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四部血戰,已然開始。 (43)

關燈
更不會遲疑不定,當行則行,不行則強行。和修正是看準了公主不會對冷寰狠心才敢明目張膽的安慰小王爺,同時也是為了傳遞朝臣們的意願。

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不可一日無主,西麟朝臣雖在豹相的授意下置身事外,卻還是願意尊冷寰為王。公主畢竟是女子之軀難以服眾,讓朝臣至今無動於衷的原因恐怕便是公主遲遲不肯讓冷寰登基為王。

西麟從先王天燧帝元仁大王去世後,已是千瘡百孔,女後肆意妄為耗損國力,動搖了西麟的千年根基。

如今又在此時生逢亂鬥,若是不能即可止損,必會被敵國所趁。一國之內若君臣不得一心,臣民不得一心,君民不得一心必生亂象。此次西麟國內混戰,他與冷寰合謀重創北苑已耗損了西麟元氣,唯有則一王登基才能穩定局勢,可他卻愈發無法理解雉薇遲遲不肯讓冷寰登基究竟是為了什麽?

雉薇心中埋藏著的那個秘密關乎西麟的未來,讓她變得格外慎重起來。而這個秘密只能由她獨自承擔,決不可外洩。

孤獨的坐在燭光下,她記起這座宮的過往,母親的靈魂或許還飄蕩在這座宮殿,帶著恨意與怨毒。

可母親終究是背叛了父親,與良王私通。一度不敢相信的事實就擺在她眼前,守住西麟的千年基業,守住天燧氏族的光榮,而冷寰偏偏是她最痛恨的良王的親生子,這叫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她怕見他,她更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用生命心血守護的孩子竟然不是父皇的骨血,而是良王的血脈。若是讓冷寰登基無疑是亂了西麟王室的正統,暖宜又不知所蹤,她第一次不慎了解自己弟弟的為人了。

本以為他只是任性罷了,卻沒想到他亦有自己的心思與籌謀。父皇死時說的一切猶然在耳,諸國對西麟虎視眈眈,留給她的不是保護傘而是一談死水想要活,卻要先看破死。

46登基大典

“姐姐,為什麽?你不喜歡我了麽?”冷寰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不安與惶恐,往日的親密之情真的敵不過暖宜?

他方下一個王者的尊嚴撲到稚薇腳邊,牢牢的抱住稚薇的雙腿祈求姐姐能原諒他,他相信姐姐還是對他有一絲親情的。

稚薇不想再去思考是非對錯,上位者沒有錯,幻想過無數次的重返國都,完成父皇的宏願,守住西麟王氏的榮耀。她做到了,她終於完成了。曾經她想過若是完成這一切就算死亦不足惜。可現在她也懼怕死亡了,她還不想死,她還想和三千在一起,此生她尚且未擁有什麽,就連自己的骨肉都成了權利之下的交易品。而她唯一能擁有的唯有紙王三千。

“陛下,快快請起,時辰已到,您該登基了。“稚薇露出儀式性的笑容,雙手將冷寰扶起來,面面相對,她才發下冷寰竟然比她還要高了。那個曾經縮在她懷裏的小娃娃長大了,英挺的身姿,朝氣勃發,相貌自是愈發攝人心魄。繼承了華蓉與良王驚世駭俗之容的冷寰擁有讓所有女人都心動的偉姿容。

只是稚薇卻不敢再看,她在心中平覆著自己翻騰的心腹,本想觸碰冷寰的臉的手最終還是悄然落在冷寰的胸前,幫他整理登基大典的禮服。

“姐姐……“冷寰很是激動,他確信姐姐還是放不下他的,一把攥住姐姐的手,卻覺得姐姐的手如此冰涼。

稚薇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不再看冷寰,伸出雙臂推開殿門的瞬間,萬裏河山仿佛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千軍萬麽猶如駐足在她腳下。看著被她敕封的玉殿七鷹跪伏在她腳下,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

