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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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晚，此後蘇子清一連三天都沒再來過。
也是，他還有那麽多事要做，怎麽會有功夫來看她的臉色？
三日後，啞子替她換上嫁衣，戴上鳳冠，坐在銅鏡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雲鬢亂堆，眉頭蹙蹙，蛾眉淡淡，哼哼嘖嘖，倒是玉容依舊，粉面不改。
“都說女子出嫁時才是最好看的，阿啞，你說我好看麽？”秦良玉問。
啞子也不知比劃著什麽，不過看她雙眼放光，笑得合不攏嘴，想來也是好看的。
而後又來個幾個丫頭，都是些能說會道的喜娘，給她蓋上喜帕，便牽引著她出門了。
上了花轎，秦良玉偷偷掀開蓋頭，往外瞧了幾眼，才發現四周環境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來她一直被關在蘇家裏宅，這花轎從後門出去，轉了一圈，又從蘇家正門進入，耳邊嗩吶聲，鞭炮聲，包括周遭人的賀喜，都吵得她心煩意亂。
待花轎落下，嗩吶聲停了，又細樂迎出，十二對宮燈，排著跟來，倒也新鮮雅致。
儐相請了她出轎，又有喜娘扶著她。彼時蘇子清亦穿著喜服，請喜娘讓開，他親自來扶。
路上，聽見有人高喊：“淑貴妃駕到——”
而後周遭一片人皆跪下請安，秦良玉正要下跪，卻被一雙細合的手托了起來。
“嫂嫂勿要多禮，本宮今日是來道喜的，叫新娘子下跪算什麽話？”女子的聲音很獨特，帶著點兒軟生生的媚，每個字都說的極盡纏綿，便是她一個女子也聽得渾身酥軟，差點兒便站不住腳了。
當下了然，這大概便是宮中那位體弱多病的淑貴妃了。
而後在蘇子清的催促了，那淑貴妃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她換了另一種口吻，緩緩道：“嫂嫂是個聰慧的女子，哥哥能娶到嫂嫂，也是得了莫大的福氣，也罷，本宮回宮的時辰也快到了，等不了你們拜天地，下回再將欠的那杯喜酒補回來。”
說罷，又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匆匆離開，耳邊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跪禮聲。
到了儐相讚禮拜天地時，請出蘇父蘇母受了一拜，天地又是一拜，臨到夫妻對拜時，秦良玉突然嘔出一口血，噴在喜蓋上，眾人大驚失色，秦良玉覺得腳下一軟，往後倒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她倒在蘇子清的懷裏。聽見周圍一群人緊張的慰問，她全然答不出來，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腥甜，仿佛壓在塊石頭，壓得喘不過來氣，再之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黑暗中，似乎有許多人都在喚她。
“秦姑娘……”
“新娘子……”
“嫂嫂……”
“良玉……”
她想睜眼看看是哪些人吵的她睡不著覺，眼皮卻又千斤重，如何也翻不開。迷迷糊糊中，她又看見一個人，那人跟她一樣痛苦地蜷縮著，秦良玉看不清他的樣子，卻能輕易地看見他嘔出的血，刺眼的紅，滿目的紅，就像他們身上大紅的喜服。
真是莫名的緣分啊，他們在同一天做了新人，可惜所嫁所娶的良人，皆不是對方。
再之後，四周燃起了戰火，熊熊火焰很快便吞沒了那個身影，她張了張口，想叫出那人的名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秦良玉眼角依稀有淚，她終於提前預見了結局，可這個結局並沒有讓她感到歡喜。
今日這場婚禮，大概是黃了吧。
秦良玉自吐血昏厥後，在床上躺了幾日，等到賓客盡散，方才醒來。
一醒來，便看見蘇子清陰沈著臉守在她身邊，她想問問自己睡了多久，蘇子清卻先她一步開口了：“我以為你是真心想嫁我，卻不想你會用這種方式逃婚。你與阿玉真是有默契，連吐血的樣子都一般無二。”
“你說沈玉也吐血了？”秦良玉聞言，激動地問道，“這麽說他也沒拜完堂？”
蘇子清註視著她，咬牙切齒道：“是又如何？他遲早是要娶阿涼的，你也遲早要嫁我！”
“蘇子清，你冷靜一下，既然這場婚禮已經不順利了，倒不如你放過我……”
