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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部族往事(五)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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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依舊握著象征著天王氏的旗幟,右手握拳顫抖的輕輕垂在肩頭,輕聲道,“為……為天王氏而戰……呵呵呵……”

耳邊依舊轟鳴聲不絕於耳,漫天灰塵鋪天蓋地的向四周席卷而來,看不見路的盡頭亦看不清他命運的盡頭。

其實該死的難道不是他麽?

“金醜,我希望你長命百歲……永遠活著,因為唯有這樣我們才永生永世不用相見……”這是來自洪巖的詛咒……,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便再無顏得見北水地的金門一族。

他是個告密者,北地人眼中的小人,為了能夠飛黃騰達的偽君子,或許重新來過的話他會選擇另外一個方式,死亡其實並不是為了解脫而是讓曾經活過的歲月變得更有意義罷了……

作出選擇的人不是他,是姚光紀,出發前的那一夜,他聽到姚光紀對自己的叮嚀,“阿術,你不要這般垂頭喪氣,打起精神來,你不該為此感到難過”

“舅舅……”金術實在忍不住了,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依舊可以雲淡風輕的開口與他交流,他們離開兕水城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裏,生不得死亦不得。

姚光紀見金術臉上驚現悲憤交加,搖搖頭開解道,“你該為我感到高興,我們要做的是一個開拓者的使命,做第一個敢於獻身的衛道士。我曾一度痛恨自己的命運,可現在我不會痛恨了,因為我的意志將由我的後人來延續,而你便是我的希望。”

“舅舅……”金術一瞬間註意到姚光紀眼中的悲愴,或許是受了那種情緒的影響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時的他或許並不明白,就像洪巖臨死前的詛咒一樣將永遠銘刻於心中。可現在他懂了,終於懂了,血肉橫飛之下慘死的不僅是敵人還有與他並肩奮戰的戰友。

巨大的爆破響聲引起山谷四壁陡峭的碎石呼嘯的滾落,將一切都摧毀,毀掉的是一個陳舊的過去,這是將沈睡的中州打醒的第一炮,多年後所有人都會如是說。

“金將軍,少將軍,快起來,這裏太危險了,快走,第二輪炮轟就要開始了。”身邊七八個士兵搖搖晃晃的拉扯著金術,將他從亂石堆裏扯出來,幾個人見他瞪著眼睛好無反應,便自行扛著他向谷外狂奔。

可尚未走出幾步,但見潛伏的敵人從四面八方掛著索道下飛馳而來,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的具是齒輪牽引而來的羽衛營戰士,宛若從天而降的獵雁。羽衛營戰士雖只有幾百人卻是北苑最神秘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弓箭催了鋒利無比的水石,更因為改良後使得手上的弓弩像火銃一樣極具殺傷力。

飛速的掃射之下猶如萬箭齊發,精準而殺傷力極強,若說南國采用的一概而論不放過一人的策略,那麽西麟則是更為精準有效的打擊敵人的策略。這兩種攻勢或許代表了兩種不同的仁義理念,善惡不分,善惡相別。

羽衛營的攻擊幾乎是百發百中,周遭因炮火尚存硝煙,讓人不辨方向,但羽衛營卻有司南相伴,瘋狂的反撲,但他們直到下一輪炮火近在咫尺,擒賊先擒王,殺掉地方主將使得對方群龍無首才是上策。

不得不說南國人鋌而走險當真是令人膽寒。

在這萬分危急之下,簇擁在金術身旁的南國戰士,紛紛挺身而出將金術團團包圍在內側,用自己的身體為其鑄就了一道銅墻鐵壁。

金術有些失神的看著自己的士兵接二連三的倒下,旋即又有更多的士兵上前將他護在中間。可他的目光卻始終游離在四周,尋找著那道人影。

縱然是機會渺茫,可金術依舊不死心的對身邊人道,“將軍,姚將軍在那裏,去救他,去救他……”

金術的執拗終於惹惱了此刻正用性命保護他的南國戰士,未等他反應過來,迎面就遭受了一記重拳,狠狠的將他砸倒在地,而士兵順勢跪倒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鑄成一道銅墻鐵壁的堡壘。