玉雕七鷹為稚薇親封的七大王廷侍衛,為首的便是紙王三千,今日紙王三千亦著象征著西麟王氏的玄色戰甲,頗為英武。被譏諷為南國書生的他竟也有如此威武的儀態。

雖是玉殿七鷹卻只有六人跪伏,披風托在身後,西麟王氏天燧氏的火燧族徽為金線所繡,在日光下閃閃發亮……

稚薇凝視著紙王三千嘴角上揚,從高處俯視她的駙馬,雖是身份有別,但至少他們能如此近的接觸。

“啟稟公主,時辰已到,眾臣已等候在日照殿前。“紙王三千雙手抱拳,朗聲道,披上這火燧氏的族徽他便再也不是四王氏中人了,心中有這個聲音在告誡他。

曾經他痛恨紙王氏的姓氏,可他當他見到稚薇後便發生了改變,正是因為那個姓氏他才能與高貴的稚薇如此近的接觸,甚至可以將稚薇擁抱在懷。

那一夜這火燧披風還是稚薇親自拿到他殿中的,那時他正在作畫《百舸爭流圖》,數千只疾風舟互相爭搶,卻即無人影也無滔滔江水,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從日華殿起至日照殿止,這一路是登基儀式中最為關鍵的一步,五步一拜九步一叩首,向西麟的列祖列宗更向天地宣告西麟新王肩負天燧火種的,薪火相傳的決心。

“陛下,準備好了麽?”雉薇微微施禮向著自己的弟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姐姐,不必如此多利禮。”冷寰多想上前攙扶姐姐,可他明顯能察覺到姐姐對他的梳離之情,或許他們姐弟再也回不到當初在朝桓時的親密了。

“陛下……”一聲陛下如此疏遠,這幾乎讓冷寰哭出來,這是多日後與姐姐的第一次相見。就在冷寰不知所措之際,更令他絕望的聲音傳來,“陛下,不該再叫我姐姐了,而應叫我公主。”

雉薇緊緊跟隨在冷寰身後,作為王室代表亦作為一國公主,更是他的姐姐。

通往日照殿的整條大道上都鋪上了黑羊毛織就的碎金地毯,越過重重樓閣直通日照大殿,這座以日照則天大神命名的神聖殿堂。

五步一拜十步一叩首,身著西麟正玄禮服,頭戴冕旒,只是這王者之路他走的太過艱辛。冷寰此刻覺得自己的思緒一場清晰,往昔一幕幕都在宛若在眼前流閃,可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已孑然一身。

暖宜是否有與他相同的無奈,站在權利之巔註定要失去親情,失去作為凡人的樂趣麽?

不,我不信,暖宜我不會像你一樣軟弱,姐姐我絕不放手,等我真正掌握了權利我會清楚一切障礙,讓姐姐成為我一人之物。

輕輕側目,他僅能看見雉薇的衣袖,卻已是奢求。

雉薇見冷寰停下腳步,不由得上前詢問道,“陛下,朝臣在等著您——萬民在等著您——”

冷寰終於忍不住了,回身望著身後跟隨著的眾人,姐姐,沈戎、和修、馮湛朝桓眾人期許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唯獨姐姐的眼瞳是暗淡的是閃爍不定的,她難道不希望自己成為王麽?

一直以來教導自己要學會成為一個王者的姐姐,此刻卻顯得失落。姐姐的疏遠讓他的心很痛,他此刻真想拽住姐姐問個清楚,究竟是什麽改變了他們姐弟。

雉薇見眾人紛紛停下,不敢耽擱時辰正要上前提醒,卻被冷寰一把扯住手臂,她在駭然中看到自己弟弟眼中的惆悵。

如此僵持在大道上著實不合禮法,雉薇本想苛責但卻還是放棄了,那畢竟是她自小相依為命的弟弟。

“姐姐,我——”千言萬語化作那兩個字,冷寰終究是忍無可忍開了口——

“公主,小心——”一聲大喝惹得眾人紛紛側目,正當他們四下搜尋之際,一道人影越過眾人直奔公主而去。

雉薇與冷寰同時被一人撲倒在地,脊背撞在青石地面冷寰齜牙咧嘴的掙紮著,但他擡眼之及呼嘯著從他上方竄出來的箭矢讓他再無暇顧及後背的疼痛。

47榮耀之巔

你只要勇往直前,絕不回頭的向前進即可,稚薇或許我並不知道你就將想要什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去拼去搶去爭。

