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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逐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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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內。

薄雲岫冷然佇立,瞧著被五花大綁丟在地上,吱哇亂叫的男子,“什麽人?”

黍離躬身行禮,“回王爺的話,是街上的混混,不過是收了銀子。”

音落,已有椅子呈上。

拂袖落座,薄雲岫面無表情的捋著袖口褶子,任誰都瞧不出他真實的情緒波動。

那人嘴上的布團被拔出,當即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王爺!王爺,小人真的不知道那位公子是王府的小公子,小人該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有罪,求王爺恕罪,饒小人一命,小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爺王爺,小人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王爺恕罪!”

“誰的錢?”薄雲岫居高臨下,周身愈發寒戾。

男人哭得涕淚直流,“是一位小公子給的錢,但不知道是誰,給了一錠金子,說是只要看準時機,制造意外殺了那小孩,到時候會再給我、再給我一大筆賞銀。王爺,小的真沒有說謊,真的沒有……”

“那孩子什麽模樣?”黍離追問,心裏卻有幾分戰戰兢兢。

一位小公子,一錠金子,意外?

若說是孩子之間的結怨,唯有王府的小公子薄鈺,跟沈郅算是死對頭,薄鈺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沈郅,甚至於一心要殺了沈木兮母子。

而這一錠金子,足以說明來人出手闊綽,一個孩子,一出手就是一錠金子,身份絕非尋常。制造意外就不會惹人懷疑,到時候再遮一遮,誰都不會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讓他去認一認!”薄雲岫指尖摩挲,眉眼微沈。

黍離張了張嘴,王爺這是下定決心了?可若真的查出來是小公子所為,該如何是好?動魏側妃母子,原就犯了太後的大忌,太後掌心裏捏著那麽重要的東西,萬一觸怒了太後……王爺豈非前功盡棄。

須臾,黍離領著那人轉回。

“王爺,是他!”男人跪地磕頭,“就是畫上的那個孩子,給了我一錠金子,我瞧著他們走那條街,就悄悄的上了幹果店的二樓,誰知運氣正好,他們經過,所以……”

怦然一聲巨響,卻是椅背都被薄雲岫徒手掰斷,幽邃的瞳仁裏倒映著無邊冷戾,指關節泛著瘆人的青白色。

“王爺!”所有人跪地。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王爺?”黍離心驚。

薄雲岫素來話不多,拂袖轉身,大步離去,“守住沈木兮!”

“放心,有月歸!”黍離緊隨其後。

雖然月歸不太能伺候,但是保衛沈木兮周全,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問柳山莊收拾得如何?”薄雲岫黑著臉。

黍離忙應聲,“按照王爺的吩咐,業已收拾妥當,沈大夫隨時可以入住!”

薄雲岫沒吭聲,翻身上馬,直奔王府。

看這陣勢,黍離心裏捏了把汗,王爺若是動手,那還得了?上次是山高皇帝遠,太後未及,但如今是在東都,稍有風吹草動,宮裏一定會知道。

王爺,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事……

薄雲岫進主院之時,魏仙兒正在薄鈺房內,照顧薄鈺歇息。

聽得身後的腳步聲,魏仙兒忙不疊轉身,驟見薄雲岫冷著臉進門,旋即上前行禮,“王……”

“起來!”薄雲岫落座。

這話,是沖著薄鈺說的。

宜珠忙不疊攙著薄鈺起身,也不知到底發生何事。

薄鈺心裏發虛,下床的時候腿腳有些發軟,尤其是見著父親這般凝重之色,心裏隱隱有了擔慮,慌忙沖著薄雲岫行禮,“爹!”

“跪下!”薄雲岫冷聲。

薄鈺撲通跪地,呼吸都亂了。

魏仙兒忙不疊上前,緊跟著一起跪下,“王爺,到底發生何事?鈺兒做錯了什麽,王爺要如此動怒?王爺,妾身惶恐,您一定要問清楚查明白,切莫任由外人冤枉了鈺兒!”

