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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部族往事(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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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哧!

黃銅的鈴鐺在掉落的那一瞬間,竟然碎成了粉末,和著風飄到了火焰中,閃動著金色的光,竟然幻化成了龍頭的模樣。

由子雲看著神婆神神叨叨的念咒,也許她是想懲罰由子雲吧!

可由子雲又錯了,錯的離譜。由子雲看到人群眼中的憤怒與仇恨,男女老少皆是如此。你曾經被人如此痛恨這麽?這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經歷,天真的孩童,本應純真的臉上是仇恨與憤怒。慈祥的老人,本應和善的臉上是憎惡,男人與女人向你投射的恨,讓由子雲不停倒退。

縱是由子雲什麽不在乎,也無法無視那憤怒之情。

眾矢之的的由子雲,被自己的族人憎恨到自慚行愧。

所有族人都拿起石子,人群在狂風中開始緩緩的圍繞著火焰而鼓動,舉起手臂,手上握著石子做出投擲狀。也許族人是想朝由子雲扔過來,來發洩他們的憤怒之情。

由子雲閉上眼睛,等待著劇痛。

“砰砰——”耳邊是石子呼嘯的聲音,但由子雲並沒有等到應有的劇痛。

猛然睜開眼睛,原來那石子不是朝由子雲而來,而投向了火盆旁邊那個瀕臨死亡的少年身上。

那每一塊石頭都在那人身上留下道道傷痕,所有人都在發洩著強烈的憤怒。那少年被打的動彈不得,卻不發一語靜靜的承受著劇痛。

原始、野蠻的這種行為,由子雲只在聽到過西麟人口中的傳聞,可今日卻就發生在由子雲的眼前。怪不得西麟人都叫他們樹碩人為野蠻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無知的又野蠻的族人,行走在外身受中州開明禮法影響的由子雲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以至於他寧願將現在發生的一切都當做是噩夢般,可是他身負使命而來,為了公主的囑托他又不得不了解自己族眾的野蠻行徑。

由子雲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與眾不同的樹碩人,他的血統並非最純凈的樹碩人,但他也從來不想成為樹碩人,因為樹碩人是沒有自由的,他們不過是中州貴族的玩物。

由子雲並非是什麽英雄好漢,也並非是什麽正義凜然的俠客,由子雲只是做了他力所能及之下的努力,身為樹碩族聖女之子他被族人認為是上蒼派來拯救樹碩人於水深火熱中的救星。

當由子雲看見所有人的手臂都停在了那一秒時,意識才再次回歸到由子雲的腦海,由子雲已經擋在了地上那個少年的身前。

沒人敢向由子雲扔石頭,這是由子雲唯一能確定的,這就是由子雲僅剩下的能力。

由子雲並不知曉,但當他離開樹碩在中州流浪時,所有族人都對他報以極大的憎惡。他們尊敬由子雲、忌諱由子雲是因為由子雲乃是前任聖女之子,擁有者著神聖的血統,而不是單純的將他看作是樹碩的一份子。

在他們的眼中由子雲是個雜種,徹頭徹尾的雜種,所以盡管對由子雲很是畏懼卻沒有族人願意靠近由子雲。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樹碩人帶著詭異的目光看著由子雲,恐懼、忌諱、惶恐、厭惡。這也是由子雲這麽多年始終不願意回來的原因之一。

阿裏木大叔曾說,“神的孩子,您的母親將您視作我們樹碩族人的希望,我們的神終會來拯救他的子民,樹碩人的苦難終將會過去。”

由子雲向四下環望,卻發現阿裏木大叔早就不在人群中了。由子雲感覺到更加的無力,你如果不能站在大多數人一邊,那你只能是敵人。

所有人仇視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掃向由子雲,有些人手中的石頭根本沒有放下。

此刻,出乎由子雲意料的事情又發生了,那神婆慌慌張張的起身,向眾人大叫,揮手,人群隨著他的動作向後倒退數步。

猛然間,由子雲仿佛被驚醒,那個神婆並不是在鼓動人群,她是在示意族人放下手中的武器,或許是在保護由子雲。

將目光下移,由子雲終於看見了腳邊的那個血肉模糊的少年。

那人赤裸的身體已經布滿了猙獰的傷痕,幾乎沒有一塊能看的地方。更要命的是,白油在傷口處冒著煙像是被火燒。

由子雲全身都有些不舒服,看著那人跪在由子雲腳邊一動不動的像是在祈禱,更像是在頂禮膜拜。

那人額頭緊緊貼在地面,顫巍巍的伸出兩只手臂,雙手好似在捧著什麽。由子雲並不明白他動作的含義,正在躊躇不定之時。那神婆竟然沖過來了,生猛的扯著由子雲的一只手放在那人的雙手上。

