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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妖刀紅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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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被諾維雅在心底罵成篩子的北野香織同樣不在高天原。面對江戶這種原因不明的歷史扭曲, 她的選擇和諾維雅非常相似,都是帶著信任的近侍離開據點展開調查。

諾維雅在江戶圖書館中的奮力學習沒有得到回報,要說的話, 她覺得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 這段歷史和溯行軍沒有任何關系。

她不認為溯行軍能強大到在茫茫宇宙中找到外星人, 再為了歪曲歷史勤勤懇懇把他們引到江戶——有這份閑心, 把攘夷大將軍一刀砍了還更快。

念頭電轉,諾維雅看向高天原進門處或站或坐等待著她的一眾付喪神。此時已近清晨, 饒是高天原最近客人爆滿,也在此時打出了歇業的牌子。

門之所以還沒有關,只是因為店裏的大佬們在等人罷了。

她挨個好好道歉安撫了一番,確認這些家夥足夠心大、沒什麽陰影之後,就不在拖沓, 準備帶著他們離開——然而一回頭,還有幾人沒有動。

是北野手下的幾名付喪神。

諾維雅明白, 沒有審神者的命令,他們無法擅自行動,否則回頭一定會迎來那人的處罰。所以她也沒有再勸說,只是簡單交代了自己一幹人的去處, 方便回頭聯系。

走在去志村家道場的路上, 一期一振問:“您能聯系上那位審神者嗎?如果告訴她現狀——”

“她只會惱羞成怒,因為這事實是從我口中說出的。”諾維雅搖頭,“更何況她也在掩藏蹤跡。不用擔心,一期, 明天、最多後天北野就會無功而返, 那時我們才能好好地交談。”

希望接二連三的判斷失誤能挫挫她那股高傲之氣。

諾維雅的判斷是正確的。

兩天之後,北野香織拖家帶口地出現在了道場門口。

黑發少女精致的臉龐上毫無表情, 紅色和服袖口染著不甚明顯的幹涸的血跡。背後幾振刀劍垂頭以待,生怕觸怒了此時心情正差的審神者。

“他們告訴我你在這裏。怎麽,這段時間你就縮在這個小院子裏賞花品茶嗎?”

諾維雅原本準備好好諷刺她一番,一眼掃過去,頓時改了主意。

在北野香織身側,藥研藤四郎臉色蒼白,袖口和領口處都裹著密密麻麻的繃帶,顯然受傷不輕。

“中傷?北野前輩連手入都不會嗎,還是說這點靈力都沒有了?”

在諾維雅滿含諷刺的目光註視下,北野香織再也維持不住虛假的平靜,氣得渾身發抖。

“住口!你這種龜縮一隅的懦夫居然大放狂言,要不是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現在就把你斬殺於此!!”

“真是嚇死我了。”諾維雅回以冷笑,不甘示弱地懟回去,“前輩,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眼看北野香織已經遺忘了過來拜訪的目的,幾乎失去理智只想著跟她同歸於盡,諾維雅用眼角餘光不留痕跡地掃了掃旁邊一直沒有出言調和的藥研,發現這孩子的狀態是真的很不好。

瞳孔已經無法聚焦,光是挺直脊背站著,就費盡力氣了吧。

她頭痛地倒吸氣,決定看在短刀的面子上不和北野這個瘋婆子計較。後退一步讓出路來,示意眾人進來。

“我們租下了東面的道場暫住,不用擔心會打攪到主人。對了,”諾維雅頗為擔心地又看一眼搖搖欲墜的藥研藤四郎,回頭沖著後面大喊,“一期,來幫忙把你弟弟抱進屋裏去——!”

