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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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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樹林間,彌漫著一層蒙蒙霧氣,樹下還有未化的積雪,白皚皚堆在落葉和灌木上,蜿蜒的林間小道上,走來了兩個人,一個玉樹臨風,一個象只棉球。

棉球裹得十分嚴實,只露出一小部分臉,此時被挺撥的白川牽在手上,像頭笨拙的小熊。然而如此窩囊的造型,也沒有影響他的愉悅心情,一路走來東張西望,歡喜得緊。那彎彎的眉眼,活象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一下下地撓進旁邊人的心窩窩裏。

“這麽高興?”某人心裏癢癢的,回過頭問。

“刑滿釋放懂不懂?”秋禾走得呼哧帶喘,猶不肯歇,說:“一個人老憋在屋裏有多痛苦,你們這些人永遠無法想象!”又隔著手套抓一把雪,遺憾道:“太可惜了,下這麽大一場雪,我居然沒能在外頭堆雪人!”

白川安慰他:“這才頭場雪。下次我陪你。想堆幾個堆幾個!”

“這是你說的!到時誰也別想攔住我!我非在曬谷坪上堆出兵馬俑群不可!”秋禾慨然許諾。

“都依你!”白川爽快應了,忽然又想起他這場病的由來,心情低落地說:“都怪我!不然這次你都能堆雪人……”

“哎呀你快拉倒吧!”

這幾天每每說起秋禾的病,白川就很哀怨,竟然漸漸有了祥林嫂的氣質。剛開始秋禾還溫言寬慰,但隨著嘮叨次數增多,近來態度也日漸簡單粗暴,很不客氣地打斷他,說:“都跟你說過今年已經超幸運了!往年這個時候,我哮喘都發作過好幾回了,今年才感冒一次!石榴姐要是聽說了,不曉得會多開心!”

“什麽叫‘才’感冒一次?多遺憾哪?”本來就耿耿於懷的某人,立刻怒目而視,命令道:“快呸!”

涼石鎮的習慣,講了不吉利的話,要呸兩聲,向老天爺表示之前說的話可以不必算數。看白川疾言厲色的樣子,秋禾忍不住好笑,到底不忍心惹他生氣,只好朝草叢裏呸了兩聲。

“本來就這樣,你還不當心!”白川含恨道。

“好啦,以後什麽都聽你的!你看你,羅嗦起來一點也不帥了!”秋禾果斷轉換話題,搖搖白川的手,說:“對了,我還沒問你,作為一條龍,你難道就沒什麽想展示給我看的特異功能?”

白川這才欣欣然起來,想了想說:“等天暖和了,教你游泳,好不好?”

秋禾點頭,想起他在水底自由來去的樣子,十分崇拜,說:“不行,等天轉暖時間太長!或者我先學點別的?除了游泳你還會別的什麽?……啊對了,傳說你們龍能播雲布雨,禦風而行啥的,這說法是不是真的?”

白川略有靦腆,說:“有誇大,但不算假。龍能聚氣,雲和霧都屬於氣,聚攏來當然就能布雨。”

眼瞅著秋禾嘴都張圓了,忙又補充:“不過我還不行,我沒修練到那一步。”

“修練?怎麽修?怎麽練?為什麽我從來都沒看到你練過?”秋禾質疑。

“我有練,”白川笑著刮刮他鼻子,“你睡覺的時候,有時我就來山裏了。還有早上跟你一起做吐納,也是修練的一種。”

“原來吐納也算?”秋禾瞪大眼,說:“呼吸萬物靈氣什麽的,竟然是真的?”看到白川譴責的眼神,忙又說:“我信了!我現在信了!不過……感覺真的好神奇!”

“這就神奇了?”白川立住腳,把秋禾頭上的兜帽往下扯了扯,又整理好圍巾,蹲下身來說:“走,我帶你遛遛。”

“你背上的傷都沒好徹底,到底行不行!”秋禾邊嘀咕,邊趴到白川背上,剛剛抓緊,就覺得身下一蕩,已經到了半空。秋禾驚叫一聲,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立在了一棵大樹的樹巔之上。

那樹足有十幾米高,人立在上面,視野極為開闊。但見莽莽叢林伏在腳下,蒼蒼群山環繞身邊,頭上是無遮無擋的天空,幾十米外,一條小溪迂回流過,在陽光下如一條閃光的緞帶。

秋禾緊緊摟著白川,又驚奇又興奮,嚷嚷說:“天!我快變成人猿泰山了!在林子裏飛來飛去的泰山哎!”

