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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戲精得主,薄雲崇小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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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人開兩旁,走出一名音容陌生的女子,沈木兮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樣的女子,思來想去,腦子裏空空如也,的確不認識她。

“敢問,姑娘是何人,為何攔住我去路?”先禮後兵的道理,沈木兮還是懂的。

燈火中,女子身著嬌艷的粉色羅裙,一對吊梢眉,杏眸圓睜,乍一看頗有幾分尖酸刻薄之相。聲音還算清亮,可這清亮之中總透著顯而易見的高高在上,還有倨傲無禮的輕慢。

“很不巧,你來的時候我不在。”女子冷笑著打量沈木兮,“原以為王爺從鄉野帶回來的,必定是驚為天人的女子,如今這麽一看,也不過如此!”

“你想作甚?”沈木兮問。

“聽說你還帶著一個父不詳的兒子,王爺待你待這野種甚是關心,還把這野種送進了南苑閣。”女子一口一個野種,說得那樣輕蔑,“可這孽種卻打了小公子,這筆賬該怎麽算?”

沈木兮沒想到,魏仙兒自己不來興師問罪,卻讓人替她出頭,這手段何其了得?!

“冤有頭債有主,既是我兒子闖的禍,我作為母親理該承擔,但薄鈺非你所生非你所育,你憑什麽來討債?我沈木兮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也不會任人欺負!”沈木兮擔心兒子,原就是火燒眉毛,如今還跑出個要討債的,簡直是莫名其妙。

“你!”女子咬牙切齒,目光狠戾,“你教出這樣一個兒子,敢動離王府的小公子,還敢在這裏大聲嚷嚷?沈木兮,你可真是不要臉!霸占著王爺不說,無名無分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有本事你也去霸占,能哄得薄雲岫去你房內,那就是你的本事!”沈木兮懶得同她廢話,擡步就想走。

“來人!”女子冷喝,“把她給我抓起來!”

“誰敢?”沈木兮憤然,“我饒是無名無分,那也是離王殿下的貴客,誰敢動問夏閣的貴客,怕是嫌命太長,活膩歪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話倒是真的。

問夏閣的人,是誰都能動的?

整個離王府,當屬問夏閣的人最尊貴,那是距離王爺最近的地方,連最得寵的魏側妃都未能踏入問夏閣半步,而這位沈大夫一來便住在了問夏閣,可見在王爺心中,此女的地位絕非一般!

“幹什麽?”女子冷喝,“難道我的話,都不中用了嗎?她一介無名無分之人,你們還指望她在離王府待多久?再過些時日,王爺玩膩了,一腳踹出去,恐怕……就得成為東都街頭的笑話,淪為人盡可夫的賤人。”

“都說,一個人什麽德行,言語之間必見真章。如今看來,誠然如此!”沈木兮不溫不火,“用最惡毒的話語咒罵別人,何嘗不是在自輕自賤。凡是自尊自重之人,未見如此!”

女子勃然大怒,擡手就要去打沈木兮的耳光。

可沈木兮是誰?

若是欠了你的,她必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可她不欠你,你敢動她一下,她就能把你紮成刺猬!

牛毛針入肌,無知無覺,卻讓人驟覺劇痛席卷。女子砰的一聲倒地,剎那間握著手腕在地上打滾哀嚎,可誰也瞧不出什麽問題。

是了,這黑燈瞎火的,若沒有一定的功底,想瞧出牛毛針的位置著實不易,何況沈木兮也沒這麽大方,紮上一針之後又悄悄拔了,讓你自個在地上滾著玩,她可沒時間陪著不相幹的人。

“你對我家主子做了什麽?她可是桓主子,你若敢對她動手,仔細王爺扒了你的皮!”一旁的小妮子倒是隨了她的主子,著實潑辣,指著沈木兮便是破口大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敢在離王府內這般放肆,等主子一狀告到太後娘娘那兒,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管家急急忙忙的趕來,乍見此情此景,慌忙上前查看,“桓主子?哎呦,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管家當下沖著沈木兮拱手,“沈大夫,您高擡貴手,桓主子素來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處,您看在王爺的面上就過了吧?”