那一刻金術仿佛被嚇醒了,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張張臉孔,正護佑他戰士臂膀緊緊靠在一起,手臂摟著彼此的肩頭,頭頂在一起形成了碗狀的壁壘,一層又一層的堆砌只為了守護金術。

金術倒在壁壘之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無知無覺望著所有人的臉,心痛難當。

“大人,活下去吧!”不知是誰最先開口如是說,旋即轟的一聲四周爆破聲再度響起來,很近又很遠……卻未曾炸開重重血肉築成的這道壁壘。

又一瞬間,嗡鳴之聲仿佛戳破了金術的腦顱,他一剎那間仿佛什麽都聽不見了……萬籟俱寂下,眼前一黑徹底的暈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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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術是從屍山的殘肢斷臂中醒來的,他喘息了很久才慢慢找回知覺來,小心翼翼的推開不知是自己同伴還是敵人的屍體,搖搖晃晃的爬起來,環顧四周天地變色,炮火殘餘後的硝煙盤踞在山凹裏依舊揮之不去,萬籟俱寂間更像是死後地獄深淵,但這與真正的地獄又有何分別呢?

雙腿不由自主的發抖打顫,一下子跪在屍堆間,他雙手死死的捂住雙眼,許久都直不起身來,雙手力道之大幾乎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來,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見到的。

或許金術並不知道,姚光紀下了死令要保他一人周全,可他依舊不明白或者是不想明白,不想明白為什麽自己本該死於北水地水禍中的一條賤命,竟值得所有人來守護。

“找到了,找到了……”一聲由遠及近的歡呼聲,從他身後傳來,他僵硬的轉過頭,正看到的是南國將士們的歡呼聲,似乎他的命遠比這場戰爭的勝利還要重要。

與此同時山凹裏的硝煙漸漸消散,正前方突然洩露出一絲絲光芒來,正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血紅的面容上,一絲溫暖油然而生。

天終於睜開了眼睛——

86塵埃落定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傅辛尖刻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冷寰斜靠在王座之上,不似暖宜那般正襟危坐,或許是在朝桓閑散慣了養成的習性。匆匆繼位,公主又不再身邊,無人敢進言。

因為似乎所有人都深知,這新王的脾性古怪異常,敢放肆進言者必會治罪。朝臣本想借助良王來制衡冷寰,卻未曾想到良王竟然站在了冷寰一邊,這倒是讓朝臣大惑不解。

片刻的沈寂過後,最先打破這荒蕪之相的正是豹相。豹相鬥膽進言,正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啟稟大王,老臣有事啟奏!”豹相的聲音依舊高亢,這位善於玩弄權術的臣子如今也算得上是四朝元老了,西麟王走馬觀花的換了又換,他卻從朝堂最不起眼的地方一步步走到了最受人矚目的位置上來。

憑借的是對西麟天燧氏族絕對的忠誠,只是這種忠誠並不專屬於上位的王,而是西麟火燧氏永不不熄之火。

“哦?”冷寰微微吃驚道,“豹相平身吧!不必如此拘禮。”縱然是冷寰也多少要對豹相忌憚三分,想當初他也是動過要與豹相結親的念頭,單著冥頑不靈的老頭,在豹氏一族對天燧氏所許下的諾言前絕不肯就範。

豹師良還是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叩拜大禮道,“大王,臣已得到軍報,南國正在退兵,邊境之危已解。”

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議論聲紛紛,面帶振奮之色,只是這一切都未能逃脫的了冷寰之眼,年紀不大他卻已懂得審時度勢,察言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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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人的屍首何在?”金術焦急的詢問著滿目灰塵的士兵,單見那幾個小兵灰頭土臉的搖搖頭,怯懦的開口道,“大人,沒有找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找不到,就算是屍體,屍體也該存在——”金術瘋狂的想要找到一個答案,粗魯之下瘋狂的逼問著年輕的士兵。

“說啊!說話呀!屍體呢?屍體在哪裏——”金術的吼聲漸漸成為嘶啞的呻吟,他喉頭哽塞的說不出話來,縱然是遍體鱗傷的切腹之痛也抵不過心痛與絕望。

“大人,大人——您這是要去哪裏?”

