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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可以抱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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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風和日麗。

州府官兵在城外一間農屋中發現早前被妖神帶走的高家小兒的衣物,不過孩子卻沒了蹤影,雖州府已派人去尋,不過妖神禍事已結束。

如妖神被滅,炎帝大喜!

很早之前,他就有過對自己帝位的惶恐,特別是痛失國師以後,太子叛亂,他更是每日寢食難安,現得靈善公主如此厲害,簡直是因禍得福!

一清早,隴西府賞賜的聖旨就送到了國公府,南昭跪地接旨,全程聽著皇帝對自己的嘉獎面無表情,唯有聽到呂東來按國葬禮儀下葬時,才微微擡起頭。

風光大葬,這對普通人來說,連死也是一件開心的事兒呢,可是那小道士活著時,就視名利為糞土,一件布衣闖天下,現在死了,得此殊榮也不過是給活著的人看的!

接過聖旨,婢女傳話,晚些要面見皇上,所以要打扮一下,需要穿戴的衣服已送來了,她看了一眼,見皇上要穿的皆是華服錦衣,天藍色的,穿上之後,真就變了個人,像個從小就出身高貴的公主。

從前羨慕過周鳶,得萬千寵愛,聖卷加身,如今她也有了,卻仿佛失去了更多!

她笑不出來,一臉冷淡。

聽聞要將呂東來的屍體接走,她才終於有了動容,起身前去查看。

出來遇見周仰,這並非是巧合,他知道她會來,所以特地在所經之路等她。

“南昭。”

“九哥。”她笑了一下,但經過努力的笑容充滿了落寞。

周仰了解這種心情,呂東來死,他與她一樣難過,只是,他不能將這種難過在人前表現明顯。

他們一起去往呂東來屍體存放處,為他入葬之人,已為他整理好面容,換上了國葬時的高道法袍。

那法袍是天藍色的,用金色線繡邊紋,中間有一枚乾坤八卦圖騰,與他佩戴的乾坤法劍上的一模一樣。

南昭在他棺槨前停步,目光深看著裏面,輕聲道:“自認識他起,無論走到何處,在哪種名利之處,他總是一身布衣,還從未看過他穿這般華麗的法袍……”

其實,他穿這樣的法袍特別好看,特別是此刻,他躺在棺槨裏,面容卻栩栩如生,好像並沒有死去,而是睡著了一般。

“以東來的道行,這一身高道法袍名副其實,只是,他從來看淡那些名利罷了!”

“泰安王殿下,靈善公主,卑職要封棺了!”那負責入殮之人是雲州的令使官,皇帝親派來負責此事的。

南昭還想多看幾眼,不過也知別人奉命辦事,只好退至一邊,看他們將棺材緩緩合上。

她問道:“棺槨將要擡向何處?”

令使官回答:“菩提寺,會由菩提寺的重高僧超度亡經三日,再風光大葬於雲州英烈陵。”

雲州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在此發生過的戰役不下千場,揮灑熱血的英雄數不勝數,所以在雲州南邊的英烈山中,有一片英烈陵,裏面葬著無數先烈。

南昭點點頭,他們將呂東來的棺槨擡出國公府時,她也跟著一起送到大門口,看著人群將棺槨擡往它該去的方向。

秋風拂面,滿街飄落著黃色楓葉。

周仰從臺階上走下來,為她披上一面深藍色的披風,輕聲說:“南昭,我們該走了!”

她望著人群消失的方向,感嘆道:“是啊!小道士走了,我也該繼續上路了!”

周仰告訴她:“小道士雖然走了,但他救世蒼生的大道卻從未熄滅,南昭,這條路一開始,就註定會有許多人來了又走,但未來這條路不管還要走多遠,九哥都會陪你到最後!”

她恍然轉身,看向對方那張真摯且溫暖的面頰。

是啊,我還有九哥啊!

可是在失去這麽多之後,她就更加害怕,自己僅擁有的,也有一天不見了!

她唯有珍惜的說:“九哥,你要好好的!”

若連你也離開我了,那麽南昭又會是誰呢?

風吹亂她額前發,他伸手溫柔地為她整理了一番,溫淡笑著回答:“傻瓜,你忘了嗎?九哥因你而生,只要你好好的,九哥就好好的!”

古街樓影,落落蕭瑟,二人在府門下豎立的身影,為秋季添了幾分人間暖意。

南昭餘光似乎看到,在遠處的街巷之中,站著一位黑衣公子,他面帶一張白色面具,藏起了所有深邃。

她立即回頭張望,似乎只是自己看花了眼,那裏並無旁人!

