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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東都醋王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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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春秀也聽清楚了,略帶欣喜的望著沈木兮,“沈大夫,這……”

“這聲音,你聽過的。”沈木兮不著急,“你幫我看著點。”

春秀連連點頭,率先出門,左左右右都查看了一遍,確定周遭沒什麽人盯著,這才喊了一聲“沈大夫”。

沈木兮走出門,輕輕的回應了兩聲,“咕咕!咕咕!”

灌木叢裏冒出個小腦袋,昏暗中沖著沈木兮招了招手,極力壓著嗓門低語,“娘,我在這裏!”

“沈大夫,我給你把風!”春秀忙道。

沈木兮點點頭,快速跑到灌木叢前,沈郅登時撲進了母親的懷裏,沈木兮“嗤”了一聲,顧不得身上的傷痛,死死抱緊了兒子,“娘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娘的郅兒那麽聰明,怎麽可能落在那些人手裏?”

話是這麽說,可方才急得在屋裏直打轉的還是她。

“娘,你快跟我走!”沈郅揚起小腦袋。

“怎麽了?”沈木兮輕嗅,“你身上怎麽有股血腥味?”

沈郅好似顧忌什麽,勾著母親的脖子,伏在她耳畔小心的說,“我把陸叔叔藏起來了,他不讓我告訴官府的人,怕隔墻有耳。”

沈木兮愕然,“陸歸舟?”這個陸歸舟到底是真是假?又是一個假冒的?可春秀之前告訴她,知書和陸歸舟被人綁走了,陸歸舟生死不明。

“是!”沈郅點點頭。

“傷著哪個位置?”沈木兮問,“背上嗎?”

“背上也有,是鞭子打的。”沈郅想了想,“特別是手腳位置。”

羽睫駭然揚起,沈木兮讓沈郅蹲回灌木叢,“娘去拿藥,你在這裏等著,咱們一起離開。”

“嗯!”沈郅乖乖蹲回灌木叢裏,將自個藏得嚴嚴實實的。

見沈木兮在收拾瓶瓶罐罐,還有紗布剪刀之類,春秀滿心詫異,“沈大夫,這是要走嗎?”

“郅兒可能找到了真的陸歸舟,但是陸歸舟不敢露面,怕那些人在找他,所以被郅兒藏起來了。”沈木兮已經收拾完畢,背著小包裹就走出了房間,“屋子裏留一盞暗燈,不要明燈。”

春秀點頭,“放心吧!”

沈郅是從後院邊上的斷墻處溜進來的,這會巡邏的衙役還沒過來,三人趁著夜色爬墻出去。春秀爬得挺吃力的,缺口太小,她用了吃奶的勁兒才擠出去,不跟著又不成,萬一母子兩個再出事怎麽辦?

西邊城隍廟的後面,又兩間廢棄的草屋,平素也沒什麽人,最多是路過的行腳客沒錢住客棧,會在這裏窩一晚,廟祝早習以為常,並不會趕人。

一張木板床,一張破爛的席子,屋子裏透著濃濃的黴爛味,室內無燈,伸手不見五指。

沈郅帶著沈木兮和春秀趕來的時候,屋子裏傳來一聲悶響,春秀摁住沈木兮母子,率先沖進屋子,地上匐著一個人,瞧著一動不動。

“郅兒點燈,春秀把人弄上床去!”沈木兮幹脆利落的吩咐。

“是!”

“好嘞!”

蠟燭燃起,火光葳蕤,好歹能看清楚屋內的情景。

木板床上,少年人奄奄一息,周身血痕斑駁,哪裏還能看出最初的模樣。

“好像是陸歸舟!”春秀細細的看了兩眼,“就是……瘦了!”

沈木兮沒吭聲,快速打開包袱,將脈診抵在陸歸舟的腕部,面色凝重的為其診脈,“這幫混賬東西!”

“要死了嗎?”春秀眨著眼睛問。

沈木兮白了她一眼,“不可胡說,你先幫把那個白瓷瓶拿過來。”

春秀趕緊遞上,“還能救?”

這小瓷瓶,沈郅是認得的,裏面裝著解毒丸。乍見母親倒了兩顆藥丸塞進陸歸舟的嘴裏,沈郅忙不疊倒了杯水送上,“娘,陸叔叔是中毒了嗎?”