“好!很好!好得很!”薄雲岫手背上青筋微起,“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真以為本王看不透嗎?魏仙兒,若是以前,就算你和薄鈺拆了整個離王府,本王都不會多說半句。橫豎這天下,這離王府,對本王而言,早就失去了所有意義!”

魏仙兒泫然欲泣,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也知道他在說什麽。

七年前的那一把火,薄雲岫已經死過一次,所以他今日能說這樣的話,就說明已經觸及了底線,也證明他的忍耐到了極限。

“王爺!”魏仙兒流淚,“妾身這些年一直小心謹慎,如履薄冰,未曾出過大錯。於王府也是盡心盡力,免王爺煩憂,可是王爺捫心自問,這些年王爺可曾真心待過我們母子?”

“你要真心幹什麽?”薄雲岫反問,“從你第一日入王府,本王就告訴過你,莫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說好!這些年王府後院不斷有新人進來,但你始終是魏側妃,掌王府大權。魏仙兒,你還想要什麽?”

魏仙兒搖頭,“妾身所要,從始至終都只是王爺一人!七年了,七年了,王爺!饒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妾身……妾身待您之心,難道王爺真的什麽都看不到嗎?”

薄雲岫很是煩膩,最不耐煩的就是這些情感糾纏,是以印堂愈發黢黑,“但本王所要,從始至終都不是你,魏仙兒,你太高看自己了!”

“爹?”薄鈺不敢置信的望著父親。

“薄鈺,你都聽明白了嗎?聽清楚了嗎?”薄雲岫居高臨下的睨著他,眼神裏沒有半分慈柔,唯有陌生的疏離之色,“你總以為你母親真如外人所言,深得本王恩寵?相敬如賓,也可以用在兩個陌生人身上,懂?”

“陌生……陌生人?”薄鈺癱坐在地,“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魏仙兒泣不成聲,“王爺……”

“不用再把你的鴛鴦佩拿出來了,那東西不是護身符,記憶裏的東西會被歲月磨滅,經不起你三番四次的折騰!”薄雲岫冷眼掃過跪地的母子,“一個不擇手段,人前柔弱,人後狠毒。一個小小年紀,便學得滿腹城府,如此惡毒!”

薄鈺猛地擡頭,但聽得魏仙兒楞道,“王爺,孩子年紀小不懂事,若是犯了什麽錯,我這個當娘的一力承擔便是,王爺今日用惡毒這般字眼來形容幼子,豈非太過?”

“是你讓人去殺沈郅。”薄雲岫盯著薄鈺。

薄鈺猶豫的瞬間,只聽得“咣當”聲響,身子駭然繃直。

薄雲岫腕上微震,黍離手中的劍業已出鞘,不偏不倚的捏在薄雲岫手中,“你是本王一手養大的,是世人眼中,離王府的小公子,就算卸胳膊卸腿,也該由本王親自來!”

“爹!”

“王爺?”

此番,所有人才知道,薄雲岫是來真的,這回真的不是開玩笑。

便是魏仙兒也急了,若是薄鈺真的有所損傷,她這輩子都沒有翻局的機會,再也沒有!魏仙兒跪地磕頭,哭得梨花帶雨,“王爺,若是沈大夫有什麽氣,您只管沖著妾身來,鈺兒還小,鈺兒他什麽都不懂,妾身願意死在王爺劍下,只求王爺放過我無辜的孩子!”

“薄鈺,你無辜嗎?”薄雲岫問,“那沈郅呢?”

“爹,我才是你的兒子!”薄鈺幹脆扯著嗓子喊,“那沈郅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野女人的兒子,他怎麽能跟我相提並論!我一出生就是離王府小公子,受皇伯伯和皇祖母厚愛,我才是你唯一的兒子,唯一有資格跟爹平起平坐,唯一有資格受人擁戴和喜歡的皇室子弟!”

