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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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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的那一個姑姑是爺爺奶奶嘴裏的搗蛋鬼。

奶奶說:“深仔, 你可千萬別學你姑姑。”

李深:“嗯。”他覺得, 他的爸爸李旭彬更酷, 處事不驚,面不改色。這才是他學習的好榜樣。

李明瀾被送去國外讀書。至於她讀不讀,能讀進去多少,李爺爺和李奶奶表示聽天由命了。

李深和李明瀾不常見面。

她每次回國, 會給他買很多很多的禮物, 把所有能誇的話都誇給他聽。

這是一個疼愛侄子的姑姑。基於這個原因,李深小時候比較樂意和她親近。

和李明瀾關系變得疏離, 是他在初中的時候。

李明瀾那一年回國,到了李家,綻開一張笑顏:“深仔, 我回來了。”

那時的她, 像是歸家的旅人第一眼見到了至親的親人。

可她只是他的姑姑而已。

“姑姑好。”李深禮貌地說。

李明瀾笑著說:“我哥說,你們學校剛剛公布成績。”

李深點點頭:“是的。”

“考得怎麽樣?”

“就第一名。”平淡無奇的名次。

李明瀾驚喜地說:“深仔這麽厲害啊!”她不止臉上高興, 腳上還蹦了兩下。這股興奮勁, 仿佛得了第一名的人是她。

李深看著她。

“我就是個學渣, 成績都是班上倒數的。天啊,深仔你真棒!”李明瀾開心的樣子可不像是一個面對學霸的學渣。

“李明瀾。”李旭彬說:“你多大了,比深仔還像一個孩子。”

“深仔長大了呀。”李明瀾比比自己和李深的身高,“才一年不見, 長這麽高了, 還這麽帥。”話說完, 她像是要哭了一樣, 用力眨眨眼,沒有落淚。

她拿過一個禮盒,說:“來來來,我給你買了禮物。”

她慢慢地解開禮盒的蝴蝶結,把盒子打開,裏面有一只機械表。簡單明凈的表盤,沒有繁覆的裝飾。她說:“這只表,我一眼就喜歡上了。”

李深覺得太貴重,說:“姑姑,這個不適合。”

她猶豫了,問:“你……覺得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是不適合學生。”

“別看它長得很貴的樣子,唬人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他:“其實就是學生消費水平的手表。才幾百塊。”

李旭彬有收藏機械表。李深一眼知道這肯定不止幾百塊。他婉拒:“不習慣戴表。”

李明瀾急急地說:“學生沒有手表怎麽培養時間觀念啊。”

李深:“我有一塊手表了。”

李明瀾:“那塊哪有這個上檔次。”

李深:“那個也是幾百塊。”

李旭彬聽著兩人的一問一答,說:“深仔,收下吧。姑姑一年跟你見不到幾面,這是她的一份心意。”

李明瀾眨眨眼,輕輕地說:“深仔,深仔……”

“謝謝姑姑。”李深迫於無奈,收下了。

李明瀾:“不客氣不客氣,你喜歡就好。記得要常戴啊。”

過了幾天,李深覺得有些不對勁。

李明瀾是社會人,應該和長輩更有共同話題,但她喜歡追著他這一個晚輩說這說那。

特別是那一天,她敲開了他的門,漾起她的小酒窩,“深仔,你在做作業嗎?”

李深:“已經做完了。”

李明瀾點點頭,說:“也對,你是天才,我以前做作業要花一晚上,有時候一晚上也做不完,第二天去到學校就請教學霸。他太牛了,閉著眼做題都比我厲害。”她進來了,徑自坐上床。

“姑姑,有事嗎?”李深坐在電腦椅。

李明瀾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問:“深仔,你承受能力如何?”

“還好。”

“如果有一個驚世駭俗的爆炸大新聞,炸到了你,你會怎麽樣?”

“不怎樣。”他爸爸從小告訴他,男人是一座深海,暗湧要留給自己體會。

“那就好。”李明瀾欲言又止,忽然看到他戴著那只手表。她笑著伸手過來,把自己的表和他的表擺在一起。

李深這時才知道,這竟然是一對情侶表。她的是女款。

最近電視臺正在回放《神雕俠侶》,李明瀾天天看楊過喊小龍女姑姑。常聽爺爺說,這個姑姑離經叛道。

她不會看電視入迷,興起什麽違背常倫的念頭吧……

李明瀾說:“果然合在一起更好看。本來我想戴大的,可我的手腕小,這尺寸戴不住,就委屈一下你。你戴大的,我戴小的。”

李深滑開電腦椅,和她拉遠距離,說:“姑姑,我覺得你最好找一個適合你的男朋友。”