沈木兮不搭理,不過是半個時辰的疼痛罷了,“既然有本事橫,就得有本事兜著!”語罷,她作勢要走。

管家急了,“沈大夫,桓姬主子乃是太後娘娘所賜,與魏側妃更是閨中好友,想來此次也是因為小公子的事所以憤憤不平,您看在桓主子並無惡意的份上,暫時放過這一次吧!”

旁人不知道,管家卻是清楚,這問夏閣裏的恩寵,可不是誰都能得到的。他一直在府內伺候,還從未見過王爺如此珍而重之的對待過一個女人。

沈木兮,是頭一份兒!

“太後娘娘所賜?”這是沈木兮最值得琢磨的幾個字,其他的她都不在乎。太後不好對付,而且……不待見她和郅兒,現在郅兒出了事,若是太後再插一杠子,到時候郅兒的性命定然難保。眼下這關口,還是別招惹太後為妙!

管家翹首期盼,連連點頭,“是,桓主子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也是禮部侍郎家的,沈大夫您看……”

沈木兮深吸一口氣,“我不與你為難。”

拽過桓姬的手腕,沈木兮在她的虎口處推了兩把,瞧著方才甚是尖銳的女子,此刻疼得面色發白,全然沒了銳氣,心頭暗道一句:活該!

起身,沈木兮擡步就走,哪知下一刻,腳踝頹然一緊,若不是管家趕緊攙了一把,她非得重重摔在地上。背上驚出冷汗,沈木兮呼吸微促的看著,桓姬咬牙切齒的從地上爬起來。

“餘芝,給我把她抓起來!”桓姬目色猩紅,“我一定要打斷她的手,看她以後還拿什麽本事行醫!”

“桓主子!”管家擋在跟前,忙不疊行禮,“王爺特意交代過,誰都不能動問夏閣的人,請桓主子三思!”

“王爺不在!”桓姬憤然,扯著嗓子就像發狂的母老虎,“今日我不扒了她的皮,我就不叫林桓!餘芝,還楞著幹什麽,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爺不在,黍離也不在,這裏有身份有地位的,也就是這位桓主子。

“你!”沈木兮被摁住的時候,面色鐵青,她是真的沒想到,人可以這麽無恥。狼就是狼,怎麽都改變不了兇殘的本性,你所謂的心軟,不過是給她反咬一口的機會。

“帶走!”桓姬一聲令下,沈木兮被強行帶走。

沈木兮只有一個人,饒是你有銀針在手,可不會武功,再快的出針速度,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主子,魏側妃心善,這麽押著去,只怕魏側妃不會對她怎樣。”餘芝低低的說。

桓姬點頭,“魏姐姐素來心慈手軟,沈木兮詭計多端,連王爺都被她迷得七顛八倒,若是真的到了魏姐姐的院子裏,免不得要哭著求饒,到時候魏姐姐一時心軟就把人給放了,那我豈非白折騰?”

“魏側妃吃了那麽多的苦頭,都是因為這個沈木兮。”餘芝憤憤不平,“主子您和魏側妃交情匪淺,斷然不能坐視不管。”

“那是自然!”桓姬冷笑,“把沈木兮帶去刑房!”

“主子?”餘芝駭然,“您要擅自動刑?萬一王爺……”

“放心,我有的是法子治她!”桓姬眸光狠戾。

沈木兮被推進了刑房,綁在了木架上,完全無法動彈,“你們擅自動刑,就不怕王爺回來怪罪?”

