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終於記起夏芷是個病人了，她與夏芷交往中常常忘記這件事。

“說啊，你是我的誰！”夏芷的聲音溫柔不少，甚至帶了些諂媚和乞求，“告訴我，你是我什麽人。只要你說，我什麽事都告訴你。”

趙醫生終於聽懂了她的話。她再退一步，眼睛瞪的老大。她像誤服了硫酸，舌頭和胸口迅速幹燥潰爛。

她的動作刺傷了夏芷的眼。她臉上的生氣頓時煙消雲散。她把酒瓶朝地上狠狠一扔，暗紅的液體立即四下漫延。趙醫生覺本能去摸笤帚，卻又意識到現在可不是清理的時候。

“滾！你滾！”夏芷指著門尖叫。此時她和那些歇斯底裏的潑婦並沒什麽不同，但趙醫生依舊覺得她美的讓人心醉。

接著，她倉皇而逃。

盛夏之時，到處一片繁榮景象。大師向來熱衷風雅，院中四時花開不敗，至此季節，更是百花鬥艷。

大師一身粗布白衫，手結蓮花印，在蒲草編的蒲團上盤膝而坐。他四周滿是香爐，爐壁上刻著三面佛，爐中線香正冒清煙。也是奇怪，煙並不往上走，反而四下散開，化在空氣裏。屋外溫度不斷攀高，大師身上始終不見一滴汗水。

終於，大師長舒一口氣，對門外道：“進來吧。”

平頭青年推開門，屋裏終於有了人間的溫度。青年把大師攙扶起來，“師父，怎麽樣了？”

大師搖搖頭，“找不到啊，就是找不到。上窮碧落下黃泉，為師竟找不到小小一縷魂魄。你說，為師是不是老了。”

青年低著頭，“師父說笑了。每天來咱們這裏求仙拜神的不知多少人，那個不是求著與師父同壽。”

大師往門外走，“你說的甚是。那便是為師的法術退步了。”

青年跟在他身後，想了想，說道：“師父，七天早過，說不定那魂魄早入地府了。”

大師回頭，一耳光打在青年臉上，“說過多少回，咱們這個行當，最要緊便是謹慎！說不定，哪來的說不定！和你說過幾遍，你腦子讓狗吃了！”

青年急忙跪下，“師父息怒，徒弟認罰。徒弟，徒弟是覺得，師父發力無邊，但凡人世間的魂，哪有您找不到的。所以我才說，興許他轉世投胎去了。”

大師沈吟半天，“你真是這麽想的？”

青年擡頭，“千真萬確。”

“起來吧”，大師說，“我問你，花月弄最近有什麽動靜。”

“一切如常。去的最勤的還是趙九爺。”

大師一聽到趙九的名字，臉上殺意四起，“他倒是真心疼他。”

青年看著他的臉色，繼續說：“蘇家人最近去的很勤。蘇家少爺經常去，蘇夫人領著蘇小姐去一次了，蘇小姐自己去了一次。他們家，和左家走的挺近的。”

“三爺怎麽說？”

“三爺和平時一樣，沒不同的。”

大師點頭，“繼續盯著花月弄。對了，給黃先生去個信，咱們可能得殺一只狗。”

青年說：“這種事要麻煩黃先生？”

大師摸出絲質的手帕擦了擦臉，“你沒聽說嗎，打狗還得看主人。狗是廢了，可這主人喜歡的緊。打老鼠傷玉瓶的事啊，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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