“是嗎?你也覺得我這麽漂亮的女人沒有男人疼,特別可惜,是吧?”李明瀾笑著誇他,“深仔,你怎麽這麽會體貼人呢。才貌雙全,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說得對,我要談幾個男朋友了。我喜歡智商高的男人。”

智商高的李深咳了下,說:“姑姑,我要做作業了。”

“好,不打擾你。改天我醞釀醞釀,再和你說驚世駭俗的爆炸大新聞。”她說完出去了。

李深想,別是要跟他告白吧。這天開始,他有意無意地避開她。

李明瀾:“深仔,周末想不想去公園散步啊?我好久沒去,我怕迷路了,你有空給我帶路吧。”

李深:“姑姑,我要做作業。”

李明瀾:“深仔,我給你買了你最愛的咖啡豆,我給你沖杯黑咖啡吧。”

李深:“姑姑,謝謝。不用了。”

李明瀾:“深仔,我……”

“姑姑,我做作業了。”他冷冷地關門。

門掩上的時候,見到李明瀾忽然拭了下眼角。

過了一會,於驪喊吃飯。

李深出去時,李明瀾笑臉相迎,但是她的眼睛紅了。

從前,李深常常收到學校小女生的信,他一律拒絕。初中部的一群人愛造謠,傳著傳著他就成了負心人。

後來,李深和陳立洲有了緋聞,一勞永逸。

李深正想把自己和陳立洲的愛恨情仇傳給李明瀾聽。

這時,她要出國了。臨行前敲他的門,她輕輕地說:“深仔,我要出國了。”

“嗯。”可算走了。

送行那天,他沒有去。

她留下一句:“深仔,我走了啊。”

她一走,李深摘下了那只表。

李深和李明瀾一直就這樣不親不遠的。

直到初三那年,李家回爺爺奶奶家過春節。

李明瀾也回來了,她一如既往的熱情。李深仍然和她保持距離。

李旭彬和於驪去同學家拜年。

李明瀾和李深出來采購年貨。

李深不想來,但爺爺發令說:“深仔,陪你姑姑去。”

他跟著去了,全程冷漠一張臉。

她逗著他說話。

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

李明瀾察覺到了什麽。她話也少了,挑年貨時沒有再問他喜不喜歡。

李深這個年過得清凈。

李家年初五回程,李明瀾跟了過來。

她假期長,直到李深開學也還沒有走。

一天晚飯,李明瀾喝了不少酒,開始說胡話。她說她喜歡智商高的男人,要是天才就最好了。

李深看她一眼。她這話說的,好像是天才就看得上她一樣。

李旭彬連忙讓她去休息。

李明瀾睡了一覺,酒沒醒,反而更糊塗了。半夜敲了李深的門。

李深開始不理。

她一直敲,不大聲,“咯咯咯”地響。

他下床開了門。

她呼出一口酒氣,走路卻很穩,一屁股坐上他的床,說:“深仔,我難過啊。”

李深冷冷地提醒她,“姑姑,請自重。”

“我的輩份是你姑姑,可你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你瞧瞧你,對著我一臉防賊的樣子。”李明瀾嗚咽啜泣說:“你個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生下的是一個不孝子。”

她不知哭了多久。

兩人沒說話。

李深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他猛地把她推了出去。

她好像醒了,沒再過來。

李深一夜無眠。第二天在小山坡撞見了初中太妹黨欺負的肖奕媛。正好,他想打人。於是救下了肖奕媛。

之後,他覺得更加無法面對李明瀾。

她也知道闖了大禍,躲了起來。

李旭彬和於驪都蒙在鼓裏。

李明瀾走的那天,約李深在咖啡廳見了一面。

他猶豫再三,還是去了。

她向他道了歉,說:“如果你嫌棄的話,就當沒我這個親媽吧。”

她飛走了。

可是,李深在那之後,忽然戴上了那只手表。

李明瀾的話,他信。

他繼承了李家的標致,和李旭彬、李明瀾有些相像。唯獨這一雙眼睛,父母家的親戚中,誰也沒有這樣的眼睛。

初三的暑假,李明瀾回來了。

這是李深知道真相後,第一次見她。

從前覺得她長相年輕,知道她是母親,她在他眼裏一下子變老了。

李明瀾說:“深仔,我給你買了好多禮物。”和從前一樣的開場白。

她再比比身高,“又長高了,我要仰頭才能看你了。”

李深:“哦。”

她說了很多話,說她在國外的見聞。

她的心思沒放在學習上,但她憑著獨特的眼光,和朋友一起,創建了一個名聲大噪的服裝品牌。

也就是這次,她說起了孟澤。

她說:“深仔,你的爸爸,親生的那個,他是世界上最耀眼的男人。”