隴西府,夜宴前夕。

自國師被刺生亡、太子叛亂、生死門開,炎帝已許久未有過宴席了,旁人只道他是傷心過度、六神無主,今日他則要這些旁人看看,只要他一天還是大炎的皇帝,大炎就將是四國的主宰。

隴西府鳳宴會大廳裏,厚軟的地毯撲了一地,昂貴的美酒清香撲鼻,宮婢們端著美食點心來來去去,負責宴禮的宦官尖著嗓子請進來一位又一位貴人。

州府大人們、州營的將軍們以及晉閎二國的出使。

酉時未到,宴會廳裏已歌舞升平。

南昭到時,看著這廳裏歡歌笑語的盛景,卻更加落寞,心中嘆息,這世上還真是,不管少了誰都一樣風生水起,像呂東來這樣為蒼生就義之士,又有多少被遺忘在黃土之下呢?

“泰安王殿下、靈善公主到——”隨著曹公公高亢的傳達聲,她與周仰步入大廳,眾人將目光更多的齊聚在她這位前一夜,才解決了妖神滅門之禍的靈善公主身上。

炎帝也在等她,剛才無心歌舞,現在見她來了,立刻興致大增起身道:“靈善來了!”

“南昭見過皇上!”她輕輕福了福身,她與周仰被邀至離皇上最近的兩張席桌上,左邊正好是承王世子殷玨!

待她一坐下,殷玨便關心的問:“靈善公主身子好些了嗎?”

南昭沒忘記自己那天在地王廟前暈倒之事,歉意的說:“已經好了,多謝世子殿下關心!”

殷玨溫然一笑,隨後喚來彩旗,將早就備好之物端上來,那是一個雕刻著精美圖騰的木匣子,上面塗著彩漆,工藝十分考究。

“這是一枚回元丹,公主吃下之後,可以強身健體,修覆已損的元靈之氣,公主請收下吧!”

南昭知道回遠丹,一顆上層的回元丹需要煉丹師數年的時間煉制,這顆用這麽漂亮的盒子裝盛,一定很名貴。

她與世子雖有交際,不過卻非贈予這般名貴禮物的關系,所以她感激的說:“世子的好意南昭心領了,回元丹世子收回吧!”

世子失神回答:“公主不必與我客氣,再說,此物與我來說,並無多少用處,而公子寐那裏卻有許多!”

南昭擡眸,“此丹是從公子寐那裏來的嗎?”

“是呀,那日你暈倒之後,我特意去問他,可否有何物能讓你快些恢覆身子,他便給了我這個!”

她遲疑了一番,突然改變了主意道:“那就多謝世子殿下了!”

坐在對面席位上的周仰看到南昭接過殷玨所贈之物,眸間閃過一道暗光,為了不被人察覺,他很快便將目光移開。

不多久,炎帝命令廳中央的舞樂姬通通退下,他要宣布要事。

所有賓客也都停下談笑議論聲,目光一起看向上方的炎帝。

“想必在座諸位都聽說了前幾日在雲州城內作祟的妖神一事,此事,不僅害百姓受難,更令周邊老百姓人心惶惶,此妖神雖除,但從生死門中逃出的邪祟卻並非此一只,未來恐怕還會有許多無辜之人因此送命,作為炎國之君,朕實在憂心忡忡,夜不能寐,好在泰安王諫言,出有一良策,這也是今日著急諸位來此的的原因。”

隨著他的話,席間的目光半數看向周仰,他已恢覆了謙謙君子的雅容,未因被皇帝誇讚而自傲,此時,炎帝命他前來向眾人細述,他便起身從案前走到中央。

“這裏有許多人,應該從小就聽聞過一些有關生死門的各種傳聞,有說它連接著人間與地獄的關口,也有說它便是地獄的,而今日本王要說的生死門,將不再說傳聞,它確實存在著,且三百年來,都由我炎國英武的雲州軍鎮守著大門,就在那片被密林覆蓋的仙子林中,埋藏著許多石棺,本王曾親眼見過從那石棺中跑出來的妖怪就有數只!”

眾賓客聽到這裏,已徹底不能再如方才那般閑情享受夜宴,皆驚嘆惶恐,小聲議論。

“早就聽聞數月前夷平永樂坊的妖物是從生死門中跑出來的,看來是真的了!”

“那麽前日在城中殺人的,也是真的了!”

“那是否外面皆是妖物?這可如何是好?”

周仰勸道:“諸位請稍安勿躁,本王今日要說的,也正是此事,生死門開,妖魔橫行於世,但邪終不勝道,本王已布告天下,招天下能人異士前往雲州,為平生死門之患共出力!”