“休想！”蘇子清聽了更是氣怒，狠狠地瞪著她，而秦良玉依舊平靜地看著他，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觸動，似乎方才的緊張只屬於沈玉，對於他，她終歸是不會在意了。
秦良玉從未見過蘇子清如此激動的模樣，曾經那個面色冷靜侃侃儒雅溫柔的人，似乎只是他用來偽裝的一張人皮，如今人皮被撕碎，他可怖的一面也暴露無遺。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道，“蘇子清，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我，我對你也沒剩什麽情誼了，為何你就是不肯放手呢？”
再看蘇子清，臉色更見慘白，最後淒然一笑：“什麽叫不剩情誼？你若心中無我，為何還會為我難過？你捫心自問，你心裏當真不再有蘇子清這個名字了麽？”
“也許……那並非我所願呢？”頓了頓，秦良玉神色覆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道，“我與沈玉之間的關系並非你想的那樣簡單，我一直以為我對你的喜歡，是發自內心的，後來才發現，那只是沈玉當時的感受，牽引到了我身上。沈玉難過時，我也會跟著難過，我便以為我的一切情緒是因你而起，其實，是我以為錯了……真正傷心的是沈玉，我真正喜歡的人也是沈玉，就像大婚那日，我們同時吐血，你敢說這裏只是偶然？蘇子清，於你，我只是認錯了人。”
“只是……認錯了人？”
許久許久，他才反應過來，此間一直垂著頭，直到秦良玉最後一個尾音落下，他才擡起頭，清淺的琥珀色瞳孔漸漸放大，空洞，表情難分悲喜，卻覺得心口疼痛難忍。想想，曾經的秦良玉也是這樣痛苦的，一點點忍受因他的冷漠與不屑，而帶來的折磨吧。
秦良玉直接無視了他的反應，點點頭，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可否放過我了？”
“不。”
“什麽？”秦良玉心中一咯。
蘇子清慢慢恢覆了冷漠，淡淡道：“薛將軍很快便會帶兵攻回金陵，屆時聖上必定會派人征討薛賊，皇商負責替皇家整備資源，只要秦非遲能站在大將軍這邊，那麽這次博弈，我的勝算會大許多。”
“而你之所以要留住我，實際上，是為了威脅非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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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還有那麽多事要做，怎麽會有功夫來看她的臉色？
三日後，啞子替她換上嫁衣，戴上鳳冠，坐在銅鏡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雲鬢亂堆，眉頭蹙蹙，蛾眉淡淡，哼哼嘖嘖，倒是玉容依舊，粉面不改。
“都說女子出嫁時才是最好看的，阿啞，你說我好看麽？”秦良玉問。
啞子也不知比劃著什麽，不過看她雙眼放光，笑得合不攏嘴，想來也是好看的。
而後又來個幾個丫頭，都是些能說會道的喜娘，給她蓋上喜帕，便牽引著她出門了。
上了花轎，秦良玉偷偷掀開蓋頭，往外瞧了幾眼，才發現四周環境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來她一直被關在蘇家裏宅，這花轎從後門出去，轉了一圈，又從蘇家正門進入，耳邊嗩吶聲，鞭炮聲，包括周遭人的賀喜，都吵得她心煩意亂。
待花轎落下，嗩吶聲停了，又細樂迎出，十二對宮燈，排著跟來，倒也新鮮雅致。
儐相請了她出轎，又有喜娘扶著她。彼時蘇子清亦穿著喜服，請喜娘讓開，他親自來扶。
路上，聽見有人高喊：“淑貴妃駕到——”
而後周遭一片人皆跪下請安，秦良玉正要下跪，卻被一雙細合的手托了起來。
“嫂嫂勿要多禮，本宮今日是來道喜的，叫新娘子下跪算什麽話？”女子的聲音很獨特，帶著點兒軟生生的媚，每個字都說的極盡纏綿，便是她一個女子也聽得渾身酥軟，差點兒便站不住腳了。
當下了然，這大概便是宮中那位體弱多病的淑貴妃了。
而後在蘇子清的催促了，那淑貴妃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她換了另一種口吻，緩緩道：“嫂嫂是個聰慧的女子，哥哥能娶到嫂嫂，也是得了莫大的福氣，也罷，本宮回宮的時辰也快到了，等不了你們拜天地，下回再將欠的那杯喜酒補回來。”
說罷，又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匆匆離開，耳邊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跪禮聲。