金術不顧周圍人的阻攔,執意要沖出軍帳外,未等他邁出幾步,眼前突然閃動的東西卻一下子扯住了他的目光。

即使在黑夜他依舊是最閃耀的存在,即使是在迷茫中,他依舊不會因迷茫而喪失光彩,可與日月交相輝映的舉世名劍——仁義無雙飽經戰火後依舊散發著他永恒不變的理性。

這時間唯一能與仁義無雙相媲美的大概就只剩下日燧寶劍了,仁義猶存,但傳道者卻一個接一個的慘死,這便是仁義無雙永恒不變的真諦。

那秉雙劍當真是氣數不絕,曾經的英雄死後留下他卻並未找尋得到屍首魂歸故裏,如今姚光紀的屍體也是尋覓無蹤,可這附著著仁義的惡魔依舊在嘲笑著所有使用它的宿主的命運。

“我不信,我不信制服不了你這秉冷血的畜生——”金術兩眼噴火直勾勾的瞪著那染著血的仁義無雙,詛咒從未被破除。

反觀在場的年輕士卒卻全然不知這金校尉此時如此古怪的言行,究竟是否因為姚光紀之死所受的刺激太過沈重,莫不是此時精神出了毛病。

顫抖的伸出手,伸向那裹挾著詛咒的仁義無雙劍,金術心中亦有些許畏懼,原來他也怕死,可他仿佛能看到舅舅當初握有這雙劍的姿態。

87名留青史

凹谷之役,被載入史冊,大概要算得上是中州覺醒的第一場慘烈的戰役。因為這場戰役中的雙方。已然開始使用新的戰爭武器。南國天王氏暗中亦地龍火炮為利器想要給宿敵西麟來個下馬威,未曾想西麟竟也開始研習格致之學。

站在朝堂之上,王座前天王冉憤恨的咬著自己的手指,前方戰報已經傳至南國,傳遍了整個中州列國,交戰的雙方只有西麟和南國,列國似乎是在袖手旁觀等待著一個結果。

究竟是四王氏只手遮天,還是西麟霸道猶存。中州世人、天下士子等的就是一個結果。

一個即將改變中州腐朽現狀的道路,這將會是決定中州未來之路的較量勝敗就在這一戰,便能決定中州明日之陽從何處升起。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便沒有真正的勝利者,天王冉聽著朝堂之上軍士的匯報雙手緊緊的交握在背後,他竭力掩藏自己此刻的怒火,這一切本該是他早已料想到的,可他依舊不能再這些臣子面前表現的太過坦然,外部危機尚可利用唯有西麟這個宿敵存在,朝臣們的目光才不至於過分集中於四王氏永遠的權利和無盡的權威之中。

他們的眼光也不該僅僅留存於南國國中之危,放眼中州放眼天下不至於因扼守禮法而忽略了中州真正的危機。

軍報在朝堂之上響起,著實讓忠臣不敢分心,生怕遺漏了什麽重大消息。當當他們聽到龍地將軍姚光紀戰死沙場的消息時,無不扼腕嘆息,這位年輕有為的將軍被認為是南國年輕一輩中最有前途之人。

或許更是因為姚光紀手持仁義無雙,被認為是英雄的接替者。南國上下誰也不曾想到塵封已久的仁義無雙會有重啟之日。

千軍萬馬,滿朝文武,南國百姓親眼見證著仁義無雙由天王冉的雙手交到姚光紀的手上,那時人們都相信姚光紀定會繼承英雄的遺志。

南國發動的這場襲擊或許只是一場倉促的試煉,而西麟卻以舉國之力抵擋住了南國,更是讓列國側目。

天燧帝死後,西麟王室衰微,列國對西麟虎視眈眈已久,前有王氏內亂西麟公主與良王之爭。南國本想趁此良機攻殺西麟,因而完全不顧交戰該有的儀式強行進軍,列國雖震驚卻也明白南國攝政王素來不遵循禮法常規,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四王氏千百年來似乎就出現了天王冉這麽一位不遵循禮教的宗正,沒人能揣測的了這位年輕王者的心思。就像他們這般南國朝臣一樣,每日例行的朝會都變的分外艱難……或許是因為國相間崇禮之死,讓這位王變的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人們愈發懼怕這位王,在親族貴胄的眼中,天王冉變的更加面目可憎起來。尤其是當他處置了北水地三大家之後,人人自危,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天王氏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但反觀南國臣民卻愈發愛戴這位南國王,天王冉收買人心的本事當真是高明極了……