“嗯!”沈木兮接過杯盞,用水把藥丸一點點的推灌進陸歸舟的嗓子裏,“還好,還能吞咽。不是什麽劇毒,所以他才能有機會跑出來,但這毒有些棘手,一時半會的祛不了,先保住性命要緊。”

語罷,沈木兮將杯盞遞還沈郅,轉頭沖春秀道,“春秀,先幫我一起把他衣服剝了。”

春秀眨了眨眼睛,“剝了?我一個黃花大閨女,不合適吧?”

“都什麽時候了?是你看他又不是他看你,你害羞什麽勁兒?”沈郅撇撇嘴,“春秀姑姑,你不會這麽慫吧?這膽量都沒有?”

春秀雙手叉腰,“誰說我慫了?你去問問,整個湖裏村,誰的膽子最大?”

“吃虧的是我陸叔叔,又不是你。”沈郅一臉嫌棄,“說不定陸叔叔秀色可餐呢!你就不想看看?”

春秀想了想,“也是,提前看看也好,以後萬一我嫁人了,也能對男人的身體有點了解。”

“就是嘛!”沈郅趕緊推著她,“快點,遲了怕是陸叔叔性命難保!”

喘口氣,春秀捋起袖子,直接把昏迷中的陸歸舟抱了起來,如此一來,沈木兮能省不少力,三下五除二就把陸歸舟的衣裳扒得只剩下一條中褲。

當然,沈木兮也得給陸歸舟留點臉面,中褲慢慢往上卷起,正好卷到膝蓋上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兩腿膝蓋處的瘀青腫脹,腳踝處是被硬物勒過之後留下的血痕,因為沒有上藥,又因為被臟穢侵染,已經化膿流水。

在陸歸舟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無數,有鞭痕也有棍棒的痕跡,從四肢到手指,幾乎都有傷痕。

“這是糟了多少罪?”春秀瞪大眼睛,“簡直就跟死牢裏跑出來似的,還有烙印!這幫喪心病狂的,到底想幹什麽?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犯得著下手這麽狠嗎?”

陸歸舟本就生得白嫩,襯得身上的傷痕愈發刺目驚心。

沈木兮不忍,用藥水一點點擦去陸歸舟身上已經開始腐敗的傷口,再上金瘡藥,包紮。她動作很快,很是麻利,但陸歸舟還是疼醒了。

他滿臉狼狽,見著是她,先是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氣,轉而快速擠出一絲虛弱的笑,“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郅兒別告訴你,給我找個大夫就成嗎?”

頓了頓,似乎怕她擔心,他伸手想去拽被子,可想起這不是客棧,木板床上就這麽一張席子,他也沒力氣用席子把自個卷藏起來,毫無血色的臉上泛著顯而易見的焦灼,“我不疼,就是難看了點!”

沈木兮不吭聲,上身的傷口業已包紮妥當,她坐在床位,為他擦去腳踝上的血汙,溫熱的指尖將藥粉輕輕抹在他的傷口。

見狀,陸歸舟吃力的撐起身子,“我、我可以自己來的。”

“既然是找大夫,我為什麽不能來?”這是回答他方才的話,沈木兮用紗布將他腳踝包紮妥當,這才起身取了膏藥,準備為他的膝蓋上藥。

皮破出血的位置都處理好了,剩下的便是淤青的位置,得用膏藥擦一擦,幫助活血化瘀。

“我自己來!”陸歸舟雙手交叉在胸前,迎上春秀不斷眨眼的神情,陸歸舟想了想便背過身去,默默的留了一個脊背給她們。

沈木兮和沈郅不約而同的轉頭,看著春秀一臉傻笑的模樣,皆是無奈的搖頭。

“春秀姑姑,擦擦口水吧!”沈郅說。

春秀楞了一下,慌忙伸手擦嘴,“哪有?哪有!”

“你這樣看著人家這白花花的大閨男,良心不會痛嗎?”沈郅撇撇嘴,“剛才是誰矯情,說自個是黃花大閨女,死活不肯幫忙來著?”

“誰?誰說的?誰矯情了?”春秀扯了扯唇角,將一旁倒地的凳子扶正,“我春秀是這種見死不救的人嗎?不過說真的,這世道是怎麽了?你們招誰惹誰了,那些人為什麽揪著你們不放?”

陸歸舟猛地轉身,“兮兒,你……”

“我沒事!”沈木兮將他的褲管放了下來,“他們抓我,與我師父穆中州有關,並不是真的沖著我來的,具體是因為什麽,我也說不清楚。”

沈郅看了母親一眼,下意識的摸著自己胸前,幸好還在!

