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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卷書也不能形容一二的恥辱。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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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身死人手,可……那又如何?換我是他,也絕不坐以待斃。

難不成因為對方受大家歡迎,就要犧牲自己去成就對方,就要永遠活在對方身後?沒有人會願意,麻雀便是麻雀,鳳凰就是鳳凰。

胡亥,只是他自己。

為了不讓其他人從傷口判斷出他們是怎麽受的傷,胡亥不但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也不讓除欽原之外的任何人碰嬴朔,一連五天,三人就這樣共處一室,除了上茅廁、換衣服、洗澡,寸步不離。

“你幹什麽?”看欽原從地上爬起來,胡亥緊張兮兮的。

大哥,我睡個午覺,把手壓得發麻了,動一動不行啊,走到他面前蹲下,“我只問這一次,你……喜歡她?”

胡亥放下碗,看著欽原的眼睛,他以為欽原不會問,“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親人的喜歡、愛慕的喜歡、守護的喜歡,視作珍寶、勝過生命,自私到不顧她的感受,哪怕是一具軀殼也要留在身邊,但絕不會有半絲侵犯的喜歡。

這是他最親最愛的姐姐,有他在一日,一定要讓她好好活著。

“我沒那樣想”夾塊肉放到胡亥碗裏,坐在他旁邊抱著雙膝,“不出意料的話,長公主明天就會醒,我會想辦法勸她,也希望……”

胡亥嘴裏包著一塊肉問,“什麽?”

“在此之前,麻煩你先跟我夫君解釋一下啊!”這次刺殺差點打破胡亥趙高相互間的利用鏈條,一句‘侍衛作亂’怕是不夠。

“郎中令要的東西我都給了,我想要什麽,他也很清楚”……

情如美酒,亦是陷阱

為什麽劍要遠離感情?因為感情會淩駕在劍之上,讓人不得駕馭。

勝七說話高傲、態度高傲,要求卻不苛刻,派去的兩個幫手既要得力,又要合作無間,還要精通行軍作戰,縱觀聯盟內部,季布龍且乃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當項羽派出龍且去給季布報信,通知季布同去馳援勝七後,卻一直沒有找到季布其人。

統帥乃一軍之魂,何況季布旗下的得力助手,多有他的舊部,雖都為楚人,卻不能也無法調動他的軍隊,拖了幾日,項羽率領的軍隊與秦軍作戰時陷入僵局,龍且只得又返回項羽身邊……

“盜跖兄,季兄到底是因為何事?”張良已經是第三次詢問,季布一向重信守諾,這次卻失信與人、貽誤戰機,勝七那支起義軍的戰力本就不如正規軍隊,能夠拖延這麽久,本就不易,若季布再不出現,只怕錯失滎陽。

盜跖吹吹額前的兩縷頭發,“我也很想知道……”

“究竟怎麽回事?”張良的眉頭擰成麻花。

“我只知道他有一個心儀很久的姑娘……不會是追到姑娘,歸隱山林了?”盜跖兩手一攤,聳聳肩膀~

“季兄布絕不是重色輕義之人,可若因……此事受困於人也不是不可能。”

盜跖豎起食指,“哦~我想起來了,季布還虧欠過一個人,貌似還是兩次……”

房間裏一片淩亂,欽原平心靜氣地盤腿坐在地上,朔公主氣喘籲籲地扶著床沿,她已經用光了全部的力氣,而欽原只不過幾招就撥開她了。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贏朔忍不住先開口了,“你不是來當說客的?”

她的耐性要是和對我們的憎惡一樣,也許能獲得更好的時機,“在生無所作為,死了一無所獲,既不能為你的國家報仇,也不能讓你父親.手.足.含笑九泉,你的死,究竟能換來什麽?”