朝臣的心中多少都因為這場戰爭的失敗而感到慶幸和欣喜,因為這個減緩了天王冉稱王的腳步,也為他們拖延了茍活於世的時間。

自從南國發生國人暴動後,軍隊的調度便更加頻繁,但誰又能想到天王冉會暗自動用國力習得被四王氏攻擊為不入流的格致之學。那一日,天王冉帶領滿朝文武特意去校場檢閱了地火龍這等威力無窮的神兵利器,一炮轟開了一堵墻,嚇得百官瑟縮閃躲,唯有天王冉一人審視著百官的醜態哈哈大笑。

那一炮聲至今讓人記憶猶新,如此一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過是天王冉給眾人的一個下馬威,更是為了整頓朝綱,威嚇眾人之舉。而那一聲也讓久居深宮的王,被嚇的暈厥昏死過去。

不得不說那位南國唐氏的漏網之魚依舊長壽的活著,唐氏一族在叛亂中幾乎被全部處死,唯有南唐王(南唐王族:南兕陸國姓,南唐王擎雲,但南兕陸的王政在天王氏族手中。天王氏族德高望重,自命清高。南兕陸是諸國中面積最大的國家。覆唐氏,簡稱唐氏,老王已經臥病,國政落入天王氏一族。)被天王冉法外開恩,大概是那位王為了活命竟謊稱全然不知,為了茍且偷生竟拋棄了南唐王氏。而那時那位南唐王也該認清一個道理了,他永無翻身回頭之日。

天下人不再信南唐王便是他最終的宿命,這位王將會終結南唐王氏的血脈。帶著對四王氏的怨恨死去,如今,他也在膽戰心驚的心悸下終於病倒了,沒人敢去探望這位王,深宮中他的一切都被剝奪了,被他眼前的年輕男人剝奪了。

天王冉孤身一人站在唐王的床帳外,眼神依舊冰冷而讓人畏懼,與此人相處的這十幾年間,南唐王感到無比的煎熬與折磨。可害怕死亡反到成了他唯一的弱點,一直被這個年輕人輕而易舉的拿捏在手。人們說的不錯,天王冉不是人,他是魔,是個魔鬼。

“大王,您您的藥涼了……”隔著輕紗,涼薄的嗓音透著冰冷,唯有手中尚存餘溫的翡翠藥碗散發著絲絲熱氣。

床紗內的人似乎沒什麽反應,唐王虛弱的只是輕輕呻吟了幾聲,不知算不算事回應。

天王冉卻管不了那麽多,徑自撩開床紗,將藥碗端到唐王近前,“大王,藥還是趁熱喝下去,也不枉費了禦醫的功夫……”

唐王瑟縮的全身發抖,卻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他是打心底害怕天王冉的,無力之下只得搖頭呻吟似是再拒絕。

而這一切都被天王冉看在眼裏,他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道,“大王放心,我不會害你……”

只是這句話卻不能讓唐王信服,見此情形,天王冉卻出乎意料的將碗端到自己的嘴前,張嘴將藥一飲而盡,旋即道,“這回您該相信我了……大王如此愛惜自己的生命,我身為臣子必定會竭盡全力滿足您的意願。”