黍離駭然,“小公子?!”

“讓他說!”薄雲岫不怒反笑,目染血色,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盯著魏仙兒。

都是養孩子,一個養得懂事乖順,一個滿身戾氣,所謂言傳身教,終歸不假!

“憑什麽沈郅一來,父親的寵愛就要分他一半,連我母親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我才是皇家血統,他一個野孩子,一個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能堂而皇之的出入離王府,還要淩駕在我之上,占據父親對我的疼愛,讓我受人恥笑?”薄鈺兩眼猩紅,咬牙切齒之態,與平素簡直判若兩人。

魏仙兒如今只剩下啜泣,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誰敢說出口?可現在……當著薄雲岫的面,薄鈺什麽都說了,也就是間接承認,沈郅出事是薄鈺派人下的手。

薄雲岫的指腹,輕輕拭過刃口,“繼續說!”

“爹要娶了那沈木兮,要讓沈郅取代我的位置,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能先下手為強?這件事跟娘親沒關系,是我一人所為。”薄鈺挺直腰桿,眼淚滾落,“爹要殺便殺,鈺兒若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薄家的人!”

“很好!”薄雲岫起身,冷劍在手,居高臨下的俯睨母子二人,“魏仙兒,如今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魏仙兒面如死灰,絕美的臉上漾開艱澀的笑,“王爺可曾有過一點真心?”

冷劍直指,薄雲岫目色涼薄,“半點都沒有!”

“終究還是這樣的結果嗎?”魏仙兒抱住了薄鈺,重重合上眉眼,淚流滿面,“王爺要殺,便都殺了吧!我們母子兩個,誰都不會怪您,只怪命運弄人。早知如此,當初王爺就不該把我們找回來,更不該帶回來。如果不是這樣,也許就不會今日之痛!”

黍離皺眉,所以……還怪王爺不好?

魏仙兒哭得肝腸寸斷,顫顫巍巍的取出鴛鴦佩,塞進了兒子的手心裏,“鈺兒別怕,娘會永遠陪著你,會永遠保護著你,這世上誰都會不要你,但是娘永遠跟你在一起,你放心!待會王爺動手的時候,娘先來!”

“當初本王欠了老四一條命,如今該還的也都還了,再無所欠!”薄雲岫手起刀落,他不會殺他們,畢竟還有一條命捏在太後手裏。

魏仙兒也是料定了薄雲岫不敢動手,可他沒想到薄雲岫這麽狠。

剎那間,劍光閃爍,鮮血迸濺。

“啊……”魏仙兒厲聲尖叫,登時捂著臉滿地打滾。

這張臉,是她唯一引以為傲的資本,不管是夏問曦還是沈木兮,她自問有足夠的資本去碾壓,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讓她無所畏懼。

可是現在……

傷口很深,饒是以後好了,也會留下明顯的疤痕,這輩子都不會消退。她賴以自傲的臉,將會變成她,噩夢般的存在。

“娘!娘!”

“主子!”

薄鈺和宜珠撲上去,想將魏仙兒攙起,奈何魏仙兒滿臉是血,疼得連坐起來的氣力都沒了,鮮血沿著她的眼耳口鼻,在面上肆意流動。

“我……我的臉……”魏仙兒歇斯底裏,“啊……我的臉……”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薄雲岫卻沒有直接殺人,只誅其心。這張臉是她癡心妄想的根源,所以斷其念最好的方法,就是斷其根。

薄雲岫居高臨下,拂袖間冷劍歸鞘,動作如行雲流水,幹凈利落,“傳本王令,從今日起,廢魏氏側妃銜,並小公子薄鈺一道驅逐出府。知會東都府、巡城使司,無本王手諭,不得放二人出城,違令者格殺勿論!”

