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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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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煦在院子裏就存了一腔雄心,要在白川面前顯擺他跟秋禾關系的非同一般,好讓小白臉子知難而退。他果然也這麽幹了。

一路上,他恨不能將秋禾系在褲腰帶上,不停嘴地跟他聊起以前的老師和同學。秋禾休學後一直沒聯系過他們,也確實很關心近況,兩人一遞一句,說得很是熱鬧。

白川在後面冷眼旁觀,一語不發,只是臉上的表情,活象人人都欠了他八百吊一樣。

山間小道本就很窄,只容一人通行,到後來漸行漸陡,十分崎嶇。王俊煦沒爬慣山,很快累得呼哧帶喘,氣力不繼,自顧尚且無暇,更不用提回頭跟秋禾說話了,路上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沈寶成見他累了,便削了根棍子遞給他。王俊煦很是感激,跟在後面把“外公”叫得親甜,刻意巴結了沈寶成一番。走了一陣,忽然想起秋禾,便回頭等他,正看見他和白川一前一後地走來,白川死人臉也不擺了,在後面說了一句什麽,秋禾抿嘴笑了起來。

王俊煦的心情頓時極其暴躁。這他媽的!一眼照看不到,就有人在自己面前撬墻角!是找死還是怎麽的?

他停住腳,不耐煩地回頭喊:“秋禾,快一點!”

“哎,”秋禾答應著,跳過一塊石頭,朝王俊煦快步走來,近了看到他臉上有汗,便問:“累了吧?要不要喝水?”

說著他從自己背包裏取了一瓶水遞過去,是從家裏帶的涼茶。王俊煦接過去,仰著脖子喝了一氣,隔著秋禾,冷冷看著白川。

白川也面無表情把他看著。王俊煦說:“你們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秋禾見他面色不善,趕緊分辯:“沒什麽啊,就閑聊唄。”

“聊什麽?說來我聽聽!”王俊煦的語氣裏充滿挑釁。

秋禾一看,這二球又渾上了!趕緊推了他一把,說:“別說話了,趕緊走!外公都走遠了,可別待會兒趕不上!”

他這邊急著滅火,身後的白川卻突然淡淡一笑,說:“我們聊天,關你什麽事?”

王俊煦一聽這話,立刻把瓶子往地上一摔,一邊往他那邊走,一邊罵罵咧咧說:“你說什麽?你他媽再說一遍?”

白川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嘴也很賤:“你耳聾啊?”

秋禾慌了,趕緊把王俊煦往前推,同時防著白川過來。偏偏那兩貨都比他高、比他壯、比他力氣大,根本就攔不住。三人在羊腸小道上推搡成一團。

王俊煦一心要越過秋禾,過去將小白臉子教訓一頓,推搡之中,就手把秋禾往旁一撥。秋禾一個踉蹌,正好踩中一塊松動的石頭,“哎喲”叫了一聲,滾倒在旁邊的斜坡上,哧溜溜地滑下去了。

白川朝前一探身,只來得及抓住一片衣角,沒撈到人。眼睜睜地看人滾下去了。幸好那坡不陡,秋禾滑到一半,被一叢灌木攔住,這才停下來。白川立刻跟著跳了下去,到秋禾旁邊時,只見他捂著臉,忙拉開手說:“我看看。”

王俊煦在後面連滾帶爬撲過來,也慌了,連連說:“摔哪兒了?受傷沒有?讓我看看!”

秋禾松開手,勉強笑笑,說:“沒事兒,臉被樹枝彈了一下,不重。”

這當兒沈寶成在前面聽到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慌裏慌張也回轉來了,一路喊著秋禾,從坡上爬下來。秋禾忙喊:“外公我沒事。”

他的臉頰在半道上被一根樹枝彈了一下,那枝上又有些小細刺,在白生生皮膚上留下一長條紅痕,星星點點出了血,眼見著漸漸腫了起來。

白川見了,簡直目露兇光,當即對王俊煦怒吼:“你推他幹嘛?”

王俊煦心裏正自又疼又悔,看白川吼他,也勃然大怒,“老子哪兒推了?明明是你在後面使黑手!”

“你都害他破相了!”

“我說是你害的!裝什麽好人?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丫沒安什麽好心!”

兩人象兩只炸毛的公雞,立刻又要撲到一起。秋禾拼盡全力擋在兩人中間,苦不堪言。幸好沈寶成趕到了,先把白川拉開,嚴厲地說:“白川,不許打架!”

老爺子接著蹲下來看秋禾的臉,瞅見那條紅記,心裏一疼,所幸只是皮肉傷,忙安撫了兩句,又把王俊煦拉走,說:“沒事兒,走山路,哪一天不被蹭一下刮一下的?”

