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鶯鶯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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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秦良玉與白蓮正猜測至要緊處，剛要想出個苗頭，便聽聞不遠處傳來幽幽琴音，隨著琴音緩緩響起，蓮池中陡然光芒大盛。天旋地轉中，一道白影驀然出現在眼前，手在剎那間被握住，耳畔響起一個清越的聲音。
“你該醒了。”
秦良玉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剛要看清那人的模樣，整個人便宛如一聲驚雷，驀地蘇醒。
醒時，秦良玉發現自己趴在床邊睡了一夜，腿已經麻了，四肢有些僵硬，也不知凍的，還是筋骨不夠活絡。剛要站起來，便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不得不坐回去。
秦良玉嘆了口氣：“莫不是傷寒又加重了？”
正想著等緩緩再站起來，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姐，可準備妥當了？”
是西廂的管事丫頭珠玉，秦良玉覺得奇怪，住在西廂的女眷並不只她一個，她向來自由慣了，身邊也沒有丫頭伺候。府中大多數下人都十分勢利，見她不怎麽受寵，也極少搭理她。她與這珠玉交集甚少，卻不知這大清早的來找她有什麽事。
便問：“你有什麽事？”
話落，珠玉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丫頭，手裏端著些洗涑盆缽，換洗衣物等。
那珠玉雖面相普通，一雙眼卻透著精明，望見秦良玉還癱在地上，連忙過來將她扶起：“哎呦我的小姐啊，可不得了，這麽著非得受病了不可。”
自秦爹外出做生意後，秦良玉便極少再遇到這麽大陣仗，盯著屋內多出的這幾個丫頭，皆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向她請安，心中疑惑更深。
“珠玉，你們這是何意？”秦良玉問。
珠玉將秦良玉扶到梳妝臺前，笑道：“小姐快準備準備，平日裏常用的物什也都叫小的收拾收拾，一會兒沈府便派人來接小姐了，可莫要叫人家等急了。”
“沈府？”秦良玉忽的想起昨日那沈玉曾說要派人將她接進沈府看管，卻不知那沈玉找的什麽理由，竟弄出這樣大的陣仗。
好在那珠玉也是個話匣子關不住的人，替秦良玉洗涑梳妝的這空檔，也忙忙的與她敘了兩句，
秦良玉這才知道，秦良玉的生母本是沈玉的表姑，也算是沈家的旁系親屬，可惜在秦良玉極小的時候便因病去世了，因此秦良玉對她並沒有什麽印象。只知是沈玉回府後向沈家老夫人說道此事，那老夫人得知秦良玉的父親秦淮外出經商，久久不歸，秦良玉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姐妹兄弟扶持，生了病，在秦府也是無依無靠。因此心疼不已，決定將秦良玉接去沈府小住時日，等秦爹回來後，再將秦良玉送還秦府。
再來沈府與秦府之間尚有生意往來，雖說二叔向來不喜秦良玉，卻還是要顧及一下沈府的面子，這才招了一群丫頭來侍奉秦良玉，好盡快將其打發走。
對於秦府，其實秦良玉也並沒有多少眷戀，唯一放不下的，大概便是秦非遲了吧。按理說她要離開秦府的事，這麽大陣仗也應該傳入秦非遲耳中了，卻不知秦非遲會不會趕來替她送行。
不過很快，秦良玉便打消這個念頭了，秦非遲每天要處理秦家的生意，已經是很忙了，因此很難擠出時間來看她吧。
卻說秦良玉收整之後，便由幾個丫頭擁著出了門，剛至秦府後門，便有沈府打發了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了。秦良玉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送他，除了這一幹子丫頭，二叔或是家中女眷沒一個來的，也是淒慘。
再看那落轎，轎夫已在催促。秦良玉早聽聞沈府做的是胭脂首飾生意的，卻不想這轎子也用得如此精致。她自上了轎，往沈府的路上，從紗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
行了不到半日，忽見街北房子門口有一片槐樹，門庭壯麗，金匾高懸，大有官宦之風。那金匾之上，大書“金陵沈府”四個大字。共有三間金箔大門，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守衛。正門卻不開，只有東西兩角門有人出入。