水藍色的身影瞬間沖到近旁,伸出的雙臂溫暖且有力。短刀被熟悉的氣息包圍,終於不再勉強支撐,放心地昏睡了過去。

給藥研用上了所有當下條件能用的治療手段,讓他在一期一振的陪伴下躺在裏屋休息。諾維雅輕手輕腳地離開這間臨時病號房,轉頭去應付客廳裏依舊滿臉憤恨的北野香織。

她有些疲憊地盤腿坐在矮桌旁,倒了杯已經不冒熱氣的涼茶給自己。

“註意你的言辭。要不是藥研的傷實在太重,你連道場的門都進不了。”

北野香織一聲冷笑:“怪他自己太弱!”

“嘩啦”一聲,諾維雅手中的茶杯似乎聽不得此種無恥之言,一扭肚子,把杯中的殘茶一口氣全都潑在了北野臉上。

後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顫抖著手摸了摸臉上滴落的茶水,眼睛逐漸大睜。

諾維雅無辜地一聳肩:“抱歉,魔力暴走。我好多年沒這樣過了。”

“混賬——!!!”

看來對她這個用心敷衍的解釋接受無能,北野香織黑發飄飛,手中不知何時捏出的符箓像利箭一樣沖她飛射過來。諾維雅心道來的好,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揍你一頓出出氣了!於是怡然不懼地擼擼袖子,魔咒鋪天蓋地飛射過去,整個房間都在幻術的作用下開始扭曲,布滿了飛濺的熔巖。

吱呀一聲,螢丸蹦蹦跳跳地推門進來:“藥研好了嗎?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諾維雅瞬間收了神通,搖身一變為和藹可親大姐姐:“現在不可以哦,病人需要休息。螢丸想吃小零食嗎,去找燭臺切要?”

螢丸揉了揉眼睛,除了眼前這個笑瞇瞇的姐姐和後面的自家黑臉審神者之外,並沒有看到煙花啊熔巖啊之類奇怪的東西。

錯覺吧。

於是他開心的答應了諾維雅的提議,又蹦蹦跳跳的跑去找燭臺切廚娘了。

不想在付喪神面前過於失態的北野香織深吸一口氣,生怕下個瞬間自己會忍不住下殺手,一發解決了這個令人厭惡的同僚。

“這個世界有問題。宇宙終端‘terminal’,破壞它。沒有天人,歷史才能回到正軌。”

諾維雅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緩緩回過頭,打量著北野香織的神色。

雖然還帶著憤怒的餘韻,但顯而易見,那是認真的。

“破壞宇宙終端,把天人隔絕在外,留在江戶的就屠殺殆盡。這才是正常的江戶,歷史中屬於人類的江戶。——你,是這個意思嗎?”

北野香織的臉上,流露出了“想不到你這種家夥居然能聽懂”的意外表情。

“要修覆歷史,就要剜去天人這個最大的毒瘤。”

“無異於杯水車薪,螳臂當車。”諾維雅覺得有些荒唐可笑,甚至驚訝於這麽淺顯的道理,這個人居然會不懂,“趕走了天人又怎樣,再把電器之流全部銷毀?那之後呢,不準人們談論任何超綱之事,一廂情願地假裝這裏就是幕末時代?”

令她茫然的是,提出這個可笑主意的北野,一邊聽著她的批評言辭,一邊展現出了和她相同的神情。

不屑、可笑、嘲諷,認為說出這種話的人不過是個傻子。

“你只是個縮頭縮尾的膽小鬼,唯一的想法就是在他人出頭後坐享其成。”北野香織輕聲嗤笑,“果然,我就不該懷抱著無謂的希望來找你。”

兩人相顧無言,都在對方身上找到了某種淩駕其上的優越感。

諾維雅最先打破沈默,決定對這人保持關懷傻子般的耐心。

“藥研怎麽傷得那麽重,你已經開始嘗試刺殺天人了?”

沒想到聽見這個問題後,始終滿臉高傲的北野審神者卻陷入了沈默。她眉頭微蹙,過了半晌才端起面前空蕩蕩的茶杯,掩飾地抿了一口。

“不,那還只是計劃。不破壞宇宙終端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天人湧進來,光靠刺殺是沒用的。”

諾維雅:……聽這口氣,你還真考慮過?!

