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慕司出手動作太快，白枳根本來不及躲閃，直到他的手整個沒入她的心臟，她都是懵的，不是說好要帶她去極寒之淵麽？！現在殺人滅口是怎麽回事！

白枳看著心臟處嵌入的慘白的手背，此時不知道作何表情。劇烈的疼痛向從她的胸口蔓延至全身，“……唔…”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樓慕司捏在手中！

她拼盡全力伸手拽住樓慕司的手臂，企圖將他的手從自己身體裏拔出來，但是手卻顫抖得使不上勁來！

疼痛麻痹了她思考的力氣，以至於她根本沒有註意到，樓慕司的手雖然穿透了她的胸口，但是胸口處卻滴血未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樓慕司像是得到了什麽確定的答案，眸光一閃，快速將手抽了回來，嘴角的詭笑更深了，“有趣。”

攥著自己心臟的手終於離開，白枳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心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巨大的而又血淋淋的黑洞，但是卻什麽也沒有。

她還來不及深究，便聽到樓慕司的似是愉悅的語氣，“喝了沁蠶酒還能看見妖怪，原來是因為藏在你心臟裏的妖血。”

體內含有妖血，便是半妖，自然能看到妖怪。

不過，樓慕司十分好奇的是白枳的身子十分具有靈氣，適宜修仙，也很難讓妖氣入侵身體，但是又怎麽會讓一縷妖血藏在心臟處如此之久，從他剛剛探到的信息，應當是從出生時便帶著這一縷妖血了。

“什麽妖血？”白枳擰眉，她聽不懂樓慕司在說什麽。

“你師父竟然什麽都沒跟你說？”樓慕司料到了白枳的反應，譏諷一笑，“估計連你師父都不知道你體內與靈力相沖的其實是一縷妖血。這方面他不是行家，我卻深谙此道。你不如考慮跟我，我替你將這妖血取出，你日後便不用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白枳聽完樓慕司的話，算是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照樓慕司的話，她長年深受病痛折磨的根源便是心臟處藏著一縷妖血，而這件事連玄銘都不知道？

白枳心下驚異，她的體內怎麽會有妖血？她接觸的妖怪並不多，妖怪若是將自己的血液融進她的身體裏，她又怎麽會不知道。

況且將妖血融在人的身體裏，人會立刻暴斃身亡，她這病從小就有，也就是說她從很小的時候便帶著妖血在體內，可是她除了無數次的發病，卻並沒有死亡，這是為什麽？

是玄銘的藥吊著她的命，還是樓慕司在說謊？

但是看著樓慕司的眼神，雖陰邪中帶著一絲玩味，卻不像是在說謊，玄銘是活了千萬年的老神仙，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樓慕司又怎麽會知道？

而且樓慕司知道她的身份，知道玄銘和她是師徒的關系，他是如何得知？

樓慕司究竟是什麽人？

白枳捂著胸襟的手用力將衣服揪緊，面色慘白卻目光清明地盯著樓慕司，“你認識玄銘，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抓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樓慕司抓她的目的絕不可能是怕她洩露“一點盅”的秘密那麽簡單。

樓慕司笑得慎人，“一開始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厲害之人竟然能在沁蠶酒的作用下還能見到‘一點盅’裏的妖怪，派藍辭去抓你，卻抓了個空，那我就更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讓藍辭違背我的命令。無奈我只好親自去抓人，若你能好好呆在秦戈的軍營裏，我會耐心再等一段時間再去抓你，畢竟我可不想和朝廷作對，那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樓慕司突然話鋒一轉，語氣陰惻惻，“你竟然敢出軍營，那我只好順手把你抓來了。我本以為你是什麽高手，卻沒想到弱得連我手下最低等的妖怪都比不上。今日出手探你的心臟我才知道你是如何在沁蠶酒的作用下依然能看到妖怪的。”

白枳蹙眉，原來從樓慕司得知她能看到“一點盅”的妖怪時，便一直暗中註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在秦戈身邊時，樓慕司不抓她，應當是怕她被妖怪捉走的消息被朝廷知道，從而引起朝廷對“一點盅”的關註，所以才按兵不動放她一馬。