轎夫擡著秦良玉，也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
入了沈府，卻見前有高樓大廈，後有小院泥軒，殿宇重重，金碧輝煌，七步一閣，八行一宮，外有千山萬景，內有錦銹華堂，擺設精奇，十分別致。
至一半垂門落腳，便有幾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掀簾，扶秦良玉下轎。秦良玉在丫頭的指引下，進了垂門，拐過幾處畫廊，入了一小小的三間廳，剛進門，便聽見丫頭朝屋內通稟的聲音：“秦姑娘到了。
緊接著，一陣陣香風撲面，翠滴滴嬌音貫耳，卻見屋內美女充庭，一個個霞帔霓裳，雲鬟珠翠，貌美如花。而那群美女中央，皆擁鬢發如銀的老母。秦良玉便知是沈府老夫人，也算她的表祖母。
秦良玉與沈老夫人的關系，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只知沈老夫人年輕時候有個姐妹，從小體弱多病，誕下秦良玉生母不久後便病逝了。而秦良玉生母誕下秦良玉不久後也病逝了，因此沈老夫人在看見秦良玉第一眼時，便仿佛想起了她那位命薄的姐妹。抓著秦良玉的手，老淚縱橫地寒暄了幾句。周圍的美女見沈老夫人十分心疼秦良玉，也跟著裝模作樣地心疼了一回。
秦良玉想起以前讀書時，先生跟她講的一回《石頭記》，說有一女子寄人籬下，去那大戶人家時，老夫人一哭，全府上下也該跟著一起哭，這才能顯示出老夫人的地位高。秦良玉那時覺得這大戶人家當真是病態，現在看來，她按常理也應該哭的，只是心中沒有淚意，剛要開口，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下了。
秦良玉驚覺自己怎又無緣無故落淚了，卻只聽後院中有人笑聲，說：“可是秦妹妹來了？”
這聲音秦良玉再熟悉不過，擡眼望去，只見一群丫鬟圍擁著一個年輕公子從後房門進來。
那公子打扮十分奪目，且說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已是五顏六色了，而他身上掛的，頭上戴的，甚至比這一屋子女人的顏色還在豐富。穿著豐富也就算了，偏偏還衣衫不整，走路歪歪扭扭的，形似醉態，一邊笑，還一邊抹著眼淚，這樣精彩的一個人，別說沈府，就是全金陵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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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醒了。”
秦良玉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剛要看清那人的模樣，整個人便宛如一聲驚雷，驀地蘇醒。
醒時，秦良玉發現自己趴在床邊睡了一夜，腿已經麻了，四肢有些僵硬，也不知凍的，還是筋骨不夠活絡。剛要站起來，便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不得不坐回去。
秦良玉嘆了口氣：“莫不是傷寒又加重了？”
正想著等緩緩再站起來，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姐，可準備妥當了？”
是西廂的管事丫頭珠玉，秦良玉覺得奇怪，住在西廂的女眷並不只她一個，她向來自由慣了，身邊也沒有丫頭伺候。府中大多數下人都十分勢利，見她不怎麽受寵，也極少搭理她。她與這珠玉交集甚少，卻不知這大清早的來找她有什麽事。
便問：“你有什麽事？”
話落，珠玉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丫頭，手裏端著些洗涑盆缽，換洗衣物等。
那珠玉雖面相普通，一雙眼卻透著精明，望見秦良玉還癱在地上，連忙過來將她扶起：“哎呦我的小姐啊，可不得了，這麽著非得受病了不可。”
自秦爹外出做生意後，秦良玉便極少再遇到這麽大陣仗，盯著屋內多出的這幾個丫頭，皆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向她請安，心中疑惑更深。
“珠玉，你們這是何意？”秦良玉問。
珠玉將秦良玉扶到梳妝臺前，笑道：“小姐快準備準備，平日裏常用的物什也都叫小的收拾收拾，一會兒沈府便派人來接小姐了，可莫要叫人家等急了。”
“沈府？”秦良玉忽的想起昨日那沈玉曾說要派人將她接進沈府看管，卻不知那沈玉找的什麽理由，竟弄出這樣大的陣仗。