“至於藥研的傷,那是……”北野香織顯得顧慮重重,一句話在舌尖徘徊了許久,“按理說付喪神已經站在劍術的巔峰,不應當有比刀劍還擅長刀劍的人。但是,和藥研戰鬥的那個人——他有一柄‘妖刀’。”

“通體紅色、仿佛吸飽了血的活物一般的妖刀。”

“那個和藥研兩敗俱傷的武士,稱呼那把刀為‘紅櫻’。”

諾維雅有些發怔,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北野這番話。

雖然這件事上她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但奈何北野香織是個傻子。而且她提及的、“能與付喪神五五開”的人類劍士實在太過玄幻,透露著仿佛在哄小孩的敷衍氣息。

諾維雅認真思考,真的有妖刀這種東西嗎?妖刀在傳說中不是會給主人帶來不詳嗎,沒理由讓人類突然傳說級加強啊?

一把我拿起來就能和三日月打個平手的刀???

對不起,想象不出。

諾維雅瘋狂搖頭.jpg

就在她準備再懟一次北野香織好讓自己得到快樂的時候,內間的們被拉開了——滿臉寫著“我好心疼”的一期一振從屋裏走了出來,向兩位審神者輕輕點頭。

“藥研已經醒過來了,他不大習慣有人照顧。”

啊,可憐的一期尼被弟弟攆出來了。

諾維雅向操碎了心的哥哥投去同情的目光,但後者並沒有接收到。太刀用炯炯的眼神註視著北野香織,放低姿態,語氣誠懇。

“能請您告知是在何時何地遇到那個劍士的嗎?許久不曾遇見對手了,我突然想討教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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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這個寒冬的深夜裏,諾維雅弓著腰揣著手,抖抖索索地陪一期一振在淩冽北風中等人。

地點是江戶主城區偏西南的一座破舊小橋,白天還有人不時來往,到了夜裏簡直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而就是這麽個偏僻地方,他們已經連續來蹲守五天了。

雖然用了溫暖咒,但周邊環境過於蕭瑟,諾維雅覺得自己的心靈都失去了溫度。

“這麽冷的天,他會不會不來了……畢竟,之前才被藥研揍過,傷還不一定好。”

一期一振毫不動搖,委婉地否定了諾維雅回家睡覺的提議:“現在放棄無異於前功盡棄。一會兒長谷部從萬事屋確認完任務進度就會過來接您,您就先跟他回去吧。這幾天實在辛苦您了,我心中有愧。”

諾維雅糾結地在原地轉圈圈。

的確,對方在北野香織的描述中是和藥研平分秋色,一期一振不可能落敗。如果實在擔心,再派一名付喪神在旁壓陣就好,根本不用每天跟著過來。

但是……整件事從頭到尾都透漏著詭異,她擔心啊!總覺得自己一走就正中敵人下懷,萬一刀劍們出了什麽事,她作為審神者,必定會為這份懶惰導致的僥幸之心後悔——

五天都等了,不在乎多一個小時。

於是她不說話了,裹緊鬥篷靠著木橋的欄桿假寐。一期一振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無奈地側過臉來,小幅度地變換位置,幫她擋住一部分吹拂過來的寒風。

橋上有行人匆匆路過,是名頭戴三度笠、裹著長披風的落魄武士,但並不是他們要找的人。武士看見身著軍禮服、一手按在腰側刀柄上的一期一振不覺一怔,似乎猶豫了下要不要上來搭話,但到底還是謹慎地繞開他們,匆匆趕路去了。

月隱星稀,天幕暗淡。一大塊灰黑色的厚重烏雲飄過,遮掩了本就微弱如同燭火的月光。

一期一振驀地回頭,視線直勾勾看向橋頭的一處!

烏雲飄過,月光重新灑落。本來空無一人的木橋橋頭,此時卻多了一個透著不詳紅光的影子。

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的右手中持著一柄劍。是一柄規格超過太刀、有著妖冶的落櫻之美的長劍。

來了!!!