大家聽到此話,稍稍安了些心。

“有殿下的號令,天下正道之士必然前來!”

“是啊!”

周仰繼續說:“今日席間就有不少因本王所發布告前來的能人,相信大家都看到了!”

左右的人都往後面身穿各色法袍的術士身上看去,剛才他們還詫異,為何炎帝的夜宴上會來這麽多玄門人士,現下知道了,還因有這些人感到十分安心。

這時炎帝起身鄭重道:“不僅如此,令朕深感欣慰的是,得知生死門之禍後,晉、樂、閎三國國君都分別派使臣前來,表示願意合力平息妖魔之禍,還天下百姓一個足以安居樂業的寧土!”

晉國四王爺立即起身拱手道:“生死門雖位於炎國雲州,卻也是與我晉國臨近,若真讓這些妖魔肆意害人,想必不久之後,我晉國也無寧日,所以我晉皇誓要將所有妖魔鏟除,為此,我晉國將派遣術士百人前來雲州,相信明日便會到達!”

“哇,晉國真是仁義大氣!”

“確實,直接派遣一百名術士,那得多壯觀呀!”

晉四王為人好大喜功,特別喜歡在這種場合出風頭,一邊享受著大家誇讚,卻不忘看向旁邊閎國世子,好奇的問道:“方才聽炎帝說,閎國也將為此出力,不知閎國要派多少術士前來呢?”

殷玨溫雅,本不想在此說道什麽,但被晉四王點明,就不好躲藏了,他淡笑著回答:“我閎帝聽聞生死門之禍後,也如炎帝一樣寢食難安,當日就已在本國挑選了十名道行高深的術士前來,不日便會到達雲州。”

“十名?”晉四王露出鄙夷之笑,“莫非閎國真如傳聞中一樣貧瘠,舉國上下,能降妖除魔的術士只能找出區區十名?”

席上之人聽到這話,也跟著議論紛紛,與晉四王交好的一些人竟然公然笑了起來。

殷玨本不是愛展露鋒芒之人,此時也不願做啞,他溫雅回答:“量多不如質良,我閎國所派來的術士雖只有區區十名,但一人能抵別國術士十人,不僅能減少人多帶來的食宿之需,還能避免因人數眾多而出現派別分歧的問題,兩全其美,豈不是更好?”

這些人,果然皆是墻頭草,現在聽到殷玨這番話又覺十分有理,私下談論起來。

“一百個術士,一定都來自不同的門派,就算出自一國,也難免會有嫌隙和矛盾激發……”

“只怕到時候妖魔沒降住,自己為立功先內鬥起來了!”

晉四王爺還想爭論些什麽,可張了嘴又不知從何下口,不得不沈著臉坐下去,不再說其他,心裏暗罵:小白臉巧言令色,咱們走著瞧!

而殷玨始終溫文爾雅的笑著,那身姿氣態,惹得席上女眷紛紛側目。

“閎國的這位世子殿下是閎帝最疼的親侄,目前還未立世子妃呢!”

“聽聞閎帝有意將皇位傳與承王殿下,那麽以後這世子殿下便不止是世子,該是太子了!”

“也不知會是哪位幸運的女子能與他婚配……”

宴席還在繼續,歌舞又開始了,有人賞歌舞,也有人繼續私相探討有關生死門之事,這些達官貴人們最是怕死,都知道有不少妖怪跑出來了,自然要事事提防,所以趕緊趁此夜宴上有不少術士,全都向前結交並有意請到府上作為門客,先確保自家不會受到邪祟之害。

南昭整個宴席上都未發一言,安靜的坐了許久,只覺裏面烏煙瘴氣,想要去外面走走,於是就獨自起身前往外面的花園。

隴西府的花園很大,夜色中,肅謹的羽林衛在遠處巡邏著,近處的隴西湖邊卻冷冷清清。

湖面上倒影著天上的一輪孤月,她站在湖邊望著遠處的夜空暗光被覆蓋。

起風了,有些涼。

聽到背後有人過來,她立即轉頭看去,見是殷玨。

她對此人並無反感,相反,還因為上次他幫自己有些虧欠,於是禮貌問道:“世子殿下也不喜歡夜宴中浮華之氣嗎?”

殷玨笑答:“確實有些嘈雜,不過,我是見公主一人出來,卻未帶披風所以為公主送來……”他特意解釋道:“我發現入秋後的雲州,比閎都涼。”

說完,他將手中屬於自己的披風遞過來,南昭委婉拒絕道:“我並不覺冷!”