等她出府之後，藍辭便開始行動想要抓她去見樓慕司，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中途被貓臉人破壞，她被於冉囚禁，接著她跟藍辭逃到甘舍，藍辭出於好心放了她一馬，這又是樓慕司未料到的。

想到這，她突然想起出了客棧之後，藍辭與她爭執之後便將她在甘舍的消息告訴了秦戈，難道藍辭是料到樓慕司對她的暗中窺探，也知道她只有盡快回到秦戈身邊才不會被樓慕司抓去，所以才“背叛”她向秦戈透露她的行蹤的嗎？如果藍辭沒有告訴秦戈她的位置，她是不是在回燕山的路上便被樓慕司給抓去了？

原來藍辭是在救她，可藍辭先前給她送藥過來，她的態度卻並不好。

白枳神情變得有些懊悔，藍辭為了她違抗樓慕司的命令，不知道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她想起樓慕司先前壓在她背上沈甸甸又如淩遲般疼痛的威壓，不免開始擔心現在藍辭的處境。

陷入思考的白枳並未註意到樓慕司猛然湊近的臉，等到她註意到那張邪氣且妖艷，與鳳兮一模一樣的臉盡在咫尺，而且樓慕司那雙陰森倒深不見底的眸子正死死地盯著她的時候，白枳直接倒吸一口涼氣，嚇得心臟差點停掉！

樓慕司似乎很滿意白枳猶如驚弓之鳥的樣子，他直了身將臉撤回，語氣不善，“若不是留你還有點用，現在就會把你殺了。”跟他說話竟然敢走神！

白枳從恐懼中回過神來，突然想到了什麽，冷靜道，“你既然能知道我的一舉一動，又如何不能知道鳳兮的一舉一動？我已經告訴你鳳兮在極寒之淵，你現在也知道我在‘一點盅’看到妖怪是因為我身體裏的一縷妖血，你知道了所有，我不知道我對你還有什麽用。”

從樓慕司所言來看，她知道樓慕司對於消息有著絕對的掌控，這點從樓慕司未曾現身卻對她的事了如指掌便能看出，而且不光是她，藍辭似乎也活在樓慕司的監視當中，她不知道樓慕司是通過何種手段，但她知道樓慕司擁有這種能力，也正是因為樓慕司對消息的神通廣大，她才覺樓慕司需要通過她才能知道鳳兮的位置是多麽的奇怪。

“呵，想不到你還挺聰明。”樓慕司嘴上掛著笑，笑意卻未到眼底，“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在你陪我去極寒之淵抓到鳳兮之後，我便會煉化你，從那時之後，你便會永遠對我有用，想死都得經過我的允許。”

他怎麽會讓白枳知道，他有能力知道這世上每個人的位置，卻唯獨無法知道鳳兮在哪，鳳兮是他在無數個夜晚都如鯁在喉的存在。

樓慕司對鳳兮用了“抓”這個字，但同時更令白枳感到不安的是“煉化”這個詞，“什麽是煉化？”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樓慕司輕笑一聲，話音落地，沒等白枳說什麽便閃身消失在她的眼前。

白枳看到樓慕司最後留給她的眼神，打了個寒噤，樓慕司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能讓他隨意踩踏的螻蟻。

這樣的眼神讓她很不爽，從樓慕司的語氣看來，“煉化”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好在是在去極寒之淵之後，若她能抓住機會逃走，那麽便不必擔心被煉化的事了。

藍辭離開白枳的屋子便來到藥室當中。

四周都是石壁的藥室中央放著一個有半個人身高的青銅鼎。青銅鼎中盛著淡藍色的液體，石壁四角的燭臺上火光微亮，映在液體散發出的整整熱氣上，朦朧中透著詭異。

藍辭走近青銅鼎，俯視著裏面藍色的液體。

這是樓慕司為煉化白枳所準備的。

藍辭將手中準備好的混元草放入其中，混元草沒入淡藍色的液體，很快消失不見，被吸收了。

他做好這些正準備離去，青銅鼎的旁邊卻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

是樓慕司。

樓慕司勾著笑，冷冷地盯著藍辭，“藍辭，你知不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樓慕司的出現讓藍辭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很快便鎮定住，他垂首，卻沒有說話。