神婆的力氣竟然這麽大,由子雲被她扯得身體前傾。

由子雲大惑不解,只見神婆抽出自己紅色的麻繩腰帶,將其中的一段系在由子雲的手腕上,而另一端系在地上少年的兩只手腕上。

所有人的目光盯在由子雲們身上,神婆突然又哇啦一聲大叫起來,“哇啦啦啦,哇哇哇————啊啊啊啊——————”她一邊跳一邊,唱起來,圍在由子雲們身邊像是在念咒語。

熱浪突然向由子雲頭頂襲來,由子雲擡起頭正看見那火焰像由子雲撲過來了,下意識向後倒退,可由子雲竟然被那火焰纏住了。

很熱、很燙,就在由子雲要本能的掙紮時,地上那人猛然擡起頭握住由子雲的手腕,竟讓由子雲動彈不得。

藍色的火焰,將周圍的一切都虛無了,而由子雲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似曾相識。

原來這地上的少年竟是曾經多年前自己的侍奉自己的仆人,沒想到此夜他竟然被當做是獻祭的對象。

周圍已就那般猙獰恐怖,火一直在燃燒,可由子雲卻動彈不得了。

藍幽幽的火焰環繞在由子雲的周身,刺眼的藍光讓由子雲的雙眼有些灼燒之感,閉上眼睛的那一霎那,由子雲清楚的意識到那火焰已經變換成了各種奇怪的靈獸,像是荒蕪的上古時代最原始的零售,滄海桑田的變遷中從火焰裏走出來的是樹碩族人求生的圖景。

由子雲常年在外對樹碩族人的各種秘術很是不解?這是幾乎與四王氏同時留存下來的部族的歷史,只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樹碩族人淹沒在四王氏輝煌的文明中,在恢弘歷史的圖景中,唯有口耳相傳的歷史是樹碩族人最難以解答的產物,神的光輝帶給樹碩族人帶來了無窮的力量。

樹碩族人從神靈的恩典中看到了自己的命運與希望,但此時此刻由子雲看到的也許才是樹碩族人最悲慘的真面目,在時間流逝的歲月裏,有一個孤獨的部落茍延殘喘延續至今。

周身的藍色火焰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宛若流星雨劃過天際的絕美瞬間,閉上眼睛的由子雲卻仿佛看見了整個宇宙的一切真實,中州人講“宇”和“宙”,當時間與空間完美契合的那若即若離的圓融,便是樹碩族人們追求的永遠的永恒,或許是因為樹碩族人中謠傳著一個秘密才會遭受如此被采納的下場。

樹碩族人延續歷史與靈脈的方式便是向神獻祭自己的子民,用鮮血來換取神對樹碩族人的悲慘命運的拯救。

就在由子雲不得其解時,腳邊細微的聲音吸引了由子雲的目光。

目光裏出現的身影好似天降,人群自動為其讓開了一條道路,那是他離家多年後第一次再見到她,小時候的約定猛然浮現在心頭上,一句玩笑話,卻無端牽絆住的兩個似曾相識之人。

樹碩族的新任聖女——西梅?布緹涅。

71彼岸苦旅

我自彼岸來,

駕駛著希望之舟。

來迎接我們可憐的族人——遠渡它方。

彼岸之花,

亦生亦死,

瑤瑤閃爍,

引領著我們走向無憂之鄉。

人類之王——伊希梅爾,

你魂歸何方?

來吧!來吧!

