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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我們是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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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問卿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以至於薄雲岫竟然會想到這一層。關於夏問曦的來歷,父親當年瞞得極好,後來家中的老仆人接二連三的離去,此事就更無人知曉。

“王爺在哪?”夏問卿垂頭喪氣,委實沒想到,毫無防備的被薄雲岫擺了一道,著實是……大意了!

黍離躬身,“問柳山莊出了點事,王爺在山莊裏守著。”

“出了何事?”夏問卿忙問。

“兩位小公子沾了不該沾的東西,不過……”

還不待黍離說完,夏問卿已經急奔而去。

“小妹!”夏問卿一瘸一拐的跑進門來,“小妹!郅兒怎麽樣了?郅兒呢?小妹!”

沈木兮業已備好藥浴,正捋著袖子往屋內走,聽得夏問卿的疾呼,欣喜若狂的迎上去,“哥?哥,哥你沒事?哥,你可嚇死我了!”

“郅兒呢?黍離說兩個小的出了事,到底怎麽了?”夏問卿急了,“到底怎麽回事?”

“之前有點不舒服,這會已經安然無恙。”沈木兮正要張嘴問,長生門的人對他做了什麽,然則夏問卿卻一陣風似的拐過去,可見是真的擔心沈郅安全。

夏問卿推開門的一瞬間,三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他不自然的皺了皺眉頭。

“舅舅!”沈郅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尷尬。

然則還不等夏問卿靠近,已被薄雲岫攔下,“不要靠近,待他們沐浴過後再說!”誰知道他們身上還有沒有那些臟東西,若然再沾上些許,沈木兮又該忙活了。

“哥,你莫要碰他們。”沈木兮忙道,“他們之前沾上了不幹凈的東西,這會正等著去沐浴。”

瞧著沈郅無恙,夏問卿也就放心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擡了眼皮子去看薄雲岫。兩個男人各自心照不宣,擡步走出了房間,此處就交給沈木兮罷了!

後院的亭子裏,夏問卿面色沈沈,“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想到這一層的?”

“從你猶豫不決,還有步棠那一句少主。”薄雲岫正襟危坐,“凡事有因才有果,空穴來風不無原由。”

夏問卿點點頭,“煩勞,能否保密?”

“除非她自己查起來,否則我不會透漏只言片語!”薄雲岫素來一言九鼎。

如此,夏問卿放了心,幽然輕嘆,“她的確不是夏家的女兒,我母親當年難產,因為耽擱了太久,連我那剛出世的妹妹都沒能活下來。我還記得那是個大雨天,底下人來報,說是後門有孩子的哭聲,再後來我爹就把孩子抱回來了。”

“恰好也是個女兒,便對外宣稱我母親為了產女而死,夏問曦就是這麽來的。”說到這兒,夏問卿苦笑兩聲,“我和爹是真的把她當成家裏的一份子,從小到大,她任性灑脫但不刁蠻,也不知是隨了誰的?此事原就是那幾個老家奴知曉,後來老人們都走了,小妹的身份便這麽安然無恙的瞞了下來。”

薄雲岫面不改色,夏問卿委實猜不透他心頭所想。

“她……是韓姑姑送來的吧?”薄雲岫頓了頓。

夏問卿輕嘆,“應該是吧,我沒瞧見,爹也不說。反正韓姑姑經常來,最後又不來了,誰都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薄雲岫眉心皺得生緊,韓姑姑是宮裏的人,骨牌又是韓姑姑給的,說明夏問曦很可能是從宮裏抱出來的。宮女的孩子?或者後宮妃嬪?

“她的生辰八字,是否屬實?”薄雲岫問。

夏問卿搖搖頭,“原先的並不清楚,橫豎她現在的生辰,是在當日爹帶回來的時辰。”

薄雲岫斂眸,“問個事兒,她原來胳膊上有塊疤。”

“原來不是疤!”夏問卿解釋,“是個烙印,後來不知怎麽的,底下人沒伺候好就潰爛了,再後來痊愈了,便留了那麽大一塊疤。”“什麽樣的烙印?”薄雲岫問。

夏問卿那時候也還小,哪裏記得清楚,“不記得了。”

烙印?