對方卻很執意,還問:“我可是專程送來,公主若是不接受,那豈不是讓我那幾個親侍看了本世子的笑話。”

為了緩解尷尬,他還壓低了聲音說:“本世子方才聽到他們已為你會否接受我這披風而打了賭,公主善良仁慈,又怎忍心看我輸呢?”

不得不說,這殷玨確實有張巧嘴,這一席話出來,南昭著實不知該如何拒絕了,只好將那披風接過來,隨手往身上一套。

目光再看向遠處那幾名殷玨的親侍,果然看到他們在交換什麽物什。

殷玨拱手謝道:“多謝公主成全!”

南昭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平日的她話也不多,何況是對上殷玨呢。

“公主喜歡青竹嗎?”

兩人並肩站在湖邊,殷玨突然問道,她有些困惑,皺眉問道:“為何世子殿下會有此一問?”

對方溫言回答:“我閎國有座竹山,裏面不生長其他植被,皆是青竹,竹群成海,連綿不斷,而在竹海深處,更有一人身粗壯的青竹。”

南昭雖不知閎國的青竹與自己有何關系,還是禮貌回應著:“我長這麽大,幾乎什麽都見過了,倒還從未見過有一人身粗壯的青竹呢!”

殷玨仿佛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似的,笑容拉開,露出潔白好遲問道:“那若有機會,公主可否願與殷玨去竹山賞一賞那廣闊的竹海?”

她楞了一下,突然發現這句話,似乎還蘊含著其他的寓意,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南昭!承王世子殿下!”背後有聲音傳來,即使將她從殷玨期待的目光中拯救了出來。

“九哥!”她回身,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周仰。

殷玨見到周仰,並無任何不適,還玩笑道:“看來今日覺得宴會嘈雜無聊的,不止我與靈善公主了!”

周仰已來到近處,得體回答:“今日宴會賓客許多,皇上應允了大家談及有關生死門之事,所以確實嘈雜了些。”

殷玨此事目光向下,發現他手裏拿著一件披風,想到是來宴會時,南昭身上披的那件,便知道他其實也是來送披風的,不過被自己捷足先登,他沒有有意提前,識趣的說:“我已出來多時,一會兒炎帝該尋我了,泰安王、靈善公主,我先回去了!”

兩人隨即與他暫別,目送他從湖邊離開。

待他走遠了,周仰也未提披風的事,只是關心的問她:“是否又想起呂東來的事了?”

南昭也不騙他,幻想的回答:“我一時還接受不了小道士已死的事實,我總覺得,我只要走在夜色中,一擡頭,沒準他就坐在前面的那顆樹上,或是房頂上……”

周仰輕嘆了一口氣,安慰的話確實多餘,唯有握著披風的手漸漸用力。

她也發現了那件披風,這時,便將身上的披風取下來,潛意識裏似也覺得九哥十分在意殷玨的言行,所以有意解釋道:“世子殿下的親侍私下打賭,所以才送來這件披風,是不是所有這些親侍都與尋龍他們一樣,閑來無事,就喜歡打賭啊?”

周仰那般聰慧,又怎會不知她是在化解他心中的顧略?

既然說到這裏,他便輕聲問道:“南昭,你覺得承王世子殿下如何?”

“很好呀,坊間不都傳便了嗎,出生好、樣貌好,機會找不到什麽缺點!”

“坊間傳聞九哥比你聽得多,九哥是問你,你自己覺得他如何?”他溫淡的眸光中出現了少有認真。

南昭想了想,回答:“也很好啊,溫雅有禮,睿智聰慧,鋒芒不爭!”

她一邊說,一邊也註意到九哥似乎因她這般讚譽殷玨而有些失落,還面不由心說:“是呀,世子殿下確實是難得的謙謙君子,我也覺得他很好!”

南昭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特別強調道:“可若是論起謙謙君子來,我覺得這世上他只能算第二!”

周仰轉頭看過來,好奇問:“那誰是第一?”

“那個人九哥也認識!”

“哦?”他神色更加黯淡了,想來,在她心目中,那個人無論什麽都是第一的。

南昭這時隔著袍子拉住他的手臂提議:“我帶九哥去見那個人!”

“去哪兒見那個人啊?”周仰不願去,以為她又要為那個人做什麽瘋狂舉動了,想將她拽回來,卻一路被她拉到湖邊。

她借著湖邊的夜燈,指著湖面屬於他的倒影說:“九哥看到了嗎,他就是南昭覺得這世上最是謙謙溫儒,雅人深致的君子!”

周仰從未想過自己在南昭心目中,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此刻聽到她的這番話,以及她臉上那久違的笑顏,心中封存了許久的情感漸起,他伸手將南昭輕輕擁入懷中,淺聲問:“南昭,能讓九哥這樣抱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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