一期一振緩緩呼氣,身側的本體出鞘,斜斜指向地面。男人頗感趣味地看著這一幕,並不覺得緊張,反而發出低沈的笑聲。

“有意思……本來是追著桂小太郎跑到這裏,沒想到遇到了更有意思的家夥呢。”

“‘手持妖刀的武士’。那位審神者給的情報的確屬實。”為了確認,粟田口的太刀並沒有發動進攻,而是聲音低沈地發出質問,“六天前在這裏斬傷舍弟的,就是你嗎?”

男人眼中的興味更足了。

“你說那個用短刀的少年?哈哈,他的確很強。拋開年齡不談,是我遇見過最強的劍士了。可惜當時他為了保護那個女的,實在束手束腳,沒辦法放開性子打一場——”說到這裏,他皺起眉頭,銳利的視線直刺一期身後的諾維雅,“餵,你要重蹈他的覆轍嗎?”

被嫌棄的諾維雅扯了扯付喪神的衣服後擺,示意他讓開:“一期,讓我來。”

太刀沒有像平日裏一樣馴服地聽命。那副軀體依舊擋在她前面,將審神者和不詳的妖刀隔開。

“原諒我的任性,主公。唯有這個人……我想親手擊敗他。”

對面的男人發出輕聲的嗤笑,顯然對自己信心十足。諾維雅無奈地嘆口氣,只能徒勞地叮囑一句“小心”,幻影移形到了河岸邊上。

幾乎就在她落地的同一秒,刀劍相擊的轟鳴已經從木橋的中央爆發開來!

斬擊、斬擊、斬擊!!!

翻飛的刀身聚集著銀色的月光,像是黑暗中相互追逐的兩只蝴蝶那樣纏綿。以劍光為瓣的巨大蓮花在橋上盛放,淩厲的美內蘊著殺機十足。鐵器交擊的清音一聲緊隨著一聲,一調更高過一調,只要兩位奏者還未分出勝負,就會一直肆無忌憚地持續奏響,直到其中一人發出無法承受的悲鳴——

刺耳的裂帛聲響起!緊接著便是刀身撕裂**的沈悶聲響,鮮血汩汩地噴湧出來。受傷者立刻後躍拉開距離,半跪在地上喘息。

“手持‘紅櫻’的我,居然輸了……看來江戶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在他的對面,一期一振呼吸略有些急促,正微微地喘著氣。

“以這幅肉身和我戰鬥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他平靜地解釋,純粹是不想讓對手誤解,“人類的力量畢竟是有極限的。”

男人聞言,以刀身支持著身體的重量哼笑了兩聲。

“這點我讚同。人類的力量啊……對了,你這樣的劍士,值得我報上姓名。在下的名字是岡田似藏,被旁人冠上過‘人斬’的稱號。”

他停住言語,等著對面劍術卓絕的對手同樣報上自己的姓名。一期一振皺起眉頭,沒有滿足他的願望:“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先是藥研、然後是我,你在江戶狩獵劍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岡田似藏雙眼微閉,露出一個非常滿足般的笑容:“當然是為了變強,好實現那位大人的願望。”

一期一振聞言,徹底失去了興趣。

他轉過身來對著岸上的審神者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如約贏得了這場戰鬥:“主公,您要過來——”問點什麽嗎?

話音未落,腦後突然傳來銳器割開空氣的嘯鳴!

一期一振心神一凜,急忙向側方躲避。沒想到對方像是已經早已知道他會這樣應對,長刀提前一步向斜下方劈去,倒顯得他像是主動迎到刀刃上。

太刀瞳孔驟縮,用一招負劍式險險彈開身後揮來的利刃,借著反作用力向前方沖出,想要拉開距離,重新拿回主動權——他這次疾沖幾乎到了橋尾,然而回過頭去,卻只看見在瞳孔裏急速放大、雪亮的刀光。

好快!!!怎麽會,快到這個地步?!