“泰山?那只猴子?”白川側頭看他,俊眉修目裏含著點不滿,低聲道:“你男人可是條龍!”

“滾!”秋禾笑著捶他。

“摟緊了!”白川叮囑,話音未落,便縱身長躍,如飛鳥一般,穩穩落到另一棵樹的樹巔上。在樹與樹之間幾個起落,轉眼已飛掠至幾十米開外。

秋禾趴在他背後,只聽耳旁呼呼風聲,腳下樹林如潮水般後退,林間覓食的野豬變小了許多,有一回還看到一只小鹿,待要細看,已經去得遠了。

兩人風馳電掣,不到一頓飯功夫,已經到了半山腰的龍巢洞口。白川這才把人放下來。

秋禾暈暈乎乎,立足不穩,扶著他剛緩過一口氣,就連連嚷道:“天哪天哪!太刺激了!太好玩了!”

白川扶著他笑,說:“先歇歇,好玩的地方很多,以後慢慢帶你去!”

等秋禾終於能站穩了,白川便騰出手,毫不費力地推開洞口怪石,兩人進去後,他又把石頭撥回原位,和秋禾手牽手往裏走。等到了龍巢邊,兩人擁著從上面一躍而下,輕輕落在潭邊。

晴朗冬日裏,龍巢又是一番景象。巨大的洞穴裏光照充足,周邊環繞著嶙峋怪石,如同千奇百怪的雕塑。幾線陽光直射下來,映著蒸騰的氤氳水霧,竟在潭上形成了淡淡一彎彩虹。

秋禾看著彩虹,驚嘆了一回,回頭看到自己上回系的那根繩子還垂在石崖邊,忙說:“這繩子還是在別人家偷拿的,等會兒我們離開時,記得帶走,給人家還回去。”

“不還!”白川一口拒絕,說:“這根我留著!買新的給他。”

秋禾仰著頭,扯扯繩子,笑道:“紀念我第一次從這麽高的地方爬下來麽?居然沒摔死!”

白川和他並肩站著,也朝上看,說:“你是沒摔著,可把我快嚇死了!”

“咦?你當時躲在水底看著我嗎?”秋禾轉頭看他。

白川甩他一個“那還用問”的眼神,拉著他往潭邊走,“過來,這邊更暖和。”

洞裏冬天本就比外面暖和,再加上有幾眼溫泉熏著,更是暖意融融,十分宜人,比悶在柴火房裏舒服得多。等秋禾手腳都暖和過來了,白川便提議說:“下水去泡會兒吧。”

秋禾正有此意,聞言忙脫衣服。他穿了裏三層外三層,這會兒剝洋蔥似的剝了個沒完。白川脫完外衣,看秋禾還陷在一件厚棉毛衫裏,掙紮得很吃力,忙忍著笑上前幫忙。

他把棉毛衫往上拉時,帶起秋禾裏層的秋衣,露出了一截鮮明白皙的腰線,往下是松松的褲腰,前面微凸處,一個淺淺肚臍份外醒目。白川只掃了一眼,頓時口幹舌燥,心慌氣短,裏裏外外轟轟烈烈地著起火來。

秋禾兀自不覺,等終於把衣服剝完,差點出了一身汗。他穿條短褲,興沖沖往潭裏走,還喋喋不休地說:“可算能洗個痛快澡了!你都不知道,前幾天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外公連淋浴都不讓沖!天天叫我拿個毛巾擦一擦!不信你聞,我都快餿了!這回不搓出兩斤老泥來我決不罷休……”

回頭看白川呆站在岸上,這人還不知死活地招手:“來呀來呀,這邊水溫高!好舒服!快過來和我一起泡!”

白川人都僵了,眼睛沒處放,只好轉身背對他,說:“我去拿毛巾。”

說完便行屍走肉般往擱背包的地方走,又在那邊磨嘰了好一陣,等把身上燥熱壓下去了,才拿了毛巾,從潭裏游了過去。

彼時秋禾已經在離泉眼不遠處找到一方寶座,熱水從旁邊翻湧而出,把他整個人蒸得一片熏熏然,四肢百骸裏都透著懶散舒暢。看到白川過來,勉強掙紮著招手,說:“過來,……再過來點!我看看背上的傷怎麽樣了。”

白川只得湊到他身邊坐下,轉過身讓他看背上的傷。秋禾見他脊椎上有一處橫斷口,愈合良好,已經結了痂,這才放了心。又見背上縱橫交錯,布滿淡粉色的傷疤,不由心疼,輕輕摸了摸。

白川被摸得一哆嗦,秋禾以為他疼,忙小心避開新傷,嘀咕說:“這麽多傷口,你究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這都是誰弄的?”