南唐王看著天王冉臉上時不時抽動而顯的笑容,愈發感到毛骨悚人。

只是動彈不得的唐王根本無力反抗,在心悸與痛苦中他早已分不清白晝與時辰幾何,等待他的是慢慢老去直至消亡,因為他早已察覺到生命逐漸消亡的痕跡。

88喪家之犬

天王冉給地火龍軍下達的最後一道命令便是無論何種代價都要將地火龍大炮帶回南國,絕不可留給敵人。若是無法帶回便就地銷毀,也不能將南國機密洩露出去。

那幾十門大炮原本運送至戰場已是不易,如今又要被拋棄在此處麽?鑄造者乃是姚氏一門,金術滿身傷痕卻強忍著劇痛,為這些威震列國的神兵利器送葬。

描摹著地火龍炮上清晰的姚字,心中自是悲痛萬分,這場突襲戰,來的快去的也快,戰爭不同以往了,血肉廝殺終究抵不過這些冷血的怪物。

金術在此時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這場突襲戰不過是為了檢驗這些兵器是否冷血無情,而今結果已顯。甚至連姚光紀自己都成了炮灰,灰飛煙滅竟連屍體都找尋不到了,而他更應該珍視舅舅賜予自己的這一條命。

“大人,火藥已經準備妥當……是時候該……離開了……”催促之聲來自餘下的這些殘兵敗將,即便是回到南國等待他們的或許是更加悲慘的結局。這只前來送死的地火龍軍根本沒有除了死的另外一個選擇,但姚光紀在死前違逆了王的命令,至少留下了他金術的一條命。

身後是轟隆隆山石炸裂的巨響,金術在馬上還是回頭看了遠方飛逝入天硝煙,火光飛攛當真如巨龍將凹谷焚燒的像個巨型火盆,如此慘烈世所罕見,但唯一能知曉的是西麟亦不甘示弱,凹谷埋伏的不過是幾百名羽衛營,而西麟大軍從另外兩處調度大軍已然度過了綿江僵持在綿江南岸,但卻並未強行進軍,唯有那位公主率領的軍隊踏平的北水野城,那座渾然天成的防禦城,而這一切就發生在凹谷焚燒之時。

南國誰也想不到那個女人真的打算長驅直入攻入南國,明明西麟政局剛剛未定,萬事都不如意,根本沒有這種力量,但那個女人的行事作風亦頗為讓天下人不解。但天王冉似乎更勝一籌,南國朝臣或許現在才意識到為何天王冉下狠心處置了北水地三門五族九代,若是不處置那幫自立為勢的名門望族,如果有現在隨時調度南國各地軍隊的效率,南國軍此刻已然布防在北水地邊界處,若是西麟真敢肆意妄為,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這不是兩國朝臣願意見到的慘劇,更非天下人願意看到的中州人自相殘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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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軍南歸之時,已是春暖花開之日。

僅剩下的殘兵所到之處,皆為人所不齒,喪家之犬,已然成了眾矢之的。

他們或許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

落寞孤單的身影所到之處皆是遭人嫌棄,唾罵,地火龍軍已是眾矢之的。金術現在覺得比起活著,死或許更能讓他得到解脫,只是他這條賤命是姚光紀換來的,他沒有處置的權利……

幾百人的隊伍在一入城之際,當著南國臣民的面便被繳械,全部被被關押起來,這或許才是他們活著回來最大的用途,安撫國民的憤怒,便是他們唯一能活下去的義務。

金術被單獨關押起來,暗無天日的地牢裏,不見天日,他甚至看不清自己,也渾然忘記了時間。

直到被冉王親隨王虎都尉押出牢籠,刺眼的光讓他雙眼巨疼,他只聽到那人深沈的開口道,“大人要見你,換上幹凈的衣物,不要辱沒了你的姓氏。”

89甘死如飴

金術順從的拾起幹凈的衣服,三下兩下穿得妥當,跟隨在王虎身後入了蔚為壯觀的府邸,走水路似乎是最佳的方式,兩岸風光依舊明麗,但他卻無斑點心思在那山山水水的幻境中忘乎所以。

久負盛名的天王府就在他眼前,已是黃昏晚景,晚霞將這座天下第一的牢籠烘托得更為面目可憎。

四座聯通天王府所在孤島的巨大吊橋只有一座還未來得及拉起來,眼前的與其說是一座府邸,不若說是一座防城,若想要妄圖一嘆其中奧秘為由將命留在其中。

“走吧……莫要讓大人等急了……”來自王虎的催促從他身後響起,只是他並未被套上枷鎖反倒有些不自在,低聲詢問道,“小人,不用帶枷鎖麽?”