到了儐相讚禮拜天地時，請出蘇父蘇母受了一拜，天地又是一拜，臨到夫妻對拜時，秦良玉突然嘔出一口血，噴在喜蓋上，眾人大驚失色，秦良玉覺得腳下一軟，往後倒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她倒在蘇子清的懷裏。聽見周圍一群人緊張的慰問，她全然答不出來，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腥甜，仿佛壓在塊石頭，壓得喘不過來氣，再之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黑暗中，似乎有許多人都在喚她。
“秦姑娘……”
“新娘子……”
“嫂嫂……”
“良玉……”
她想睜眼看看是哪些人吵的她睡不著覺，眼皮卻又千斤重，如何也翻不開。迷迷糊糊中，她又看見一個人，那人跟她一樣痛苦地蜷縮著，秦良玉看不清他的樣子，卻能輕易地看見他嘔出的血，刺眼的紅，滿目的紅，就像他們身上大紅的喜服。
真是莫名的緣分啊，他們在同一天做了新人，可惜所嫁所娶的良人，皆不是對方。
再之後，四周燃起了戰火，熊熊火焰很快便吞沒了那個身影，她張了張口，想叫出那人的名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秦良玉眼角依稀有淚，她終於提前預見了結局，可這個結局並沒有讓她感到歡喜。
今日這場婚禮，大概是黃了吧。
秦良玉自吐血昏厥後，在床上躺了幾日，等到賓客盡散，方才醒來。
一醒來，便看見蘇子清陰沈著臉守在她身邊，她想問問自己睡了多久，蘇子清卻先她一步開口了：“我以為你是真心想嫁我，卻不想你會用這種方式逃婚。你與阿玉真是有默契，連吐血的樣子都一般無二。”
“你說沈玉也吐血了？”秦良玉聞言，激動地問道，“這麽說他也沒拜完堂？”
蘇子清註視著她，咬牙切齒道：“是又如何？他遲早是要娶阿涼的，你也遲早要嫁我！”
“蘇子清，你冷靜一下，既然這場婚禮已經不順利了，倒不如你放過我……”
“休想！”蘇子清聽了更是氣怒，狠狠地瞪著她，而秦良玉依舊平靜地看著他，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觸動，似乎方才的緊張只屬於沈玉，對於他，她終歸是不會在意了。
秦良玉從未見過蘇子清如此激動的模樣，曾經那個面色冷靜侃侃儒雅溫柔的人，似乎只是他用來偽裝的一張人皮，如今人皮被撕碎，他可怖的一面也暴露無遺。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道，“蘇子清，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我，我對你也沒剩什麽情誼了，為何你就是不肯放手呢？”
再看蘇子清，臉色更見慘白，最後淒然一笑：“什麽叫不剩情誼？你若心中無我，為何還會為我難過？你捫心自問，你心裏當真不再有蘇子清這個名字了麽？”
“也許……那並非我所願呢？”頓了頓，秦良玉神色覆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道，“我與沈玉之間的關系並非你想的那樣簡單，我一直以為我對你的喜歡，是發自內心的，後來才發現，那只是沈玉當時的感受，牽引到了我身上。沈玉難過時，我也會跟著難過，我便以為我的一切情緒是因你而起，其實，是我以為錯了……真正傷心的是沈玉，我真正喜歡的人也是沈玉，就像大婚那日，我們同時吐血，你敢說這裏只是偶然？蘇子清，於你，我只是認錯了人。”
“只是……認錯了人？”
許久許久，他才反應過來，此間一直垂著頭，直到秦良玉最後一個尾音落下，他才擡起頭，清淺的琥珀色瞳孔漸漸放大，空洞，表情難分悲喜，卻覺得心口疼痛難忍。想想，曾經的秦良玉也是這樣痛苦的，一點點忍受因他的冷漠與不屑，而帶來的折磨吧。
秦良玉直接無視了他的反應，點點頭，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可否放過我了？”
“不。”
“什麽？”秦良玉心中一咯。
蘇子清慢慢恢覆了冷漠，淡淡道：“薛將軍很快便會帶兵攻回金陵，屆時聖上必定會派人征討薛賊，皇商負責替皇家整備資源，只要秦非遲能站在大將軍這邊，那麽這次博弈，我的勝算會大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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