胳膊上?

薄雲岫默不作聲的起身,面色冷得嚇人。

“王爺,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夏問卿忙問,“難不成,你曉得我家小妹的來歷?”

薄雲岫負手而立,“暫時沒把握,不說了!”

夏問卿點點頭,倒也沒有追問,心知薄雲岫素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對了,那兩個小子是怎麽回事?”

“王爺!”黍離大闊步行禮,“王爺,冷宮出事了。”

薄雲岫面色陡沈,魏仙兒?!

該死!

夏問卿皺眉,冷宮?冷宮裏不是關著魏仙兒嗎?這女人三番四次的害小妹母子,如今出什麽事了?瞧著灰蒙蒙的天,莫不是老天開眼,一個雷給劈死了?

收拾完兩個小家夥,沈木兮合上房門,聽得裏頭的戲水聲,放下挽起的袖子,“哥,怎麽就你一人?”薄雲岫不是跟他在一起?

“冷宮出事,他急急忙忙進宮去了。”夏問卿道,“魏氏這般狠辣,保不齊閻王爺長眼,收去下鍋。”

沈木兮笑了笑,兄長素來仁厚,若不是氣到一定程度,斷然不會說這些話。終歸是心疼她與郅兒,吃了魏仙兒的苦頭,“怕是要下雨了。”

“嗯!”夏問卿點頭,“你莫要進去了,聽說太後一心護著魏氏,你若是去了,沒準又要尋你的麻煩。”

“知道!”沈木兮嘆口氣。

宮裏會出什麽事?

按理說,小棠吃了這麽多日的藥,餘毒也該清了,怎麽也沒見著動靜?

一聲炸雷,瞬間暴雨傾盆。

冷宮是個死地,是以這裏少個人,死個人,都不是什麽事兒。

不管之前身份有多尊貴,死了之後往上頭畫個圈,到時候把人拉到宮墻外也就結了。至於要不要埋葬,還得看處事太監的心情,若是今兒心情好,給你獨自挖個坑,心情不好就丟亂葬坑裏,管他什麽野狗野狼的。

“王爺!”黍離撐著傘,隨著薄雲岫快速進了宮門。

冷宮是個腌臜地,宮人哪裏見過這陣仗,當即撲通撲通跪地行禮,“王爺!”

“人呢?”薄雲岫面色黢冷。

“已經擡出來了,可是屍身燒得面目全非,業已認不出來了。”太監跪地,瑟瑟發抖。

焦炭一塊,哪裏還能看出什麽來?

仵作行了禮,“王爺,因為澆上了火油,所以才會燒得這麽厲害,目前初驗,可初步認定是活著被燒死的,具體的,有待重新驗過之後方知!”

黍離揮了揮手,仵作當即退下。

薄雲岫上前一步,在屍體被擡走之前冷眼睨著,“不會是魏仙兒。”

“王爺是說……”黍離駭然,“燒死的是宜珠?”

“死遁!”薄雲岫周身寒戾,真是要打他臉嗎?又或者是早就計算好了,知道哪些粉末,未必真的能殺了兩個孩子,但足以讓他轉回問柳山莊,在孩子和沈木兮身邊守著。

如此一來,就算是牽絆住了他。

長生門趁機把人救走,神不知鬼不覺。

等著孩子無恙,薄雲岫準備對她下手,為時已晚,人早就被帶走,臨走前出於洩憤,活活燒死了宜珠。想當初,夏問曦就是趁火死遁,是以這把火……是魏仙兒的報覆。

大雨嘩嘩的下著,薄雲岫冷眼掃過被焚燒過殿宇。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太後焦灼的疾呼,“人呢?人沒事吧?人呢?在哪?”

薄雲岫轉身,冷眼望著滿臉病態,難掩眸中擔慮的太後。

“人呢?仙兒呢?”太後一把拽住了薄雲岫的胳膊,“仙兒呢?”