“是!”黍離應聲。

“你連鈺兒也不放過?”魏仙兒嘶喊,“薄雲岫,你的良心呢?你忘了曾經答應過的事情嗎?你忘了給予的承諾嗎?你說話不算數,你枉為君子!”

黍離面色駭然,“放肆!”

薄雲岫不屑計較,他下定決心的事情,斷然無人能改,“帶走!”

“爹!”薄鈺跪在地上,砰砰砰磕頭,“為什麽?為什麽要傷害娘親?事情是我做下的,跟娘沒關系,爹要殺只管來殺我,求爹給娘請太醫診治!爹!”

薄雲岫站在門口,微光裏側顏如玉,他半垂著眉眼,面上無半點動容之色,“你問為什麽?那本王就告訴你為什麽!曾以性命相待之人,容不得他人覬覦,更不許任何傷之、毀之。覆轍已存,不可重蹈,是可忍孰不可忍!”

音落,他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身後傳來薄鈺歇斯底裏的咆哮,“爹,你好狠心,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王爺?”黍離有些心顫,“小公子……”

“你也想出府?”薄雲岫剜了他一眼。

黍離當下閉嘴,不敢!

可是薄鈺到底是皇室唯一的後嗣,若是有所損傷,皇上、太後乃至於薄氏宗親,亦不會放過離王府,到時候鬧將起來,還不知要出什麽幺蛾子。

當天夜裏,滿臉是血的魏仙兒和薄鈺就被趕了出去,宜珠被丟出來的時候,還剩下一口氣,一張嘴便是滿口的血。舌根被斷,此生開口無望,只能做個啞巴!

事實上,知道離王處事風格的都曉得,王爺此番是手下留情了,留了宜珠性命,繼續隨在魏仙兒母子身邊伺候。換做以前,挫骨揚灰都是輕的,免不得要牽連族眷。

“王爺,人已經送走!”黍離在門外行禮,“魏氏疼得暈了過去,但無性命之憂。”

書房內,燭光葳蕤,無聲寂靜。

骨節分明的手,輕輕解開畫軸系帶,畫卷被輕輕放下,儼然是當年的夏問曦。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可惜再不覆當年之景。

這幅畫是他當年背著她,憑著心中所想,悄悄畫的,原是要作為生辰之禮相贈。

他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言說自己的心思,便在畫卷最不起眼的角落裏,落款“贈妻”二字。字跡有些模糊,有些潦草,他至今都記得,彼時懷著怎樣激動難耐的心情,顫著手寫下此生最重的承諾。

可最後,她等不到他的承諾,他等不來她的白首。

一場大火,剔骨抽髓!

微光裏,他指尖溫柔的撫過畫中人,眼角濡濕,“回來,便好!”

甚好!

夜裏,下了一場雨。

嘩嘩的雨聲,遮住了多少歇斯底裏的哀嚎,宮裏自然第一時間得了消息,長福宮裏燈火不熄,太後焦灼的在殿內來回踱步,恨不能沖出寢殿,親自去找人。

也不知是什麽緣故,人是派出去了,一波接一波,只去不回。

從善火急火燎的進了承寧宮,“皇上,皇上!”

“唉呀媽呀,這是火燒眉毛啊?”丁全拂塵一甩,“怎麽,太後娘娘那頭還沒找到人?巡城使司沒幫著找?”

“哪能啊!”從善疾步進了寢宮。

薄雲崇正在編螞蚱,奈何編得跟炸毛蜘蛛一般,委實醜得不堪入目,完全看不出是螞蚱,連他自己看著都覺得嫌棄,“這東西怕是哄不了小郅郅,哄不了小郅郅,就不能幫朕哄小兮兮,哄不了小兮兮,就不能幫朕哄薄雲岫那個王八蛋開心。”

唉,當皇帝真難!

“不玩了不玩了,改天給朕出宮買現成的!”薄雲崇把東西一推,極是不耐煩的站起身。

“皇上!”從善行禮,“太後娘娘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侍衛出宮,始終未能找到魏側妃,連帶著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薄雲崇“嗯哼”一聲,摸著下巴想著,“難道這次,薄雲岫玩真的?”