“他們抓你,是為了求財?”沈木兮問,“可世間富貴者不計其數,為何偏偏選擇你呢?”這才是關鍵所在,若不解開這緣由,只怕在以後的日子裏,類似的事情會源源不斷而來。

陸歸舟若有所思的點頭,卻沒有回答,仿佛也是在想著什麽。

燭火搖曳,春秀去弄了一套衣服給陸歸舟換上,又給陸歸舟弄了點吃的。事畢,四個人窩在茅屋裏,風吹著窗戶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愈顯得屋內靜謐異常。

“我其實不是自己逃出來的。”陸歸舟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沈木兮詫異的望著他,“是有人救了你?”

陸歸舟點點頭,“是,那人穿著黑衣服,遮著臉,但是眼神很犀利,他速度很快,我當時受了傷,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他聲音,好似有些年紀了。”

沈木兮皺眉,“可是你熟識的人?”

“不知道。”陸歸舟也不肯定,“我不擔心我自己,我只擔心你和郅兒,若是因為我而受到牽連,我到寧願沒跑出來。這些人膽大妄為,他們要的不只是錢財,有組織有目的,人力物力財力,恐怕非同一般宵小之輩。”

這點,沈木兮倒是讚同,“你們說的千面郎君是江湖中人?”

陸歸舟走南闖北做生意,對江湖人亦有不少接觸,“我知道他,不過早在很多年前,這千面郎君就失蹤了,沒想到卻躲在這裏養蛇?養這些蛇到底是因為什麽?”

“他們在制蛇蠱。”沈木兮起身,目色沈沈,“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用蛇來煉蠱,但他們的方子似乎並不成熟,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雖為虎狼之藥,但是分量不對,所以蛇的本身對藥的接受能力有差別,導致最後的結果根本不能保證。”陸歸舟瞇起眸子,“蛇蠱?”

“我也是偶然間從師父的書上看到的,就是把毒蠱蟲養在蛇的體內,每日餵以虎狼之藥,讓毒蠱蟲在蛇的體內生長,最後穩定下來,控制蛇的行動,並借此把蠱毒傳下去。蛇蠱代代相傳,毒素越積越多,最後就會變成無藥可解的劇毒。”沈木兮咬咬牙,“這幫人到底在幹什麽?”

“且不管做什麽,咱們問心無愧便是。”陸歸舟想了想又道,“對了,他們之前問我要冥花。”

“冥花?”春秀不解,說話時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昏昏欲睡的沈郅,“那是什麽花?”

“應該是一種藥材。”陸歸舟道,“左不過用來作甚,著實不知。我做了這麽多年的藥材生意,沒聽過這種藥材,想來是個稀罕物。”

沈木兮唇線緊抿,眸色微恙的瞧著倦怠的三人,“你們都累了,此事暫且擱著,先好好休息,待養足了精神再說。”

陸歸舟一聲嘆,“此處是留不得了!”

留不得?

那是自然。

下半夜的時候,春秀和沈郅都睡著了,沈木兮將外衣披在他們身上,孤身坐在茅屋外的臺階上。滿天繁星閃爍,暖風習習,夜裏沒有日間的煩躁,倒也舒坦。

“睡不著嗎?”陸歸舟懨懨的在她身邊坐下。

“你還沒恢覆,回去歇著吧!”沈木兮道,“我守著你們,若是有什麽事,也能發現得及時!”

“這是男人幹的事兒。”星光下,陸歸舟溫柔如舊,“兮兒,你去睡會吧!你的事情,郅兒跟我說了大概,我隱約能猜到你經歷了什麽。我還知道,離王府的人就在這裏,他要帶你回東都。”

“我原本就沒打算跟他走。”沈木兮笑了笑,“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需要的時候不在,現在就更不需要了。當年如果不是你和師父,也許……我真的會死。”

“說什麽胡話!”陸歸舟輕咳,他餘毒未清,身上都是傷,他說話都覺得費勁,卻還是清了一下嗓子表示抗議,“童言無忌!”

沈木兮笑出聲來,“我不是小孩子。”

“以後別說什麽死不死的,活著比什麽都重要。”陸歸舟口中腥甜,他顫了顫身子,喉間滾動,又生生壓制下去,“別忘了,你還有郅兒!”

“嗯!”沈木兮點頭,“天亮之後,我們接了知書就走,遠離這裏的是是非非。”

陸歸舟張了張嘴,其實想問一句“舍得嗎?”,可話到了嘴邊終是未能匍出口。戳心肝的話,何必問?有些答案,不知道遠比知道更幸福!

是以,他沖她溫和一笑,“都依你!”

“你……沒什麽想問的嗎?”沈木兮猶豫了半晌,“比如說我是怎麽逃出來的,又比如他有沒有認出我?”

