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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子文用了上一次的辦法,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用刀,而是死死抱住殺手,活活咬斷了他的脖子。

正值雨季,火只燒了一半,在覆來的山雨中慢慢熄滅,滿院的屍體很多都沒燒幹凈,持續散發著的焦肉味兒,燒到黑色的頭蓋骨,吱吱冒著油花的手腳,酸書生死前掙紮著爬向門口的軀體……所有的畫面,刻在子文腦海裏,一生都無法忘記。

躺在地上的子文覺得周身充滿難聞的油脂味,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被雨水沖刷過來,笑著、鬧著,就要親到臉上,可她連讓他們走開的力氣都沒有,迷離中,只見一抹紅色離自己越來越近……

生命短暫脆弱,在這樣的時代,怎樣找到故鄉的歸途?

人海茫茫中爾虞我詐,人心算計永無終結,如何繼續生存的戰鬥?

一場沒有盡頭的追逐,停下就將失去生命的飛鳥,是否會有棲身之地?

我,要活著。

兩年後,桑海城有間客棧。

歸來

人群中,一輛顯眼的‘金棺材’轎子路過,盡管轎子左右掛著的金鈴覺得自己十分低調,隨行的羅網護衛依舊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道。

眼睛收不住的往轎子裏一晃,瞬間又趕緊縮回自己的狗頭,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見過他,總感覺他似乎是註意到了我……跪求老天是我多想了,見到他完全是種冷到骨子裏的感覺,深不見底的眼眸裏,藏著我不懂的真實。

不過,我這種隱藏在人群中的微塵,他應該沒興趣見我。

“快點兒”在丁胖子的招呼下,子文還是不情願地提過食盒跟他一起走。

話說,兩年前我就已經不是你的店小二了,為啥還要使喚我?

經過漫長的繞行,我終於來到了墨家隱秘據點。

“到了,待會兒會有道家的朋友在場,你說話註意些”丁胖子抹著汗,顯然是被烈日曬得油脂都蒸發出來了。

沒有我的日子,你果然過的身心舒暢,比以前更胖了,“掌櫃的,我就不去打擾你們商量國家大事了,我就在林子裏去睡個覺,你要走的時候大喊一聲,我自然會出來”庖丁的大嗓門,相信大家有目共睹。

“不行,你也要去”庖丁嚴肅起來,並用出了汗的手逮著我。

“我……”被庖丁一把擩進去。

推,呸,撞開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陸續往眼睛裏來……

“喲,兩年不見,子文還真是越發俊俏了,只是,不會把我們都忘了吧?”女子的笑容比銀色的長發更要奪目幾分。

咳咳,理理被弄亂的衣服,吐口口水擦擦炸起來的頭發,行禮,“雪女統領說笑了,子文只是見有貴客在,怕冒昧說話”小高和她簡直就是絕配,一個悶的要死,一個古靈精怪。

高漸離與我一一介紹,“子文,這位是道家的逍遙前輩。”

逍遙子絕對是個世外高人,一派道骨仙風的樣子,非常有那種善良智慧的老神仙氣質,行個九十度大禮,“逍遙前輩,晚輩子文拜見。”

“子文有禮了”逍遙子極具長者風範的地回了我一下。

“這是蓋聶先生,機關城一役多虧了蓋先生,墨家才得以幸存”小高的眼神中滿是欽佩,幸虧大叔不是個女人,不然小高同志你一定完蛋。

“子文拜見蓋先生”雖然我極力克制內心的狂喜,但話從嘴裏出來,聲音仍然很激動,哎呀呀,終於見到劍聖了。

“言重了,墨家之所以能保存實力,是墨家上下齊心,蓋某只是略盡綿力罷了”大叔沒有一絲感情的謙虛著。

一旁坐不住的小跖忍不住要‘調戲’起來,“略盡綿力?可不知有人為了蓋大俠這‘綿力’而竭盡全力,哪怕……”

雪女立即制止,“小跖,蓋先生是墨家的朋友。”