你虔誠的民眾在等待著你的拯救。

這首民謠一直流傳在烏古斯人之中。

講述的是一個古老的神話故事,亦是在烏古斯人中廣為流傳傳說。

在貧瘠的坎達山谷的深淵中,早已被魔族所奴役的烏古斯人中有一支純血統的部族。飽受欺淩和困苦的生活在狼谷之地,但他們依舊相信,終會有那麽一天,木薩女神會再次降臨人間。拯救烏古斯人於水火中,並為烏古斯人指引前行之路。

烏古斯人遷徙前的故事——

這個世間早已大不如前,地脈湧動的大地上,屍橫遍野、傷痕累累、戰亂不斷。曾經各部落之間的戰爭時有發生,或大或小。而這一切的災難並沒有隨著西方烏古斯人帝國的瓦解而宣告停息,暗流波濤洶湧,群星暗淡無光。

西方烏古斯帝國的‘孤星’經歷了多次戰亂而變為了衰敗之地,新的戰爭火種又一次蔓延在整個烏古斯人間。隨著烏古斯人力量的削弱,惡魔們的力量緩緩覆蘇,並有一統世界的征兆。而與之相對的太陽神之光也不似往昔那般熠熠生輝。

黑雲籠罩下的烏利諾亞大陸再次危機四伏,烏古斯各部落之間的信任也在殘酷的戰爭中消磨殆盡,數不清的戰爭中,真理似乎離烏古斯人越來越遠。

在他徹底的統治了烏古斯人的王國之後帝國之後,所有烏古斯人被趕往貧瘠的不毛之地。烏古斯人成為惡魔們奴隸的歷史也開始了,烏古斯人輝煌不覆存在。在聖城佇立了千百年的,烏古斯人引以為傲的安第斯神廟被鬼火焚毀之後,烏古斯人覆國的希望徹底破滅。而僥幸沒有成為奴隸的烏古斯人也開始了流亡的生活,而他們唯一向往的就是太陽神統治下的天堂,安逸的‘愛麗絲仙境’。

‘愛麗絲仙境’是所有烏古斯人的向往的天堂,它是在太陽神統治下的一塊烏古斯人自治區。只有生活在這裏的烏古斯人還有尊嚴可談。這裏的一切不得不感謝太陽神和木薩女神的光輝。這裏的烏古斯人只有宣誓效忠太陽神和木薩女神,才能換的一片棲息之地。因此,大批的烏古斯人開始遷徙只為了求得一片安身之所。

何人引領烏古斯人重拾希望,何人帶領烏古斯人找到天堂?

唯有遷徙,逃離被吞噬的烏利諾亞大陸,東方太陽神和沐薩女神在指引著烏古斯人的前進之路,天堂或許就在東方。

當烏古斯人懷揣著希望,終於到達了東方,可等待他們的竟是魔鬼的阻攔。

位於中州腹地紅水河旁黑頭發黑眼睛的惡魔們,自古就以魔都聖地斯坦為中心。在魔族混亂的大戰結束後的一千年間,其領土向外擴展並吞噬了整個中州大陸。一舉吞並了包括中州七個民族的大陸,將烏古斯人拒之門外驅趕到最遙遠的彼岸,只能和死亡相伴而痛不欲生。

在看似相安無事的,已經穩定了十多年的中州邊境,一場新的紛爭即將上演,而這一切都開始於烏爾諾斯國王安弘琉,為了讓烏古斯人有尊嚴的活著,他要建立一座城池,僅僅是為了等候他的女神降臨。

希洛將從烏古斯人中流傳的故事寫在了一卷羊皮之上,偷偷埋在翡翠宮前的石磚下,他喜歡聽故事,更相信他的王安弘琉便是會帶領烏古斯人開辟一條通往天堂之路。可他也無法忘記自己老師和國師的預言,魔族的公主會吞噬王的靈魂和意志。

72烏古斯篇:窮途末路(一)

“走,走……快離開這裏,離開獅心腹地!否則你將會給我們烏古斯人帶來災禍啊……“巫師對著蒼穹高呼,跪倒在地沖著他的神明高呼,“神啊!您的子民願意成為您最忠誠的仆人,請您不要降下災禍,烏古斯人祈求您的寬恕。”

巫師雙眼垂淚已經在太陽神殿高聳的祭臺上跪了幾天了,烏古斯人的災禍來自天災更源於人禍,巫師最信賴的徒弟希洛失手燒毀了神像更使得新建的審判所被燒成了殘垣斷壁。

即使是作為王的安弘琉也無法在包庇希洛如此荒唐之舉。希洛一貫粗心大意,總是犯錯,即使被大巫師責罵了很多次,他依舊改不掉自己馬虎的脾性,而這一次終究是引火燒身,為他自己帶來了災禍。