王虎顯然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少年會說出這番話,他搖頭道,“這裏沒人敢放肆造次,你我都不過是卑微螻蟻,螻蟻之力怎可撼天?”

清冷的一句諷刺之言,讓金術感到脊背發涼,僵硬的繼續跟隨在王虎身後,他看著四王氏圖騰的鐵門緩緩打開,攪合齒輪之聲隆隆作響。

有進無退,有入無出,踏入那道門便是另外的世界了。姚光紀曾如是說道,他雖與姚光紀年歲差不了多少,但全然沒有那人高人一等的覺悟。或許這也是姚光紀被冉王收作義子的緣故。

回首,看著身後的大門一點點關閉,徹底斷絕了金術與外面世界的一切牽絆。他的一生也將就此而改變。

又走了約半個時辰的路程,這座堡壘府邸竟如此之大,而其中的道路也頗為覆雜,雲裏霧裏之外眼前出現的一池湖水,汪洋恣肆煙雲渺渺之下看不見對面的遠景,倒真像是傳說中的海外仙山,既是它不過是一座湖——萬象湖。

包羅萬象,氣象萬千正如它名諱所來,今日得見金術倒是覺得確實如此,池水之清令人驚嘆。

一艘小舟緩緩飄來,金術跟著王虎跳到月牙舟上,僅能容下幾人的小舟在王虎的操縱下快速穿梭在萬象湖縱橫捭闔的水道中。

過了幾座宛若小山的巨大石象,一座碼頭赫然入目,只是那孤零零的碼頭不知是通向何方……

王虎沒有上岸,只是敦促金術上岸去,旋即開口道,“去吧!大人在等你了……”

金術正了正衣冠,雙手在胸前一拜行了禮,繼而轉身向那被參天灌木叢籠罩的地方前行。

前方的路只有一條由綠髓石所砌,在夜晚,那條路猶如螢火蟲般閃著熒光,而他追隨著光芒快步向前走去……

不多時一座石頭砌成的堡壘邊在眼前閃現,但最詭異的是在堡壘的附近高低錯落的藤蔓上懸掛著無數大紅色的燈籠,詭異之極的景象下站著一個人影。那人手持著一根長長的竹竿還在不停的向藤蔓上懸掛燈籠。

此情此景看的金術不禁愕然,天王冉一身紅衣佇立在紅光之下好似鬼魅。但猛然回頭的一瞬間他目光所及之處讓人不敢直視,一眼便讓金術感到無盡的惶恐與顫栗。

金術當即雙腿發麻,小腿發軟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他雙臂沈重的擡起來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叩首大禮,這是來自於一個罪臣最誠懇的謝罪。

他不敢動分毫,將臉埋在雙臂間,漫長的等待是最讓人難受的煎熬。可耳畔輕輕蕩起的微風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氣勢壓得他幾乎不敢喘息。

而此時天王冉已走到金術身邊,圍著少年細細的打量起這少年來曾經的南國第一醜男,或者說是天下第一醜男,竟也在人力之下發生了巨變。雖身為四王氏的宗正,本該遵循四王氏亙古不變的天道天命。可天王冉心中始終不相信那所謂的命運,縱然在他百般無奈之下接受了所謂四王氏宗正的命運,但改變他的確是人力。是他的兄長,那位英雄用自己的死亡喚醒了他死去的心。

可活佛卻又說,待到放下屠刀之日,便可立地成佛。他從未放下屠刀,又如何立地成佛。命運不該是人口中的口實,他心中所想或許沒人能真正猜的的透,反倒是那個女人倒是離自己最近。

天燧岐,和他一樣,其實都不信命,卻裝作信命的樣子。他終究是小看那個女子的本事,格致之學在諸家學問中本是末流,毫不起眼,但他們都看到了其中的光輝,這或許是中州即將奔潰的契機但更是一個新時代重要來臨的前兆。