薄雲岫不緊不慢的拂開太後的手,“她配不上仙兒這個名兒。”

“你把她怎麽樣了?”太後咬牙切齒,“薄雲岫,她已經瘋了,對你和沈木兮不再有任何的威脅,若是你想跟沈木兮在一起,哀家也可成全你們。你為什麽還要對她下手,她好歹也伺候了你七年,就算是一個陌生人,也該有點感情吧?”

薄雲岫擡手,底下人當即行禮退下。

黍離見著墨玉也跟著退下,這才放了心,悄然退後。

四下,除了雨聲,什麽聲音都沒了。

薄雲岫面無表情的俯睨著關太後,“當年太後獨寵後宮,怎麽越來越糊塗?全然沒了年輕時的謀算?魏仙兒是什麽人,還需要本王提醒你嗎?”

太後當然知道,可知道又如何,終究是虧欠的,“那你也不能趕盡殺絕!”

“就在不久之前,魏仙兒用淬了毒的紙,毒害她的親生兒子,借此來拖延時間,轉移本王的註意。”薄雲岫往前一步,目光狠戾無溫,音色依舊平平如常,“太後娘娘覺得,她該不該死?”

太後著實不知此事,“她、她又對鈺兒下手?”

“可能在不久的將來,也對殺了太後您!”薄雲岫俯身湊近了太後,瞧著她滿臉的慌亂,微微勾起唇角,邪冷輕哼,“宜珠被燒死了,太後會是什麽下場呢?太後遺棄了自己的親骨肉,按理說應該是千刀萬剮,又或者萬箭穿身,才配得上您這尊貴無雙的身份。”

太後冷不丁退後,面色蒼白的抵在了廊柱處,“你、你說什麽?”

“單憑她姓魏,單憑她胳膊上的印記,太後就這麽認定她是你的女兒?你是老眼昏花,還是昔年鬥得太狠,腦子被門夾了?”薄雲岫嗤冷,“她哪裏像是我皇家的公主?賤皮賤肉賤骨,吃人不吐骨頭,連親兒子都不放過,與牲畜何異?”

頓了頓,薄雲岫又笑了,“哦,對了,虎毒食子這一處,著實像極了太後當年!”

太後啞然失語,內疚、心虛,悉數浮上心頭,薄雲岫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報應這種事,素來是很痛快的,當年一刀,今日就得萬箭相抵。”薄雲岫直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面色發白的太後,“她沒死,但本王保證,只要她敢出現,本王必要她項上人頭。昔日為了薄鈺而手下留情,終是她為老四留了一條血脈,如今薄鈺以命相償,再也不欠她。”

太後癱軟在欄桿處,“她怎麽可以……”

“此等禍害若留存於世,不知要害死多少人,早死早超生!”薄雲岫轉身。

“薄雲岫!”太後紅了眼眶哽咽,“能不能……”

“你以為靠著那點東西,就能要挾本王嗎?昔年不死,只是心願未了,如今不死,只想陪伴到老。但若不能相伴到老,權當情深緣淺,卻絕不會任人魚肉。”薄雲岫的脊背挺得筆直,“我薄雲岫無愧於心!”

太後噙著淚冷笑,“那你就不管沈木兮了嗎?不管他們母子了嗎?”

“我若死去,他日墓碑上必定刻著亡夫二字,死又何懼!”他冷然拂袖。

“那你不管夏禮安了嗎?”太後咬牙切齒。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老丈人嘛,自然是要管的,但若他知曉你拿他威脅了本王多年,如今又要借此威脅他的女兒,你覺得他還會茍且偷生嗎?太後自己的心肝是黑的,便以為每個人都與你一般,滿心自私?省點力氣,頤養天年吧!”

“薄雲岫!”太後聲嘶力竭,“那、那可是……”

“如果有朝一日,太後發現自己所有的深愛和愧疚都給錯了人,不知道會不會以死謝罪?”薄雲岫走兩步,臨了回頭,不溫不火的瞥了她一眼,“需要遞刀子的時候,記得打聲招呼,本王不介意親自給你磨刀!”