嬴朔冷笑著諷刺,“哼,你我立場不同,我要的,你如何能明白?”一個殺手,一個公主,一開始就不該去和她做朋友。

“什麽尊嚴大義,我若是你,死也要死得其所……你當年善待胡亥,今日他便善待你,種什麽因得什麽果,長公主,請回宮”欽原站起來俯首一拜,隨後開門引一眾宮娥侍婢進來。

有些人只能活在記憶裏,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有些道理旁人說一萬遍,自己不願明白,也是白搭,贏朔是大秦王室血脈,無論我如何勸她,始終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場上,參透她的思想,人生在世,走向何方,一切依從,不過本心。

趙高不喜香味兒,偌大的府中,唯有一株桂花,種在欽原所住的偏院之中,樹齡百歲,被一片竹子簇擁著,深秋時節,清風微微,便落滿一地的桂花,淡淡香氣盈滿竹下。

欽原撐著下巴靠在石桌上等著房內宮人收拾,等著等著,不知不覺中伏在桌上睡著了……

“欽原”朔公主已護送回宮,趙高自門外而來,喊了她一聲,欽原並未答應。

微微風中,竹葉悄然劃落在她的臉上,她伏在一層桂花上,氣息時深時淺,不完全是睡著時該有的樣子……掌心聚力,輕輕一震,掃盡落在欽原發間臉頰的花瓣,走過去伸手探探她脖間的脈率,再用手背試試她額頭的溫度,她的身體……

將手放在她後背,給她理氣通絡,興許是桂花中夾雜了竹葉的味道,這一次,趙高並沒有厭惡欽原身上的香味。

“阿嚏!”在一個噴嚏後醒來,手臂被自己壓得發麻,感覺快死了。

扭扭脖子,動動筋骨,全身舒爽,左右看看,院子裏空無一人,娘的,這些下人,看見我在院子裏睡覺也不叫醒我,找個機會一定要好好修理一頓……

趁著替身還沒有被羅網發現之前,浮光經小道走了幾個時辰,達到目的地時,來和她接頭的人已經等待多時了。

“難得你還記得流沙的記號”衛莊白發飄揚,十年過去,這姑娘的性子倒是被韓非說準了,越長大越發……普通。

浮光略一欠身,“衛莊大人”十年不見,他的白發長了好多,唯一不變的是,和兒時一模一樣的臭臉。

瞟一眼浮光,便知道半點內力也沒有,“你在陰陽家這麽多年,他們什麽也沒有教給你?”看似打抱不平,實則在試探當初埋下的棋子還有沒有用。

“是我自己學不會”不是浮光過謙,事實的確如此,“不過,這與流沙要做的事絕無任何影響。”

衛莊輕笑,“還能活著站到我面前,倒也不像看起來那麽沒用。”

“實力超群的人活得萬眾矚目,像我這樣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自然要顯得沒用些”在這位流沙首領心中,沒有一個人是能夠永遠信任、不會背叛的,十年前被送去陰陽家的時候,不過七歲,十年之中都沒有見過面,突然啟用,不得不防。

懂得讓自己沒用,倒是她從小到大,無人能及的長處,“很好,李斯處境如何?”迅速定位浮光的價值後,衛莊進入正題……

在漣衣的世界裏,鬼翎走的時候沒有告訴過她名字,沒有做過任何承諾,沒有對她有過任何親密之舉,甚至他真正的長相也是他離開前的一刻才知道,他說季布是個好男人,叫她不要錯過……可她放不下,人有時候很奇怪,往往會為一個答案,糾結著不放。

就這樣糾結著,漣衣在茅屋等了七天,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捉了,十幾名奴隸販子,為了報覆鬼翎,捉了她做人質。

去救她回來的人是季布,然而季布在帶漣衣離開的時候,遇到了非要他命的英布和這些奴隸販子背後的人。

打倒英布不難,要化解他心中的怨氣卻不易,更何況他居然跟農家潛逃已久的田密在一起。

“一諾千金,不動如山,季布先生不但長得俊俏非凡,對待自己的女人也這樣好,小妹真是好生感動~”向下呼出一口青煙,即便和一群奴隸販子待在一起,田密也過得優哉游哉。

將漣衣護在身後,身處由英布親自把守的陷阱之中,已有三天三夜。

向上望去,季布很不明白英布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投靠田密這個女人,“她現在如同喪家之犬,你何苦還要幫她做事?”

“你說什麽?!”田密有些生氣了,她的處境如何,還輪不到季布來評價。

英布看了看田密,恥辱的感覺,已經跟著他太久太久了,“我不是在幫她,而是在為我自己,向你拿回一件東西。”

季布壓了壓聲音,“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不該以這種方式”季布相信,無論過去多少年,英布絕不會以這種不平等的方式來挑戰他。

“的確,放心,我會給你一種公平的死法”看著陷阱裏的季布,若不是答應田密還她一個人情,他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季布。

“好,那你放她離開”抱著漣衣的肩膀,她今天一直高燒不退,再這麽下去,怕她身體支撐不住。

兩人完全忽略了田密的存在,田密袖子一揮,正要離去,英布擡手止住,“我說過,決不能對他二人下毒,解藥呢?!”