一期一振咬牙將本體橫在面前假意防守,在刀光落下的同一瞬側身沖出,完全放棄了防禦,長刀直指敵人的脖頸!

人斬似藏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一期一振直覺不妙,瞳孔瞬間放大——然而已經太晚,本來就是同歸於盡的招式,這一擊已經收不回來了!

虛空中突然竄出無數條鎖鏈,像是蛇一般在似藏的四肢和軀幹上狠狠纏緊,力道之大,連骨骼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岡田似藏被迫僵立在原地,本來微妙地改變了朝向、正迎向撲過來的一期一振要害的紅櫻無法動作,任由後者將刀刃擱到了自己的脖頸上。

“……”

一期一振抿抿嘴唇,本體歸鞘,難堪地對著橋尾走過來的諾維雅低下頭,“是我輸了。抱歉,主公。”

“沒關系,我只是覺得奇怪。”諾維雅聞到了貓膩的氣息,她非常懷疑這個自稱人斬似藏的家夥開掛,“他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強?藏拙嗎?我覺得不太像。”

被固定在半空中的似藏感受到了風的流動,聞見了那個女孩的氣味。

是嗎,果然是她搞的鬼……這妖術一般的能力,怪不得那樣出類拔萃的劍士會保護她。

紅櫻刀身上蔓延出來的管子已經在他寬大袖子遮掩下的右臂上深深紮根,凡是跟他戰鬥過的人,紅櫻都能吸收整理對方的招式,化為數據儲存在持有者的腦海裏。

越戰鬥就越強,只要交手過,就能徹底破解對方的劍術,並將其化為己用。

人類的力量是有限的,而紅櫻內所安置的芯片卻能靠著學習源源不斷地成長,直到持有者變成最強的劍士——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手臂已經動彈不得,但這柄妖刀卻可以靠著依附在他身上的機械管道自由行動一段距離。岡田似藏盡全力把持刀的手指微微松開一些,平時用來傳輸數據的管道猛地伸長,操縱著紅櫻往氣味飄來的地方狠狠斬去!

本是必定得手的一擊,卻在觸及女孩纖弱的身軀的前一秒被毫無預兆地打斷——百米之外帶著嘯鳴飛來的長刀比閃電更快,將糾結在一起的蟒蛇般的機械管死死釘在木橋的欄桿上,勢頭之大,甚至連刀柄都深深沒入!

失去動力的紅櫻無力垂下,表面不時閃過血一般妖冶的紅光。

……輸了啊。

岡田似藏無力地垂下頭,終於接受了現實。而不遠處,長谷部暴怒的喝問聲比本人來得更快,劈頭蓋臉地沖剛剛未能及時反應的同僚砸下來:“一期一振!!!你怎麽回事!”

太刀的身軀由於後怕而輕輕顫抖著。

盡管那一刀是從他視線的死角刺過來的,而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幾乎在眼前失去審神者的、失職的罪惡感,讓付喪神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壓切長谷部幾乎是一轉眼就沖到了橋上,握住本體的刀柄,幹脆利落地把紅櫻延伸出的機械管道全部切斷,讓這柄妖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護主心切的打刀心有餘悸地看看頭發都沒掉一根的諾維雅,又把註意力轉移回紅櫻身上,咬牙切齒地舉起本體,想把這不祥之物徹底一刀兩斷。

“等等!”回過神來的諾維雅叫住他,尾音還有些抖,“長谷部,先停手。這把刀……我需要研究一下。”

“……”

努力收斂怒氣的打刀深深吸氣,轉而把刀尖對準岡田似藏的眉心,殺氣噴薄而出:“那我殺了這個偷襲您的卑鄙家夥,您該不會還要攔我吧?”