“盜跖統領,您又比兩年前帥了不止一點點~”羨慕的對著盜跖笑著。

盜跖順坡下驢,摸著下巴打量子文,“嗯~你也沒那麽傻不拉幾了”……

細長的手指扣在木質的扶手上,隊伍和轎子幾乎是同一時間停了下來……稍坐片刻,指令傳出,地字級護衛吩咐道,“繼續前行”,金鈴節律性地響起,偶有路過的兩三個樵夫獵戶也遠遠地避開。

旁聽中,我大概懂得了他們商議的重點,墨家隱秘據點以及一些同盟見面會總是被洩密,他們懷疑有奸細,讓我也幫著捉摸捉摸。

當然,我覺得他們這純粹是在試探我,誰叫我是最後和地下交通員莫玄見面的人……

會議結束後,我跟隨雪女去看端木蓉,畢竟兩年前我也跟她見過,而且她固執的認為我跟她一樣很有學醫的天分,雖然我當時嚴厲地拒絕了,可如果不去,很可能就要被教做人了。

隔著紗帳,端木蓉靜靜地躺在床上,沐浴著陽光的她,容顏清麗卻蒼白無力,不是我消極,以醫學的角度來看,端木蓉口唇面頰的顏色、胸式呼吸和代償的腹式呼吸、指甲色澤都在反應一個問題,她的身體各組織器官的狀況都不樂觀,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改善,她的身體很快會衰竭。

雪女開始和端木蓉聊天,什麽都說。

讓我來灌一波沒用的雞湯,“雪女姑娘放心,蓉姑娘天性善良,救人無數,你們大家又都那麽關心她,她不會舍得離開大家,老天也不會讓她走的,她一定會醒過來”

雪女肯定點頭,“蓉姐姐還有心願沒有完成,她一定舍不得離開。”

我簡單過了過腦子,覺得還說出來好,能不能有效,那就不關我的事了,至少我也盡了一份心力不是,“雪女姑娘,請問你平時是怎麽照顧蓉姑娘的,比如,多久給她翻一次身?”氣氛立刻冷了下來,連陽光都似水泡過一樣。

“你們一直像哥哥姐姐一般照顧子文,子文走了兩年,回來你們依然對我這麽好,我真的很感激,在我的家鄉,也有像蓉姑娘這樣昏迷不醒的人,他們的家人為了讓他們早日醒過來,積累了很多方法,我多少知道一些,或許對蓉姑娘有些用處”陽光又變得明媚了,看來雪女是同意我以‘弟弟’的身份提建議了。

“白天差不多是半個時辰一次,晚上是三次。”

“嗯,那以後白天就請一個時辰為蓉姑娘翻一次身,將床墊子換成裝有白芷半夏等活血化瘀藥的葛麻墊子,厚度一寸,表面鋪棉布,這樣保護了局部皮膚,易透氣,夜裏也不用再為蓉姑娘翻身。”

看了看雪女正聚精會神地聽著,我繼續接著說,“擦洗的水,無論天氣涼熱,燒到四成熱,半盆加一勺鹽,擦洗時要翻身,受壓部位停留時間稍微長點;口腔每日用單獨的棉布擦拭,用一碗涼開水加四分之一勺鹽,嘴唇以十分之一的蜂蜜水潤濕,早晚各一次;幫助蓉姑娘活動關節時,從下肢到上肢到背部最後肩部……”

等我建議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比起口水都吐不出來了,我更加佩服雪女超強的記憶力,我說了這麽多,她居然都沒拿筆記一下,這只能說明,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句話也要看是誰。

“咕嚕咕嚕……”出了門,子文正在井邊用著瓢豪氣地喝水,突然兩個人的出現,差點讓她嗆到以及汙染整個水井。

“子文,好久不見”張良氣定神閑,風采依舊。

天明從張良身後探出頭,“三師公,他是?”

好萌的少年!

真是想捏他一把,不過我抑制了,以免待會墨家眾人尤其是小高沖出來,像盯著把天明踩住的少羽一樣盯著我。

“先生有禮”舉著瓢行個禮,繼續喝水。

張良天明來後,墨家又開會,此次會議內容是黑龍卷宗的秘密,而我得到新的任務是……準備晚飯。

奶奶的,一找到機會,我就……好好展示廚藝!

