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話可說。

“看來還是不能放著你到處亂跑，萬一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就不好了。”母親直接撈住了我的手臂，把我帶在了身邊，不準我離開她的視線之內。

這樣被母親扯來扯去的拖著走很不舒服也很丟臉，但我還是接受了。至少在母親的身邊是安全的，我相信，就算母親做了鬼，也會一直跟現在這樣，絕對不會傷害我的。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像一個木偶一樣跟在了母親的身邊，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意識。不然被迫的註意到身邊走馬觀花似的各種“僵屍”一樣的人，估計我會直接瘋掉的。

母親真的是特別的照顧我，不斷的把我介紹給她認識的人。

我很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如果這是臟東西用來困住我的幻境，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來對我下手，也沒有跟從前那樣用各種幻覺控制住我的思維，讓我去自尋死路。

如果這只是我一個因為恐懼產生的單純的夢境，為何一切的觸覺又是這樣的真實？

還有我的母親，她是讓我留在這裏還沒有崩潰發瘋的唯一的原因，她真的跟死去之前一模一樣。啰嗦嘮叨自以為是的對我好，不斷的讓我接受她的理念。

我並不喜歡她對我灌輸的為人處世的方式，可又不能否認，她是真的愛我的。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依舊在用她的方式愛著我。

對著這樣的母親，我又怎麽能把那樣的問題問出口呢？

“媽，其實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媽媽，為什麽你死了很久了還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媽，我知道周圍的大部分都是死人，他們是不是你在陰間的朋友，你死了之後的生活還好嗎？”

媽媽，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

這樣的問題，讓我怎麽問的出口呢？？

我對著還在滔滔不絕說話的母親，一種欣喜絕望又悲涼的心情充滿了我的全身。

其實不敢面對現實的人是我才對吧，就算陷進了一個讓我不能理解的世界，我的思維依舊是正常的。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著，我明明白白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被二舅一家人坑騙到了陌生的村莊，又在昏沈的睡夢中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見到了死去的母親父親，一群古裏古怪的人，渾身是血的表妹，還要參加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人的迎親儀式。

簡直是荒誕！

這些事情跟我有一毛錢的關系啊！我憑什麽要留在這裏跟一群僵屍樣的怪物們談天說地，渾身是血歡歡喜喜的等著新人？？

這些都關我屁事啊！如果不是為了自欺欺人的能跟早已死去的父母多呆一會兒，老娘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從這裏沖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然後去……

然後去什麽呢？

我腦袋裏的空白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給補上了一樣，是的，我要離開這裏去找我的孩子啊，這才是我最初的想法啊，不是嗎？？

對啊，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我的孩子，莫祁，他不見了啊！！

我不是應該先把他找到的嗎？不管母親再怎麽疼愛我，我再怎麽思念她，就算她現在正站在我的面前，死人依舊是死人。她的生命早就已經終結在了那個時刻，停滯了下來，無論怎麽樣，她都已經是個死人了。

可我的莫祁，他是實實在在的一條鮮活的生命，他的年紀還很小，還有很長很美好的生活，很寬闊的道路要去走。我不能因為沈浸在對死去母親的思念中就把他給徹頭徹尾的忘記！

我要離開這裏，找到莫祁的下落。我已經耽誤了很長的時間，如果在這段時間中莫祁出了什麽意外的話，那我以後該怎麽辦？？

我把被母親攬住的手臂抽了出來，背對著她，狠了狠心想要離開這裏。

“笑笑，你要去哪啊？”母親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我要離開的意圖，她站在我身後，用一種很淒涼的聲音在跟我說話。

不用回頭去看，我都知道她現在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母親已經去世了很久了，對她的音容笑貌，我卻絲毫都沒有忘記或者模糊過印象。所以就算她現在的臉上像刷了一層灰白的骨灰粉似的，我也依舊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對她不會有絲毫的害怕。

一切都因為她是我的母親。

尤其現在我也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我更能夠理解當初她對我滿滿的感情。

所以就算她現在是個死人了，我又怎麽能傷害她，傷害一個連死了都在關心我，愛護我的母親呢。

聽到了她的聲音，我的腿再也走不動了。

母親的腳步聲在我身後輕輕的響起，她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就連這麽一會兒時間，你都不想要給媽媽，不想陪在我的身邊嗎？”

我沒辦法回答，母親或者的時候，我沒能怎麽孝順過她，現在難得她的魂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知道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會不會再有，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讓媽媽失望了。

哪怕她只是一個鬼，一個被人利用來對付我的鬼。到底，我還是沒有辦法從母親的身邊離開啊。

我轉過了身子，重新走到了母親的身邊，圈住了她僵硬的胳膊，“我當然不走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這個儀式結束。”

莫祁，為了你的外婆，稍微等媽媽一會兒，好嗎？

聽到我的保證，母親重新笑了起來，“就知道你最乖了！”

母親繼續開心的把我介紹給身邊那些或詭笑，或冷漠的家夥們了。也許是已經習慣了，我對這些家夥們已經可以同樣漠然的對待了。他們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我我也用同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們，反正他們也什麽都不會說。

只要能讓母親高興，我也都無所謂了。

這樣把我到處“展覽”了一圈之後，母親看了看墻上鐘表的時間，笑逐顏開的樣子變得更明顯了。

是又發現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了嗎？

“笑笑，你怎麽越來越沒精神了？”母親回頭看了看我，興奮的問道。

我有沒有精神我不知道，但看的出來，母親的精神是越來越好了。如果不是她的臉色沒有絲毫因為興奮帶出的紅暈依舊蒼白無比，她的這份喜悅，會更加的像一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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