白川心裏熱、背上癢,又難受又舒服,神思都恍惚了。及至秋禾又問了一遍,才反應過來,說:“打架打的。小時候戰鬥力太渣,跟灰熊打架、跟野豬打架都吃過虧。再後來,林子裏電野豬的機子又多起來,被電過好幾次,有一回還落到捕獸的陷阱裏,費好大力,總算脫身出來了。”

秋禾數著他背上的道道傷疤,心裏酸澀,忍不住說:“這些盜獵的人真是討厭死了!……怎麽連灰熊都欺負過你?你倆不是鄰居麽?要是還這麽壞,下次不幫它了!”

“它早打不過我了,”白川輕笑,戀戀不舍地轉身,把在背後興妖作怪的那只手攥住,說:“後來這一帶人越來越多,常有人進來砍樹,住著很不方便。再加上我八]九歲時能化成人形了,索性跑出山外,在外頭溜達了很長時間,期間學會了說話,也學了些技藝,掙到點錢,就想把這片山地買下來。中途偶然結識了林祖昌,他聽我說想買山,就以林氏家族的身份,幫我把這邊的山地都買下來,我就回來了。”

秋禾只稍一轉念,就明白他為什麽要煞費苦心地讓林祖昌出面了。若要買山,勢必要跟本地頭頭腦腦和地頭蛇打交道,白川一個說不清來歷的孩子,就算談成了買賣,日後也容易受欺負,有個林氏家族當靠山,那些人多少會有所顧忌。

“這位林爺爺倒是個好人,”秋禾拿毛巾給白川蒸背上的傷,又說:“不過,這山不是十多年前買的麽?你怎麽四五年前才回來?”

“其實十年前林爺爺買地時我就跟著回來了。不過我長得慢,那時就是這副模樣,怕鎮上人看久了覺得奇怪,所以一直呆在山裏,直到五六年前,才搬出來住。”

秋禾點頭,又問:“林爺爺後來就再沒來過了?”

“嗯,”白川想起往事,有點惆悵,說:“他在家族裏其實也不受重視,為了少受氣,常年在外面跑船,也漂泊不定,前些年偶爾還給我發發郵件,近來也少了,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說著沈默下來。秋禾看他有些難過,忙安慰說:“以後日子還長,想見面總有機。”

“嗯,”白川望著他,輕輕道:“他見了你,肯定也會喜歡!”

秋禾抿嘴笑,回想起白川的話,忽然起了一點促狹心思,“對了白川,要是按龍的年紀算,你現在是多大?是不是比我還小?來來來!快叫聲哥來聽聽!”

白川扭頭看他,見那張臉被水汽蒸得有紅是白,心裏一動,色令智昏,脫口道:“叫哥有什麽好處?”

“咦!你竟然跟我討價還價!”秋禾驚奇了,想了想,豪爽地一抹嘴,道:“寶貝兒,過來,讓哥親一個!”

白川忍不住笑了,慢慢湊過來,在秋禾耳邊小聲說:“哥。”

氣流吹在臉上,引得秋禾一陣戰栗,正在發懵,雙眼忽然被一只手捂住了。

眼睛看不見,周身的觸感自然加倍靈敏起來,秋禾一顆心怦怦狂跳起來,忽然覺得後腰被一只手往前托,露出水面來。微涼的腹部觸上一團濕熱,那濕熱包在肚臍處,有活物伸進去攪了一下。

秋禾渾身一顫,等意識到那是某個混蛋的唇舌時,臉上轟一下著了火。

點火的混蛋其實也很沒膽,且本來只是戰兢兢地打算嘗一口就退,沒想到一親而不能收,箭已上弦,不得不發,只好一路攻城掠地,引燃一場摧枯拉朽的烈火,所到之處一片灰飛煙滅。

高大的洞穴裏寂寂無聲,只有長短交替的粗重喘息。等眼睛上的手放開時,秋禾已經徹底昏了頭。重見光明的少年面紅耳赤,眼神迷離又無辜,手足無措地結巴道:“接下來……要……幹嘛?”

本來極為忐忑的白川,用他一息尚存的腦袋瓜子咂摸了這句話的意思,瞬間鼓起包天狗膽,滿身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這是我的人了!我一個人的了!我的!

“那就……讓我們……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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