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遙站在原地，一時有些躊躇不定，三條路，該往哪邊走？她有些頭疼，低聲咕噥道：“早知道就小心點不要同陸大哥走散了，現在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雲霧中忽然響起了一個似男似女的聲音：“小姑娘，難道你連自己的路該走麽走都不知道嗎？”

方君遙嚇了一跳，連忙往四周看了一圈，但是雲霧深深，看不見人影，那個聲音又說道：“不用找了，我是這雲霧，這雲霧便是我，我問你，你為何要來修仙？”

方君遙知道這是玄青門的試煉之一，她想了想，自己好像稀裏糊塗就走上了修仙路，畢竟方家是修仙家族啊，方家子弟只有不能修煉的人才會另尋出路，除此之外其他人俱是自小便開始修煉，但她也不知道，修煉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是能直接說自己也不知道麽，她當然知道不能這樣說，於是乖巧地說道：“為了追求長生，得證大道。”

那個聲音冷哼了一聲，雲霧更濃了，她低頭，竟然是連腳下的路也看不清了。

“既然你不知為何修仙，又為什麽要來這玄青門拜師？”

方君遙楞了一下，一時竟然呆住了，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雲霧竟然能知道她心中所想，於是慌了一下，下意識腦中想：為了父親不擔憂。

雲霧中的聲音又哼了一聲，顯然十分不屑，“不知為何修仙，就是拜師也只是為了父親的期望，自己要走的路卻時時刻刻想著找別人商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此？落得食不果腹徹夜奔波！”

方君遙低頭怔怔看著腳下的路越來越模糊，雲霧似乎將她和這個世界隔開了，她這會兒腦中很亂，因為這雲霧中的聲音所說的話，完完全全戳在了她的心上，戳中了她的隱痛。

為什麽修仙，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如她所想，來這玄青門也不過是因為父親和哥哥的期望，而她自己，確實從來不敢自己拿主意，她還是個七歲的孩子呢。

雲霧中的聲音頓了頓，語氣中那慢慢地嘲諷幾乎不屑於掩飾，他譏笑道：“七歲的孩子啊，那你為什麽要離開父母的懷抱來追求仙道呢？何必，就庸碌一生又有何妨？”

方君遙努力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要想陸彥和方瑤的恩恩怨怨，然而越不去想什麽，那些東西就越往腦子裏鉆，她怕這奇怪的聲音知道了她心底最大的秘密，連忙定神念起了清心訣。

隨著她念念有詞，雲霧中的聲音原本要脫口而出的挖苦和譏笑都又咽了回去，它咦了一聲，半晌沒有說話。

“你能聽到我的心聲，那又有什麽可神氣的，”她睜開眼，平靜地說道，“修仙入門者，俱是先引氣入體，心境打磨是築基後才需要擔心的，我如今的修為淺薄，如同無根的浮萍，我認為，道心尚且離我很遠，你又何苦譏嘲挖苦。”

雲霧中的聲音像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好一會兒才低低說道：“這麽看心思倒是實誠的很嘛，心境也不怎麽差，哪裏像一個七歲的小姑娘，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是個孩子。”

方君遙臉上一紅，有些尷尬，她明明就是個孩子，不過是被他譏嘲，又因為最近實在是心事太重，說了些感悟，怎麽就大言不慚了……

雲霧中的聲音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然後說道：“那現在這三條路你怎麽選？”

方君遙低頭，雲霧稍稍散去了一些，她又能看到腳下的路了，“這三條路，有什麽區別呢？”

“這三條路，一條是通往劍修門下，一條是通往法修門下，還有一條，是煉丹門下，你選哪一條，就會拜入哪一門下。”

啊？方君遙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三條路，沒什麽區別啊，“這倒是奇怪了，我竟然從沒聽說過修煉哪一門不查天賦而是靠緣分的？”

那聲音笑了笑，“這是規矩，你選吧。”說完，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雲霧中，在方君遙看不到的地方，正佇立著兩個人，一人白發飄飄，及膝的長胡子也是雪白，另一個倒是年輕，不過是個俏臉冰冷的女子，背後負著一把劍，劍穗隨風飄動，她看了一眼笑瞇瞇摸著胡子的老人，冷聲說道：“怎麽樣，你聽到了什麽？”

白胡子老道高深莫測地笑著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扶風，這丫頭不是劍修的苗子。”

女子聽聞，蹙了一下眉，隨即又恢覆了面無表情的樣子，隨即轉身就走。

“哎哎哎，扶風，這就走啊？”老者伸手做挽留狀，不過倒是笑瞇瞇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扶風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說道：“平川，既然她不是劍修的苗子，我就不多啰嗦了，只是見她小小年紀卻性情堅毅，這性子倒是很不錯，你好好培養她吧。”

她說完，隨即禦劍離開。

半空中，白胡子老頭聽她這話點點頭，不過卻收了笑意，面色有些凝重，他揮袖散開一絲雲霧，看到下面石階上的方君遙仍然在糾結，仔細蹲下查看三條路有什麽區別，他想起剛剛一剎那間從她腦海中窺探到的兩個名字，眉頭緩緩擰了起來。

“倒是有些棘手啊……小姑娘來頭有些大。”他見她因為霧氣重，為了看得清楚些，趴在地上撅著屁股仔細看地上的草葉子，不由得摸著胡子笑了起來，“這性子，確實不錯。”

方君遙不知道在雲霧中有這麽兩個人曾看著她，她正仔細分辨這三條路有什麽區別，劍修法修和煉丹能從一條小路上看出端倪嗎？當然不能，她仔細查看了很久也不能看出區別。

方君遙有些失望，拍了拍手上沾了的泥土準備起身，卻忽然靈機一動想到煉丹會與藥材為伍，她又趴下嗅了嗅哪條路上會有藥味，這一嗅倒讓她嗅出了些端倪。

右邊的這條路，沾了些淡淡的草藥味，她又細心查看了一下，地上有一些零星的碎渣，她撚起來，發現是藥草。

方君遙大喜，連忙又去看另外兩條路，可是這兩邊倒讓她失望了，看了好久也沒發現任何區別，方君遙起身，有些小興奮，又有些糾結，走哪邊？

雲中的老者見自己隨口一句，居然真讓她找到了區別，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小丫頭，還真是個細心，我都沒發現這裏還有遺落的草藥碎渣呢。”

他已經選定了這小丫頭，至於讓她任選一條路也不過是逗她，她選哪條都會拜入他門下，卻沒想到這小丫頭令人意外地認真又機敏。

這樣一來他倒是更好奇了，既然方君遙認為走右邊的路是煉丹，另外兩條便是劍修法修，劍修法修在她看來無法區分，那麽她會選哪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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