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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決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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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那人五官衣著都稀松平淡,咋一看就是個普通的路人,一雙眼睛卻透著精明陰狠。秋禾一眼看出對方必定是個人物。果然就見王俊煦鐵青著臉喊了聲財哥。

那位財哥看王大少全須全尾,並沒有吃虧,又見對面兩個孩子衣著打扮都象是良家少年,以為只是少年人在路邊爭了幾句嘴,便解勸說:“走,哥請你吃飯去!跟這幫小兔崽子置什麽氣?”又轉頭對白川說:“滾滾滾!還豎這兒,擎等著挨揍呢?”

不料王大少卻不肯善罷甘休,他撥開張興財的手,看著對面兩人,冷冷說:“秋禾,你過來!”

秋禾明顯猶豫了一下。

他要是不過去,只怕兩人從此就翻了臉,搞不好還得動手。王俊煦那人對別人怎樣不清楚,對秋禾,回回是氣來得快散得也快,得罪了他倒沒什麽,況且他馬上就要離開,到時天高皇帝遠的,想動手腳也動不了。真正可怕的是他身邊那位地頭蛇式的人物。這種人跟王八相仿,一旦咬上,基本就會不死不休。

他想,王俊煦也不過是要爭個面子,那就給他個面子,一起吃頓飯,再想辦法走人算了。

他心裏念頭剛起,手腕卻突然被人抓住,白川的手堅定有力,不容置疑。他把秋禾往後拉了拉,傲然直視王俊煦,冷淡地說:“他不去!”

秋禾咬住了嘴唇,心想,這回麻煩大了!

王俊煦冷笑了一聲,說:“哪兒來的狗擋這兒了?我問你了嗎?”

白川冷淡地站著,對王俊煦的話完全無動於衷,秋禾卻不忍心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起因不就是渾蛋王俊煦偷偷拿走龍牙嗎?他又憑什麽在這裏大發脾氣?

秋禾把心一橫,強行擠出點笑容說:“謝謝你,王俊煦,不過我確實得回家了。等會兒搭不上車,會很麻煩。”

“行!”王俊煦死死盯著秋禾,聲音甚至有點哽咽。他瞇了瞇眼,輕聲地、然而咬牙切齒地說:“沈秋禾,你他媽以為你是誰?憑什麽你一句話我就得滾蛋,你打個電話我就得留下來?憑什麽你要來撩撥我?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不就看我喜歡你,處處順著你讓著你嗎?我他媽怎麽就這麽賤!”

他聲音雖低,旁邊的圍觀者卻有不少人聽到,包括那位財哥在內,都怔住了,估計沒想到王大少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表露自己喜歡同性的事實。小縣城人見識短,打量秋禾的眼神立刻多了幾份暖昧和探究,甚至有人公然指指點點。

秋禾又尷尬又難堪,臉都紅了,試圖跟王俊煦解釋,說:“不是這樣的……”

話沒說完,他就閉了嘴。因為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是白搭,王俊煦不可能聽得進去。

白川向前跨了一步,把秋禾擋在身後,低聲說:“別理他,我們走!”

秋禾退了兩步,有些艱難地張了口,說:“如果我的做法讓你有什麽誤會,那麽對不起,以後我會註意的,不會再打擾你了。”

王俊煦很冷淡地看著秋禾,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記著,你今天是怎麽對我的!”

白川拉了秋禾一把,兩人穿過圍觀人群向外走了。那位財哥看他們漸漸走遠,湊過去小聲對站在原地不動的王俊煦說:“要不,哥現在叫幾個人給你出出氣?”

王俊煦轉過目光,不再看走遠的兩人。他冷冰冰地笑了一下,說:“我自己有手有腳有鼻孔,幹嘛要別人幫我出氣?”

“好樣的!”財哥拍拍他的肩,說:“財哥就欣賞你這點!天下美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你要心裏還有氣,就找人收拾那兩小孩一頓!也不用往死裏打,就照臉上割幾刀,看他到時候還傲個屁!”

王俊煦本來心裏又恨又痛十分麻木,聽了這話,也不禁身上一寒。不過他神情未變,只冷哼一聲,說:“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酒店裏走了。在街道轉角處,秋禾看到沒人追過來,松了口氣。轉過頭對白川說:“謝天謝地,沒有打起來!”