紅色的蜘蛛在纖細的手上不斷盤動,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他所需要的信息,這種生物,常人看了,或者弄死或者畏懼,它的毒性可絲毫不比毒蛇差,可對他而言,卻是很好的工具。

“吩咐下去,這些日子,他就不要再送消息過來了,以免節外生枝,至於她……”邪媚地一笑,趙高端起茶杯,裏面的茶水清澈透明,茶葉的紋理清晰可見,缺仍舊映不出他眼裏的情緒,“絕對會有意想不到的價值”下屬即刻消失。

六劍奴時刻備戰狀態地站在一旁,無論何時,他們的戾氣絲毫不減。

由於正事談得久了點,晚飯直接變成了宵夜,考慮到門禁問題,張良果斷的接受了墨家全體同仁的邀請,再一次夜不歸宿,留宿在墨家據點。

不過,我很不服氣,同樣是留宿,同樣是墨家客人,同樣是出謀劃策,為什麽會有不同樣的待遇,他睡的是整潔寬敞的客房,我睡的是鼾聲四起的集體宿舍,難道就因為我比他矮一截?

為紓解心中憤懣,子文很文藝的到院子裏看月亮去。

夜裏的蒙蒙薄霧隨風輕輕流動,仔細看著星空就會發現,滿天繁星中夾雜著捉摸不透的影像,某些不起眼星象位置正悄然變化。

張良心中,早已和這星空一般,哪怕萬千風雨,也需靜待改變。

“子文既然來了,為何又不過來?”

子文收回左腳,轉身望著張良,她只是想出來吹吹冷風,一看到有個人在那裏站著,為了不打擾別人的雅興,才決定回去睡覺的,不想那人居然是張良,還被人家發現了。

“兩年不見,子文竟連話也不願與子房多說了?還是真如你說的一樣,‘再好的朋友,長時間不來往,最後也是陌生人’”張良給了我個側面,在這樣的夜裏看去,簡直能讓人心臟驟停。

“先生多慮了”慢慢走近張良,我可沒那種想法。

“子文這兩年去了哪裏?”這也是墨家人想問的問題。

我還以為你會很狗血地問我,‘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然後我就很喜劇地回‘吃撐了’,外加一句‘你也不是沒睡嗎’……“咳”停止腦補,我往右邊移了一步,離他太近,保不齊一會兒露出些不該露的情緒。

“四海為家,漂泊流浪”嘴上說得放蕩不羈,心裏實則虛的一比。

“……”

子文的動作讓張良有些不舒服,這和他料想的很不一樣,從前的子文就算和他保持距離也不會做的如此明顯,更不會這樣刻意防備他人,這兩年,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不早了,張良先生早點休息,子文回去睡了”這可不能怪我,誰叫你不說話的,我只能先撤了。

張良並不著急切入主題,“可子文的樣子,完全沒有一點睡意。”

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不行啊,啊呸,思考,是思考!“張良先生,你就一點也不累?”我是在為你考慮。

“不累”這句話的潛臺詞是,張良就是想找個人消遣一下。

在劫難逃

難道是我天生長得慈眉善目?

但鑒於他人長的帥,武功比我高,腦子還好使,所以被消遣就消遣吧,畢竟後天的智商培養和武學進步是需要經過長到令人想死的磨練的。

“好,張良先生既然有雅興,那子文就陪你好好聊聊,不過有些問題,我是不會是回答的,回答了也不一定是真話”子文撇撇嘴,盡量不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過於尖銳,雖然就是想讓張良什麽也別問。

這兩年,不知是不是真的過了兩年的兩年,一直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兩年,她早已不想再和任何人說一星半點的私事,不是因為她能力有多大,是因為如果最終沒辦法或者根本不敢去那層層骸骨堆起來的羅網中找回歸途,那麽她寧願這樣在自己的天地裏,孤獨至死。

風從左邊的林子裏吹過來,樹木的清香中帶著淡淡熏香,正如張良的氣質一般,渾然天成,清雅自然。

“張良先生,最近應該很忙吧?”相比以前,他的氣質中多了一份沈穩,想必定有二師公的功能。

張良目光落在子文身上,隨即放眼遼闊夜空,言語裏有著不知名的情緒,“我以為我若不言語,你也像從前一樣沈默。”

說我沒禮貌?“我剛來的時候,是因為和你……你們不熟才話少,剛才只是覺得張良先生應該有話問我,所以才保持沈默的,那……想是子文故作聰明了。”

“為什麽子文要覺得子房是在問話,而不是……關心一個朋友?”