“少拿王爺當借口,王爺若真的疼你愛你,為何你入府這麽久,連個名分都不給你?沈木兮,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玩什麽花樣?”桓姬手裏挑著烙鐵。

燒得發紅的三角形烙鐵,冒著一縷縷青煙,只要往人身上這麽一摁,“滋”的一聲響,就會讓人疼得想死。

沈木兮倒吸一口冷氣,面色瞬時慘白如紙,“你、你別亂來!”

“我控制不住我的手啊!”桓姬笑得何其得意,那雙杏眸裏,染著鮮血的顏色,“不過你放心,這種東西最多傷及皮肉,而且好得太快,到時候皮肉長回來,又跟沒事兒人一樣,不值得我把玩!”

一旁的刑架上,擱著各式各樣的刑具。

沈木兮看得心驚肉跳,這裏的刑具,不管哪一種都能讓她皮開肉綻,生不如死。她不想遍體鱗傷,努力的掙紮著,可綁帶死死的纏繞在手、腳腕上。

“別白費力氣了!”桓姬的手,輕輕撫過邊上的鞭子,“沾了辣椒水的鞭子,喜歡嗎?”

沈木兮冷汗涔涔,緊咬著唇瓣不敢吭聲。

“又或者,你想試試別的?”桓姬走近,瞧著無法動彈的沈木兮,笑靨愈發濃烈。

冷不丁一記響亮的耳光,沈木兮滿嘴都是鹹腥味,臉被打得偏向一邊,“你……”

桓姬反手又是一記耳光,打得沈木兮耳朵裏嗡嗡作響,有那麽一瞬,只覺得腦子都是懵的,意識緊跟著恍惚了片刻。

“打得可真痛快!”桓姬冷笑,“這是你欠了魏姐姐的,接下來,我們就算算鈺兒的賬。你兒子不懂禮數,賤皮賤肉還敢登堂入室,欺負主人家的孩子,骨子裏就是個混賬東西。”

“你不能侮辱我兒子!”沈木兮怒目圓睜,那是她的軟肋和底線。

“侮辱又怎麽了?”桓姬笑得何其刻薄,“我不止要侮辱,哪日等我瞧見了,我還得好好教訓他。既然他母親教不好他,我來替你教育,否則這樣的孩子長大了,也只是個禍害。沈木兮,你是個廢物,你兒子也是!”

沈木兮掙紮著,脖頸處青筋微起,她咬著後槽牙,恨不能撕碎了眼前的桓姬。

“我呢,得在你身上留點東西,否則到了魏姐姐那裏,你又得逃了!”桓姬撫過手邊的棍子,似乎是在挑揀,這棍子有粗有細,她找了一根最粗的,“就這個吧!”

說著,桓姬將棍子丟給一旁的刑奴,“打斷沈大夫的胳膊,算是鈺兒的賬,和方才我受的屈辱!”

她妖嬈淺笑,“沈大夫,你忍著點!刑奴都很有經驗,速度會很快的!還楞著幹什麽,行刑!”

音落,刑奴高高舉起了棍子。

…………

承寧宮。

丁全哎呦呦的尖叫著,連滾帶爬的跑進了春風殿,“哎呦媽呀,皇上,可嚇死奴才了,離王殿下殺進來了,您趕緊準備!”

從善擺擺手,“一邊去,沒瞧見皇上忙著嗎?”

薄雲崇是挺忙的,一個蛐蛐罐,一大一小湊著腦袋,半個身子都趴在了小方桌上,哪有空管得了其他。這兩人全神貫註,誰也不肯相讓。

“唉,咬啊!咬它!咬它!哎呦這廢物,趕緊咬,去你大爺的,丁全,看你抓的蛐蛐,全隨了你了。”薄雲崇頹敗的把手中的東西一丟,“果然,不能讓太監給你找蛐蛐,全是這德行!”