“你別怕他!”白川安慰他。

“我不是怕他,是怕麻煩。你看不出那位財哥很難纏嗎?”秋禾說。

白川不以為然。他不怕麻煩,因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麻煩。但看秋禾擔憂得很,也不忍多說。兩人緩緩沿街道前行,秋禾把從王俊煦那兒打聽來的情況告訴了白川。

“如果真是丟到草叢裏倒也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說實話了沒有。酒店裏沒有,會不會是藏在他身上?”

“他身上沒有。”白川說。

秋禾有點驚訝,“你怎麽這麽肯定?”

白川沈默了一會兒,才說:“我聞得到。”

秋禾瞪大眼看著白川,覺得他越來越象條神棍了。趁著旁邊沒人,他偷偷從衣領裏掏出自己那顆龍牙,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滿地說:“又騙人!明明什麽味道也沒有!”

白川:“你鼻子不靈!”

秋禾不服氣:“那你來聞聞!你告訴我,這顆龍牙什麽味兒?”

白川看看舉著龍牙站在自己面前的秋禾,很是無語。這個笨蛋!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湊上去聞那顆龍牙的姿勢會有多暖昧嗎?兩人挨那麽近,光是想想就讓他心跳加速,還怎麽聞得出龍牙的味道?

秋禾不明白白川為什麽突然紅了臉,撇下他自顧自地往前走了。他忙把龍牙塞進衣領裏,追上去說:“我給石六叔打個電話,他要是很忙,我們就自己先找地方吃飯去。”

結果石老六正好已經進完了貨,讓兩人在附近等著,他帶他們去吃飯。三人會合後,石老六開著車在路邊找了個小餐館,簡單地吃了頓午飯。

回家路上,石老六看白川手裏抱著一個袋子,便問他:“你買了什麽東西?”

白川便打開一個盒子,給秋禾和石老六看。原來是一個插卡式收音機,秋禾看了很喜歡,忙問:“你在哪裏買的?我早就想給外公也買一個!剛才竟然混忘記了!外公一個人在雲臺上呆的時候多,有了這個,聽聽歌什麽的就好過多了!”

白川微微一笑,說:“就是給爺爺買的。”

“真的?”秋禾停止擺弄收音機,看白川一眼,又問:“這張卡能考多少首歌?”

“幾千首沒問題。”

石老六在旁邊嘖嘖稱奇:“就這麽小點東西,能放下幾千首歌?現在科技真是太發達了!”

秋禾把收音機原樣放好,說:“回家就到電腦上下些歌。外公好象喜歡聽梆子戲!”

白川補充說:“老戲他都喜歡聽!”

“這個很難下載哎,網上資源不多。”秋禾抱怨。

白川一笑,說:“不要緊,我有。”

貨車出了城往山裏走時,白川跟秋禾換了位置,坐到了車窗邊。到這裏路勢漸陡,兩旁樹木也多,涼風習習吹著,滿眼盡是蔥綠,秋禾本來心裏還有些郁結,被風一吹,沒多久也想開了。

他轉而和石老六說起了到網上推廣本地農產品的想法,本來只是隨口說說,石老六竟極感興趣,問了很多細節。兩人談得投機,一路不曾停嘴。

車過新鎮後,拐進通往涼石鎮那條路上,走了沒多久,白川忽然說:“停下!”

石老六以為白川要下車方便,忙找個地方把車停了。沒想到白川下車後,只是蹲在路邊草叢裏,扒拉著草象是在找東西。秋禾也跟著下了車,兩人一起蹲在路邊左瞄右看。

石老六趴在車窗上,問:“找什麽呢?”

秋禾張嘴就找了個借口,說:“這有外公要采的草藥。”

兩人在路邊尋了一會兒,白川終於從草裏撿起一顆比鵪鶉蛋大點的東西,悄悄朝秋禾晃了晃。

秋禾立馬激動地爬過去,低聲說:“太好了!找到了?”

只找到一顆,兩人接著找另一顆時,卻無論如何找不著了。

“奇怪,只有一顆。”白川屈膝半蹲在草叢裏,皺著眉自言自語。

“會不會扔到遠處去了?”秋禾說著,開始往遠處搜索。

石老六在車上開玩笑地說:“快點啊,再磨蹭一會兒,回家趕不上晚飯了!”