你關心我?得了吧,誰信啊~

哪怕光線暗,我也清楚的感覺張良突然直視著我,下意識地仰視頭頂,感嘆浩瀚宇宙,我在他面前還真是沒有一點優勢……

目光與張良接觸的剎那,子文又繼續望著別處,“哦,張良先生,如果那個,那個伏念先生如果對你有意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嗯……也多勸勸荀老夫子,別太為難伏念先生……嗯……那個什麽什麽什麽網的……他不易的”天知道我在說什麽,唉,看來還是不夠淡定啊。

“昨日掌門師兄確實嚴厲斥責了我和二師兄,這些日子我也確實受到了羅網監視,但子文是如何知曉的?”

張良用他的慧眼看著我,眼裏的那種審視謹慎,讓我緊張的腦子一片空白,又無法回避,自掘墳墓了……

張良並不追問,而是靜靜等子文回答。

他一定是在等著我編借口,要死,要死,要死,快想主意,想主意啊……子文擺擺手,“隨便說說,沒有別的意思,沒有別的意思~”

“好,多謝子文的建議,那麽丁掌櫃既然這麽相信你,一定也提到了‘羅網’,子文覺得以墨家現在的狀況,應該如何應對,身為儒家弟子的子房又該怎麽應對?”

再次為我那零點八的智商感到焦急,“張良先生聰明勝我百倍,墨家也是高手雲集,子文不過是有間客棧的店小二,我的想法乃是廢話,還是不要聽了”我用庖丁的肥肉發誓,這絕不是推崇。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子文並不是愚者,定有自己的想法”總覺得子文隱瞞了什麽。

先不說多說多錯,就說羅網探子遍布天下,兩年前就已經領教過了,我怎麽知道在墨家據點就真的沒有羅網的人?

雖然人家可能根本對我沒興趣,我也不會去求關註,可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只是聽丁掌櫃說羅網很厲害,監視你們的人,比兩年前襲擊我的,不知道厲害多少倍,你們現在行動都很小心……嗯……這樣很好,要是我,我也這麽做”雖然庖丁裏有話地說我如同菜雞。

“嗯,兩年前襲擊你的也是羅網組織,你現在回來就一點也不擔心?”天下沒有人願意落入羅網成為獵物,一旦成為獵物的人,更不可能輕易脫身……但願,子文這次回來,只是一個例外。

是呀,換成其他人,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脫身?在這個世界,羅網組織遍布天下,現與流沙在名義上又是合作關系,如此龐大的組織,怎會輕易放棄我這個“獵物”?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羅網組織會放我一條生路。

也許……因為兩年前的第二次襲擊,羅網組織的上層領導早以為我已經和他們派來的人一起玩兒完了?

或者是我想太多,他們的目標一直都是掌握了墨家每個秘密據點具體位置和聯系方式的莫玄?而我,只是運氣不好,可又怎麽解釋第二次襲擊?在羅網發現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之後,不應該過濾我?

“子文,子文……”張良覺得子文還是有很多地方沒有變的,比如像現在這樣發呆到五感喪失。

“啊?哦,那個……我對你們沒有惡意,真沒有,我這次回來只是想看看老朋友,不管你們信不信,我不會在這裏待太久”大戰在即,像我這種戰鬥力低下,還沒有天明那麽多忠心厲害的部下的垃圾,還是不要‘丟人、獻眼’了。

張良嘆息,子文的口風緊得很,“如果我們真的懷疑你,你不會有機會出現在這裏,希望別人相信你,也要你願意相信別人。”

“不懷疑不代表相信,只能說明還在考察……不過,張良先生的提醒,子文知道了,最後,還是那句話,子文決不會害墨家,對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惡意”我強打起精神盯著張良看,不是色迷迷的那種,是目光如炬的那種,保持一會不眨眼,他一定能感受到我的誠意!

