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賀見蘇巧兒陪著沈桂香進去，他和周屠夫在原地楞了一會。

沈賀說：“周大哥，我們也找個地方喝幾杯，我和巧兒從京中給你帶來些禮物，我在街上又買了一些下酒菜，咱們好久不見了，敘敘舊。”

周屠夫長嘆一聲：“好好好，我們去說說話。”

蘇巧兒陪著沈桂香進房間，沈桂香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樣，蘇巧兒握著她的手，手背上隱約還能看到被荊條鞭打的傷痕。

“四姐，是誰打你的，張秀蓮還是沈大福。”蘇巧兒問。

沈桂香剛停止的淚水又開始湧出來了，她嗚咽抽泣：“張秀蓮打的，沈大福偶爾也會打，卻也不會下狠手。”

“那娘呢？他們打你，娘不管嗎？”

“其實，剛開始，沈大福也下不去手。可是，張秀蓮說，如果不把我嫁人的話，家裏就沒有錢吃飯，娘也沒有辦法，沈大福向來是聽張秀蓮的。沈大福開始也不怎麽忍心，到後來家裏真的什麽東西都沒有了，他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家裏怎麽會什麽東西都沒有了呢？張秀蓮他們之前從我這偷了不少銀子，還有他們過年買回去的那些東西呢。”蘇巧兒說。

“過年買回去的那些東西，張秀蓮都拿去送人了，說他們賺了大錢。至於那些銀子，估計是被大哥拿去買酒喝了吧。”

“現在開春了，之前家裏存的那些種子呢？種下之後，秋天就有東西吃了。”

“那些東西家裏確實還有，但是，他們好吃懶做慣了，怎麽會下地幹活呢？他們只會用惡毒的手段，賺現成的銀子。”

“你是怎麽逃出來的？”蘇巧兒又問。

“他們不給我吃飯，不給我水喝，我被餓了三天，實在是受不了了，我就騙他們說，我願意嫁人。他們就把我放了出來。張秀蓮聽說我願意嫁了，就迫不及待去找那個糟老頭，讓沈大福在家看著我。我趁沈大福喝醉酒睡著了，就逃了出來。”

“他們打算把你嫁給誰？”

“孫家村的一個姓孫的老頭，聽說很有錢，好像孫無賴死後，他就把孫無賴的田地都霸占了，又成了孫家村的另一個惡霸。”

蘇巧兒輕皺眉頭，她之前也聽說過這個事情，只是沒有放在心上，嘆言：“孫家村那地方真是中了邪，盡出這些地皮惡霸無賴。”

沈桂香又說：“巧兒，我這次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真的沒有。”

如果沈桂香不說，蘇巧兒都沒有想到這一點。估計是沈桂香擔心，她之前騙過自己，所以心中有所擔憂。

“巧兒，你們一定要收留我，千萬不能把送回去。”沈桂香緊緊地抓著蘇巧兒的雙手，情緒十分緊張。

“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把你送回去的。”蘇巧兒安慰。

沈桂香這個樣子，把她送會沈家村是不可能的。不過，她們要去京城，把她帶去京城也不現實。他們雖然有皇上護著，但是，她知道一個道理伴君如伴虎，到京城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說不清楚，帶著她始終不方便。

蘇巧兒把沈桂香額頭上的亂發理順：“四姐，我問你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我。”

沈桂香看著蘇巧兒一臉認真的表情點點頭。

“你和周大哥單獨住了那麽久，你們可有……”

蘇巧兒還沒有說完，沈桂香就說：“沒有，沒有，巧兒，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周屠夫雖然說話很粗魯，但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人，我們兩之間從來沒有失禮的行為。”

蘇巧兒遲疑了一下，笑言：“那你跟我說實話，你喜歡不喜歡周大哥呢？”

沈桂香的臉一下紅了，轉過頭去，小聲地說：“巧兒，你說的什麽話。”

蘇巧兒一看，就知道沈桂香有些喜歡周屠夫，那是一種女孩子慣有的羞澀。

蘇巧兒繼續追問：“四姐，這裏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實話，如果讓你嫁給周大哥，你願意不願意。”

沈桂香一聽，臉更紅了，心中的情緒突然浮動，暗暗竊喜，她害羞地說：“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可以現在想想……”蘇巧兒知道沈桂香心裏其實想跟周屠夫在一起，只是沒有下決心。

沈桂香站起來，緩緩向前走，腦子裏回憶起這段時間，周屠夫對她的好，自言自語：“說實話，如果不是周屠夫，可能我已經死了。周屠夫是個好人，人老實，講義氣，還跟老五是好朋友……”

“四姐，如果你嫁給周大哥的話，是不錯的婚事。”蘇巧兒繼續幫沈桂香下決心。

“我……”沈桂香說著又遲疑了，她本想說，如果我願意嫁，他不願意娶怎麽辦呢？

蘇巧兒看出沈桂香的心事說：“四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去做這個牽線的紅娘。”

沈桂香不語。

蘇巧兒說：“四姐，你在房裏等著，我去幫你問問。”

蘇巧兒說完欲要轉身，沈桂香拉著她，說：“巧兒，算了，還是不要去問了。反正你們現在已經回來了，我跟你們去永泰樓吧。”

“四姐，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嫁人的時候了。你自己也說，周大哥是個好人，放著這樣一個好人你不嫁，你想嫁誰？”

蘇巧兒的話戳中了沈桂香的軟肋，是啊，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她這個年紀早就應該嫁人了。沈家村沒有她喜歡的男子，如果真的論起喜歡誰，她還真有點喜歡周屠夫這憨厚老實的樣。

蘇巧兒又輕拍一下沈桂香的手：“四姐，你就聽我的吧，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

沈桂香心中十分忐忑，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蘇巧兒微笑著看著沈桂香，轉身離去。

蘇巧兒來到前院，沈賀和周屠夫正在喝酒。

周屠夫在說：“沈老弟，你這個姐姐的命真是可憐。”

“是啊，多虧周大哥，不然還不知道事情會怎麽樣呢。”沈賀想想也後怕。

“你這個姐姐……”周屠夫又說。

沈賀本來想說一些自己在京中的故事，或者問問他最近的生意好不好，如果讓他接手永泰樓，他願意不願意。沒想到，從他們一開始聊天，周屠夫就一直在問沈桂香的事。

蘇巧兒站在門口聽了半天，周屠夫嘴裏總離不開沈桂香。

蘇巧兒一聽，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孤男寡女在一起，一個對另一個有恩，兩個人日久生情，自然會有許多情誼。

蘇巧兒悄悄地走到他們身後，笑言：“你們兩兄弟聊得挺開心的。”

沈賀看見蘇巧兒，微笑著說：“我們兩一直在說四姐的事，四姐怎麽樣了？”

“四姐跟我說許多事情，沈大福和張秀蓮也真下得去手。”蘇巧兒說著也很心痛。

“哼！”周屠夫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他們沒找到我這裏來，如果找到我這裏來，我定把他們打個半死不活，好好地替你四姐報仇。”

蘇巧兒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暗自偷笑，心想，說媒的事情估計沒什麽大問題。

沈桂香看著蘇巧兒走了之後，心裏更沒有底，她想來想去決定悄悄偷聽，看看蘇巧兒怎麽說的，周屠夫又怎麽說的，畢竟這是關系到自己一輩子的事，她不能草率。

她剛走到門口，正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聽他們之間說什麽，就聽到周屠夫憤憤不平的說要替自己報仇，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心裏懸著的石頭漸漸放下了。

她在心裏暗暗地想：如果嫁給他應該會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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