“你不是說要走嗎?”陸歸舟笑了,“那這裏的一切都會變成回憶,既然是回憶,又何必多問?兮兒,別把什麽事都擱在心裏,放下那些值得或者不值得的,一輩子長著呢,別太累了!”沈木兮點點頭,仰望著漫天繁星,雖然心有掛礙,雖然還有事情沒辦完,但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有過一定的經歷之後,必須學會斷舍離,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好。

天還沒亮,沈木兮和沈郅便攙著陸歸舟快速離開,待春秀把知書帶出來,再去十裏坡的茶棚處會和。

春秀深吸一口氣,趁著衙役們在旁交談,一溜煙的跑進了醫館,上次劉捕頭帶著她來看過知書,所以她曉得知書在哪個房間。

輕車熟路的摸進去,春秀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門,知書背對著門口躺著,瞧著好像還沒睡醒。

天還沒亮,人還在睡倒也情有可原,但自家主子生死不明,身為奴才還能睡得這麽熟,在春秀看來這小子挺沒良心的。

“知書?”春秀輕輕的喊了聲,回頭看了一眼門外,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這是沈木兮給的,說是要留給劉捕頭的。因為不方便去府衙,到時候就放在醫館裏,等人發現知書不見了,這封信會被送到劉捕頭手裏。

知書沒反應?

春秀咬咬牙,登時一巴掌拍下去,“臭小子,還睡呢?”

知書猛地翻過身,春秀駭然瞪大眼睛,“你?”

……

天大亮的時候,沈木兮已經帶著兒子,和陸歸舟一道坐在了茶棚裏,只待春秀救了知書出來,跟他們會合便罷!

可是過了許久,春秀都沒回來,沈木兮便有些坐不住了,時不時站起來,走到路口查看,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會出什麽事。

“你別著急!”陸歸舟給她倒了杯熱水,“春秀力氣大,衙役奈何不得她,她能把知書帶回來。你稍安勿躁,再等等!”

沈木兮哪裏能靜得下心,耽擱的時辰越久,她心裏越不踏實,那些人還在府衙周圍晃悠,誰知道會不會抓走春秀?再者,若薄雲岫知道她又跑了,不知會不會遷怒別人?那廝心性涼薄,保不齊要做出什麽心狠手辣的事。

“郅兒,你多吃點,待會若是情況不對頭,帶著你娘先走。”陸歸舟摸了摸沈郅的小腦袋,“陸叔叔跟你說的那些東西,你可都記得?”

沈郅點點頭,嘴裏吃著饅頭,“記著呢!”

“那就好!”陸歸舟不怕別的,就怕會拖累他們母子。他身上有傷,若真的有什麽事,壓根跑不動,是以在此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們在說什麽?”沈木兮不解,“你跟郅兒說了什麽?”

陸歸舟將饅頭遞過去,“吃了就告訴你!”

沈木兮翻個白眼,伸手接過,掰了一小塊塞進嘴裏,“可以說了吧?”

“吃完再說!”一大一小異口同聲,二人對視一眼,笑得頗為默契。

“真拿你們沒辦法!”沈木兮無奈的嘆口氣,溫吞的坐回去,哪知一口水還沒咽下,便有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驚得茶棚裏的過客都跟著慌了神,一個個抱緊了包袱,生怕是哪路盜匪山寇。

待沈木兮回過神來,趕緊攙起陸歸舟,“郅兒,我們快走!”可惜,為時已晚。

離王府的侍衛已經將整個茶棚團團包圍,薄雲岫騎著高頭大馬,清脆的馬蹄聲如同踏在她的心頭,一下覆一下,沈重而可怕。

沈木兮還攙著陸歸舟,仰頭望著逆光裏的人,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變化,那隱匿在逆光裏的黑暗,將所有的暗影投射在她頭頂上,居高臨下,冰冷無溫。

那似乎是她內心深處,最陰暗的存在。

她想了想,這才是真正的薄雲岫,永遠沒有陽光般的和煦與溫暖,所給予的只有暗影和冰涼,就像是現在,他像極了閻王殿前的修羅使,只要他一聲令下,她和兒子,還有陸歸舟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身子繃得筆直,冷眼看著沈木兮挽著陸歸舟的胳膊,那樣的親密無間,擡頭看她時,明眸中的璀璨徹底暗淡下去,成了難言的晦澀。她在害怕,也在絕望,甚至於更想逃離!

“王爺?”黍離低喚。

勒緊馬韁,薄雲岫俯睨著她,“過來!”