田密擺出委屈含淚的模樣,“毒?英布大哥你真是冤枉人家了,人家哪裏下毒了,只不過漣衣妹子身體嬌弱,不小心踩到陷阱裏的針罷了~”

若當真在戰場上,陷阱裏埋的當是削尖了的竹節,可英布不想再三用這種方式對付季布,故而陷阱裏什麽也沒有,可沒有想到田密居然瞞著他在裏面放了毒針。

“……”聽完田密說的,英布季布的神色同時陰郁起來。

再看看陷阱裏的兩個人……說句實在的,英布並不是那麽想要季布的命了,至少剛才在知道自己救下的小姑娘一直好好的養在神農堂之後,他……英布拿出兵器哐哐幾下,砍斷陷阱上的鐵柵欄,季布立即抱著漣衣躍上地面。

“你!”田密一生氣,眼睛底下的痣鮮紅得像血一樣,轉而嗔笑,“兩位哥哥真是情義深厚,既然如此,那小妹就不客氣了~”

英布心中的屈辱依然無法抹去,但此刻他希望季布活下去。

奴隸販子們盡數圍過來,若在平時,季布閉著眼睛都可以解決他們,可幾招過後,季布越打越覺得自己沒有力氣,英布一個人又要對敵,又要防範田密,根本護不了他們兩個人。

漣衣推開季布,“你走……”

漣衣從他懷裏掙脫,又馬上被季布拉回去,“你別讓我損失更多”他預感,起義軍和秦軍的戰事會因為這幾日的耽擱,出現大問題。

英布邊戰邊將漣衣季布二人護在身後,漸漸地,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回想剛才的鐵柵欄,再看手裏的兵器,看向田密……“無恥!”

旁觀季布英布為了一個女人慢慢力竭,田密心中百般痛快,就算殺不了他們,只要多困住他們一日,勝七與章邯的交戰,必敗無疑!

哼,得了農家又怎樣?做了俠魁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輸給了我~

吐出一口青煙,田密心情好的不得了,緩緩走向季布,射出一陣飛針,季布躲開飛針的同時,將漣衣拉到身後,突然有人從後襲擊,季布使出黃金牡丹,擊退奴隸販子們……

有錢能使鬼推磨,為錢而來的奴隸販子們被季布英布盡數殺死時,漣衣也被田密從農家帶出來的幾個手下搶回了手裏。

掐住漣衣的喉嚨,一陣煙噴在漣衣臉上,“真是個美人,怪不得季布先生為如此你神魂顛倒,可惜……噗……”正要下手之際,黃金花瓣劃傷田密手臂,從天而降的鬼翎用劍刺穿田密胸膛。

拔出劍來,順便以欽原前輩的劍招斬殺了田密的幾個農家手下,完美!鬼翎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滿分,這回就一點破綻也沒有了~

“你……”昏迷之前,漣衣看到鬼翎焦急地走向自己。

次日,季布身上的毒盡解之後,漣衣英布也無大礙了,守了他們一晚的鬼翎見季布醒了,也準備走人了。

攔住鬼翎的去路,季布不想漣衣再悶悶不樂了,“你既然肯來救她,為何不見她一面再走?”

鬼翎裝作‘不知道奴隸販子背後的人是田密’的樣子,“你想多了,我只是路過而已……何況,以你的實力,也不用我出手”搡開季布,執意要走。

季布痛心疾首地罵道,“如她心屬於我,我絕不會像你這般窩囊!”