音落,他再也沒回頭。

墨玉回來的時候,只見著太後靠在欄桿處,氣得唇色發紫,差點沒厥過去。

“太後!”墨玉駭然。

太後喘著氣,“薄雲岫說,說魏仙兒未必是哀家所生?他素來不是人雲亦雲的,你馬上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薄雲岫說夏禮安的女兒……”

墨玉心頭微緊,“奴婢明白,太後,冷宮不宜,還是先走吧!”

“死的是宜珠,那仙兒去哪了?”太後許久才回過神來,“她被誰帶走了?”

“太後娘娘,其實很多事,奴婢都沒敢告訴您,魏氏沒您想的那麽簡單。”墨玉攙起太後,“之前倒是沒什麽,事情是從沈大夫出現之後發生的,奴婢此前覺得魏氏溫婉賢淑,可後來暗衛無意中發現,宜珠在嚴懲當初伺候過夏問曦的婢女,這心裏頭便隱隱有了異樣。”

二人緩步走出了冷宮。

大雨嘩嘩下著,太後身子寒涼,“你說她……”

“當面人,背面鬼,平素寬厚待人,但獨獨對於夏問曦的婢女,輕則打罵,重則……”墨玉輕嘆,“太後娘娘,奴婢是真的擔心,是不是真的弄錯了?”

腳下駭然一滯,太後面白如紙,“你、你也這麽認為?”

弄錯了?

魏若雲……難道魏若雲真的做了什麽手腳不成?

問柳山莊門前。

沈木兮撐著傘,瞧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的薄雲岫,“發生什麽事?”

想了想,他接過她手中的傘,將她攬入懷中,護著她往莊內走去,“這麽大的雨,跑出來作甚?不怕招了風寒惹我擔心?”

她一楞,瞧著他隨手將傘丟給黍離,然後仔細的拂去她身上沾著的雨星兒。

“沒什麽大事,都是你玩剩下的。”薄雲岫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沈木兮皺眉,“我玩剩下的?”

“玩火***!”提起這個,他竟是滿腹怨氣,“魏仙兒燒死了宜珠,跑了!”

“跑了!”沈木兮猛地瞪大眼睛。

“我已經讓人加強戒備,這問柳山莊……她不敢來。”薄雲岫知道她的擔慮,“我下的死令,格殺勿論。”

沈木兮沒說話,心頭想著,該如何讓孩子們提高警惕。

見狀,薄雲岫當即抱住她,“這次,別再求我手下留情,就算是薄鈺的面子,也不能給了!”

“誰要求情了?”沈木兮推開他,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她都要殺我兒子了,我還求情,我腦子有病嗎?我不過是在想,若我是她,此刻該蟄伏在何處?反撲是必然,但如何反撲呢?”

薄雲岫可不管這些,橫豎已經抱住了,死活不撒手便對了,湊在她耳畔低柔淺問,“你覺得要如何反撲?”

沈木兮皺眉,“離我遠點,我不習慣。”

“總要習慣的。”他愈發抱緊。

“你莫要得寸進尺,雖說誤會暫時解除,但我還沒答應與你回到原位。”她翻個白眼,作勢要推開他。

某人一聲嘆,“都隨你入府了,還回什麽原位?不管這上下還是左右,那個人都必得是我!”

“厚顏無恥!”她嗤鼻。

“方可有妻!”他接得順溜。

沈木兮瞧著他,眉心突突的跳,隱隱覺得後腰的位置,某人的越甲……又不安分了,“有些事我覺得應該跟郅兒說清楚,他原就心思較沈,若是不說明白,怕是心有芥蒂。你、你先松開我!”

“不想松開。”他粘膩著她,“只想占為己有。”

“我要辦正事!”沈木兮一聲嘆。

薄雲岫搖搖頭,沒得商量。

臨了,她只得在他臉上輕啄一下,“行了嘛?這位爺?”

“多少銀子?”他鄭重其事的問,“贖個身。”

沈木兮一腳踩在他腳尖上,這才趁著他吃痛松手之際,快速的跑出去,“薄雲岫,你混蛋!”