他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水牢中,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不想埋怨任何人,只怪他自己無知而又粗心。烏古斯人的城池終於一點點的建立起來,他看著王子安弘琉的豐功偉業即將實現,那是王子曾經說過的烏古斯人自己的家園——烏爾諾斯王國的雛形。

從翡翠湖邊的太陽神廟開始,向四周緩緩推進,一座座高大的建築拔地而起,烏古斯乃蠻部落終於安定下來不再進行遷徙漂泊無定的生活,他們可以像中州人一樣,安定的生活。

而為了讓烏古斯人能夠服從,安泓琉頒布了烏古斯人的法典,第一條便是比起太陽神和穆薩女神,烏古斯人首先要服從,乃蠻王安弘琉的命令,作為神的化身安弘琉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其他三大部族對安弘琉的法典很是排斥,從未停下反叛的腳步,只是在乃蠻部落前,他們不堪一擊。

金碧輝煌的翡翠宮是如此美麗,與翡翠湖相得益彰,碧綠色的翡翠宮處處都有穆薩女神的蹤跡,每當王子漫步其中時,他都會偷偷跟過去,在一座翡翠石像前王子總是會靜靜的與之對話。

他能聽見王子深情的說著什麽竟然用的是中原人的話,但更像是在吟唱著什麽。

手一停滯,他恍若從回憶中驚醒,手裏的油燈一脫手從高臺紙上墜落,他猛的起身,但是突然竄出來的火焰一下子竄上來了。希洛被嚇的一下子從高臺摔在了一旁的房頂上,放眼望去,眼前的情景登時嚇得他魂飛魄散。

他的油燈正好掉在了準備向點亮巨大的女神像的幾十只油桶中,幾十只油桶一下子被點燃了,頃刻間一條火龍忽悠悠攛出來將一切都吞噬掉了,他看到人群被驅趕著四下逃竄。

希洛被嚇得目瞪口淡,手腳冰涼渾然忘卻了應該救火,眼看著火舌就要靠近審判所和女神群像,那一刻他不顧一切的沖向女神群像所在的審判所,他意識全無順手抄起木桶想要取水撲滅熊熊烈火,身後追趕而至的火焰愈發兇猛,他沖著那活蛇狂吼不止,順手從一旁的石頭砌成的池子中想要取水,慌亂之下他顧不得許多,抄起木桶直接從池子裏取水,只是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那池子裏的並不是水而是提純後的冰油,透明無色的油非但沒能撲滅熊熊烈火,反而助長了火苗的氣焰,原本的火蛇頃刻間就便做了一條著了的巨龍。

希洛張著嘴手足無措的看著那條巨龍向他撲過來,下意識的閃躲他掉在了沙堆中,可身上的衣服卻因白油的緣故著了起來。

他大失色的跳起來,瘋狂的向前奔跑,在眾目睽睽之下沖進了宗教的審判所。他邊跑邊甩掉自己的衣服,而被他甩開的衣服則不偏不倚的掉在了審判所中央的巨大油燈上,呼啦一生火焰飛攛,藍色的火苗順著垂落的簾子徑自由向天空中竄去。

審判所的人被這一幕嚇得臉聲尖叫,這裏尚未建成,水渠還未修通,翡翠湖的水根本無法到達這裏,拯救漫天的火勢。

而這一刻希洛終於傻眼了,他幾乎不敢相信,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的一盞燈點燃了,火焰的光芒點燃了他瞳孔的顏色,滿眼充斥的唯有火光,他一動不動的盯著那飛攛的火焰,腳下始終是挪不開一步。

絕望浮現在他的眼中,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犯了大錯了,淚水洶湧而出的爆發出來,希洛畢竟是個孩子,是個天真的孩子。

真想一死了之,這是希洛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中無數次所想要的結局,若是死在火海中,就不用再忍受族人憤恨的目光。可她終究是個懦夫,是個想要活下去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的求生欲望如此強烈,促使著他迅速轉身逃離了審判所,似乎老天都沒有懲罰他的罪孽,他成功的逃出來了,逃到了不遠處的山坡山。