“我相信子文不會對大家不利”張良全身散發出飄逸如仙的氣質。

“多謝,那麽……可以回去休息了嗎?真困了~”

張良笑了笑,隨後施禮,“抱歉,是子房失禮了,請好好休息。”

“嗯,張良先生也早點休息,睡晚了對身體不好”我放心大膽地朝睡覺處走去,萬般皆煩惱,唯有睡覺好。

萬裏夜空,濃霧驟起,張良凝視著方才還星星點點的天空,世事無常,風雲多變,這天下終究不太平,隨後向住處相反的方向離開,今夜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剛培養出來的一點睡意,一沾上床鋪,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我十分清楚的感覺到就在我準備用被子捂住頭的那一刻,把我後腦勺硌得生疼的東西是什麽。

五月的天氣瞬間寒如嚴冬……良久,子文伸手拿起床鋪上的東西,僵硬的手指,差點使東西落在地上發出響聲。

它回來了,它居然回來了!

子文拿在手裏的是一塊黑漆鐵牌,背面趴著只栩栩如生的蜘蛛,摸著它的紋理,兩年了,竟沒有一絲改變,竟然就這樣,就這樣準確無誤的出現在她的手裏。

她還記得兩年前第一次遭遇襲擊,靠著從子元那裏學來的一點武功,差不多以性命為代價僥幸贏了那個殺手,從殺手那裏拿走了這塊鐵牌偷偷藏起來,想看看能不能從羅網找到回去的線索。

喝~

當真可笑,居然敢那樣想。

後來,如同燙手山芋,她想扔不敢扔,直到離開有間客棧,去接受傷的莫玄,路上遇到第二次襲擊,那次襲擊至今她誰都沒說,第二次襲擊,可就不像第一次那麽運氣好了……最後鐵牌和來殺她的人一起掩埋在滑坡的山體中。

她以為她逃脫了,兩年來的‘相安無事’,讓她真以為她逃脫了!可現在……手裏的鐵牌似乎在跟她說話,“我沒有忘記你。”

鉆進被子,用被子把整個人裹起來……還是冷得要命,這感覺,絕對是去淋雨比不了的,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她是想,是想通過羅網找尋歸途的,可只是想想,想想都不行麽。

事實上,她根本不敢的,但羅網居然盯上她了,她牙根沒什麽利用價值呀!如果是因為莫玄,她和這位老朋友已經有兩年沒聯系了,拿她來也沒用……這到底是為什麽?!

子文窩在被子裏卷成一團,活了快二十年,從沒像今天一樣後悔莫及……我幹嘛要自作聰明把鐵牌收起來,幹嘛又要回來,找個地方躲一輩子不好嗎?!

狠狠咬在自己手臂上,又疼又冷,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沒有膽子自殺,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洩了。

躲起來,我可以躲起來!

掀開被子,輕輕開門出去,走了幾步,子文立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她不知道這個方向有沒有路,只知道她怕死,真的很怕!

所以她一定要趕緊逃,只要離開這裏怎麽都行!

子文一路狂奔,管他腳下是泥坑是碎石還是草叢,逃命要緊……逃?我真的逃得掉?

一種很熟悉的恥辱感浮上心頭,我剛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晚上,是這樣逃,如今還是這樣逃,這兩年的日子無一不是在逃,我就只會逃了嗎?!

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一步,兩步……最後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每個人都希望做個了不起的人,讓身邊的人都讚揚他’,不是天明一個人這樣想,她也時常幻想有朝一日成為能力非凡,不同尋常的人。

可是,這麽久以來,我的所做所為,不是膽小如鼠是什麽?

人都是自私的,我關鍵時刻保全自己也沒有錯,可是這樣一味地逃,和貓爪下的耗子有什麽區別?

到最後,還不是一樣的被人玩夠了,吃得連渣都不剩。況且,羅網組織遍布天下,他們能找到一次兩次,就絕對會有三次四次,張良和墨家都沒辦法避開,我這腦袋不夠用的菜鳥又憑什麽逃得掉?

落單的獵物反而更好捕捉,我這樣,豈不是使自己更加弱勢?