“冷靜一點,我沒事。”諾維雅無奈,拍拍付喪神的後背,給他施了一個讓人心情平覆的咒,“我也有問題要問他,先帶回去吧。——一期別傷心了,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兩位付喪神一個怒氣滿滿地別過頭去,一個滿臉愧疚地低下了頭,就是沒人真正聽進去她的話。

諾維雅頭大:“你們——”

“那個,打擾一下。”

本應該只有四人的場景裏,卻突然從畫面外飄來了不知名的第五人的聲音。

本來還沈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的兩名付喪神瞬間重整姿態,將長刀橫於身前,時刻準備應對藏起身形的敵人。出聲的人似乎也嚇了一跳,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慢吞吞地從河邊草叢裏挪了出來。

頭戴三度笠、身披鬥篷——是之前路過的那個不知名的武士。

“在下沒有惡意。應該說,諸位解決了這個大麻煩,我相當感激。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攘夷志士的首領,名為桂小太郎。”

“是之前被這個怪人追著的家夥。”一期恍然,出聲提醒了同伴。

“正是如此。”

桂小太郎向這邊點點頭,示意眾人不必那麽緊張。

“關於‘人斬’似藏身上的詭異之處,我有一些猜測。諸位是否願意到我下榻的地方,共同商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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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

和人斬似藏同樣被鎖鏈困得結結實實的桂小太郎被扔在了志村家道場的地板上,落地的聲音只比後者輕柔了有限的一點。

不死心的桂試圖掙紮:“都說了我沒有惡意!怎麽想我和那個人斬也是不一樣規格的客人吧,我要求禮貌的貴賓待遇!”

眼眸裏燃燒著鬼火的壓切長谷部做出了回答:把冰涼的刀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住口。若不是你將禍水東引,主怎麽也不會遭受那種死亡危機。若不是我來的及時,主必定已經……遭遇不測。而你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就縮在一邊的草叢裏看戲!!”

“我沒有牽連他人的意思。當時一切發生的太快,我想保護她也來不及……算了。”意識到這家夥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解釋,桂認命地盤腿坐在地板上,等著主事者過來審判自己。

諾維雅簡單沖了個熱水澡,洗去今晚發生的碰撞帶來的驚悚戰栗,換了身休閑些的衣服去招待前廳等待著的“客人”。

不由得不吃的前菜是吐真劑。在魔藥的效用下,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包括人斬似藏所隸屬的組織“鬼兵隊”、以及制定紅櫻計劃的首領高杉晉助。

還是老一套的反派,說著老一套的言辭,追逐會把自己和世界一同焚燒的瘋狂夢想。諾維雅見得多了,面對由於控制不住自己舌頭而冷汗直流的岡田似藏,甚至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燭臺切拿了毯子,輕柔地披到審神者的肩膀上。少女猶帶濕意的黑發垂下,在薄毯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被捆成毛毛蟲的似藏低聲自語:“這樣的家夥,又是一個……這種勢力絕不可能藉藉無名,你們到底是誰?”

沒人回答他。燭臺切光忠攏了攏諾維雅的頭發,帶著責怪意味叮囑:“這種天氣不把頭發徹底擦幹,可是會感冒的。您有辦法的吧?請不要偷懶。”

諾維雅無奈地應聲,施放的魔咒讓長發瞬間幹到炸毛,像是毛茸茸的刺猬:“放過這個話題吧,我們來談談那把刀。”

岡田似藏聲音低沈:“你是說紅櫻?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這是作為使用者的我得知的全部信息。至於如何鍛造之類的,我又不是刀匠——”

“我不是說這個。”

諾維雅在幾名付喪神警惕的目光下,把泛著紅光的妖刀橫於膝頭,用指尖輕輕地觸碰著。

和微微的涼意一同從接觸點奔湧而上的,是一股駁雜混亂的破碎意識。

痛苦、痛苦……殺、殺掉敵人,殺殺殺殺殺——

事先構建的防禦魔術開啟,紅櫻被虛空中彈出的蓮花纏起,心不甘情不願地飄浮在諾維雅面前的虛空之中。後者疲憊地揉揉太陽穴,向一旁的刀劍們下了定論。

“果然,這把刀是‘活著’的。”

聽到她的這個結論,岡田似藏不以為然:“我說過了,紅櫻是活著的刀,會靠吸收對手的血來成長。”

然而付喪神們聞言面面相覷,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驚訝。次郎太刀終於忍不住第一個發問:“您是說,這振刀裏有像我們一樣的靈性嗎?”