眺望被火龍吞噬的女神像仿佛在落淚,審判所被燒的通紅,那一處似乎照亮了整個獅心腹地,而他就眼睜睜的望著這一切。

這一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他是個恃寵而驕的無知孩童,為了逃避自己的職責而終究是釀成了慘禍。

他逃避了屬於自己的責任,逃避了應有的懲罰,當他被抓住時他沒有反抗,也沒有遭到毆打,他被帶到了王子安弘琉的面前。

他不敢去看王子的眼睛,因為王子的心血是被他給毀掉的,曾經在神女湖時王子意氣風發的要為烏古斯人創造一個天堂時的氣魄讓他深受感觸,可他竟然毀掉了這一切,罪孽深重讓他不敢多看一眼王子。

匍匐跪在冰冷的地磚上,他瑟瑟發抖,可他並未等來王子的皮鞭,他等來的是王子的狐裘披風將他包裹在溫暖中,王子屈尊在他面前,他猛然擡起頭來時,才發現這裏只有王和他兩個人而已。

他感受到了溫暖,更感受到了自己的過錯是多麽嚴重,他止不住的落下淚來。

“不許哭……“安弘琉的聲音更像是訓斥而非斥責,他只是在批評一個孩子而非以主人的身份懲罰罪孽深重的囚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希洛一邊哭一邊道歉,他是真的的知道錯了,他為自己的馬虎而羞愧,更重要的是他終於意識自己長久以來的錯誤是多麽嚴重。

安弘琉像個仁慈的賢達,他對敵人和背叛者從來不曾手軟,可是對待一個孩子他終究是動了惻隱之心。

“希洛,你要記得我們烏古斯的男兒是決不能哭的,無論你將來會遇到什麽你都決不能哭!因為哭是弱者的象征,是一個懦夫的表現,你要堅強去面對你自己選擇的人生。”安弘琉溫和的對他說教,讓希洛著實未曾想到。

他幻想著王子會賞他皮鞭與棍棒,甚至讓他重新成為奴隸,但他眼中的王子婉若神明,依舊保持著微笑,但那時的希洛並不知道,那不過是王下達神聖懲罰時的仁慈,那微笑麻痹了他的心靈更麻利了他的心智。

溫暖只是暫時的更是短暫的,他一切的幻想與妄想都成了泡影,或許有人能違抗王的命令,但沒有人能違抗神的命令。

希洛成了烏爾諾斯王國建國以來,第一個接受法典制裁的人,這是他萬萬不曾想到,站在神的審判前,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體外,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那裏是苦寒之地,沒有人煙更沒有溫暖。

等他再度清醒時,已經成了被放逐的人——

依照法典的審判使得他成為烏古斯建國的第一人,第一個接受審判之人,對於烏古斯人而言最嚴苛的法律不是死刑而是被放逐,被拋棄——

為他送行的只有一個人,那邊是他的老師奈曼部落的大祭大巫師天度,那位老人沒有說什麽,只是把一串項鏈的東西掛在了他的脖子上,隨後給他最後的擁抱——

他走了,要開始自己的苦旅了——

73烏古斯篇(二):冰河鬼魅

希洛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處何地,他甚至想要忘記自己,忘記自己是個被放逐的人,只是靜靜的走,靜靜的走過山川,走過河流,從未停歇

走了很長時間後,他終因體力不支而倒在了草原上,倒在了青天白雲草地間,真想就此睡去,忘記一切的睡去,但映入他眼中的聖獅山似乎在向他招手,那座神山有股魔力,驅使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當他終於抵達一處山洞時,黑黝黝的洞口,烈風好似狂刀呼嘯而來,冰錐在不停地抖動,他鼓足勇氣想要暫避風頭,可終究還是畏縮不前留在了洞口外。

風雪減小,希洛正身處在冰天雪地之中,回視獅心腹地遠遠地就瞧見翡翠湖好像是結冰了,看去竟像是一塊渾然天成的上等冰種翡翠,天上天下連成一片,沒有了明顯的交界線。

銀灰色的世界裏能喘氣的只剩下希洛了,希洛佝僂著背哆哆嗦嗦的環顧天宇萬物,山撒銀光與天交融,宛若真空的無聲世界裏只能聽到希洛呼哧呼哧的粗喘。

刺骨的寒冷,冷的希洛牙齒打顫,眼前的景象希洛無法解釋更無法言語。待希洛意識清晰的時候,他已經身處翡翠湖免得正中央。翡翠湖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成了一塊巨大而完整的翡翠,擡手撫摸湖面,光滑如鏡。

