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那個眼藥水，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那瓶特別的藥水，是張叔花了好多精力施法煉造出來的，雖然用的時候有些疼痛難忍，卻能保證半人半鬼體質特殊的家夥一段時間之內，外形跟常人毫無區別。甚至還能隨意的走在陽光下，做一個正常又普通的人。”

掉包了原本的眼藥水之後，莫祁沒得意太久，眼睛還沒出問題，身體倒是變得奇怪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身上有些無力，懶懶的不想多做動作。正是好動愛玩的年紀，反倒蔫蔫的不肯動彈了。可是在房間裏躲了一陣，體力似乎又恢覆了一點。

這樣來回的研究了一會兒，莫祁發現自己好像在太陽下呆的時間長了，就會不太舒服。當時他覺得沒什麽，夏天很曬，不出去也挺好的。這樣一直耗到他的身體發生了更嚴重的變化。

那是一天晚上，為數不多的小夥伴興沖沖的來找好久沒見的莫祁去外面玩，結果剛一進門，他就被嚇的連連後退，哭泣著跑掉了。

“師父師父，你們快來啊！莫祁的房間裏有怪物！！有眼睛會發光的怪物啊！！”

小孩特有的尖利吵鬧的聲音驚動了大半個清風觀的人，清風觀可是個頗有名氣同樣很有實力的道觀，怎麽能讓怪物在自家的院子裏肆意橫行呢？於是很多道長們裝備齊全的來到了莫祁的房間，一副要背水一戰的樣子。

等真的看到了那個“怪物”，他們又面面相覷的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

小孩看到的怪物就是莫祁本人，陰暗的環境中，莫祁的身子隱藏在裏面若隱若現的。可他的一雙眼睛，卻像豺狼似的，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兇狠惡毒的盯著面前的人。

“那個，你等一下。”我打斷了莫祁的描述，“你那時候才多大啊，連如何使用眼神表情都懵懵懂懂的，說你跟豺狼一樣兇猛邪惡，他們也是夠沒用的，我看就是自己嚇自己！”

回想起在清風觀為數不多的日子裏見到的那幾個對我來說很陌生的老道士，我更是肯定他們把當時的情況描述的過於誇張了。

莫祁似乎輕松了很多，“這麽多年，你是除了張叔之外第一個幫我說話的人。”他伸手在眼睛上撫弄了一下，“平時蹦蹦跳跳天真無邪的小孩居然突然變異成了那個樣子，會把他們嚇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並沒有怨恨他們，畢竟事情也是我鬧出來的，如果我沒有換掉張叔給我的藥，也不會弄到那種局面。”

清風觀是道士們出家修煉的地方，沒有特殊情況，絕對不會讓身份古怪的人留下的。莫祁特殊的身份暴露了出來，沒有被那些家夥當場給“收”了，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

就這樣，莫祁糊裏糊塗的被師父給帶離了清風觀，找了個可靠的人，交給別人收養了。等莫祁再大了一些，才算是真的明白了當初發生了什麽事情，造成了什麽樣的後果。

“就這樣，後來又長大了些，有了獨自生活的能力，用以前父母留給我的一點遺產，買下了這個別墅，暫時就算是定居在這裏了。如果之前在這裏的女鬼還沒有離開的話，我應該會繼續找來像你這樣的人，跟我一起幫忙抗下去。”莫祁有些歡喜的說，“沒想到你剛來沒多久，就把她的問題解決了，說真的，我也輕松了不少，至少不用整天守在這個房子裏，輕易不敢離開的時間太長。”

“這麽算，我也算對你有恩了？”我也隨著莫祁輕松了一點，“當初我師父找來收養你的是什麽樣的人家啊？”

那麽有膽，養著一個眼睛在黑夜裏會放光的小孩，我還真想這位勇士是誰。

莫祁停頓了一下，冰藍的眼睛往遠處看了看，“那時候，是顧叔收養了我。”

“咳咳，咳咳，你說是誰？”我被莫祁的話噎的咳嗽了起來。

“你沒聽錯，就是現在跟我們住在一起的顧叔。”

“這個……”停止咳嗽之後，我想找點能緩和氣氛的話，可一時詞窮，猛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這個那個的沒完了。

跟我的尷尬比起來，莫祁的態度要從容的多了，“就算你不問的話，我也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很早我就想說了，只是跟我的身份一樣，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被顧叔收養的時候，他還不是現在這個瘋癲的樣子，跟張叔不一樣，顧叔的性格溫和，不太愛說話，但對我真的很好。他不介意我不是人類的身份，對我跟他的女兒一樣好。偶爾我被人發現了眼睛的顏色，被人辱罵孤立，還是他來保護我，不準那些人傷害我，顧叔他對我，真的很好。”

“那他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聽莫祁這種描述，顧叔性情溫和完全不是師父那種跳躍不靠譜的老頭，那麽穩重的畫風，怎麽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因為他唯一的女兒死了，光這還不算完，他女兒的魂魄還被人打的魂飛魄散，徹底的消失在了三界之中。這一切都被他親眼看到了，他偶爾還能清醒一下，已經算是很堅強了。”

“啊，怎麽這樣？”這可真是好人沒好報了，按照莫祁說的，顧叔的女兒應該也是比較溫順的性格，最後落了這麽一個結局，我有點氣憤的說，“她一定是被不好的東西陷害才會這樣的。”

“你都沒見過她，就有這樣的評價？”

“你到現在都沒說顧叔女兒一句不好的，身邊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孩，她都沒有冷待你，這還不能叫好人嗎？”要知道就算是在孤兒院這種冷情的地方，要是新來了一個小孩，稍微有些看不順眼，都會被早來的孩子抱團排擠的。別說這種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來歷不明跟她一起分享好吃的好玩的還有父愛的小孩了。

莫祁點點頭，“這話你說對了，顧叔的女兒死後變成了鬼，被意圖不良的邪魔引誘，成了害人的惡鬼，她本來不想這樣的。最後，也是我把她打的灰飛煙滅消失在世間。顧叔，他對我曾經對我有過那麽大的恩情。”莫祁哼笑了一下，“坑的自己恩人的女兒徹底消失在三界之內，這段忘恩負義的往事，你覺得，我該用何種面目來跟你詳細說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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