無論你身邊的何人倒下,你都不能回頭了,而我永遠不會倒下,我想要看著你站在權利之巔的姿態。

那便是紙王三千此刻的心聲,手持日燧劍光芒鼓動著萬丈間刺痛了眾人的雙眼,他不顧一切的向那些妄圖逼迫稚薇的人舉起屠刀。

毫不猶疑的斬落敵人的頭顱與肢體,鮮血橫飛,紙王三千此刻的身姿宛若修羅鬼煞,唯有他一人還在殺戮,唯有他一人由始至終想要保護的只有稚薇。

稚薇看著他為自己浴血奮戰的孤獨背影,被拋棄的西麟王氏圖騰被紙王三千撕成了碎片。那一刻只為確信若是這世上還有人不會背叛自己,那便只剩下了紙王三千。

今時今日,此情此景稚薇或許早已預料到了。她知道權力的巔峰上風太大了,沒人能為他遮風擋雨。她所做的一切不僅僅是因為她想要權利,而是想為冷寰徹底掃除障礙。她不能稱為扯住冷寰手腳的障礙。

如此一來所有人都會名正言順的成為冷寰稱王的助力,權力的過度本身就不是一帆風順的,也並不是和平的。權力的交接自是腥風血雨,她願意成為冷寰腳下的奠基石,即使此刻丟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偏偏那個男人,她冷落了十年的男人看透了她的心思,第一次有人走進她的靈魂。

她與紙王三千相處的日子裏,雖然彼此之間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卻是心有靈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或許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夜晚的相擁是絕非為了情欲而是為了能在漫漫長夜下彼此溫暖對方孤獨的心。

紙王三千浴血奮戰之下幾乎成了個血人,兩頰已被鮮血染的模糊不清,可他依舊不肯方向手中的劍,瘋狂的沖向敵陣,他的目標直指良王天燧良。

良王不禁想感嘆,十幾年前那個在訂婚之日被拋棄的少年,此刻眼中不再有迷茫,那時的那個少年依然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天下人都在譏諷紙王三千成了西麟公主的男寵,雖無名無份卻心甘情願的守在稚薇身邊,這份不曾撼動的真情著實讓人感動。

少年長高了也健壯了,但他也不曾想到這位駙馬爺不僅僅是個書生畫師武藝亦高超,南國人文武兼修且文武雙全絕非虛言。可如今為了西麟的王位北苑與朝桓相爭卻讓南人漁翁得利。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他讓天下女人為他傷心,他傷了皇嫂的心,傷了華蓉的心更讓稚薇對她恨之入骨,才造成了了今日相爭的局面,縱然是無可挽回,他也想要平息這一切來挽救西麟岌岌可危的局勢。

“公主,請您罷手吧!“天燧良的高聲對稚薇道,或許也是說給紙王三千聽。他曉得這位駙馬爺早已殺紅了眼,沒有人能勸說他停手唯有稚薇,如此衷心不二的人才不該死在西麟兩方的廝殺中,更不該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稚薇很想笑,清風拂面,刺眼的陽光讓她有些睜不開眼,所有人都在等候著她的只言片語。原來她依舊是那位高高在上世人眼中的中州公主,身不由己她切身的體會到了這四個字的無奈……

“公主,請三思啊……“豹相率領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甚至不惜清楚禦風旗來咄咄相逼,她愈發覺得可笑。她稚薇一介女子又能怎樣,她難道能奈何的了天意麽?但唯一能確定的是畏懼她早已部署在國度外的朝桓大軍。

看來是得手了,但天燧鳳也是個被小情小愛迷了雙眼搖擺不定的墻頭草,若非她早已派人潛伏在息吹盜得天燧鳳的兵符又讓由子吟接替了沈戎的三軍指揮權,相比那些個朝中大臣亦不肯出面,或許還妄圖置身事外。看著最終的勝利者出現後才肯出山。

稚薇先前三番四次給過那幫老臣出面的機會,她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來幫助冷寰以和平的方式登上王位。可那不過是她幼稚的想法,這般老臣如此置身事外或許是因為她父皇的緣故。

那她那位名震天下的父親,早已在暗中做了部署,父親或許真的想要她以女子之軀繼承王位,所以在暗中對托孤大臣下了密令,無論西麟局勢何所往,何所向,這般顧命大臣都不得出手阻撓。