瞧著她急奔而去的背影,薄雲岫幽然輕嘆,“我倒真想做一次混蛋!特別特別混的那種。”

又怕混蛋會變成滾蛋,到時候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在此之前,得先拉攏她身邊的所有人。

夏禮安的事兒戳穿了,夏問卿的把柄捏住了,薄鈺掛上去了,順帶哄住了沈郅。

抖落抖落袍子,薄雲岫頓覺神清氣爽,好日子不遠了,即便這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但是失而覆得,已是他畢生不可求之榮幸。

大雨傾盆,沖散了夏日裏的炎熱,秋日……不遠了。

這天氣,愈發舒服。

睡個午覺,都覺得格外愜意。

步棠皺眉,隱隱覺得有一股熱氣噴薄在自己臉上,腰間似乎擱著什麽東西,伸手去拂卻只觸到什麽軟綿綿的物什。腦袋隱隱作痛,她這是睡了多久?

睜開眼的那一瞬,步棠駭然瞪大眼睛,這……這什麽情況?

使勁,閉眼,睜眼。

薄雲崇!!

皇帝?!!

“小棠棠,要親、親嗎?”薄雲崇毫無預兆的貼了上來。

“吧唧”一口,又快又清脆。

步棠腦子裏一片空白,剎那間竟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她分明、分明是和鐘瑤交手,鐘瑤掌心裏淬了毒,然後……然後發生何事?

完全想不起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身上涼颼颼的,步棠回過神來,這才徹底腦子清醒,他們竟然同被而眠,更可怕的是薄雲崇未著寢衣,而她自己竟是、竟是只有一片薄薄的肚兜??

“該死的東西!”步棠咬牙切齒,準備一腳將人踹開,卻發現渾身氣力全無。她試著提了幾次內力,竟是半口真氣都提不上來,好似筋脈堵塞,完全使不上勁來。

薄雲崇察覺動靜,當即睜開眼睛,單手支棱著腦袋,就這麽睡意惺忪的盯著她。膚白如玉,眉眼噙笑,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她,“睡醒了?今兒怎麽這樣早?之前可都要纏著朕再多睡會的。螞蟻還沒起床,乖,再睡!”

說著,他又將她攬入懷中。

這滾燙的胸膛,對此刻的步棠而言,簡直就跟下油鍋一般難耐,她作勢要推他,奈何身上沒氣力,然薄雲崇原剛睡醒,是以……

她這一推,反而讓他身子一晃,直接壓了下來。

四目相對,目光灼灼。

薄雲崇這下算是徹底清醒了,滿心滿肺,都是步棠那雙明亮的眸,這樣近距離的相處,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長睫毛,墨色的瞳仁裏倒映著他的身影。

這種感覺,真好!

步棠想推開他,呼吸有些微促,“薄、薄雲崇……”

薄雲崇笑嘻嘻的望著她,“怎麽不叫爹了?今兒換口味了?”

爹?

步棠瞪大眼睛,“……”

她到底做了什麽?

“不要緊,不管你叫什麽,朕都喜歡!朕……最喜歡小棠!”薄雲崇低頭,在她眉心輕輕落吻。

見她沒有抗拒,俄而又得寸進尺,沿著鼻梁徐徐而下。他的動作很輕,很柔,連哄帶騙,在她耳畔柔聲低語,老練至極。

步棠行走江湖,素來只知辦差,哪裏懂得這些風花雪月的門道。只覺得這輕輕柔柔的倒也舒服,腦子裏就好像裝了棉花似的,什麽理智什麽清醒都給糊住了,渾然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從小到大,沒人哄過她,沒人抱過她,從來都只是獨自一人。傷也好,疼也罷,哪怕流再多的血,都得自己一個人扛著,風風雨雨走來那麽多年,她也想……知道冷的時候,被人暖著是什麽滋味。

唇上溫熱,春風甚好。

然則下一刻,步棠便不覺得舒服了,真的……不舒服。

這會想推,亦是為時太晚。

“小棠莫哭!”他的唇,碾過她的眼角,拭去她的淚,“以後朕護你一輩子!”

步棠忽然哭了,一輩子,會有多長?

步家和薄家,終是死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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