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居安和蘇向暖談崩了。從書房出來後，他直接宣布，“蘇向暖過幾天要搬出去住。”

段莞立即反對，“不行，我不同意。”

“她已經長大了，我們得尊重她的決定。”蘇居安回頭看蘇向暖，堆起不自然的笑，“對吧，小暖。”

蘇向暖沒說話，連敷衍都懶得，轉身去二樓了。

蘇居安臉色鐵青，段莞的臉色不比他好多少。蘇墨想說話，韓楚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拖去樓上。

“因為我嗎？”蘇墨問蘇向暖。

蘇向暖盤腿坐在床上，看起來蔫蔫的。“和你沒關系。”

蘇墨撲到床上，“那你為什麽走！”

韓楚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坐了下來，壕氣地揮手，“哥哥有很多房子，你隨便住。”

“走開啦”，蘇墨爬起來打他，“你幹嘛破壞別人家庭！”

蘇向暖說：“我的事先放到一邊。蘇小墨，你沒事嗎？”

蘇墨偷瞄韓楚，妄圖向他求救，韓楚一副幸災樂禍樣，早忘了‘手足情深’是什麽意思。蘇墨沒轍了，只好可憐兮兮地看著蘇向暖，眼睛瞪的滾滾圓。

蘇向暖和他對視片刻，“好吧，等你想說了，再來告訴我。”

大師門口正激烈地爭搶符紙，一個留板寸的青年站在不遠處，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看著人群。一個更小的弟子急匆匆跑過來，焦急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麽。板寸青年皺起眉頭，囑咐了小弟子幾句後，離開了。

夏芷問眼前的人：“你能管事吧？我要見你們師傅。”

板寸青年說：“夏小姐，實在不好意思，師傅不在。”

夏芷摘下墨鏡，對青年笑了，“你猜我信不信？進去告訴你師傅，我來了。”

青年目光游移，“師傅，真的不在。”

夏芷笑容更深，隱隱帶了些戾色，“進去，告訴他，我來了。不想魚死網破，你最好聽好我的話。”

大師早已起床。他年歲大了，睡不了多少覺。門口的符紙真是他每早起床寫的。此時他正打坐，青年敲敲門，把夏芷的話重覆一遍。

大師面容平和，“夏小姐果真是有緣人，快請她進來。”

青年擔心，“師傅……”

大師又重覆一遍，“請她進來。”

青年低下頭，“知道了。”

夏芷跟在青年身後，往院子裏頭走。她和大師來往不少年頭，卻是第一次到內庭來。小徒弟停在一間屋子前，“到了，您請進。”

屋子在臺階上，是獨棟，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門和窗楞是木頭的，鏤空成各種圖案。有檀香味從裏頭飄出來。

夏芷回頭看青年一眼，他還半彎著腰。她收回視線，大步走上臺階，推開了門。

屋子不大，兩邊各擺了三把椅子，中間插放著兩張桌子。大師正坐在左側首位，笑吟吟地看著夏芷。大師和人們印象中命理師傅不一樣，他留著寸頭，長相普通，胡子刮的幹凈，像個普通的中年人，叫人過目即忘。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年歲，但夏芷看過一次他的證件，知道他已經九十三歲了。

大師推給夏芷一杯茶，“嘗嘗，只有我這裏才有的。”

夏芷在他旁邊坐下，把茶盞推回給大師，“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的。”

大師笑了，“我又不是佛門弟子，何來慈悲。”

“說起來，我認識大師這麽久，還不知道大師信奉哪路神仙。”

大師搖頭，“只要能庇護我，何必拘泥派別。”

“你害了這麽多人，是哪個神仙能替你消災擋禍的。”

大師大笑，“夏小姐，不要跟老頭子開玩笑。”

夏芷以為他要狡辯，面色更冷，哪知他又說，“人為什麽信奉神仙，說白了，不過是找個心靈寄托。老頭子這把年歲還沒死，正說明我不該死。天既然容得下我，我就好好活著。夏小姐，把發簪收起來吧，屋裏只咱們兩個人，傷了誰都是不好的。”

夏芷攥著發簪，關節處的皮膚變成青白色，“可我們殺了人，五條人命，五條人命！”

大師呷一口茶，“這是他們的命，就算你不殺他們，他們也不一定活著，說不定叫車撞死了。”

“他們枉死，是他們命該如此，這是他們的罪孽，誰也沒有辦法。”

“你說我們犯了殺孽，可我們還活著。我們沒有報應，便是天道叫我們如此。”

“如果你過意不去，真要找個人恨，那人也不該是我。當然，更不是你。”

“你想想，是誰讓你命途多舛，是誰讓你淪落至此，你好好想。”

夏芷迷迷糊糊回到家裏，聞見刺鼻的氣味。她輕輕推開廁所的門，趙醫生正蹲在地上清洗地面。她洗的認真，沒發現夏芷回來了。

夏芷摸出煙，吮在嘴裏，聲音因此不清不楚，“我去大師那了，我本來打算殺了他的。別緊張，最後沒殺成。”

“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挺喜歡你給我的大腦。”

大師放下碗筷，看著欲言又止的青年，“你想說什麽？”

板寸青年小心翼翼地說：“師父，趙小姐還沒打電話。魂魄也……”

“廢物，這個廢物！早被夏芷迷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不，不能吧，師父，黃先生不是說……”

“野種就是野種，她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板寸青年立刻低下頭，隱去眼中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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