可是就算是父親做了完全不準備也終究是低估了天下人的力量足以撼動人心,父皇一度想要改變的世道終究是沒有絲毫的改變。天下男人不會容許一個女人來主宰他們的命運。

“豹相,您平素足不出戶閉門不見,今日來此所謂何事?“稚薇挑眉諷刺道,她端起公主的姿態質問道。

面對稚薇的威嚇質詢,一幹老臣竟無言以對,他們肩負先王之命,先王高瞻遠矚造就料到他身後西麟局勢動蕩不安,可先王關心的仿佛只有他女兒一人的安慰,臨死前竟全然不顧西麟的江山社稷。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她女兒的安全做的考量,先王要他們保全力量不是為了國家利益而是為了萬一政權更疊可以全然保護中州公主平安無事。

豹師良與眾位大臣本該遵循王命,置身事外,但眼看著朝桓與北苑之爭白白的消耗了西麟的國力,很是痛心。雙方來勢洶洶、旗鼓相當,自相殘山的後果只有兩敗俱傷,多少次豹師良仰天長嘆。

他曾是輔佐先王,經歷了西麟幾次內亂包括天燧帝誅滅手足後登頂的血腥一幕,更經歷過天燧帝威震天下踏滅滿足的豐功偉業,西麟是中州唯一不曾被四王氏染指的國家,如今非但沒有被敵國所滅竟然被因內亂而損傷,如何不叫人痛心。

每每在府邸中閉門不出,他都萬分痛心,幾次想要出門卻都只走到了門口處又收回了腳步。

直到盧西將軍來報,朝桓竟調動大軍已抵達了都城外駐紮,此時非同小可。豹相也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朝桓與大政國毗鄰,早前朝桓向朝廷請命練軍是要提防大政國的偷襲,而今竟能棄之朝桓不顧的唯一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朝桓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或許是因為那位公主與大政國早已有了私下的協議。

“大政國,可有何動向?“豹相在震驚之餘,顫抖的開口,如此一來,西麟西部防線洞開,若是此時大政國以朝桓為突破口前來襲擊如何抵禦?

豹師良周身劇顫,他是小看了王的女兒,王的女兒到底是繼承了她父皇的膽量啊!孤註一擲難道僅僅是為了王權麽?

可豹相終究是看錯了稚薇的決心,早在大政國時,稚薇早已與昔王止戈有了交易,以自己為最大的交易。她如今還是大政國遙尊的王後,更是大政國太子的母親,為了重返王都她甚至用自己的兒子做了交易,只是為了全然無後顧之憂。

比起天燧良,稚薇做的更決絕她早先帶的軍隊不過是為了迷惑天燧良與朝臣的迷霧。那些全鎮以待等候稚薇命令的朝桓大軍傾巢而出,此刻已然將都城包圍的嚴嚴實實,任誰也休想逃的出這天羅地網下的銅墻鐵壁。而稚薇也料想到了天燧良不敢傾巢而出,是怕一敗塗地後連北苑這個棲息之所都會喪失。更因為北苑在半年前突然爆發了洪災已有內憂。

誰能想到一個女子會有如此破釜沈舟的決心,為了爭奪王位全然不顧一切了。稚薇從來沒有相信過天燧鳳,就像她從來都不相信自己一樣。她自己身為女子對女人的弱點一清二楚。女人會被情所困,所以她才冷落了紙王三千十年之久,因為那是她第一次想要保護什麽人。自己是危險的,自己的身份也是危險的,似乎所有想要親近她的人都不得不為了保護她而死。就像她的老師伏玉一樣,那是第一個為她而死之人,原來她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老師伏生的亡故讓她第一次認清了這個事實,忠誠的部下想東方乙一樣會有被她拋棄的一天。

稚薇變了,或許是因為她長大了,心思更縝密,曾經她也幻想著自己是個單純的人。但當她遇到天王冉,見證了天王冉的一切後她仿佛豁然明朗了,這世間竟有何她一樣的人,她猛然想起多年前朝丹珠活佛的那個預言,星命之日,命定之時,陰陽不和,雙星並現,一明一暗,晦暗相生,終為一定。