從善不解,回看丁全。

丁全翻白眼,君心不可測!

“只怕不是找不到人,而是找到了也不敢帶走!”薄雲崇輕嘆,“薄雲岫那混賬東西,怕是下了狠手,他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只花在一人身上。魏仙兒,怕是自作自受!”

丁全不解,“皇上,魏側妃素來溫柔賢良,端莊賢淑,您怎麽說她是自作自受?”

“呸你個瞎了眼的死太監,虧你跟著朕這麽多年!眼睛都長哪兒了,後宮那麽多典範立在那兒,你還跟朕說什麽端莊賢淑!你看後宮哪個不端莊了,哪個不賢淑?可最後爭奪後位之時,又有哪個手下留情?!”薄雲崇揪著丁全的耳朵。

丁全疼得嗷嗷直叫,“奴才錯了!皇上手下留情,奴才錯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薄雲崇一腳過去,踹得丁全一屁股坐在地上,齜牙咧嘴的捂著耳朵。

“魏仙兒那點心思,能瞞得過薄雲岫嗎?薄雲岫是誰?當年那種局面,尚且讓他活了過來,如今他還有什麽看不穿,之前不說破,是因為身上背著人命,可一旦他確定了某些事情,他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薄雲崇負手而立。

“皇上,還是想想……太後那頭?!”從善提醒。

薄雲崇揉著眉心,“女人啊……最不讓人省心,看著最弱小,實則狠起來比誰都狠。罷了罷了,這件事只有朕出面一趟才行,否則兩死軸非得兩敗俱傷不可!”

“皇上,怎麽處置?”從善和丁全面面相覷。

“罷了,今晚朕就不等刺客了,出宮一趟!”薄雲崇擡步就走,“告訴太後,不用等了,也無需再派人去找。如果朕能把人帶回來自然最好,但若帶不回來,她把全宮的侍衛都派出去也沒用。”

丁全道,“皇上,魏側妃再有錯,小公子總歸是薄家的子嗣。”

“廢話,朕不就是沖著鈺兒去的嗎?”薄雲崇大步出門。

外頭下著雨,丁全忙不疊撐傘,“皇上,小心腳下,別讓雨淋著您……皇上……”

薄雲崇冒雨趕往離王府,而薄雲岫正在落日軒,彎腰抱起沈睡的沈郅。

關毓青皺眉,扭頭望著直撓頭的念秋,主仆二人在睡夢中被吵醒,現下是一臉懵。

兩人足不出戶,自然不知道主院那頭的動靜,此前看到薄雲岫進落日軒,嚇得念秋撲通跪地,還以為薄雲岫是來為魏仙兒出頭的。

還不等念秋將罪責攬上身,薄雲岫已邁步越過她,只問了一句“沈郅何在”,便沒再也沒有多話。

眼下瞧著薄雲岫動作輕柔而謹慎,念秋狠狠搓揉著眼睛,脊背發涼的往小姐身邊靠去,頗有種做了噩夢的驚顫之感。

薄雲岫抱著沈郅離開時,因顧念外頭下雨,隨手給孩子添條小毯子。

“王爺,還是讓卑職……”

不待黍離說完,薄雲岫橫了他一眼,大步離去。

“黍離!”關毓青壓著嗓子喊了一聲,一頭霧水的攏了攏肩頭的外衣,“王爺今晚是怎麽了?”“主院那頭的動靜,沒聽到嗎?”黍離問。

關毓青搖頭,念秋也是毫無察覺。

“主院空了!”黍離丟下一句話,快速離開。

“小姐,他這是什麽意思?”念秋不太明白,“主院空了……難道是魏側妃要入住問夏閣?又或者,是因為小姐您逐漸接手府務,所以王爺要把主院騰給小姐住?”