沈郅不說話,老老實實的坐著,擡頭望著這個不像皇帝的皇帝。

“皇上好興致,這個時候還能鬥蛐蛐。”薄雲岫黑著臉從外頭進來,行動處衣袂翻飛,可見速度之快。

駐足桌案前,薄雲岫眸光狠戾的掠過眼前兩人,這般盛氣淩人之態,讓整個春風殿的人,悉數大氣不敢出。

沈郅眨了眨眼睛,想起了白日裏發生的事,微微垂下了小腦袋,理虧得沒敢再看薄雲岫。離王到底是薄鈺的父親,想必是來興師問罪的。“那麽兇幹什麽?看把孩子嚇的。”薄雲崇拍拍沈郅的肩膀。

哪知下一刻,手背上猛地挨了一巴掌,疼得他趕緊縮了手,“來人啊,行刺!”

門外的侍衛探出頭,再習以為常的把腦袋縮了回去,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薄雲岫面黑如墨,“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打了你兒子,你該問的不應該是他嗎?怎麽反過來問朕?”薄雲崇撇撇嘴,猛地一拍大腿,“哎呀,難道沈木兮……嘖嘖嘖!”

丁全和從善面面相覷,悄悄的退後幾步,瞧好吧,皇上又開始作死了!

果不其然,薄雲崇滿臉感激的沖到薄雲岫跟前,一把握住了薄雲岫的手,卻被他狠狠甩開。

“老二啊,朕知道你用心良苦,原來朕和沈木兮一定有過感天動地的愛情,說不定沈郅就是朕的兒子,感謝你幫朕找了回來,朕一定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說著,薄雲崇瞧了一眼沈郅。

這小子一臉哀怨的盯著他,看得他渾身發毛。

可薄雲崇是戲精附體,又怎麽會就此罷休,“這樣吧,明兒朕就把沈木兮接進宮,朕封她為妃,然後……沈郅就是朕的兒子,朕可以傳位給他,然後安安心心做朕的太上皇!”

一拍手,薄雲崇為自己的奇思妙想而感動,“朕簡直就是個天才!好了,就這麽辦,朕馬上去寫傳位詔書,馬上昭告天下!”

薄雲岫印堂發黑,目光發狠,真想把皇帝的嘴縫上。

“鬧夠沒有?”薄雲岫音色狠戾,周身殺氣騰騰。

沈郅喉間滾動,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這樣的薄雲岫讓人看著很害怕,如斯模樣,好似要吃人一般。他是真的怕薄雲岫忽然掉頭,就把自己給吃了。

薄雲崇不屑的翻個白眼,“薄雲岫,你大爺,就不能附和一下,哄朕高興點?朕好歹為沈木兮保住了沈郅,若不是朕留他在承寧宮,太後早就把他的頭擰下來了!若是如此,你現在進宮,只能來收屍!”

聞言,沈郅下意識的摸著脖子,面色瞬白。

把他的頭……擰下來?!

“不必勞煩皇上,這是臣的家務事,臣自己會處理!”說著,薄雲岫作勢要抱起沈郅。

沈郅驚呼,“我自己可以走!”

“瞧,你這人……”薄雲崇滿臉嘲諷,“孩子都怕你,還說什麽自己會處理?嘖嘖嘖,這叫自欺欺人。還是留在宮裏吧,朕一定會待他如珠如寶,你只管讓沈木兮進宮來看孩子,朕不是給她個令牌嗎,朕……”

“啪”的一聲響,令牌被砸在薄雲崇的臉上。

丁全趕緊捂住自己的眼,權當沒看見。

從善默默的側開身子,權當自己沒註意。

“薄雲岫,你大爺!”薄雲崇厲喝,“這是朕給沈木兮的,為什麽在你手裏?”

“與你何幹!”薄雲岫冷著臉,視線卻直勾勾的盯著沈郅,字字如刃,句句狠戾,“你傷了人,以為躲在宮裏,有皇上庇護,便能安然無虞?可想過你的母親,會因你而受到牽連?可想過你身邊的其他人,興許會因為這件事而付出代價?”