那光滑細膩的觸感似乎有種讓人著魔的力量,愛不釋手,反覆摩擦,已汲取它獨有的細膩與柔滑。

希洛伸出雙手正摩擦的起勁兒,那帶有一層玻璃光澤的表面很是通透,希洛貼著其表面向下望,心中駭然,希洛仿佛能看見湖底的樣貌。

“嘭”一聲震顫,不遠處突然間傳來的一聲驚天動地的撞擊聲,幾乎將希洛從湖面彈起來。

希洛屏住呼吸,不敢擡頭看仿佛天地都在震動,莫非是地震了。趴在湖面,一陣陣大地的搖動讓人有種莫名的心慌。

在又一聲震動中,希洛被驚醒了,貼著冰面開始向岸邊爬去,每趴一步。那冰面上依舊響起一陣撞擊的巨響。

突然停住,希洛恍然大悟,遠方似乎正有什麽怪物在狂暴的跳動連帶著冰面也在震動。那怪物正有規律的撞擊著湖面。從撞擊聲判斷,那東西體型一定很龐大。

不知為什麽希洛不敢看,卻又想看。但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僅那一眼希洛瞬間洩了氣,四肢發軟的趴在了表面上。

因為湖面冰下,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漸漸的浮現出清晰的輪廓來,那輪廓漸漸浮現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在一點點上升一點點向他所在的位置逼近。

透過冰面,希洛能夠清晰的看清楚那模糊影子上浮現的詭異花紋,而希洛站的位置正是處於那模糊影子的正上方。

不遠處模糊的怪物身影怪物太過巨大,希洛目力所及竟不能看清他延展至何方?突然想起太陽神烏特拉肩膀上的神鳥大抵也不為過。心中對著未知之物的恐懼卻減了一份,那模糊的冰下魅影仿佛在註視著希洛,伸出手輕輕貼上冰面,那影子一點點向上浮動,竟也慢慢貼向冰面。

就在希洛出神之際,不遠處的怪物又在撞擊冰面震動的餘顫讓希洛根本爬不起來,“嘭咚”一聲巨響,希洛站直的身體一個向前,差點再次摔倒。

希洛終於清醒,是該逃跑的時候了,希洛撒腿就跑,一路狂奔。心中沒有太多的念頭,只是想逃離這過於恐怖的感覺。希洛狂奔,每一步在冰面上都激起一聲敲鼓般的響動。

那不遠處的東西亦是有規律的撞向冰面,可希洛始終無法跑到更遠處的岸上去。

上氣不接下氣的攤在距離岸邊有十幾裏的水晶邊,希洛估摸著這個距離應該安全,只要離開翡翠湖的表面,冥冥中他覺得拿東西絕不可能上岸,但意識警告他希洛那怪物並不想傷害希洛,它也許是在尋求希洛的幫助。

撞擊聲嘎然而止在希洛上岸的那一刻,天地間突然靜了。天空與大地像是在一個水晶球中,與世隔絕的寂靜。

希洛的視線從天空的一抹灰色急轉直下,心霎時間沈入谷底,一瞬間的大腦空白,當真是被嚇得不輕,不知道是何時翡翠湖竟然恢覆了原貌。完全沒有了結冰的跡象。天空投下來的散光灑遍翠綠的湖面上,湖面平靜毫無波瀾。順手撿起手邊的石頭,拋向湖面。“咚”一聲過後,再無他聲。

方才的種種似乎都成了過眼雲煙,也許是幻覺。但那般真實,希洛不相信那是虛無的臆想。

踱步來到岸邊,希洛小心翼翼的向下望,翡翠湖水依舊清澈,似乎從未有過結冰的跡象,天上天下也從酷寒中解脫。

他哆哆嗦嗦,牙齒打顫,臉色蒼白毫無一點血色,兩只手臂似乎僵硬的不會打彎了。更嚇人的是有源源不斷的血從他兩臂冒出來,勾畫出雙臂毛細血管的整個圖案。

希洛看的有些滲人,忽然間身後有涼風吹過來,希洛猛的轉過頭是恐懼身體抖得像篩子。但下一刻翡翠湖竟然再次凝結成了冰面,希洛趴在冰面上竭盡全力向下望,厚實的冰層下仿他終於看清了一個人的身影,好像是一個女人的身影又好像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猛的起身,希洛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身體不由自主的倒退數步。有一秒鐘的時間希洛以為自己真的見了厲鬼。