鬼翎停住腳步,咳咳,再走就演過了……

調整一下情緒,沖過去揪住季布的衣領,“我若是能像你一樣給她安穩的生活,像你一樣為人稱讚,像你一樣是個君子,我斷不會這樣窩囊!可我……”

放手,頹廢地往後退,一步,兩步,然後跌坐在地,悲傷從眼底泛起,“可我……是個殺手啊,憑什麽喜歡她,憑什麽在她身邊,憑什麽對她好,拿什麽保證她安穩的生活……難道,要她和我一起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眼中含淚,無比痛苦的逼真極了~

季布苦澀地笑道,“只要你對她真心,以後的問題我會幫你們解決”在花間隱身而去,後面是兩眼淚汪汪看著鬼翎的漣衣。

鬼翎站起來看著漣衣,無從說起,手足無措的在她面前再也掩藏不了一絲情緒。

而漣衣,在看到鬼翎的表現之後,終於確定他和自己的心意是一樣的,一步步上前,枕著他的肩,“無論去到哪裏,我都無所謂”……

欽原在回軍營的必經之路上等了兩個時辰,見季布策馬而來,一拉機關,無數的石頭從山坡滾下去,封死前面的出路,看著馬背上的季布,雖然帶著失戀的沒落,可仍然是個正氣滿滿的帥小夥~

踢起一塊石頭飛去,“上次的架只打了一半,這次一定要分出勝負。”

瞬飛輪由遠至近,擊碎飛石,“說得對~”

季布沒想到盜跖都著急到來找他了,疑惑著出招,看欽原踏著巖石而下,身形手法萬分熟悉,這是……“小跖,你說曾經教過一個人電光神行步,就是她?!”

欽原提劍看著季布詫異的神情,等著盜跖告訴他答案,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

“咳,這麽丟臉的往事你就不要提了”想起來,還不是子房的‘陰謀詭計’,明明當年自己都說不教欽原輕功的……不過,老季這‘推人入火坑’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都一天一夜了,你覺得還來得及麽?”看季布欲調頭,我提醒。

……

季布惱羞成怒的一劍劈來,欽原架住,十數招後,瞬飛輪黃金牡丹交相輝映,欽原雖然不著急取勝,劍招卻比季布的更具攻勢,“你還真不追了啊?”

“你也是女子,怎麽可以對一個女兒家使這樣的手段!”一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的季布,十分不齒欽原這種人,更痛恨自己親自把漣衣交到那人手上!

“她活該”只要漣衣自己不動心,任憑鬼翎演得再怎麽聲情並茂,她也不會上當,你季布更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然而,欽原無限激怒季布的後果是,被他、盜跖、趕來的墨家弟子們聯手擒住了……

被兩個帥小夥擒回軍營,由端木蓉親手用金針封住周身幾個大穴,再附送個單人俘虜營帳,連個送飯的火頭軍也敢兇我了。

“你吃不吃!”

欽原撥弄著地上的螞蟻,“你管我,胃疼喜歡吃冷飯不行啊~”

送飯的士兵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將軍吩咐過,你們這些秦國走狗我見一個殺一個!”

樹枝一扔,擼起袖子,“來啊,單挑啊~”學了這麽多年武功,就算被封住了內力,相信拳頭還是硬的。

“想筋脈盡斷的話,你就動手”端木蓉進來就說風涼話。

送飯的退下,端木蓉面對面坐下,不知是高興,還是意外地說了句,“沒想到你也有被我們捉住的一天。”

“呵呵”欽原兩手一抱,吊兒郎當,“我武功又不是天下第一,給人活捉了有什麽好奇怪~”

打開針包,各種型號的銀針按序排開,別在內側的棉布上,拿起一根亮得刺眼的針,生硬的跟她主人一個樣,“因為不是第一,所以被舍棄你也覺得理所應當?”

拉過欽原的手放在針包旁邊,把銀針在旁邊的艾草燈上烤一烤,被他們抓住的這幾天,羅網對她的生死不聞不問,端木蓉想,欽原是被拋棄了。

端木蓉一針紮在手背上的時候,疼得我差點叫奶奶……然而殺手逼格並沒有給我機會,露出一點點怯懦,“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覺悟,舍棄了又如何,倒是你們,既然封住了我的氣脈,又何必……”

端木蓉猛地紮下第二針,疏導了欽原阻滯的氣血,卻避免不了施針所帶來的痛苦,若不是怕她死了,自己也不想如此麻煩。

“又何必,日日來……給我疏通經絡?”顳部微鼓,欽原的語速明顯慢了些,換上另一只手,心中竟然萬分感謝羅網的‘千錘百煉’。

端木蓉生氣的時候,更悶更冷,“你知道原因。”

“……”憋了幾十秒,總算維持了我高傲的反派形象,不過,誰能告訴我,為什麽紮左手比紮右手疼這麽多……

“漣衣?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高傲的後果是,端木蓉最後一針紮得異常生猛。

“呵,醫仙不會不知道嚴刑拷打對羅網的殺手是沒用的吧?不過,”握住端木蓉的手將銀針紮得更深,“……”