沈郅呼吸急促,小小的人兒被嚇得縮成一團,如同受驚的小鹿。白日裏砸得薄鈺滿頭是血,沈郅已經嚇呆了,他的手沒沾過血,如今再被薄雲岫這麽一吼,瞬時紅了眼眶,楞是一句解釋都說不出來。一大一小,四目相對,大概薄雲岫也意識到沈郅是個孩子,並非成年人。

斂眸站直身子,薄雲岫深吸一口氣,極力平覆內心波瀾,“本王去看看薄鈺!”

薄雲崇一楞,“你還沒去看過薄鈺,就先跑朕這兒來了?哎哎哎,到底哪個是你親兒子?”

對於某人連珠炮一般的嘮叨,薄雲岫壓根沒心思去搭理,太後上回就鬧了一場,雖然被他擺平,但太後始終是太後,若是哪日太後連同群臣再鬧一通,那便是真的焦頭爛額。

“餵,你就這麽走了?”薄雲崇喊。

丁全趕緊上前,“哎呦媽呀,皇上,您可別再喊了,回頭離王殿下再鬧一通,您覺得解氣,咱們這些底下伺候的,心肝兒都要被嚇得稀碎!”

薄雲崇覺得無趣,插著腰望著縮成一團的沈郅,“就這麽把他留在朕這兒,薄雲岫的算盤打得可真好!不過這麽看著,這小子身上的臭毛病,倒是跟他很像!”

“皇上,嘴巴也像!”丁全說。

薄雲崇瞇了瞇眼眸,好像是有點……

宮道上,薄雲岫腳步沈重。

“王爺,小公子身上有傷,如今正在太醫院裏歇著。太醫說,小公子傷及頭部,不宜搬動,所以太後才沒有帶小公子回長福宮,您看……”

還不等黍離說完,薄雲岫冷不丁站住,“春秀呢?”

“春秀性子躁,來接沈公子時聽說出了事,闖宮被人攔下,這會押在了天牢裏,不過侍衛認出春秀是坐了離王府車輦來的,便也沒敢為難。”黍離解釋。

“把人帶出來,送春風殿去!”薄雲岫吩咐。

黍離愕然,“皇上不會答應的。”

“只要讓春秀進了春風殿看到沈郅,便由不得皇帝答不答應!”薄雲岫太了解春秀的性子,若是沈郅有什麽危險,春秀肯定第一個沖上去。

“是!”黍離行禮,“卑職馬上去天牢提人。”

薄雲岫步履沈穩,進太醫院的時候免了太醫的行禮。

“小公子吃了藥,睡得很安穩,所以太後娘娘便回了長福宮歇息。”太醫低低的說,將薄雲岫引至薄鈺的房門前,“王爺,小公子就在裏頭,傷勢業已穩定,只待明日再細查便罷。”

薄雲岫神色凝重,拂袖示意太醫退下,顧自推門進去。

進門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壓著腳步聲,緩步走到了薄鈺的床邊,漠然駐足。

薄鈺的腦門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上隱隱透著殷紅血色,可見當時場面有多慘烈。事情成了這副樣子,是誰都沒想到的,這中間孰對孰錯,對於成年人來說並不重要,因為這已經是無法更改的結果。

但對於孩子來說,卻是意義深遠,弄不好便是一輩子的坎。

沈郅從小缺失父愛,他所有的安全感皆來自於沈木兮。

而薄鈺不一樣,他是在薄雲岫膝下,含著金鑰匙出生,自小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興許是因為這樣,薄鈺從小沒受過挫折,也不曾有過失去,沈郅的出現,讓他意識到了威脅,就開始亮出了藏起的爪子。

“爹!”薄鈺睜開眼。

薄雲岫站在床前,“醒了?覺得如何?”