可那是個貨真價實的是個人,只是他的模樣仿佛是睡著了般真實而熱鬧個人惶恐,但他的樣貌著實嚇人,“中——中原人——竟然是中原人——”

黑漆漆的長發,閃著著火油的光芒。那兩只蒼白的手交握在胸前一動不動的躺在冰中。

此刻尚是白晝!竟是如見惡鬼般怪誕!希洛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像是下一刻就像是會從希洛的胸腔中跳出來,咽了咽唾沫,希洛傻楞在原地。

74烏古斯篇(三):聖山神獸

恍惚間就在他擡頭的瞬間他看的了一個白色的巨大的怪物正在聳動,那白色的怪物,將視線再次轉到希洛的身上,那黑色的眸子像黑洞,無底深,悲喜全無好似藏著大千世界的無限哀愁。

它歪著頭像是在審視希洛的,那目光越過時間與空間直接打進希洛腦海中,有那麽一秒鐘意識確實是與身體是分離的,那是靈魂出竅的潛意識狀態,希洛將此稱之為‘假寐’。

那怪物身上的毛發像極了寒冬裏飛來的鵝毛大雪,慢慢席卷而來卻輕盈無聲,來到希洛身邊。小心的將一塊皮甲狀的殘留物丟到希洛面前,每一個動作都細致無聲。

半蹲在希洛身邊,希洛終於看清了那怪物巨大的臉孔,通體潔白渾身找不到一絲雜色唯有那一對眼睛是黑亮的,黑的深沈安詳,靜靜的圍著他轉了很久才緩緩趴在那冰下之人的上方,伸出巨大的舌頭輕輕舔舐著冰面,似乎想要把冰下的鬼魅救出去。

一步、兩步、三步,希洛一點點的向怪物的方向逼近,他屏住呼吸,靜靜地聆聽著天地間最漫長的喘息,心中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那是什麽東西,——那便是傳說中的神獸——雪獅。

呈現在希洛視眼瞳中的是純白的一片,巨大的雪獅子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尤其是那周身上下遍布的潔白毛發,包括尾巴與胡須都是白色的。

從希洛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的眼睛,純黑的眼睛好像連瞳仁都沒有。

希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而雪獅子也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希洛。

雪獅子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能讀懂他內心的好奇,希洛心中大駭,他眼底如潮水般的閃動如這翡翠湖波光粼粼的冰面,希洛臉如紙,被這雪中的王者嚇得瑟瑟發抖,雙腿發軟,他不敢逃跑。

呼吸不暢是一種怎樣的體會?

希洛此時無比清晰的體驗者,胸腔處內部的擠壓,並非外力,你感覺每次的呼吸都是一種呻吟。恨不得將所有的氣流都納入自己的胸肺中,呼吸沈重這個詞形容的比較貼切卻不能完全形容出希洛當時快要瀕臨死亡的恐懼。那種感覺讓希洛不敢睡覺,偏偏眼皮沈重酸澀難當。但看不見明天日出的恐懼又讓希洛感到無力。每當希洛過度興奮或者是緊張的時刻希洛都會嘔吐,即使胃裏什麽都沒有,希洛也能吐出白色的胃液。

雪獅一直守在希洛身邊,那一刻希洛竟覺得這雪獅子很像是一個擁有意識的人。雪獅似乎也不清楚如何對待眼前的希洛,或者說雪獅缺少了與人接觸的經驗。但希洛微微瞇起的眼睛能看到雪獅眼眸中流露出的探尋與疑慮,那是真實的。在與雪獅子的對視中希洛愈發覺得雪獅子根本就是一個人,他很像那位王烏古斯奈曼部落的王子安弘琉。從雪獅的眼中希洛仿佛能看清楚雪獅靈魂深處最純凈的色彩,唯有這一點或許是他從王的眼中不曾看到過的。

希洛很難受,以至於無法與雪獅子繼續對視。而雪獅也不擅長像人一樣交流,剛想伸出爪子卻嚇得希洛四下閃躲。

雪獅沒有咆哮,巨大的爪子時不時的拍打著冰面,又時不時的將目光轉向希洛的身上,也許是希冀希洛的幫助,似乎是有難言之隱。

但獅子也會有難言之隱麽?