她不知道天王冉是否知曉自己的命運,在很久以前她甚至以為紙王三千才是那個與她命運相沖之人,所以為了保護紙王三千也為了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她冷落了男人十年。

但當她第一眼看清天王冉的面容時,她竟目不轉睛的看了那人良久。她以為她見過他的,至少曾經的那副畫像上的天王冉分明是在向她示威,可當她真正的看見天王冉時,她竟覺得那副畫是假的,欺騙了她的雙眼。而能用畫筆欺騙她雙眼的這中州大地只有一人能夠所為。

她被留在了天王冉身邊,或許他們都彼此看破了對方的身份,但看破不說破的二人世界中是從未有過的靈魂的滌蕩。

世上另外一個與她命運相同的人,就在她眼前,將一切都成現在她眼前,野心抱負一覽無餘。就像曾經的那副畫一樣是在向她示威,展示一個決心一統天下之人的真實的一面。

天下人常說四王氏不是人而是神,他們的血統高貴是與天地共生的存在,可在稚薇面前的天王冉不過是個人。是個喜怒哀樂俱全的人,若學不會拋棄什麽,是永遠得不到一切的。

在天王冉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的那一個夜晚,她隱隱約約的聽見身後男人隱隱的低沈之聲,似是在告誡她。

離開南國後她帶走了紙王三千,卻丟掉了自己最後的軟弱與仿徨。想要成大事,就不該仁慈手軟。天王冉似乎是在用自己的經歷為她打開了通向王者之路的唯一大門。

而今她似乎做到了夢寐以求的重返王都,可是能站在她身邊的人愈發少了這便是代價,得到的代價和失去的代價。

眼前的紙王三千勇猛無畏的為她拼命,可她心底所想亦有隱瞞紙王三千之處,或許是害怕失去她靈魂最後的歸屬吧。

48血戰到底

“軍情告急,軍情告急——”遠方傳來火急火燎的軍報聲刺破蒼穹,恍若一瞬間直抵西麟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但此刻正在日華殿前廝殺的雙方人馬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雉薇被馮湛帶領的重甲盾牌陣團團包裹住,而冷寰則被強行拖走在另一側由和修等人保護。

“公主,請您暫時退卻一邊,刀劍無眼恐傷了您千金之軀——”沈戎在一旁小心的勸誡道,只是這一切勸說都不能阻攔此時雉薇的決心和狂熱。

她看著遠處發動襲擊的北苑叛軍,凡是那個男人的一切都必將毀於她手,這一刻她等了太久,覆仇將死去母親的對她的恨加以百倍萬倍還諸於天遂良身上。

“給我殺——”雉薇搶過身邊之人的佩劍,即使那對她而言很重,她亦不想退卻,雙手握住劍柄直指天空,身旁的沈戎知道沒有什麽能阻攔的了這個奮不顧身的女人了,原來她不是溫順的羊羔而是漏出獠牙的老虎。

擡手幫助雉薇握緊劍柄這是他唯一能做的,雉薇決心已定,雙手向前一推終是將長劍推了出去。

長劍掉落在盾牌陣外,雉薇聲嘶力竭的對著眾人大喊,“許進不許退,給我殺——”

羽衛營的叛軍不足百人,縱是箭矢如羽卻擋不住朝桓軍源源不斷的進攻。羽衛營的戰士各個身手敏捷,武藝高強以一敵三亦不落下風。

葉脂雪可同時射出三箭,百發百中,拉弓射箭快如疾風。他葉脂雪自認是北苑最快的弓箭手,從小便與弓箭相伴。

箭矢如雪,銀閃閃穿過人群直指紙王三千的面門,紙王三千周身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銀色的箭矢仿佛有無數支源源不絕的向他飛來,經過特殊處理的肩頭擦過他臉頰帶出道道血痕,酥麻間隱隱作疼似乎塗了某種特殊的草藥。

腳步錯亂,紙王三千頓覺眼前一黑,旋即臉頰又是一陣劇痛,一箭又一箭反覆摩擦他傷口處,紙王三千身體搖晃之餘只能依靠日燧劍支撐著發麻的身體,四肢百骸的疼痛漸漸減輕,他曉得此時於他而言何其關鍵。