“加入混元草，只是暫時延長被煉化的時間，煉化只是早晚的問題，何必多此一舉。”

“我見你對她倒是特殊，我將她煉化，囚在我身邊永遠陪著你，你和她二人一同為我辦事不是很好？”樓慕司邪笑道。

藍辭手卻握成拳，被煉化之後，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不僅要承受身體上莫大的痛苦，還要受制於樓慕司，不如死去來得痛快。

藍辭道，“白枳體制虛弱，恐不能承受煉化之苦。”

“哦？”樓慕司輕笑，“你當年只有七歲，而且還是奄奄一息，不是也承受住了？”

藍辭咬牙，當年若不是他心懷恨意，一心想為家門報仇，七歲的身體加上奄奄一息的狀態，根本不足承受被煉化的痛苦。為了活命，他生生熬住了千萬只蟲子進入體內，不停啃噬他的身體再不斷重組的痛苦。

最後，他活了下來，但是命卻已經不是他的命。

他報了家仇，剩下的漫長時光便是替樓慕司賣命。做了許多有違人心的事情，手上染滿了鮮血，那些血來自好人壞人，也來自各類妖怪。

被煉化後的人，只要樓慕司想，就可以趨同他體內的蟲子，再次讓他承受肉體被吃掉再還原的痛苦。

幾百年過去，到現在他這條命終於快走到盡頭，但是卻依然栓在樓慕司手裏。

樓慕司道，“你在甘舍故意放走白枳，還特意提前封了我在你體內放的小東西，讓我找不到你們，你可真不愧是我養出來的小孩，心思真是縝密。之後我察覺到不對勁，便派軟蛾去追蹤你們，軟蛾到了甘舍，白枳已經被秦戈帶回了軍營，我還以為再抓白枳許是要再等段時間，卻沒想到她自己出了軍營，倒是合了我的意。”

樓慕司走近藍辭，笑意已經斂了去，“你第一次背叛我是放走了白枳，第二次背叛我是阻止我煉化白枳，藍辭，你以為背叛我我就會讓你死？未免太不了解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你知道再煉化嗎？”樓慕司笑得陰邪。

“放心，再煉化沒有初煉化那般痛苦，再煉化的一瞬間，你已經失去知覺，成為一個活死人，非人非妖無魂無魄，永遠存在於世間，服從我的命令。”

無魂無魄。

那便是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藍辭抿著唇，面色蒼白。他最大的願望便是有朝一日能脫離樓慕司，死去。

但是若是被再煉化，成了活死人，他便永遠沒法死去，永遠也逃脫不了被樓慕司掌控的宿命。

他曾嘗試過自殺，但是被煉化後的人只要一有自殺的心思，體內寄生的蟲子便會去阻止他。

上次和白枳面對銀狼的時候，也是他極度虛弱的時候，貓臉人的迷香抑制了體內的蟲子的反應，如果銀狼咬上他，或許他便會真的死去，死之後他的肉體會被那些蟲子給吃掉，蟲子吃完便會化身為軟蛾，成為樓慕司追蹤的工具。

但是白枳救了他，他不後悔活下來，至少他現在或許還能想辦法救他。

這可能是他一生中做的為數不多的一件好事了。

藍辭道，“我放走白枳是因為她救過我一命。我從未想過背叛主上。”

樓慕司瞇眼，“你放混元草在鼎裏，也不是背叛？”

藍辭沈吟道，“白枳救我兩次，一次是在被白嶺堂的人殺害時，一次是在甘舍被狼攻擊時，我放混元草，只不過是想讓她在煉化時好受些。還她第二次救命之恩。”

混元草不僅有延長煉化時間，還能緩解一半的疼痛。

“白嶺堂的人也參與進來了？”

“應該是受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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