但在下一瞬間,希洛又感到難受中愈發難堪,希洛背過雪獅,因為希洛突然有種害怕看到雪獅臉的惶恐。

恐懼麽?希洛問自己,可當初雪獅向希洛伸出爪子時,希洛卻不敢回應。

雪獅的目光裏透露出的哀愁,讓希洛心神不安,靜靜與之在冰天雪地中對視,不發一言。

75烏古斯篇(四):浮隱浮現

一股沖擊力幾乎將希洛沖垮,而雪獅已經握壓在了希洛的身體上。雪獅的周身的毛微涼,卻又十分柔順,讓他有種想要屈服的沖動。

黑暗中希洛只能看得清雪獅流光肆意的眼睛,閃著黑色的光芒的眼睛幾乎不眨一下。靜靜地審視著希洛。

“你需要我的幫助麽?”這是他開口詢問雪獅子的第一句話,更像是判斷動物的話語。

也許在雪獅眼裏希洛不過是一塊兒肉,可雪獅似乎並不想吃掉希洛。

驀然間一股黏你的觸感讓希洛微微瑟縮著脖子,希洛不知道那是什麽只知道被碰觸的地方很是舒服,反倒是清涼了不少。

借著隱隱的月光希洛才看到那是雪獅的口水,希洛恍然大悟,從小在草原與許多出身都有過親密的接觸。他知道那是動物天性中的一種暗示。曾經的那頭母狼也是這樣反反覆覆的甜食著小狼的傷口,將口水塗抹在狼崽子的傷口處。很快便止住了血,那一刻希洛看得目瞪口呆。

現在希洛才領悟到也許雪獅似乎在向他是好?又或者說,也許他想象的沒有錯,雪獅子似乎是想要把冰層下面的那個人就出來。

雪獅子盯著希洛很久很久,希洛們都默不作聲的彼此相望,不甘示弱。至少希洛是這樣想的。

許久過後希洛反倒是有些輕松了,緩慢的開口道,“我快要被你壓死了!”,伴隨著斟酌,雪獅子似乎也在考量他的氣力,或許自己太過單薄的身體讓雪獅子感到不信任。

希洛有些氣餒和跟怒,他竟然被一個出身看不起這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可他又感到無比榮欣,尤其是見到這傳說中的神獸。

“我會幫你的,只要你需要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希洛將額頭貼近雪獅子的臉上,雪獅子的喘息讓他覺得仿佛是獵物在嗅自己即將吃掉的獵物。

“冰下的人究竟是誰?”希洛在心中這樣想著,在他的意識裏告訴希洛那絕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在為什麽這雪獅子會守護在冰下中州人的身邊,那中州人究竟從何而來?

希洛不解正想將視線轉移開始,他直勾勾的將視線定在冰層下方的人臉上,讓希洛與他四目相對,他極其專註的眼神讓希洛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而僅僅是這四目相對希洛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氣息開始向希洛蔓延開來,他看著那冰下之人仿佛就是一個活人,而在下一刻便會睜開雙眼。

回首撫摸雪獅子的頭,他想到了大巫師曾經對他講的事,“萬千神明,無處不在,萬物生長的地方都有一方王的守護。所以每個廟宇都有一個守護者,他是一個有形有色的生靈,是活的。只是他常年掩藏在角落的黑暗處靜靜的守護著寺廟。每一座廟宇都是凝結著靈氣的,因靈而生具象。”

“師傅,守護者究竟在哪裏?太陽神殿的守護者在何方”希洛不由自主的問道。

大巫師微微一楞,倏然用權杖敲了敲希洛的腦袋,不置可否。

“守護神?守護神?”希洛望著雪獅子喃喃自語說道。

猛然間擡起頭來,希洛,希洛看到了什麽?那一刻希洛相信希洛絕非眼花,也絕無妄想,希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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