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樊素猶如重墜地獄，那時光比她想象中難熬的多，她將自己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而梁亦安，那過程對他來說不光是純粹的感官體驗，還有情感，那情感讓他忽視了樊素木然，就只一味的想要竭盡全力向這女人證明自己對她的熱情，茫然而愚蠢，讓樊素一邊被動一邊走神，動物間的交配，大底也是如此吧？

當周遭的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梁亦安緊緊的將她攬在自己懷裏，有些無法自制的呢喃：“素素。”卻又說不出下文來。

樊素不易察覺的從他懷裏挪出來，嬌嗔的說道：“我要去趟浴室。”梁亦安欲起身抱她，暗淡光線裏，樊素眉頭一皺，語氣仍是甜蜜：“不要，總是要留了些許神秘才好。”

梁亦安喜歡她這樣嬌嗔的狀態，或者說享受其中，以前總覺得古人口中說出沖冠一怒為紅顏，像是太誇張了，女人嘛，喜歡可以愛上也不為過，可是沖動至此倒是不理智了，至少梁亦安二十歲後還沒這麽想過或者做過。但在這一刻，他心裏猛然就湧出諸多想法，他想要樊素可以為所欲為，道德法制統統不能成為她的約束，而他會是她身後最強有力的支持。

所以在這一刻，梁亦安感覺自己也乖乖臣服在了她腳下，他好脾氣的跟她商量：“我抱你一起去好嗎？”樊素心裏厭惡，好像剛剛的一切已經耗完了最後一絲耐心，於是驟然起身一言不發徑自去了浴室，梁亦安有些訕訕的。

才將浴室的門關上，樊素便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她此時此刻無比厭惡自己的身體，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遲早得要發瘋，蜷縮在地板上的她，又一次升騰出那念頭，自己存活在這世上，不過是想要報覆梁亦安罷了，目的達到，仿佛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為什麽要這樣難過，走出去，一刀就結果了他，反正大不了一死。

如果樊素沒有記錯，這是她第三次動了殺人的念頭，她刻意在浴室裏多耽誤了些時間，輕輕走出來時候，果然看到梁亦安已經仰躺著沈沈睡去，借著室內昏黃的光線，看他胸脯起伏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那沒防備的姿勢，非常適合一把刀的插入，說實話這一刻的樊素有些後悔，早就該這樣做了，優柔寡斷一直拖到現在，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做完這一切很快就可以看到外婆和憂憂了。

樊素像只貓似的湊近，別在背後的手上是一把鋥亮的水果刀，梁亦安或許是累了，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臨近，只是靜靜的睡著，樊素終於走到他的身邊，像是怕自己再有絲毫的猶豫般，她飛快的舉起手將那水果刀，朝著心臟的位置插了進去。

梁亦安從巨大的疼痛中醒來，他想要翻身起床，但胸前的痛讓他動彈不得，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一臉血跡，神色有些猙獰的女人，嘴唇顫抖像是要說出什麽，但又沒來得及說什麽，就閉上了眼睛。

樊素開始害怕起來，她感覺臉頰上有粘稠的液體正在流動，房間裏彌漫著血液的腥味，非常像她小時候跟著外婆去菜市場買雞時候，賣雞的攤販四周常年散發著腥臭味道，只是現在這腥味聞上去要新鮮的多，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本能的開始退後，哆嗦著用身上寬大的襯衣擦拭著臉上手上的血跡，心底有聲音告訴她，逃出去，逃出去，樊素便踉蹌著朝客廳的方向跑去，但昏暗裏腳下一個不小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後有走路的聲音傳過來，因為恐懼，樊素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叫聲。

這一聲喊叫，讓等在浴室外的梁亦安，徑直就沖了進去，她不許自己跟著，可是在浴室裏耽擱許久，梁亦安心裏有些不放心，便等在門口出，剛開始還有流水聲，但漸漸的浴室開始安靜起來，爾後又聽到了她的倉惶的喊叫聲，讓梁亦安聽的心驚肉跳。

沖進浴室的梁亦安，看到樊素正在浴缸裏蜷縮成一團，梁亦安心疼的上前將她抱起來，浴缸裏的水已經溫涼，也不知道她這樣睡了多久，樊素顫抖著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起，周身的戰栗開始慢慢平覆下來，她擡頭看到梁亦安的臉，又不由自主的向後瑟縮一下，輕聲問：“梁亦安，你是人還是鬼？”

這問話讓梁亦安不知該怎麽回答，但很快想到她該是做了噩夢，便像安撫孩子般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說：“人，一直會保護你的人。”

剛剛那詭譎的夢，仿佛是給了樊素個提醒，她永遠做不成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對著仇人手起刀落，沒有絲毫後悔心軟的人，她只是個卑微的懦弱的普通人，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覆仇，做不成心狠手辣的樊素。

梁亦安輕聲問：“你還好嗎？”樊素疲倦的點點頭：“我想回家了。”

梁亦安一楞怔，但還是答應說：“現在嗎？”“就是現在。”樊素沒有絲毫遲疑的說，現在，她只想回到那充滿女兒氣息的房間裏，仿佛那是這紅塵裏自己最後的安慰般。

縱然是舍不得，梁亦安卻還是順從的帶她離開，一路上樊素一直在沈默中，越是臨近她家，梁亦安的車速卻越發慢了起來，剛剛那場歡愉，讓視性愛為人之本能的梁亦安，顛覆了自己全部的想法，在樊素身上，他沒有絲毫發洩的快感，像是同她之間有了隱秘的不可破的關系，頓生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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