子文回頭看著自己跑過的路,心裏突然酸酸的,很想哭,在那片黑暗背後,還有一群關心自己的人,愛整人的雪女,搞笑的盜跖,長睡不醒的端木蓉和那個狐貍一樣的張良,一直把自己當成徒弟甚至是子女教導的庖丁。

她是沒能力,可真的要……要,要丟下他們,一個人跑了?子文眨了眨眼,擡手把還沒流下來的眼淚鼻涕擦在衣服上……深吸一口氣,回去。

黎明時分,將軍府內一間寬敞的屋子裏。

修長的食指在案上節律性敲著,唇邊勾著暗暗的笑意,一旁的真剛眼神銳利,毫不懈怠;斷水輕捋胡須,老謀深沈;亂神不辨喜怒,邪氣盈盈;魍魎傲氣十足,頗有不馴。

唯有轉魂滅魂,相視一眼,而後殺氣如常。

蒙恬雖與趙高不和,但以蒙恬殺伐決斷,剛毅勇猛的軍人習性和大將身份卻不會有意刁難,此次圍剿墨家叛逆,使用羅網雖是李斯提議的,可也在意料之中,為帝國效力,羅網必不可少。

蠟燭燃盡時,趙高起身出去,六劍奴無聲隨之。

此時此刻,她應該找到路回去了,還好她最後回去了,否則,哪怕再走一步,等待她將只有死亡。

沒有鍛煉價值的鐵器,連做廢物的資格都沒有。

察證

子文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她在林子裏停下來的時候,前面等著她的是羅網最擅長隱藏氣息的利刃,帶給她的是等同於千刀萬剮的死法。

天亮之後,墨家弟子們開始一天的忙碌,子文也將手上的傷口包紮好,藏在袖子下面,將床鋪整理的不留蛛絲馬跡。

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了,以後的每個日夜都要這樣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原來是長期憂思驚恐真的會讓人憂郁而死,可再憂郁,子文也沒有勇氣給自己一刀,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或許等有一天,她憂思到心如死灰的時候,就有那種勇氣了吧。

“真是勤快,這麽早就起床了?”

看到妝容靚麗的雪女,我心裏更加難受,不是因為擔心她和小高的結局,而是因為我打掃幹凈了屋子,收好了鐵牌,洗完了衣服,卻忘了洗臉,現在看到雪女一臉的笑意,我可以想象自己有多邋遢。

“雪姑娘早”我一邊回答,一邊把水澆在臉上,雪女卻沒有要回避的意思,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我這裏洗臉,你不應該走開嗎?子文欲言又止地看著雪女。

“沒事,你洗你的,不用管我”雪女很大方地說。

子文的心情更加郁悶,卻與之前的那種郁悶有所不同,似乎,有點其他的感覺,是……幸福?

額……這是犯賤的表現,得好好治,“雪女姑娘心情很好?”總算把臉洗幹凈了。

“的確,昨晚有一件好事,子文大可猜猜是什麽事”雪女帶著玩味的笑意裏有一份警覺。

“昨天張良先生來過,應該是帶來了好消息。”

子文不問?或許真的是他們猜錯了,“想不想知道是什麽消息?”

“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要看雪女姑娘願不願意告訴子文”回答‘想’,說明我太急切,回答‘不想’顯得我很虛假,所以不管我回答想還是不想,都會引起懷疑。

“昨天,墨家得到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件事關天下蒼生的東西,是……”雪女話音落了下去,靜靜地觀察著子文神色裏一絲一毫的變化。

“請雪女姑娘不要告訴子文”嘿嘿,小樣兒~

雪女再次確認,“嗯,子文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

“知道越多,危險越多,我不是墨家弟子,武功又差,為了保住小命,不知道的好。”

“……”雪女的眼神平靜下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只有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大家才能真正放心,“為什麽一直不願意加入墨家?無論是丁胖子小跖,還是我和小高,或是蓉姐姐,待你如何,你應該清楚。”

除了傾國傾城的容貌,雪女的聰慧機警也毫不遜色,“各位待如何待我,子文不是不知”要不我也不會回來了。

“可是,對於某些方面,墨家對子文還是有所保留……和懷疑,就比如現在”與雪女對視的瞬間,她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不知是因為沒想到我會想的這麽深,還是沒料到我會直接說出來。