玉殿七鷹,這個名號賜予他便是一種殊榮,他自當用神明來回報雉薇對他的信任。

眼前一陣眩暈,他告誡自己決不能倒下,決不能,天旋地轉間,一切都在飄忽,但腋下突然穿過的箭矢終於劃破了他的皮肉。旋即抽出腿部的匕首一刀紮在肩膀上,刺痛傳來,鮮血狂湧,他扯掉周身護甲,揚手丟棄在身後。

而這一舉動讓姬少陽等人看的驚詫急了,紛紛側目以對,紙王三千肩頭血流如註幾乎染紅了整個胸膛,但他眼中散發的狂暴足以震懾敵人,一點點挺起脊背,雙手握劍他向著葉脂雪的方向俯沖過去,身形獵豹狂奔在血泊中,長劍砍過敵人的頭顱,他口中發出懾人的狂吼。

敵人只有一個便是葉脂雪,葉脂雪見狀源源不斷的從身後的箭囊中抽出長箭,五箭齊發幾乎要拉斷了長弓。爭鳴聲嗡嗡奏出雙方廝殺下的樂曲,紙王三千左臂右閃,他知道決不能停下腳步,唯有向前沖才不會倒下。

姬少陽亦對眾人道,“我們也沖上去——”,黎泓與由子雲緊跟其後,替紙王三千阻擋弓箭,他們的目標同樣是葉脂雪。

葉脂雪沒想到那手持長劍之人身形如此迅猛,手指有些麻木,射出的方向已有了些許偏離之處。

那人已近在咫尺,他心下已有了決斷,一連發了數箭,但見對方左躲右閃,卻萬萬不曾料想道他衣袖裏亦藏著一只斷箭,乃是最適合近距離射殺敵人的利器。

紙王三千手持日燧劍飛身沖上來,已暴露了他的要害之處,那只斷箭嗖的一聲幾乎直接刺穿了紙王三千,他轟然砸在地上,斷箭竟射穿了他的肩膀。

得手了,葉脂雪心下了然,將他逼迫至此不得不使用那枚斷箭的人還是第一次出現,只不過勝利者依舊是他,百發百中雪中箭——葉脂雪。

可就在葉脂雪松懈的一瞬間,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低頭的一剎那,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光芒四射的日燧劍已刺入他的腹部,而劍柄正握在紙王三千的手中。

原來,是我——輸了——

血順著日燧劍一點點滴落,葉脂雪周身的力氣盡數洩盡,長弓終是脫離手心。他的弓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此刻他的兄弟正擺脫他的控制。而他也救不了自己的義父——良王。似乎唯有一死才能報答那位大人的恩典。

紙王三千亦自己為誘餌終是得以近身斬殺敵人,遠距離的攻擊不是他的長項,他故意讓自己成為靶子才能引誘對方在出手的一瞬間漏出破綻來。一劍刺穿敵人,還是他這一劍並沒有一擊要了對方的命。

忍住肩頭的刺痛,他站起身的一瞬順手抽出日燧劍,倪視跪倒在他跟前的葉脂雪,此人是列國難尋的弓箭神射手,卻是敵人,是雉薇的敵人便是他紙王三千的敵人。

手臂高擡,日燧劍沐浴在光華中,一刀劈下便可結果了敵人的性命。

49驚聞噩耗

“刀下留人……“遠方一聲嘶啞的咆哮如雷鳴滾滾襲來,良王踉踉蹌蹌的從混戰的軍隊中被簇擁著奔出來。

他身後跟著的是北苑軍的戰士,未曾想到這良王竟然會在此時現身。

稚薇當下臉色難看至極,心中幾個念頭浮現,莫不是那天燧鳳又臨陣倒戈相向了。自己姑姑的那點齷齪心思,稚薇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更知曉良王極為排斥天燧鳳。

她自是用天燧良換取了天燧鳳的鼎力相助,得勢後便許諾那貪婪的女人可以強占良王。想不到自己終究是小看了良王的本事。西麟在父皇死後,良王亦占據王氏宗親的領袖之位,當真是不能小看。