好在那珠玉也是個話匣子關不住的人，替秦良玉洗涑梳妝的這空檔，也忙忙的與她敘了兩句，
秦良玉這才知道，秦良玉的生母本是沈玉的表姑，也算是沈家的旁系親屬，可惜在秦良玉極小的時候便因病去世了，因此秦良玉對她並沒有什麽印象。只知是沈玉回府後向沈家老夫人說道此事，那老夫人得知秦良玉的父親秦淮外出經商，久久不歸，秦良玉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姐妹兄弟扶持，生了病，在秦府也是無依無靠。因此心疼不已，決定將秦良玉接去沈府小住時日，等秦爹回來後，再將秦良玉送還秦府。
再來沈府與秦府之間尚有生意往來，雖說二叔向來不喜秦良玉，卻還是要顧及一下沈府的面子，這才招了一群丫頭來侍奉秦良玉，好盡快將其打發走。
對於秦府，其實秦良玉也並沒有多少眷戀，唯一放不下的，大概便是秦非遲了吧。按理說她要離開秦府的事，這麽大陣仗也應該傳入秦非遲耳中了，卻不知秦非遲會不會趕來替她送行。
不過很快，秦良玉便打消這個念頭了，秦非遲每天要處理秦家的生意，已經是很忙了，因此很難擠出時間來看她吧。
卻說秦良玉收整之後，便由幾個丫頭擁著出了門，剛至秦府後門，便有沈府打發了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了。秦良玉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送他，除了這一幹子丫頭，二叔或是家中女眷沒一個來的，也是淒慘。
再看那落轎，轎夫已在催促。秦良玉早聽聞沈府做的是胭脂首飾生意的，卻不想這轎子也用得如此精致。她自上了轎，往沈府的路上，從紗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
行了不到半日，忽見街北房子門口有一片槐樹，門庭壯麗，金匾高懸，大有官宦之風。那金匾之上，大書“金陵沈府”四個大字。共有三間金箔大門，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守衛。正門卻不開，只有東西兩角門有人出入。
轎夫擡著秦良玉，也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
入了沈府，卻見前有高樓大廈，後有小院泥軒，殿宇重重，金碧輝煌，七步一閣，八行一宮，外有千山萬景，內有錦銹華堂，擺設精奇，十分別致。
至一半垂門落腳，便有幾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掀簾，扶秦良玉下轎。秦良玉在丫頭的指引下，進了垂門，拐過幾處畫廊，入了一小小的三間廳，剛進門，便聽見丫頭朝屋內通稟的聲音：“秦姑娘到了。
緊接著，一陣陣香風撲面，翠滴滴嬌音貫耳，卻見屋內美女充庭，一個個霞帔霓裳，雲鬟珠翠，貌美如花。而那群美女中央，皆擁鬢發如銀的老母。秦良玉便知是沈府老夫人，也算她的表祖母。
秦良玉與沈老夫人的關系，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只知沈老夫人年輕時候有個姐妹，從小體弱多病，誕下秦良玉生母不久後便病逝了。而秦良玉生母誕下秦良玉不久後也病逝了，因此沈老夫人在看見秦良玉第一眼時，便仿佛想起了她那位命薄的姐妹。抓著秦良玉的手，老淚縱橫地寒暄了幾句。周圍的美女見沈老夫人十分心疼秦良玉，也跟著裝模作樣地心疼了一回。
秦良玉想起以前讀書時，先生跟她講的一回《石頭記》，說有一女子寄人籬下，去那大戶人家時，老夫人一哭，全府上下也該跟著一起哭，這才能顯示出老夫人的地位高。秦良玉那時覺得這大戶人家當真是病態，現在看來，她按常理也應該哭的，只是心中沒有淚意，剛要開口，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下了。
秦良玉驚覺自己怎又無緣無故落淚了，卻只聽後院中有人笑聲，說：“可是秦妹妹來了？”
這聲音秦良玉再熟悉不過，擡眼望去，只見一群丫鬟圍擁著一個年輕公子從後房門進來。
那公子打扮十分奪目，且說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已是五顏六色了，而他身上掛的，頭上戴的，甚至比這一屋子女人的顏色還在豐富。穿著豐富也就算了，偏偏還衣衫不整，走路歪歪扭扭的，形似醉態，一邊笑，還一邊抹著眼淚，這樣精彩的一個人，別說沈府，就是全金陵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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