沈木兮站著不動,過不過去都是死路一條,何必還要委屈自己?她攙緊了陸歸舟的胳膊,臉上竟浮現出英勇就義的慷慨之色。

黍離見著情形不對,心下猶豫,轉而又好似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忽然翻身下馬,直奔三人而去。黍離的速度很快,在沈木兮反應過來的那一瞬,他已經抱起了沈郅,快速折返回馬背。

“放開我!娘!娘!”沈郅掙紮,奈何身子被橫在馬背上,壓根動彈不得。

薄雲岫一個眼神,黍離心領神會,當即策馬返程。

“郅兒!”沈木兮急紅了眼,快速松開了陸歸舟,直奔薄雲岫馬下,“你到底想怎樣?”

薄雲岫目光狠戾,無溫的剜了陸歸舟一眼,猛地俯身,幾乎是用了蠻力,冷不丁托住她的後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人橫在了自己的馬背上。

一聲馬鳴,策馬揚長。

“兮兒!”陸歸舟歇斯底裏的疾呼。

奈何他腳上有傷,要只身走回去,免不得要話費更長的時間。可即便如此,他也得咬著牙回去,不能放任兮兒孤立無援。

快馬加鞭,顛得沈木兮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最後“哇”的一聲,吐了!

所有人都楞住,這女人竟敢吐在王爺的靴上?

薄雲岫眸中火光艷烈,卻在那一瞬漾開異樣的慌亂,快速將她抱坐在自己身前,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低頭是她慘白失色的臉,長長的羽睫半垂著,整個人氣息奄奄。

他任由她靠著,勒著馬韁的兩手慢慢並攏,看似很不經意的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裏。

馬隊放緩了進城,就這麽慢悠悠的往回趕。

黍離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了正午時分,才看到遠遠策馬而來的王爺。沈大夫靠在王爺的懷裏,腦袋歪著,任由王爺鎖她在懷,兩個人好似有點親密無間?!

魏仙兒站在府衙門口,剎那間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全然變了,旁人不知,還以為她被日頭曬得狠了的緣故。自打來人稟報,說是沈木兮和春秀失蹤,王爺便坐不住了,親自帶著人去找。

不,與其說是去找,還不如說是去追。

若是此前魏仙兒還抱有一線希望,那麽此刻,已被打回原形。且看薄雲岫擁著那虛弱的人,連馬都不敢驅使,只緩緩而行,魏仙兒便知道,薄雲岫這次是來真的。

可魏仙兒不明白,為什麽?沈木兮生得清秀,但王府不缺美貌的女子,何況沈木兮又是這般的剛烈,難道說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喜歡征服?又或者,他真的在沈木兮身上,找到了當年那個女人的影子?

“娘?”薄鈺握緊母親的手,卻是呼吸都亂了,目光帶怒的盯著正前方。之前黍離帶回了沈郅,現在爹又帶回了沈木兮,這沈氏母子為何這般陰魂不散?

“你爹求才心切!”魏仙兒眼眶發紅,“你別亂說話。”

薄鈺望著她,小臉憤憤的別開,下唇緊咬。

黍離疾步上前,伸手想把沈木兮接下來,卻換來自家主子防賊般的眼刀子,嚇得他趕緊縮了手,二話不說便躬身跪在地上,用脊背充當馬鐙。

“你想靠著本王到何時?”薄雲岫冷著聲音問。

懷裏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目光微沈,薄雲岫低頭看著雙目緊閉的沈木兮,“就算你裝死,這筆賬,本王還是要跟你算的!”

沈木兮仍是沒動靜,連平素生氣時的哼哼聲都沒有。

薄雲岫快速扶住她的雙肩,想著跟她理論,哪知沈木兮身子一歪,瞬時朝著馬下栽去。說時遲那時快,薄雲岫快速攬住她的腰肢,借著她落下的力,自個也翻身下馬,正好將她穩穩的抱在懷裏。

面頰往她額上一貼,腦子裏嗡的炸開,薄雲岫眸色陡沈,“快叫大夫!”

他誰也沒理,徑自抱著沈木兮進門。

薄鈺氣得直跺腳,爹進去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看都不看他一下,就因為懷裏抱著別的女人?小手緊攥成拳,薄鈺咬牙切齒,狠狠瞪著被侍衛摁住雙肩,無法動彈的沈郅。

沈郅胸前起伏,亦是氣急,看著薄鈺大步流星的朝著自己走來,“你們到底想……”

“啪”的一聲脆響,四下驟然寂靜無聲。

殷紅的血從沈郅的唇角溢出,一點一滴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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