稚薇心頭恨意徒增,雙肩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連帶著怒火再度燃燒起來此刻她只想報仇竟失去了平素的冷靜,“亂臣賊子,休要抵抗,良王罪大惡極,妄圖謀逆犯上作亂,凡斬殺其首級者本宮必重賞三代九族……”

沈柔是無論如何也猜不透在這種情形下,稚薇究竟為何會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眼中除了殺戮竟所剩無幾……她不像個女人,更像是被憤怒侵襲的行屍走肉……

“公主……“沈戎輕生道,卻清楚的看到了稚薇眼中的狂熱。

“公主,本王以身家未擔保,望你我能平心靜氣的交涉……避免……”良王早已失了貴族風範,那個風華儒雅氣盛的良王此刻已沒了往昔氣魄。

“住口……“稚薇厲聲駁斥,“天燧良,今日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眾將士聽令給我殺了這巧舌如簧的小人。”稚薇叫囂著命令眾人道,但此刻朝桓將士都十分不解公主此番用意何在……

西麟王權本就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此刻若是在王城中西麟實力最強的兩個王國為了王權互相攻伐,只會讓西麟的朝政雪上加霜,馮湛等人亦停手看著滿地西麟人的屍體,亦心有不忍。

“放下手中兵器,違令者斬……”良王氣度依舊對眾人發號施令道,鼓足風範一展無遺……

而就在此時從東門而入的信使終於可以上前,只見他一路小跑越過眾人,“軍情告急,軍情告急,哨兵來報……南國已集結大軍向棉江進發打算渡江進攻西麟“

一時間,這一消息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稚薇和良王都楞在當場。偃旗息鼓,雙方陣營都再無一聲一息。

稚薇深知覺得自己聽到的是幻覺……,她歪著頭在寥落空寂中發問,“你……你再……重覆一遍……”

那報信的信使跌跌撞撞的跑到稚薇跟前跪下,激動的高聲報告道,“啟稟公主,南國已集結大軍向我西麟南部進發,不日就將抵達棉江了……”

稚薇聽的有些懵了,誰又能想到在西麟國內兩方為王權拼個你死我活之際,南國竟然想要趁機偷襲,似乎西麟局勢都逃不脫南國那位攝政王的發言。

如此當真是萬分危急,正當他們雙方殺的你死我活之時,誰又能想到南國妄圖坐收漁翁之利,如此確實朝桓與北苑不錯南國已料到的。

稚薇周身巨顫抖,雙腿一軟竟直接跌坐在地,“不……怎麽會,怎麽會,來的這麽快……”

雙手交握在衣袖中,指甲陷進皮肉,稚薇為自己的人心感到羞愧難當。恨果然會讓人迷失雙眼,她全心全意地想要殺掉天燧良卻疏忽了西麟真正的敵人正虎視眈眈的窺視著西麟的每一寸土地。

南國牢籠裏的那頭獅子終於按捺不住了,一只利爪已伸向西麟。無疑西麟現在是天王冉最大的敵人也是最能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的獵物。

正當她與良王在都城中拼個你死我活之際,妄圖坐收漁翁之利的男人終於出手了,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西麟這片中州士子向往之所。四王氏千年未曾觸碰的土地一直是四王氏的心腹大患,天王冉是不可能放任的。

稚薇與天王冉曾最直白的望著彼此的臉,在天王府古堡中,或許他們彼此早就識破了對方的身份。可是誰都不願最先戳破那層紗,他們有著最不尋常的關系,——敵人與對手。可如此看來她終究是不敵那人的雄心壯志,與天王冉的接觸無形之中在改變著稚薇的言行。或許她尚未察覺,當權者是孤獨和寂寞的。

本不該有愛,正像是昔王止戈曾經對她說的那樣,她天燧岐不配有愛。愛是這個世間最奢侈的東西,凡人因愛而學會守護,可身為凡人的守護者不該因愛而變得軟弱。

重返王都之後,稚薇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威嚴而肅穆,唯有與紙王三千獨處時她才會展露女人的脆弱。若不是因為三千,她恐怕也會讓自己變得冷血。

“公主,請您下令吧!“沈戎跪倒在地,祈求稚薇罷手,他是真的不願稚薇變得如此狼狽更不想看到為了權利而喪失理性的稚薇,朝桓那個仁德溫柔的女人亦在權力的爭奪中變面目可憎。

西麟女後的悲劇沈戎不願意在稚薇身上上演,她不該為了權利喪失最基本的人性。

馮湛等人見稚薇依舊不為所動,紛紛折身跪地抱拳祈求聲音悲壯 “公主,請您罷手吧!”