“懷疑是人的本性,若沒有防人之心,恐怕也不能立足於世,何況以墨家現今的危險處境,更加不能馬虎大意,子文曾經也這樣過,所以墨家幾位的心情,我理解的,至於為什麽一直不加入墨家,我只能說人各有志”當然,我膽小怕事,想明哲保身也是原因之一。

人各有志,的確,就像當初小高和她選擇墨家一樣,“嗯,那麽請子文幫個忙。”

“好,不過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嗬,那恐怕,你就幫不上了。”

無言以對,又覺得她說的很對的表情。

日頭正盛,道路兩旁綠蔭下本該是最好的乘涼之處,卻因近幾日官府馬車被劫之事,來往行人商旅皆沒有敢在此停留的。

唯有路旁的茶棚,還有奇怪的八個人,一人氣定神閑地坐在桌旁,六人不做聲息地立在一邊,正在竈下瑟瑟發抖,抹著大汗燒著水的茶棚老板。

今天,茶棚老板得到了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筆生意,一百兩泡一壺茶,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要是換了平時,他一定會高興地唱歌跳舞拜祖先,可現在,他只希望趕緊泡好茶走人……

對於趕路的人來說,是不是炎炎酷日,其實沒有太大區別,尤其是像現在一樣背負著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想得太多,心情就更煩躁了。

左右看看沒有什麽人,也不是什麽利於埋伏的地形,和子文一起的墨家弟子終於決定要休息一會兒了。

“只是一會兒。”

“好了好了,你不用反覆強調,等我把這個餅吃完就走,一刻也不多耽擱啊”我拿出一塊從墨家據點的廚房裏拿來的餅,比有間客棧的差太多,怪不得要叫庖丁送飯。

轉頭,那名跟我一起的墨家弟子,正滿臉羞澀地看著我,忘了帶餅是吧?

“多謝”雖然他忘了帶餅,但還是一名有素質的墨家弟子。

“我這裏有水,子文兄弟你要不要喝一點?”

為啥我給你吃餅,你就叫我喝水?“謝謝,我不渴,我有水”繼續吃餅,這餅沒有庖丁做的好吃,但也軟和,吃著吃著,還有點冰冰涼的感覺……等等,餅怎麽會有冰涼的感覺?!

又不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這是……

“快跑!”子文趕緊去拉墨子弟子,一拉,那墨家弟子全身軟軟的癱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

寒氣層層疊疊的迎面而來,逼得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得讓人打顫,已經來不及了。

“放心,他不會死,只是什麽也不會記得”陰冷的聲音明明是從遠處傳來,聽在子文耳裏,卻如鬼魅般縈繞於咫尺。

子文楞在原地,害怕的全身顫抖,眼裏的絕望與蒼白的神色刻畫了兩個字,完了。

盡管害怕得要命,但是每一個細胞卻清醒的醒著,要是能暈過去,不知道有多好,可關鍵就在於子文的腦袋已經透明了。

“你可以恐懼,但絕不能不記得我說的話”人隨聲至,子文還來不及眨眼,趙高已站在她面前。

光是六劍奴帶來的肅殺之氣已足夠使子文心驚膽寒,而趙高明明沒有一絲殺氣,卻讓人怕得肢體麻木,然而人在突破某個極限後,只有兩種結局,要麽死,要麽成長。

“知道為什麽我會親自來找你?”

趙高的眼神並未註視著子文,一字一句卻如臘月霜雪般刺骨,再這麽下去,她非得被嚇死不可,比如雙目不閉,嘴巴大張,驚懼而死的模樣……

但膽小的人在過度驚嚇之後,反而會生出意想不到的膽氣,畢竟害怕到極限之後,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趙高的嘴角裂開微不可察的笑容,子文的眼裏竟有了求生的欲望和對抗的勇氣?

子文握了握拳,手指總算有了點知覺,可一開口,聲音結結巴巴,顫得厲害,“我,我,我不知道有……什麽利用價值,但能勞,勞煩趙,大,人,親自出馬,想必不是……小事”漸漸松拳,支支吾吾說完這話的子文反是沒那麽緊張了。

趙高忽然轉身看著子文,子文不由地一怔,卻能強撐著不讓自己發抖,哼,還算有那麽點出息,“事關你的命運,對你來說,確實不是小事。”

剛才那一看,差點讓子文心力衰竭,深呼吸幾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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