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個周末，陸再景打電話問林可在不在家。林可那邊在吃飯，說明天要去花店半天，下午就可以走了，如果陸再景來得早可以去花店找他，並給了地址。

陸再景本來以為林可工作的花店是順帶賣賣開業花籃的那種普通小花店，沒想到這花店有格調而且占地面積很大，店裏除了林可還有三個員工在忙活。

一看到他，林可就迎上來，笑得熱情。“您好需要點什麽呢？”

陸再景接著他的話騙他，說給女朋友買束花。

林可只是開玩笑，被他這麽一說楞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引他進店去看紅玫瑰和香檳玫瑰，說這些是店裏賣的最好的。

陸再景裝模作樣挑了半天，說要紅玫瑰，又問送人應該送多少朵。

林可腦袋裏還在糾結他女朋友的事情，隨口回答他，一般是九朵、十一朵、十九朵，當然也可以包九十九朵。

“十一朵是什麽意思？”陸再景裝作不懂，疑惑看著他。

“一生一世啊。”林可回答他。

“行，那就十一朵吧，麻煩包一下。”

陸再景掏錢包拿錢，林可目瞪口呆看著他。

“你真要買？”

“是啊。”陸再景點點頭，“我要送人的。”

這時老板娘從外面回來了，看到林可在和陸再景說話就走過來。林可只好拿著錢去收銀臺結賬，讓同事幫忙把花包好。

“您好，那位店裏新來的員工可能講的不是很清楚，您看需要點什麽的話我再給您介紹介紹？”老板娘看起來四十多的樣子，齊劉海綁著一條麻花辮，穿著白色的麻棉衣服和灰色裙子，很有氣質。

“沒事沒事，林可是我朋友。花也已經買好了。”陸再景沖她笑笑。

“哦是這樣啊。”老板娘看了下後面在給他包花，就笑著和他閑聊兩句，說上次林可有個朋友來看他也買了花照顧生意。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陸再景笑笑沒接話。

拿上花，陸再景在附近轉了一圈，等中午林可下班了回來店門口等他。

林可想吃披薩，兩個人就一起去商場的西餐廳。陸再景個子高長得也好看，抱著這樣一束花，很多路人有意無意在看他。林可不太舒服，想離他遠一點，被他拽回身邊拉著手。

點好單，陸再景把花遞給他。

林可目光從桌子上擡起，沒明白他的意思。

“送給你的。”陸再景說。

林可驚訝看著他，不知道怎麽辦了。

這家店人少，燈光、環境、氣氛都很完美，他們坐在角落，倒真像是來約會的情侶。只是林可很久沒有反應，糾結地看著花不知道說什麽好。

讓他難辦了吧。陸再景想說我就是照顧下你們店裏生意，又沒用處，你不要我就扔了。他本來抱著玩鬧心思送的花，可這會兒要被林可拒絕了，心裏又像是壓了塊石頭一般，開口都覺得吃力，張張嘴沒說出來。

林可忽然伸手，把花抱了過去，放在旁邊的凳子上。

陸再景猛地擡起頭看他。林可臉紅紅的，目光慌亂，看看周圍沒人，小聲和他說謝謝。

牛排和披薩一上來，林可就趕緊往嘴裏塞東西不說話了。陸再景笑笑地看著他這樣子，像只小老鼠一樣。

陸再景嚼著牛肉，臉上是停不下來的笑意，高興到心臟狂跳，手都有些發抖。

吃完飯坐兩站地鐵去林可家，陸再景知道他臉皮薄，把花拿到自己手裏抱著，遇到人少的時候，就悄悄拉拉他手。

一進門，陸再景花都沒空放下，彎著腰和他交頸抱著。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林可被他抱著動彈不得，又開始摸後腦勺。“小景……我不太確定……但是你想的話，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陸再景開心地擡起頭，湊上去親了下他的唇，高興得要瘋掉了，又把他緊緊抱回懷裏。

確定了關系之後陸再景更加努力地投入學習了。他很清楚，想要扛起和林可的未來，不拼命是不行的。

陸再景借口高三了想出去住，他母親都要松口了，不知道陸再雪和他爸說了什麽，又被罵了一通阻止了。

從小到大吵了太多次，太累了，況且吵不出結果，陸再景懶得吵了，只是聽完扭頭就回房間鎖上門了。

每天最最讓人高興的，就是晚上和林可互道晚安。林可的短信一般十點或者十一點來，手機在抽屜裏嗡嗡兩聲，他就在做題或者看書的間隙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他十二點多休息的時候，再把手機取出來回一句“晚安”，抱著手機睡著。

主要是兩個人每次一聊起來就說不完的話，林可不想打擾他，他也覺得有些浪費時間，反正考完試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就想出來了這個有點傻的辦法。