低頭眼前的少年結實的脊背顯示這力量,姚光紀終究還是給他出了個難題。但他不可否認的是比起紙王三千,姚光紀身上更有他兄長天王晟的影子。人們都說英雄死了,可他一直找不到屍體,他勸說自己的心否認那個事實。但他想從他人身上找尋到兄長的影子的事實,又暴露了他其實已然承認了英雄亡故的事實。

“起身吧!”天王冉冷淡的一句話,無悲無喜,姚光紀留下的東西唯有眼前的少年,新時代或許真的需要新鮮的血液。

金術在顫栗之下站起來,卻始終不敢擡頭,拘束的站在冉王面前,他是來領死的。

在冉王的示意下,金術跟在王的身後走入了石堡前用碎石砌成的小院子裏,頭頂紅色的燈籠將這裏變換成最艷俗的世界,瞳孔裏充斥著的紅色只能讓他想到血的顏色,一瞬間的迷茫在清冷的聲音下被打破。

“坐……”天王冉用手比劃了一個字,示意金術坐在他對面的小石墩上。金術不敢有任何的反應,下意識的跟著自己的本能坐在了冉王的對面,只是他始終不敢看一眼天王冉。

因為他怕,或者說這天下間沒有哪個人是不害怕天王冉的。

“給我講一講他……是怎麽死的……“

冉王口中的他只有一人——姚光紀。

那慘烈的一幕恐怕金術此生不會忘記,每時每刻都會在腦海中回蕩俄無數次,只是萬般話語卻只化作一句話,“萬箭穿心,死於炮火,屍骨無存。”

說罷,金術突然萌生出一種好奇之心,他想知道冉王對此究竟會有何反應,這天下之尊的男人也會有白教所說的七情六欲麽?還是像天下人口中說的那般冷血無情?

世人指責天王冉冷血無情,但南國百姓卻又極為擁戴天王氏,就連那小商小販都能成為天王冉的心腹,這人究竟是誰?能玩弄上蒼的究竟是誰?

是色目人口中的救世主,還是中州人口中的妖魔……

偷偷窺視神顏,已經是犯了忌諱,更何況是步步緊逼盯著天王冉目不轉睛卻被那人正巧抓了個現行。

四目相對,金術周身劇顫,可他卻動彈不得了。在冉王目光的的逼視下,他的靈魂深處仿佛都被對方看透了。

冉王突然幹笑了一聲,“姚光紀,不愧是本王看重的人,果然沒有看錯他。”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姚光紀的地火龍軍本來就是要去送死的,要想改變必要有流血與犧牲,而姚光紀心甘情願做這中州第一人,為了中州即將迎來的新曙光而獻上自己的生命。可他終究是心軟了,看著金術他仿佛能從這年輕的生命身上看見得才是新的曙光。

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都會讓結局不同,他挑選的的軍中最年輕的百人負責火炮的運作,而其他人則是先鋒。只是這些事全然由他暗中計劃,他想為南國留下另一種可能。

戰火紛飛下,無數箭矢射穿了他的胸膛,他最後忘了一眼手中的仁義無雙劍,用最後的一絲生命之力將仁義無雙拋了出去,那雙劍終究是要還給上天的。

90禍起蕭墻

天王冉上下打量著一番金術,猶記當初此人不過是個死囚。

北水地爆發的百年一遇的洪災,讓南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千裏之堤決堤乃是動了南國的根基。

總有人要為此承擔責任,但那塊兒根深蒂固被三家把持之地,從很久以前變讓天王氏覺得頭疼。

三川世家久居北水一方,仰仗先祖為天王氏開天辟地之功,居功自傲,得北水一方已繁衍生息。

遍觀王下四家雖身居高位,但伴君如伴虎之道,誰人不知?反倒比不上這逍遙一方的霸主。

要拔除北水地上的心腹大患,著實有些棘手。

人選他始終難以定奪,直到某一天一個契機,他終於想到了一個人,那人被他送往北國也有些年月了,是時候召他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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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該如何處理他留下來的東西?”天王冉突然將臉無限貼近金術的臉,金術愈發感覺到呼吸困難,胸腔起伏不定竄進胸口的積郁之氣即將炸開。