“爹,你終於肯來看我了!”薄鈺紅著眼眶,哽咽著盯著他,“我還以為爹不要我了,就算我被人打死,爹也不會再看我一眼。爹……”

薄雲岫彎腰為他掖好被角,“好好睡。”

“爹,你就要走了嗎?”薄鈺伸了手,想抓住父親。

薄雲岫皺眉,快速摁住他,“不要起來,你傷得不輕,太醫說要觀察觀察,明日還得好好診一診。”

薄鈺終於抓住了父親的手,仗著自己身上有傷,便死活不肯再松開,“爹,鈺兒好疼,你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爹,鈺兒差點死了……”

“別胡說!”薄雲岫是愧疚的,尤其是對上孩子稚嫩的容臉,這眉眼這小嘴真是像極了,“明天太醫確診,若是沒什麽事,爹再帶你回府。”

薄鈺流著淚,眼巴巴的望著父親,“爹,你留下來好不好?鈺兒好怕!爹……”

孩子生生哀求,誰都耐不過。

薄鈺是薄雲岫看著長大的,雖說甚少去關心,可終究是養在自己身邊的。還記得孩子呱呱落地的時候,他心裏也是激動的,可激動之餘更多的是悲涼。

有些人和東西,你若不去珍惜,便不會有重來的機會。

“爹?”薄鈺哀求。

薄雲岫輕嘆,慢悠悠的坐了下來。

見著父親心軟,薄鈺滿心歡喜,不枉費自己挨了這一記!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黍離急急忙忙的趕來,站在門口張望。

管家來報,說是沈大夫出了事,桓主子要打斷沈大夫的胳膊,雖然最後說什麽大礙,可……

黍離皺眉,看著王爺關愛小公子的樣子,想來心裏是有魏側妃的,思及此處,黍離只好在外頭等著!夜幕垂沈。

有人提心吊膽,有人安然入睡。

有人身心俱傷,有人意得志滿。

大半夜的,皇帝在承寧宮裏喊了好幾回抓刺客。

“皇上,刺客到底在哪?”侍衛垮著臉問。

薄雲崇哼哼兩聲,“到底你是侍衛還是朕是侍衛,這種事還要問朕?”

侍衛,“……”

一晚上鬧好幾回的“刺客”游戲,皇帝到底要鬧哪樣?

隔壁偏殿內的春秀,拍拍身邊躺著的沈郅,打了個哈欠翻個身,“郅兒沒事,繼續睡!”

沈郅闔眼,這皇帝真吵。

從善懷中抱劍,和丁全背靠背坐在回廊裏,找了個舒適的坐姿繼續睡。

皇帝今兒吃了離王的虧,定然是睡不著了,別人睡不著最多自個折騰,然而他們家的皇帝,一不高興就喜歡折騰侍衛,從善和丁全早就習慣了!

習慣,就好。

寢殿內,又傳出薄雲崇的慘叫聲,“啊啊啊,救命啊……有刺客!”

侍衛們齊刷刷搖頭,這回誰都沒再理他。

狼,又來了……

太醫院內。

薄雲岫靠著床柱闔眼歇著,忽然間醒轉,竟是一身冷汗,夢裏那火光沖天的場景,就像是昨天……那麽真實,那麽刻骨難忘!

呼吸微促,薄雲岫快速沖出房間。

“王爺?”黍離正坐在臺階上,靠著花壇打盹,聽得動靜當下清醒,疾追薄雲岫而去。

天還沒亮,這個點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候。

薄雲岫策馬直奔回府,發了瘋似的往離王府去。

進了門,直奔問夏閣。

沈木兮的房間空空蕩蕩,床榻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手摸上去,沒有半點餘溫,可見她昨晚根本不在問夏閣。

所以——她走了?

連兒子也不要了嗎?

還是如此狠心,當年如此,現在還是這樣?

說走就走,什麽都可以不要,連半點機會都不給!

“人呢?”薄雲岫怒喝,眸若染血。

黍離心頭陡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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