諾維雅微微點頭,表情卻並不輕松:“雖然很微弱,但假以時日的話,本來有成形的機會。但在刀身裏嵌入芯片的刀匠過於追求力量,已經損壞了那股靈性——平衡被打破,無法承受的痛苦讓初生的意識變成了只渴望鮮血的瘋子。總的來說,可惜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在浮於虛空的紅櫻刀身上繪制精密的六芒星。一股股黑煙升起,妖刀的顫動愈發激烈,破碎的刀身從裂縫中溢出大片的鮮血。諾維雅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憐憫,但還是把指尖輕輕點在魔法陣的中央:“可以解脫了。”

鮮血不再流淌。這柄刀像是瞬間經過了千年的風化一般,從內部傳來劈裏啪啦的脆化聲,下一秒已經變成無數的煙塵,緩緩落在了地板上。

同一時間,從那個位置似乎蕩開一股透明的波紋,房間裏的所有人都在瞬間接收到了一股無言的“感謝”之意,齊齊陷入了沈默。

桂小太郎呆若木雞,喃喃道:“這實在是不可思議……請問,是新發明的魔術嗎?”

“咚”的一聲,有些物傷其類的太郎太刀冷酷無情地把他敲暈了。

眾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到還保持著意識清醒的岡田似藏身上,非常想毆打他一頓,好為命運悲慘的同類出氣。

雖然雙眼已盲,但其他感官更加出色的似藏強自鎮定,保證自己不被奔湧的殺意壓垮:“沒用的,即使毀掉一柄紅櫻也是沒用的!紅櫻的芯片相通,數據是共享的。即使這一柄被你們毀掉,還在培養皿中的同型號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讓計劃完美地進行下去!!”

本來已經收拾心情準備去睡覺的諾維雅緩緩回頭,看向臉色鐵青、懊悔不已的岡田似藏,後者表情猙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來吐真劑的效果還沒過去啊。謝謝你的情報,看來這段時間我有事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來日萬是可能的(大放狂言)

推一下接檔新書,感興趣的小天使們點個預收?(筆芯)

文名《大佬非說我嬌弱》

自閉少年櫛名琥珀一直認為,他這樣完全脫離社會關系的人,和鬼魂的唯一區別就是能夠被人看見。

因為不關心任何人,所以也不會被任何人關心。

所以他機緣巧合成為禦主/一不小心覺醒念力/順便參悟各類魔術/被迫學習暗殺技巧,都是為了獨自一人也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強。

然而劇情發展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某不知名底層港口黑手黨:你看起來狀態不好,考慮下來我家借住?

某知名弟控殺手世家長子:廢物弟弟肯定會死,要不偷偷看著點他?

某瀕臨掉劍超護短王權者:主意打到團寵身上,當我赤組拿不動刀?

某慘遭狂化間歇失智英靈:禦主這麽弱小無助,沒有了我怎麽能行?

某腦補過多S級人氣英雄:那怪人嚇到吾友了?焚燒炮!最大輸出!!

……我要這一身本事又有何用?

他經過考察,嚴肅認真地得出結論:我不需要別人保護。

眾大佬:不,你太嬌弱。

★主角很強。

★很強,但自閉。

★阿斯伯格綜合癥,廣泛孤獨癥譜系障礙的一種。

★說人話的簡單概括:人際交往障礙、行為模式刻板、運動方式笨拙、情感成熟偏慢。(來自知乎百科)

★真實的心理疾病如自閉癥抑郁癥等,並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請大家放棄幻想,早發現早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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