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莞穿著裸粉色襯衫和黑色長褲，比起上次見面時的親切居家，略略多了一絲堅韌。她主動朝宋隊長伸出手，“我是王朝陽同學的律師。我們公司每年都接一些公益案件。其他人都挺忙的，我剛好有時間就過來了。對了，我的當事人呢？”

宋隊長帶她到桌邊，“這位是王朝陽。王朝陽，這位是你的律師。”

王朝陽趕忙站起來，伸出手，“您、您好。”他見自己手心裏有汗水和汙垢淤成的泥，滿臉羞愧，剛要收回手，卻被段莞先一步握住。

段莞語氣和藹，“王朝陽同學，不用緊張，我是你的律師，是來幫助你的。咱們合作愉快。”

王朝陽很小年紀便出來討生活，自己不把自己當孩子看，別人也不拿他當孩子看。久而久之，他也忘了自己還是孩子。乍遇見有人把他當小孩，他還不大適應，頗有些不知所措。

宋隊長的態度比閑聊時要嚴肅一些，“王朝陽，說說為什麽被小區辭退吧。”

“警方請我的當事人來，不是為了了解宋部長女婿失蹤一事”，段莞示意王朝陽不要開口，“您的問題和案子有什麽關系。”

宋隊長笑了，“我覺得最好先聽聽您的當事人是怎麽說的。您聽完就知道，其實還是有關系的。”

王朝陽表情怯怯的，“段律師，我，我還是把問題說清楚的好。不然，不然我，我，反正我問心無愧，我不怕。”

段莞小聲告訴他：“可能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王朝陽依舊堅持，段莞頗感無奈，示意他繼續。

“我的工作是因為宋部長女婿丟的，他向上面舉報我。我媽也是他撞的”，王朝陽握緊拳頭，“他，他一直騷擾夏小姐，我幫過夏小姐幾次，他看我不順眼。”

宋隊長盯著王朝陽，“你想報覆他？”

“想過”，他低下頭，“可我不敢。我真的想，報覆他。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報覆他。我怕他再對我媽下手。”

宋隊長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目光不自覺在段莞身上停留片刻。段莞臉上有無奈，也有同情，還有一點點的惱怒。他換了個話題，“就是宋部長女婿失蹤那天，你見過他是吧。”

王朝陽神色略微緊張，“見過。那天我去夏小姐家修空調，聽到外面有聲音，等我跑出去，看、看見，看見他和宋小姐在親熱。我就走了。”

“跑出去？從哪裏跑出去的？”

王朝陽臉又紅了，“從，從夏小姐的臥室。”他很怕別人誤會，慌忙解釋，“夏小姐臥室的空調壞了。我，我去修的時候她、她還沒回來。我們，我們不，不……”

“知道了，你不必緊張”，宋隊長打斷他，“你幾點離開的。”

“十點左右”，王朝陽立刻回答，隨即又搖搖頭，“也可能是是十一點。我……我當時心情很亂，沒太留意。”

宋隊長表示理解。癡情的窮小子和女神，兩人間的故事不外乎那麽幾種結局。宋隊長沈默了一會兒，似乎替王朝陽默哀他無望的感情。他突然說：“王朝陽，你覺得宋部長女婿去哪了呢？”

王朝陽雙手握成拳頭，包著自己的大拇指，“我，我不知道。”

宋隊長又恢覆之前聊天時的輕松，“好吧，我換個問法。你覺得，他為什麽失蹤了。”

王朝陽心中一凜，求助地看向段莞。這是他頭一次向段莞求助。

段莞是個盡責的律師，幹凈利落地幫他結束了這次問詢。

宋隊長收起記事本，看看時間，“好吧，我送你們倆回去吧。”

王朝陽住在城市和近郊的交界處，和段莞順路。一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他讓宋隊長把車停在外頭大馬路上，說裏頭路窄，不方便掉頭。宋隊長見他走遠，問段莞：“你覺得他說謊了嗎？”

段莞笑的客套，“我們律師的首要原則是，無條件相信當事人。”

宋隊長看著前方，“可以冒昧地問您個問題嗎？您為什麽不接案子了”，他握緊方向盤，“我有幸見過您在法庭上的風采，你不做律師真的太可惜了。”

段莞有些惆悵，“我也覺得可惜。其實我很喜歡和人吵架的。但是我的孩子身體不好，我得照顧他們。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呢，我知足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蘇家門口。段莞站在門口對宋隊長揮手，她的臉在暈黃的燈光下無比溫柔。宋隊長瞬間恍惚了。

家裏有些狼藉，不必問，尤夫人又來鬧了。段莞換過鞋子，開始整理屋子。

自從蘇居安宣布蘇向暖出去住後，段莞便和他一直冷戰。此刻，他抄手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段莞忙碌的身影，終於忍不開口，“送你回家的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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