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鐵絲的手很瘦，經絡和血管在慘白的皮膚下格外清晰。他順著這只手往上看，先看見一只瘦削的手腕，在往上，是蘇向暖的臉。

不知什麽原因，蘇向暖眼睛裏的紅絲不退反增，布滿她大半的瞳仁，帶著點邪氣，也有點詭異。蘇向暖木著臉，眼神有些楞，像是看他，也像走神。

中年人惱羞成怒，剛要破口大罵，鐵絲又離他眼睛近了一些。

他的妻子立即跪下，“蘇大小姐，你別生氣。我們下等人沒啥文化，你別和我們一般計較。”

周圍人明白了，哦，又是個為富不仁的富二代。

蘇向暖絲毫不受旁人影響，依舊一副神游表情。她的手很穩，始終維持同一個姿勢。

那人的老婆‘咚’一聲，給蘇向暖磕了個頭，“蘇小姐，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查了，我們不查了。求你放過我當家的，我——”

中年人看得真切，蘇向暖的嘴角有輕微的抽動，她竟笑了。“不要動”，蘇向暖終於和他說了第一句話，“會瞎的。”

中年人立即僵住，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門衛終於趕到，被害人和兇手的身份已逆轉。“小，小朋友，你不要激動。放下，放下兇器，我們談談。暴力解決不了問題的，是不是。”

門衛邊說邊靠近，預備奪下蘇向暖手裏的鐵絲。中年人嚎叫著：“別別別過來，你別過來。鐵絲快進老子眼裏了，你可別亂動。”

尤小左見周圍人越來越多，也勸她，“小暖，算了，你和這種人計較什麽。你消消氣，別鬧得沒法收場。”

蘇向暖搖搖頭，“我不。”

展彥和老周得知大廳的騷亂，飛奔而來。展彥看見眼前這幕，立馬沖了過去。老周手慢一步，沒攔住他。

尤小左快急哭了，“你這孩子這麽不聽話呢。你自己想想，再鬧下去怎麽收場。打發個窮鬼容易，你的名聲怎麽辦。誒，剛才審你那警察過來了。”

蘇向暖聽說展彥過來了，剛有片刻失神，手腕這時被人握住了。

中年人眼睜睜看著鐵絲從自己眼珠子上掠過，緊張地忘了呼吸，直到肺葉子憋的生疼，才想起來放聲哀嚎。

尤小左見救星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拍拍韓楚肩膀，“你家孩子太難帶了。”

韓楚握著蘇向暖的手，把她手裏的鐵絲扣出來，隨手扔在地上，滿臉嫌棄，“什麽東西都敢拿，不嫌臟啊。”

蘇向暖把胳膊舉給韓楚看，“他用鐵絲劃我，他還說我是殺人犯。”

尤小左驚呆了，“蘇向暖，你，你在撒嬌嗎。”

蘇向暖哪有功夫搭理他，只想著逃過眼前一劫。她眉目間全是苦楚，低聲輕嘆，“……我身上的疤又多了一條。”她胳膊上那道傷口一點兒不重，沒見血，只微微破了些皮。只是她皮膚太過蒼白，所以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展彥也到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韓楚先發制人，先說他們安保工作不到位，讓不法分子混進警察局；又說他們不負責，連目擊證人都保護不了；最後表示，他和蘇向暖都有寬宏大量，這次算了但希望警方可以及時改善自己的錯誤，讓六初市民更有安全感雲雲。

說完領著蘇向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一眾大人被他的氣勢所迫，竟沒一人想起要攔。直到韓大少爺的跑車發出嘶鳴，眾人才回神，覺著著自己好像讓個毛孩子騙了。

中年人來勁了，朝老周和展彥吼個沒完。說要驗傷，還要告蘇向暖謀殺。警局的人都認識這個賴子，門衛朝老周和展彥敬禮，“報告領導，這裏是監控區域，剛才的事都錄下來了。”

韓楚找了個僻靜地方把車停了。“說吧，怎麽回事。”

蘇向暖看他一眼，默默把頭轉向另一邊。

韓楚氣結，“不是剛才朝我撒嬌賣萌的時候了。”他伸長胳膊，捏蘇向暖的下巴，強迫她把轉回來。

蘇向暖見他表情嚴肅，低下頭，“對不起，我錯了。”

“你就欺負我吧”，韓楚無奈地摸著蘇向暖的頭發，“你知道我對你沒轍是吧。”

有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跳進車裏，蘇向暖看著那點游弋的光斑，小聲嘟囔：“韓楚，我很難過。”

韓楚嘆氣，“要我抱抱你嗎？”

警局。

展彥整理了半天卷宗，終於忍不住問老周：“那個把小怪物帶走的臭小子是誰。”

老周笑了，給宋隊長和欒法醫發短信，“一小時之內，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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