端木蓉大罵欽原,“瘋子!”如何掙紮也脫不出自己的手,見銀針已穿透欽原手腕,端木蓉只得拿起針包裏最粗的針,往欽原的麻穴狠狠一紮……

一放手,因紮破了血管,手腕即刻腫了起來,從手腕另一側拉出銀針,扔針包上,嘲諷之,“醫仙的狠勁兒哪去了?對待敵人這麽心軟可不行。”

端木蓉的臉色比欽原的還要難看幾分,對視一會兒,沈默地收好針包離開欽原所在的營帳,她狠不狠,不需要通過折磨敵人來證明,墨家永遠都不需要這樣。

“我的娘嘞~”端木蓉走了很遠很遠,我才想起來肩井穴上還有一根縫麻袋的針,拔下它,自然是疼得我興高采烈……

順勢臥底

將欽原擒回駐地的當天,季布便馬不停蹄地率部去滎陽馳援勝七,然而剛出發半日,就得知了勝七戰敗的消息。

從下派系分崩離析,糧草後繼不及,章邯的軍隊和滎陽駐軍不留餘地的夾擊之下,勝七仍孤軍奮戰月餘,可堅持到最後,卻敗在季布這一環節。

然而任何慘敗也比不過當年的滅國之戰,季布能背負恥辱從滅楚的戰場上保留下數百軍士,今日,也有足夠的當擔彌補敗局。

起義大軍的幾個主要將領死的死,逃的逃,餘下的殘部隨著勝七一路敗退至陳縣。

章邯的軍隊是秦國最後的依仗,此次與起義軍作戰,秦國兵力已傾巢而出,而節制嶺南南海、象郡、桂林三地的任囂與趙佗,在龍川監獄脫險之後,便已承諾流沙與羅網,既不會援助秦國,更不會扶持反秦勢力。

如此,陳縣作為起義軍根基所在,勝七與一眾將士必會上下一心,死守陳縣,若季布能協助勝七反戈一擊,就可收下秦國大半山河了。

片刻思索,季布心中便有了定論,一馬當先的從陡峭的山路上開出一條險道,以最近的距離,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陳縣。

初冬冷雨,已為寒霜,草木衰敗,生機深藏。

掃盡落角房檐的‘蜘蛛網’,清潔完屋內,燜在鍋裏的飯菜也好了,漣衣進屋坐下,看著幹凈的屋子和桌上的飯菜,一臉吃驚。

鬼翎微笑著給她夾了一塊肉,“這些本是常事,何況我獨自生活多年,若連這些都不會早就餓死了”滴汗~還好上次和欽原前輩見面,死乞白賴地求她教了兩招。

蜜汁燜肉,入口即化,漣衣吃在嘴裏甜在心裏,“好啦,別夾了,燜肉雖好,卻太膩了些,我這扭傷沒事,可別膩死了~”

鬼翎略失落地扒著碗裏的菜,“是我做殺手太久了,連一頓像樣的飯都做不好,你跟著我,只怕以後的日子會更……”

漣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臉頰微紅,“你又要趕我走是不是?!”

鬼翎遂放下碗筷,至誠至信地瞧著漣衣,“我受的苦,不想你再受一遍”我當然知道,越是這樣,你越不會離開~

漣衣咬咬牙,顯得勇敢無畏,“你別瞧不起人!你憑什麽會認為我吃不了苦?”

適時拽住漣衣,假裝埋怨道,“這樣兇的姑娘,誰敢瞧不起你呀~”

“你!”漣衣真生氣了。

“好了好了,我保證以後都不說了,生氣都這麽美麗的姑娘,我怎麽會瞧不起”釋放出真誠的目光,扶漣衣坐下,“這一帶我的仇家太多,以前的身份也不能再用……我是擔心,要到哪裏落腳才不會連累你。”

他……漣衣感動不已地看著鬼翎,低眼之際淚痕已被鬼翎擦幹,殺手要放棄自己的身份,定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他竟為了能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而不惜一切,怪不得他說怎麽稱呼他都可以,怪不得他不讓自己做家務……

雙手握住鬼翎的手,“你以後不會再一個人生活,可你要答應我,將來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準再趕我走了。”

“……好”思考半天,鬼翎才覺得自己是不是先同意一下。

“好”美人振作並充滿勇氣,“我們去找我哥哥!”

