據理力爭,他不會讓任何人來蠱惑安泓琉的,因為他真的很怕就像巴裏安集市時安泓琉被那女人蠱惑而全然放棄了抵抗與逃跑才會被困在那個客棧。

安泓琉看見穆克臉上心事重重更表露著擔憂,隨機伸出手拍拍穆克的肩頭,笑道,“我很高興,有你與我並肩奮戰,可那個人說的沒錯,我們烏古斯人不該止步不前,我們不是野蠻人,我們只是迷失的羔羊,我們也有自己的文化和歷史,我們並不遜色於中州人,穆克,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不能停下腳步,為了烏古斯人我不能停下腳步。”

“真的是為了烏古斯人?”穆克滿是疑惑的開口問道,在月光下,安泓琉緊緊的抱住他,將自己的遠大志向講述給他最好的兄弟穆克聽。

安泓琉滔滔不絕的講述著,愈發興奮直到最後竟然手舞足蹈的用手指描畫著。而聽者穆克卻愈發的顫栗幾乎整個身體都因神經緊繃而顫抖不止,他聽到的不是一個男人單純的願望而是一個王者的宏偉願望。安泓琉眉飛色舞的講述著來自他內心深處的訴求。

“你看,這片黑暗的土地,沒有任何燈火,更沒有生機勃勃的朝氣,不過不久你將會看到牧民,商賈,平民在這裏駐足,他們會有自己的屋子,不用在流離失所,烏古斯人流浪的日子即將宣告終結,我們烏古斯人不再流浪了。”安泓琉激動的摟住穆克的脖子,振臂高呼。

但穆克卻有些眩暈,這一切都來的太快了,安泓琉緊鑼密鼓的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建造他的王國。當然在這其中大巫師和章厄國師的作用必不可少,他們利用神的權威讓奈曼人開始建造自己的城池,有了自己的城堡便不用再懼怕其他三部的攻擊了。

戈戈沃裏一直掛在嘴邊的那句中州諺語天時地利人和,此刻真的是一應俱全了。

安泓琉得到了正統宗教團的實力,更獲得了圓頂殿的歷史銘文 ,有了這些便可以名正言順的以太陽神的名義建造城堡,建造守護烏古斯人歷史的盛殿。而其他三部還不知所雲的徘徊在野蠻的殺戮中時,安泓琉已然超越了他的同胞,將目光放眼整個中州了。

烏古斯其他三部已經密切的註視到了奈曼部落的變化,戰爭一觸即發,可面對三部的聯合之勢。安泓琉依舊鎮定自若的,宗教團那群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也留有餘孽,他曾經反對質疑過,但安泓琉只是輕描淡寫的開口道,“不要小題大做,何須在乎一群小人的死活,他們還有些用處。”

安泓琉愈發難以捉摸的笑容,讓穆克感覺到脊背毛骨悚然的散發著陣陣陰冷。見證著歷史的時刻,見證著安泓琉緊鑼密鼓的實施自己的計劃,穆克覺得那人的背影已經看不真切了。

或許他們從來就未曾看透過彼此,安泓琉身邊的更多不是真心實意的追隨者而是他的臣工,他需要的是聽話的大臣而非他穆克。

114域外紀聞(五):賢者之殿

禦馬而行,毛色發亮的黑騎載著一人肆無忌憚的穿越獅心腹地,來到翡翠湖最西端一片被神恩賜的土地上。這裏難得人煙稀少,卻是水草最豐美之地,但人們都知道王將這片土地贈給了一個神秘人,這個神秘人來到此處也有十幾年了,但卻沒有任何人見到過那個神秘人的模樣。

或許只有王才能見到神秘人的真容,烏古斯人的真王安泓琉跳下馬,扯著韁繩向那片草原深處走進,走了一會兒便看見了一座石頭砌成的屋子,他私下稱呼其為石殿,石殿成了整個烏古斯人的禁地,也成了秘境,就連國師與大祭司也不得輕易過問。

國師章厄對王的抉擇很是不滿,可他也在無形中默許了這一事實。若征服中州定是需要借助那神秘人的力量,烏古斯人的天堂之路並不平坦,四大魔鬼保持的天堂需要烏古斯人的拯救。

安泓琉將馬的韁繩拴在離石殿最近的小樹上,大步走向石殿前,輕輕用手背敲了敲木頭門,但聽得吱呀一聲,一個矮個子瘦弱的仆人從裏面冒出頭來,盡管穿著禦寒的皮裘,他依舊顯得單薄。但那一頭黑色的頭發著實讓人驚訝,想不到在這烏古斯人所處的深處竟能看見中州人的身影。

“賢者先生可在?”安泓琉頗為有禮,用中州話說道。

那仆人拱手又搖了搖頭道,“我家先生這幾日出門遠游了,不日便會歸來,讓我在此等候,先生說您可能會來此拜訪。”

安泓琉微微顯露出一絲邪笑,也不進殿,抱臂靠在石殿墻壁上望著開闊且仿佛沒有盡頭的草原,感慨道,“賢者先生依舊是漂泊無定,就算是我也很難找尋到他的蹤跡,不過我要請你轉告先生,他不肯告訴我的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仆人有些驚訝,因為他知道先生臨走之前囑咐他,若是這位烏古斯領袖前來所求答案,那麽便不必將書信羊皮卷交與他。若是這位已經找到了答案,便將書信交給這位年輕的王。

一切都沒有出乎先生所料,仆人徑自從衣袖中掏出書信,呈給安泓琉,安泓琉對此並不驚訝,他相信一切的問題都會擁有答案,而他更相信上天之所以會讓賢者從遙遠的中州來幫助自己都是命中註定。他命中註定要成為王,成為烏古斯人的領袖,在漫長的四部混戰中,他消滅了一切對手,成為烏古斯人的王。既然成了王他便應該擁有與之相匹配的榮耀。

他苦苦找尋榮耀的體現卻一無所獲,他擁有了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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