十月底，陸再景的奶奶來了。名義上是三兒子那裏住夠了來大兒子這裏住幾天，可陸再景心裏門兒清，這是來看陸再雪的。

陸再雪小時候正趕上計劃生育最嚴的時候，陸父陸母又是事業起步階段，幾乎一出生就送到鄉下奶奶那裏，四歲才送回來。送回來之後的暑假寒假，也是回鄉下過的。

果然，他奶奶開始接送陸再雪上學放學，祖孫倆人天天黏在一起。偶爾還能被陸再景撞見她們湊一起嘀嘀咕咕。陸奶奶待陸再雪極好，有親戚朋友來訪送了老人家什麽，她必定要給孫女留著。喊陸再雪也是“小乖”來“小乖”去。

在一起生活的久了果然是感情深，同樣是親孫子的陸再景就沒有這種待遇。

周日早上，陸再景比平時晚起了半個小時，提著拖鞋下樓找東西吃。他奶奶和陸再雪倆人在看偶像劇，不時討論幾句。

陸再景拿了牛奶和兩個三明治正在上樓，聽到他奶奶說：“再景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欺負你妹妹了，啊。”

他嗤笑一聲，轉過身看著他奶奶語重心長地站在樓梯最下面。

“我欺負她什麽了，你讓她說說。”

他奶奶趕緊轉頭看向陸再雪，那表情意思是趕緊說說你受的委屈，有奶奶給你撐腰。

陸再雪也站起來仰著頭，說上次歡迎哥哥的時候哥哥把她推開，還說了難聽的話。

陸再景好笑，你之前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怎麽不說呢？可他連和林可聊天的時候都被壓榨了，真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吵架，於是似笑非笑看了陸再雪一眼就繼續上樓。

老太太看自己被無視了，著急起來跟著上了幾步樓梯。

“你看再雪剛出生一個月就回鄉下跟我一起住了，你從小就在你爸媽身邊，比她幸福那麽多！你欠她那麽多！怎麽就不能好好待她？？”

“我猜猜，你不止告訴她我虧欠她，還告訴她，是我奪走了她父母吧？”陸再景居高臨下看著她們。“真有意思，你出生的時候我幾歲？真要怪該怪你爸媽吧。”

大門這時候被打開了，陸父回來了。陸再景看了她們一眼，不想糾纏了轉身就走，這時陸再雪竟然哭了起來。

一進門就看陸再雪在哭，陸父果然大怒，讓陸再景滾下來說清楚。

陸再雪沖過去抱住他爸爸哭，說哥哥說我小時候被送去老家是我活該，還說都是你和媽媽故意的。

陸再景正欲開口說我他媽什麽時候說這些了，一旁的陸奶奶搶先一步附和起來。她說是啊，這孩子就是被你們慣的，說話太難聽了！怎麽能那樣說妹妹呢！

對此一直有愧疚的陸父果然生氣了，摸了摸女兒的頭輕輕哄了兩句，站起來就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陸再雪的書本抽陸再景。

“我讓你說！讓你說！！”

“當初真他媽該把你送回去！沒良心的狗東西！她可是你親妹妹！”

陸再景手裏的玻璃杯沒拿穩掉在地上發出破裂聲，牛奶流了一地。

他站著一步不退讓他爸打，感覺不到疼，更不想解釋，只覺得心很累很累，等他爸打完了，他就轉身上樓去。轉彎的一瞬間，他看到陸再雪站在他爸身後陰測測笑了一下。

占了便宜的陸再雪開始變本加厲在各個地方找陸再景的麻煩。今天把傭人燒給陸再景的夜宵吃幹凈，明天把陸再景隨手放在車裏的書藏起來。

是的，這種人就是這麽惡心，會在所有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小事上給你添堵，像蒼蠅一樣揮之不去。

每次他要質問陸再雪，他奶奶就來“主持公道”。說來說去就是你欠你妹妹那麽多的東西，這點小事別計較了，再說她也不是故意的。

日覆一日的煩心事讓陸再景不堪其擾，每天除了學習之外還要應付陸再雪真的太累。好幾次他積攢到一定程度氣瘋了想打陸再雪，也被父母或者奶奶連忙攔下，順帶給他幾巴掌或者打他幾下，讓他清醒清醒。

是啊，是清醒了，陸再景臉上火辣辣的疼，心卻如墜冰窟。

他惡狠狠看著陸再雪，覺得別人眼裏的自己一定是一個瘋子。針對著比自己小七歲的妹妹，莫名其妙還常常要動手打她。

他告訴過所有人，是陸再雪做錯了，可是沒人相信，即便是真的有了事實，大家也會說，她一個小女孩不小心做點錯事，你當哥哥的不要計較了。

這所有的一切要把他折磨崩潰了，他卻不能報覆回去。

七歲那年什麽都不懂，更無法決定任何事情的陸再景，哪裏想得到，他將來要為大人的選擇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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