哎呀~

我的羅網,終於說到正題了!好激動!鬼翎幾乎沒壓抑住內心的歡天喜地,強裝著‘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你還有個哥哥?”

“嗯,他……總之,哥哥一定會幫我們的”還是先不要把哥哥在起義軍中,擔任陳王馬夫的事告訴他好了。

好姑娘~你的哥哥當然會幫到我,“聽你的”……

古人傳信,信鴿群之;流沙傳信,白鳳快之;墨家朱雀,得於安隱;羅網傳信,迅速奇密。

同常年受訓的信鴿一般,羅網的每一只蜘蛛,都能結出屬於自己的網,而每一張網都有特別的含義。

跳蛛體粗稍平、足短強壯,善蹦跳,同種類個體的窩常常連在一起,編織於隱秘之處……觸摸蓬壁與頂帳的九十度死角,層層薄絲重疊在一起,這是告訴欽原,時機到了。

“吃吧”夥頭兵送了十三次飯,第十四次居然好好放下,還不是冷飯。

欽原揚起眉眼的瞬間,已將那根縫麻袋的針插進了夥頭兵的脖子裏,夥頭兵連刀都沒來得及摸到,“多謝”把針.拔.出,一點血跡也沒沾上。

醫仙用的東西,質量就是好……

分離下他的臉皮處理好貼在臉部,再將四肢身軀用白布裹得粗一些,才換上夥頭兵的衣服出了營帳,他的身影與我差別過大,不處理好細節,很容易被別人發現……不過,真他娘的熱。

“那奸細處理好了?”夥頭兵隊長。

“嗯”原來夥夫真的都腦袋大脖子粗~

眾夥夫感慨萬千,“好!總算為我們的兄弟們報仇了!”

“那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這營地四十九名夥頭兵,一百一十三人押糧兵,五六百步兵,如果不是要拔營起寨,如果不是端木蓉恰好不在,他們斷不會貿然在我飯裏下毒。

夥夫大哥一臉正氣,“我們這裏每一個人的命都是季將軍救的,他現在有難,我們能在這裏茍且偷生嗎?”

“不能!”跟著別人隨聲附和。

“那誰願意和我一起去支援季將軍!”

“我!”整齊的沒有一點雜音,看來都不是簡單的夥夫……

被逼著泡了三天藥酒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後,盜跖的腿傷總算沒問題了,這次舊傷覆發,形式兇險,若不是營地裏的士兵幫他找端木蓉過來,他這雙腿就再也使不出電光神行步了。

每個人都會長大,許多事不必刻意解釋,也能坦然相待,泰然處之。

他仍是那個嬉皮笑臉的賊骨頭,對蓉姑娘仍有愛慕之心,以後她有危難依舊會竭力相救,但他更懂得執著不過是自尋苦惱,也早將這份苦惱放下,可他不會忘記蓉姑娘,也沒有必要忘記蓉姑娘。

只需要記得,不曾辜負那似水年華。

“看樣子,他們已經走了三個時辰”勘察完周圍的地形與車軸痕跡,盜跖判斷道。

端木蓉翻過欽原營帳中一具沒臉皮的屍體,憤懣積於滿腔,欽原竟用她救人的針,剝下一張完美的人.皮.面.具。

盜跖略掛起擔憂的神色,“她會不會已經……”

“你覺得我的銀針是那麽容易從體內逼出的麽?”若是封住欽原氣脈的是別人,她或許還能憑借內力或者磁石將銀針取出,可醫仙的銀針是沒那麽容易取出的。

盜跖讚同地點點,然後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壞消息告訴農家……

陡峭的山路上,火頭軍帶領的送糧大軍原地休息中。

“前輩”易好容的絕字號殺手一邊觀察周圍環境,一邊看了看欽原兩眼以示問候之情。

示意他不必客套,抹抹酸臭的汗水,本就穿的比別人多,這跋山涉水的,沒被熱死就不錯了,還管他什麽針不針的,再說了,沒武功又怎樣?高級的強盜,靠的是智慧好不好~

站在山坡上的某士兵向欽原眨眼及點頭致敬,然後低調地去推糧車……這幫季布的老戰友當然不會那麽有禮貌,他只不過在告訴我,這只幾百人的隊伍裏,已經換上了五十二個羅網的人。