總算兩人被勸開了。白川兀自恨恨盯著王俊煦,把秋禾往身後一拉,說:“你跟著我!”

王俊煦在前頭,眼都紅了。要不是沈寶成下死力拉著,立刻便要撲回來打作一團。

兩人烏眼雞一般,相互瞪了一路。

秋禾則是喃喃地罵了一路。他從坡底爬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照了照臉,看到頰邊的傷,嘴都癟了。

“該死的王俊煦!該死的林白川!老子真是倒了血黴,才會帶你們這兩頭畜牲上山!真恨死你們了!……怎麽辦,真的要毀容了!老子連女朋友都還沒有!都怪你們!你們這幫蠢貨……”

被罵的兩人一聲不敢吭,倒是沈寶成在前面聽見了,半是寬慰半是玩笑地勸了幾句,說:“臉上有點疤,才象個男子漢!……實在不想留,我問問你丁爺爺去,說不定他有什麽去疤的方子呢。”

秋禾骨都著嘴,連沈寶成都不想理睬了,叫個騸牲口的獸醫來給他去疤?真虧他想得出來!還是不是親外公了?

在一處狹長的山谷裏,沈寶成終於找到那棵葡萄藤。那藤的根部有成年人大腿粗,順著旁邊陡崖向上攀延,分出無數枝椏,把整道崖面都鋪滿了。密密綠葉間垂著累累果實,散發出一股香甜之氣。

四人到了之後,開始分工協作,沈寶成和白川攀著藤爬上去采摘,裝進隨身帶著的袋子裏,等裝滿了,就用繩子吊下來,由王俊煦接著,倒到一個籃子裏。秋禾身為傷員,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吃。

野葡萄個頭小,長得醜,含糖量卻很高。秋禾氣鼓鼓地坐在草地上,吃了幾顆王俊煦貢上來的甜葡萄,心情有所好轉,開始仰著他的爛臉,指點沈寶成和白川摘葡萄。

兩個闖了禍的家夥這才放下心來。

回去路上倒也相安無事,到家後白川就走了。秋禾先是進臥室攬鏡自照,長籲短嘆了一番,因為怕留疤,也沒擦什麽藥,沒多久依舊出來了,若無其事地和沈寶成王俊煦一起洗葡萄,準備釀酒。

沈寶成覷他一眼,開玩笑問:“進去哭了一場?”

秋禾哼了一聲說:“有什麽好哭的?象我這種有才華的人,又不靠臉吃飯!”

沈寶成呵呵笑了。

王俊煦卻郁郁寡歡。等釀完了酒,沈寶成忙著去做飯,王俊煦把秋禾拉到外面,在一棵樹下站定,才說:“讓我看看你的臉。”

那紅痕還熱辣辣地疼著,秋禾拿手輕輕摸了摸,說:“算啦,你也別想太多,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王俊煦滿臉愧疚,說:“我沒想推你,真的!”

“我知道,”秋禾說,“算了,我也沒怪你。”

王俊煦悵悵地低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秋禾,跟我走吧,跟我回去。難不成你還真想一輩子呆在這兒?”

秋禾擡頭看著遠處山脈,說:“我能回哪兒去?你也知道,我在家時老是生病。到這裏以後,才算好些了。”

“我們可以出國啊。國外有些小鎮氣候很好,風景也美,又比這裏發達,生活方便多了。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們一起去上學,難道你不想重新上學嗎?”王俊煦很急切地說。

秋禾嘆了口氣,低頭看自己的腳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說過的,進一步,就什麽都沒了。你能做到嗎?”

王俊煦的眼神黯淡下來。

他們倆在樹下默默站了一會兒,秋禾說:“走吧,進去了。”

說完就先進了屋。王俊煦獨自站了一會兒,也喪魂落魄地進去了。

樹後面林子裏的白川這才伸出頭來,神情覆雜地看著那座小小院落。

他的耳朵裏到現在還在轟轟作響,剛才聽到的話,就象一聲悶雷,悄無聲息就把他炸得體無完膚。

秋禾要走了嗎?他要跟王俊煦走了?他們要去國外,再也不回來了嗎?

白川呆望著沈家簡陋的院門,心裏突然冒出一個荒唐又大膽的念頭:我把他藏起來,不就可以了嗎?

藏得好好的、遠遠的,讓那個討厭的家夥沒法帶他走,甚至讓別人也再不能找到他。只有自己一個人能看到他、陪著他……,不就可以了嗎?

這念頭剛一冒芽,就迎風長成了一片葳蕤的茂林,風吹不死,火燒不死。白川緊緊靠著樹幹,一顆心怦怦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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