幾乎在同一時間,所有兵械都被拋棄在地,跪伏在稚薇腳下的是西麟的所有臣民,“請公主停手……以國事為重……”

但在這請願的眾人中,唯有一個男人一言不發的佇立在稚薇的對面,靜靜地凝視著她,心疼著她……

人們終究是看不慣一個女人主事,若非良王的羽衛營暗中偷襲伏擊,稚薇又怎會下定決心挑起戰火,明明是為了西麟永保太平,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天下人盡人皆知,怎麽卻成了稚薇的罪過,就因為她是一介女流之輩麽?

站在稚薇身邊,紙王三千是看的最真切的人,稚薇並非一意孤行之人,西麟與四王氏控制下的列國迥異,這片土地下的人比列國之人更珍愛自己的土地與國家榮耀。

天燧氏的火種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熊熊燃燒了千年,讓這片土地上的臣民都擁有烈火一般永不熄滅的性情。

四王氏之所以長久以來征服不了這片土地,乃是因為他們馴服不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更無法澆滅天燧之火。

那一刻紙王三千終於真正了解到了雉薇的孤獨與無助,不僅是西麟朝臣就連跟隨雉薇的朝桓重臣也在逼迫一個女人。

原來雖貴為西麟公主,中州公主的她也是無力的,命運從不會由人來做主。他紙王三千妄圖擺脫四王氏姓氏命運的枷鎖,去尋找活著的價值。

原來他想尋找的並非是尊嚴是榮譽,而是一份孤獨,專屬於他紙王三千的孤獨。

而那份孤獨就在他眼前,咫尺間,他恍然大悟了,十年的等候成就了他現在的孤獨而今兩顆孤獨的心終於可以靠在一起。

我想救她,至少不能讓他像自己一樣孤獨,這是紙王三千那種突然萌生的念頭,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力量,促使他毫不猶豫的沖向那孤獨的倩影。

手持日燧劍,他將披風扔在腳下,肆意踐踏以表明心跡,此生他想要守護的絕非西麟更非天燧氏而是一個女人,一個讓他思念並等待了十年之久的女子。

雉薇孤獨的站在眾人間,所有人都在逼迫她罷手,原來他父皇的話沒有錯。父皇死後,天下間竟無人能保護得了她。

縱然是得到了權利,但世人似乎不願承認她以女子之軀掌握天下權柄。父皇的話在此刻更像是一種諷刺,曾經那般想擺脫掉父皇的羽翼獲得自由,而今卻又萌生膽怯,她終究是個軟弱的女人!

雉薇為這樣的自己而感到羞愧,可她已然沒了痛哭流涕的權利,她早就不是那個可以躲在父皇懷裏痛哭的少女,她是天燧皇朝的鎮國公主。

眼前的人影漸漸虛無起來,胸口處隱隱作痛,天旋地轉間頭頂蒼空雲海翻騰,四周的景物也漸漸模糊。但眼波微動,一個影子快速劃過她眼前,在光下愈發清晰起來。

那個背影並不如他父皇般寬厚卻讓雉薇下意識之中覺得安心,紙王三千就站在她眼前,毫厘間她仿佛能立刻觸碰到那背影。

日燧劍的光輝愈發強大,原來還有人肯與她站在一起。

兩人並無交談,但卻能深深明白彼此的想法。

那一瞬間心中仿若有波濤海浪奔騰而來,雉薇的內心並不平靜,她笑了!

50觸不可及

她笑了,姐姐竟然笑了,冷寰無比震驚的站在一旁,像所有人一樣置身事外的站在一旁,看著整個中州最尊貴的女人展露笑顏。

那一刻冷寰不僅握緊雙拳,心中一個聲音在吶喊在咆哮,在扭曲的掙紮,為什麽姐姐就不能是他?

就因為他沒有權利,沒有可以保護她,護她周全的力量。他不甘心,不甘心淪為旁觀者,看著天下人威逼他的姐姐。

冷寰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