依照這個速度,再加上鬼翎那邊,到了陳縣,應該有足夠的人手給章邯拖延出半個時辰。

只不過……身為一個並不是純爺們的我,始終無法相信,季布能夠為漣衣做到舍棄大義的程度,但求俊俏小騷包已經完全領會了我教學中的精髓,能夠隨機應變、挑撥離間、渾水摸魚、乘虛而入……等等,如果在達到目的同時,還能不失身給漣衣就更好啦~

陳縣作為起義軍根據地,雖從秦軍手裏奪過來的時間不到一年,防守崗哨卻比從前嚴密十倍,深夜裏在田裏進行播種等一系列活動,都能感受到來自山頂上起義軍那溫暖明媚的光。

唯一不好的是,他們的軍需配置實在太差,縱觀全軍,五谷雜糧一樣色兒的軍服著實不正經,無論作戰的時候多麽精神百倍,看上去還是一群低趣味的大老爺們兒。

領漣衣二人到山腳下的農屋住下,與自家妹子寒暄了好一陣,莊賈方才註意到鬼翎已經被晾了半天。

“哎喲,你瞧我,對不住啊小王兄弟,你先坐著,我去去就來”擡袖擦擦眼淚,莊賈趕緊去弄飯菜。

“與親人重逢固然會喜極而泣,但哭多了就不好了”用絲巾將漣衣的眼淚擦幹,鬼翎心裏盤算著要怎麽才能讓莊賈帶他進起義軍軍營。

聽著鬼翎口氣淡淡的,漣衣覺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對,“我不是有意瞞你……”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想”只是在想要怎麽讓你哥帶我進軍營啊!急死我了……註意到腳背上爬上來的蜘蛛,鬼翎即恢覆常色,“我明天就去找活兒做。”

美人握住鬼翎的手,“再急也不在一刻,你多休息幾日。”

不知咋的,鬼翎竟然內心一僵,身子涼了半截,立馬反握住漣衣的玉手,“你我今後的日子還長,我既承諾你不再做殺手,就應自尋生計。”

交流到最後,漣衣倔不過鬼翎,再次妥協了,卻私下想著讓哥哥幫他們找個活計兒。

晚飯過後,莊賈已回軍營,待漣衣睡下,鬼翎才將埋伏在附近的信手招來,將趙高的話傳下去,‘勝券在握,更不可輕舉妄動’。

就在剛才欽原那邊也單獨傳給他一句話,‘當你吃下勝利的果實時,記得要付出之前百倍的精力來提防他人剖腹取出。’

就兩人別無二致的警告,鬼翎進行了深刻的反省,傍晚時分連漣衣美人都看出來我不對勁,看來還是沒前輩和大人靜得下來啊~

嘶~

哎,不對啊,這次行動由我主導,大人提醒我也就算了,欽原前輩這不約而同的默契是怎麽回事?哼,濫用特權!

將蜘蛛放走,於屋後靜坐修習內力,子時之交,鬼翎清楚地感覺到屋內的人氣息突變。

漣衣美人又被噩夢嚇醒了,而且第六次喊了季大哥……唉,看不清楚自己內心的笨美人,不過,也是因為我長得太帥了~好煩惱~

亂世煙火,凡有血氣,必有一爭,起義軍勢大後,天下有能之士如同大雨流淌過的土壤,遍地開花,他們想要施展的才能,百折不撓的勇氣,拼上性命也要實現的目的,皆在這場炫麗的煙火裏,綻放自己所期盼的顏色。

以至於,沒有幾個人願站在煙火之外,清醒地看著那些一逝而過的花朵。

兒時的玩伴,年少的摯友,一生的明鏡,紅蓮、韓非、衛莊三人於張良的人生中,占據大半的快樂與理想,尤其在失去師兄們的庇佑後,這種快樂徹底埋在歲月經年中,而那些理想卻一點一滴滲進骨血。

不知是不是受韓非影響太深的緣故,明知現在不適合,張良依舊出手了。

“子房這是要去哪裏?”牽匹馬橫在路中央,劉三爺的樣子,無論如何正經,終有些潑皮無賴的味道。

將組織起來的一百多人留在身後,張良上前與劉季說話,“劉兄何必明知故問,時局如此,子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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