念秋撓撓頭,怎麽想都不太對。

關毓青推了她一把,“憑空想那麽多作甚,去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對哦!”念秋撒腿就往外跑。

“外頭下雨,把衣服穿好!”關毓青站在門口喊,“別凍著!”

“知道知道!”

薄雲岫將沈郅帶回問夏閣,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床榻上,他沒帶過孩子,自然沒什麽經驗,蓋被子的時候差點弄醒沈郅。

“毓青姐姐……”沈郅翻個身壓住了被子,小胳膊小腿都露在了外頭。

薄雲岫有些手忙腳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麽能不驚動孩子,又能把被子抽出來?想了想,只得讓黍離再去拿了條薄被,原先那條被子便讓孩子摟著罷了。“王……”

“噓!”薄雲岫起身往外走,出門合上房門,“讓人守著,除非春秀回來,否則誰都不許帶走沈郅!”

“是!”黍離行禮,這麽一折騰都已經是下半夜。

黍離心想,王爺定是刻意挑了這個時辰去帶孩子回來的。畢竟王爺搞不定沈郅,怕沈郅不肯單獨睡,所以等沈郅睡著了再抱回來,便是最簡單可行的法子。高!實在是高!

簾外雨潺潺,薄雲岫負手立於檐下。

黍離瞧著,王爺似乎是在等著什麽人,“王爺,時辰不早了,您去歇一歇,早朝……”

“王爺!”管家冒雨跑來,急得不行,“皇上來了!此刻人已經進府,就在花廳裏等著。”

“皇上是為了魏氏和小公子的事情而來?”黍離都能想到,王爺不可能想不到,難道王爺方才在等皇上?

薄雲岫冷笑兩聲,“來得正好!”

正好?

黍離心顫,未見得!

皇上和太後素來疼愛薄鈺,此番前來還不得找王爺算賬?這一算賬,定會鬧得人仰馬翻。

花廳內。

一眾奴才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

薄雲崇冷著臉坐在那裏,甚少有這般威儀畢現的時候,杯盞在手,冷眼怒視款步而來的薄雲岫,“薄雲岫,你到底有沒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都退下!”薄雲岫冷然佇立,眾人魚貫而出,誰也不敢逗留。

黍離和從善在外頭候著,免閑雜人靠近。

“薄雲岫,你把薄鈺弄哪兒去了?”薄雲崇起身,怒然直指,“孩子有什麽錯,你竟然這樣把孩子趕出去?縱然你不喜歡魏仙兒,也該顧念……顧念她的身份,到底是一脈連根,你怎麽能趕盡殺絕?昔日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你全忘了嗎?薄雲岫,朕真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簡直殘忍至極!”

“說夠了?”薄雲岫淡淡然落座,“繼續!”

薄雲崇張了張嘴,“你說繼續就繼續?當朕是什麽人?可以任你擺布?哼!”

鼻間輕哼,薄雲崇傲然坐定。

“說完了?”薄雲岫冷眼看他,“有意思嗎?”

薄雲崇眉心微蹙,吶吶的湊過臉去,“朕難得演一回俠義之人,演得不好嗎?這般大義凜然!看看朕眉頭的正氣,看見沒有?”

見薄雲岫不說話,薄雲崇幹脆坐到他身邊,“欸,你說說,到底為什麽把魏側妃和薄鈺一塊趕出去?可知道宮裏找人快找瘋了,太後派了人出宮,卻始終……”

“太後不可能把人帶進宮!”薄雲岫眸色凜然,“我下了死令!”

薄雲崇一楞,死令?

彼時出現在沈木兮身上,如今卻……出現在魏氏母子身上?

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好戲?

“魏仙兒到底幹了什麽?”薄雲崇悄悄的問,“她……睡了你?”

薄雲岫猛地一記眼刀子橫過來,驚得薄雲崇當即挺了腰桿,坐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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