“罪該萬死的奴才!”天王冉瞇起眼睛流露出最陰森的目光,金術在這威嚇中不得不喉頭發緊,生生吞下一股燥氣。

“小人本不該活……”,說出這句話金術冒著逆反之情,其實他早該死了,死於那場北水地的變故中,那樣他就能夠見到菜菜了,即使家族不曾原諒他,但菜菜會包容他的一切罪孽。

自然而然的跪倒在地,金術一直以來都知道生不如死的痛苦,想要遺忘過去的自己終究是在欺騙自己,他金術不是個好人。他金術才是害死北水地三家被誅滅的罪魁禍首。他是天下最可惡的小人,還是個最無恥的告密者。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亮的緊,金術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誠然他被冉王狠狠的狂了一掌。力道雖非武將之大,卻也疼的緊。

微微擡頭他看到的是一張邪惡而扭曲的臉孔,“你的命是本王的,該生該死都該由本王決定,你要給本王記清楚。”

惡狠狠的威脅讓金術不得不匍伏在地拜了又拜,是啊!他的命早就不屬於自己了,該死在炮火中的他被姚光紀留下了性命。又怎能辜負那人的一番心意。

天王冉睥睨的看著跪在腳邊的少年,他有些不解為何姚光紀要留下他。曾經的往事闖入思緒中,他也留下了少年的一條命。

難道冥冥中自有的定數也為這少年安排了一條路。那似乎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與南國國人暴動幾乎同時而生的北水地洪災無疑是雪上加霜之事。這或許也是促使國人暴動的一大原由。

天將降罪於天王氏,因其王不合天道濫殺無辜,自然是得了報應,而這謠言正是從北水地傳來的。

謠言傳聞最可怕,可以化作一股無形的洪流攻擊著天王氏在南國的統治,北水地上的三塊兒難以啃動的骨頭終究是要他天王冉來啃。只是在國人暴動之時尚未找尋到北水地與朝堂內叛賊相互勾結的證據,讓他不得不暫時忍耐。

等,他天王冉在等待一個時機,他的耳目早已遍布天下更何況是一小小的北水地。

三川世家內鬥,金門洪門互相攻擊,各自為政想要奪取輔佐之權,這或許正是上天賜予他千載難逢的良機。

只是南國叛臣在此時一擁而起,推遲了北水地覆滅的時間,但塵埃落定後誰又能逃脫的了。

眼中釘,終究是要一舉拔出的,直到一個少女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帶來了真正的轉機。

像往常一樣,那一日出門,依舊是喬裝改扮,身旁的侍衛唯有虎子一人。只是當初的虎子已非今日的朝臣王虎。王虎被賜予了姓氏和身份,盡管這一切都出自天王冉的授意。但南水地九曲王氏的名號還是響當當的身份象征。

這自然不會辱沒了忠心耿耿的虎子,他已然退去了曾經軟弱的皮囊,變成了一個身有桎梏的人。九曲回腸之名,千年王氏風範猶存,正是聽了九曲回腸王氏宗長王旻之的上表,江湖禁令才得以通行南國,為鞏固四王氏減少草莽之患出了大力。

人都說若論衷心四王氏不二的第一家族必是九曲王氏,雖在野卻時時刻刻關註四王氏的未來,更是天王氏統領南國千年的無形護盾。

91良才之道

天縱之才,不是任何人能擔當得起的,尤其是那些飽學之士,雖是苦讀數年,但能擔當得起天縱的普天之下沒有多少。

如,蘇子這等大學也只是教化人罷了;列國王侯不過是陰謀家罷了;又好比至尊者教派活佛,人間至尊以天王冉為尊卻也非天縱之才,人言才者,天之良質也。輔佐君主,各顯其能,而天王冉便是能驅使這天下之才者。

國相簡崇禮一生為了天王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卻唯有一事從未向他透露過,便是這鄭氏兄弟。

天王冉主政後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曾暗中網絡能為己用的人才。此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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