正在這時,對面忽然呼嘯開過兩輛車,那車擦著貨車飛馳而過時,石老六看到了車內坐的人。看衣著就知道是城裏的混子,有兩個頭上還染著黃毛。石老六臉色微微變了。

還沒等他說話,那兩輛車開到不遠處,忽然又停了下來。車裏下來十幾個人,從後備箱裏翻出鐵棍砍刀,朝他們三人氣勢洶洶跑過來。

石老六立刻把駕駛室的車門打開,對秋禾吼:“秋禾,進來!把門鎖了!”

秋禾蹲在草叢中,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白川一把拎起來塞進了車裏,緊接著,車門哐地一聲關上了。

秋禾縮在車裏,瞠目結舌地發了一會兒呆,迅速爬到車窗旁往外望。他看不到車外情形,只能看後視鏡,只見那些人殺氣騰騰地沖過來,到車屁股後時,兩個黃毛青年忽然相繼飛了出去,緊接著,石六叔威風凜凜地出現在鏡子裏,他不知從哪裏奪了根鐵棍,揮舞著朝那群人沖了過去,把一群混混逼退了幾步。

白川也在鏡子裏出現了。前方械鬥正酣,那家夥居然蹲下身去系了一下鞋帶。眼見一個人趁機跑過來,拿著棍子準備偷襲,秋禾忙忙地打開車門喊:“白川小心!”

就這片刻功夫,前面勁風襲來,秋禾伶俐地一縮頭,就見一根鐵棍被呼呼地甩了過來,眼見要砸在車門上,被後面趕來的一塊石頭打偏,濺到草叢裏去了。

秋禾嚇得心怦怦亂跳,再不敢伸出頭去。想到自己出去就是個拖累,索性把門也鎖上了。忐忑不安地聽了一會兒,後面隱隱的打鬥聲漸漸小了,又過了片刻,石六叔的頭忽然從車旁冒了出來,拍打著車門喊:“秋禾,開門!”

秋禾趕緊把車門打開,只見石老六和白川一左一右鉆進來,各自碰地一聲摔上了車門。石老六直接打響小貨車,風馳電掣地朝鎮子裏開去。

“那些人呢?在我們後面追?”秋禾看不見身後情形,心裏一片惶然。

“跑了!”白川說。

秋禾大大松了一口氣,立刻又覺得不對。打人的人跑了,為什麽石六叔和白川臉上根本沒有一絲輕松的表情,看起來反而很凝重?

“怎麽了?”他問白川。

白川看著前方,微皺著眉說:“這些人已經去過鎮裏了。”

秋禾從這話裏聽出了什麽,忽然打了個寒噤。

這兩車人顯然是從涼石鎮裏出來的。他們身強體壯,手執兇器,到鎮上是為了什麽,簡直不用想就能猜到。

秋禾的心裏不可遏止地升起了巨大的驚懼。這些暴徒,連在路上遇到的幾個人都要痛下殺手,又怎麽會放過鎮裏的老弱婦孺們?若不是白川和石老六戰鬥力太強,他們只怕早就被打得躺倒在路邊。那麽,鎮上現在又是什麽情形?外公怎麽樣了?剃頭鋪的劉爺爺怎麽樣了?花娘娘她們又怎麽樣了?

小貨車呼呼地穿過田野,向群山深處的涼石鎮開去。

與此同時,開往省城的火車上,王俊煦正瞇著眼,看著手中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頭。

他自己也沒想到,頭天晚上順手扔出去的兩顆石頭,竟有一顆落在了財哥的車上。

王俊煦轉動著手裏那顆石頭,覺得這材質似乎很眼熟,想了想,忽然一怔。對了,他頭一晚見到秋禾時,看到秋禾脖子上掛著一個奇怪的吊墜,材質就跟這個一模一樣。

王俊煦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他冷笑了一聲。這兩個人,果然是不出他所料啊!

祖傳的玉石?真是笑話!以為他王俊煦沒見過真正的玉石嗎?

王俊煦用一根手指輕輕摩擦著嘴唇,盯著那形狀奇特的東西,陷入了沈思。如果不是玉石,那這到底又是什麽?讓沈秋禾巴巴地把自己留下來,又找了一串借口的這件東西,到底有什麽秘密?那位隱居深山的林氏家族繼承人,又到底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

在火車匡匡的前行聲中,王俊煦覺得,一個巨大的秘密,正落在他的手掌之中,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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