李深之前就想過,就李明瀾的智商,自己大概率是遺傳自父親。他記憶力強,領悟性高,學習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他曾以為,這是因為李旭彬和於驪的後天培養。沒想到自己有一個天才父親。

李明瀾又說,孟澤不喜歡她,連帶的不喜歡她的孩子。

她拍拍李深的肩膀,“沒事,有我愛你。我們也不稀罕他。”說的多麽輕巧。

他還是有丁點兒情緒。

他不喜歡在人類面前暴露情感。正好,對面的兒童活動場建樂圍墻,他過去擦了擦眼角。

一個孩子因為父親有情緒,也是人之常情。

就在這個晚上,李深遇到了小哭包陳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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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手術後,有些並發癥。

李旭彬和於驪忙前忙後,沒留意新聞。直到輿論發酵到了中年人的微信群。

於驪收到了同事的疑問,網上沸沸揚揚的性侵案,是不是李深?

於驪想也不想,直接說不是。這幾天李深有打電話過來,一切如常。

但,李旭彬也接到了朋友的信息。

兩人上網一查,學校、班級,連照片都對上了。

完了。

這是夫妻兩的第一反應。

警察也打了電話過來,詢問李深案發當晚的行蹤。

於驪留在醫院照顧李爺爺。李旭彬買了機票,匆匆飛回來。

網上沒有案情進展。有的是“聽我朋友說”、“聽我同學說”。

不知誰大手筆,花錢買了個熱搜#你扛把鍵盤得瑟啥呀#。講的就是李深案件,警察已經介入調查,結案前別瞎逼逼。

說到底,未定罪之前,李深不是犯人。

李深關了機,斷了一切聯系,除非他要聯系誰。

李旭彬急死了,出這麽大件事,兒子不和他商量,他感到了挫敗。難道自己這個父親這麽信不過嗎。

他回了家。

陽臺上的花幹巴巴的,幾天沒澆水了。

李旭彬擰了擰鼻梁,給李明瀾打了電話。

她那裏正是黑夜,爬了起來,“哥。”

“你知道深仔在哪裏嗎?”

“酒店。”

李旭彬:“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事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李明瀾說:“深仔的電話號碼被曝光了。有電話短信過來罵他的,還有上支付寶給他轉賬留言咒他的。要不是深仔心理素質高,早崩潰了。”

“我聯系不上他。”

“他微信也被爆了。現在註冊了一個WhatsApp,我用這個和他聯系。”

李旭彬沈下眼:“我和他見一見。”

約在酒店二樓的西餐廳。

李旭彬從前把李深當孩子,現在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兒子。他不禁感嘆基因的強大。

孟澤也有睥睨天下的天賦。無奈造化弄人。

李深戴著棒球帽,帽子壓得低,只見到鼻子和嘴巴。他有李明瀾的柔和,以及孟澤的利刃。

矛盾的二人,生下了一個矛盾體。

“深仔。”李旭彬坐下了。

“爸。”李深靠著椅子,開門見山地說:“警察正在查案,真相會水落石出的。”

“在此之前呢?你就一直躲酒店?輿論向學校施壓的聲浪很大。”李旭彬問:“警察調查到什麽階段了?”

李深:“丁晴一口咬定是我,還有人證、監控。我的酒店出現的時間正好在案發後。”

“猥褻案的處理非常麻煩。有的仙人跳案子,查一兩年才查清。”李旭彬說話少有情緒,只是冷。“我在網上看到,你的同班同學勇於作證,揭開學霸醜陋的真面目。我以為是哪個正義女俠,竟然是陳烏夏。你給她輔導了一年,她成績突飛猛進,結果,是一只白眼狼。”

李深低下眼。

李旭彬:“這下更好。你對她有恩,她跳出來當第一證人。在外人看來,連朝夕相處的人也懷疑你,更加坐實了你行為不端。”

李深沒說話,壓了壓帽子。他既然已經決定和她了斷,她的事也與他無關了。當然,他衷心希望她能上二本。但也止於此了。他不想步上孟澤的後塵。沒有結局的棋局,當斷則斷。

李旭彬:“我下午和學校談談。你好好休息吧。”

“爸,這事我已經有決定了。”

“你的決定是什麽?”

李深:“我會從學校退學。”

李旭彬皺了眉。

“先別急。爸。”李深說:“我高考已經報了名。學生退學,保留學籍就可以正常參加考試。退學能緩解輿論壓力。不過,保留學籍的事,不可聲張。”

孟澤說的要求是退學。根據高考原則,退學和開除學籍是兩個概念。

李深就是玩了一出文字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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