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舟姐姐。”沈南星斟酌著措辭，問道，“若我沒聽錯他們話裏的意思，似乎這皇帝是有癲癇？這個，是遺傳病吧？”

大胤的皇室血統裏有遺傳性的癲癇病？

沈南星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而且平哥兒她看著長大的，明明十分健康。

許宛舟冷笑一聲，說道：“怪不得皇帝很少上朝，而太後也遲遲不敢讓他親政，原來竟是怕洩露了她偷龍轉鳳的秘密！這大胤皇族祖上也是北方紅山高原的部族，也是馬背上打來的江山，體格最為健壯，壓根從未有皇族得過這個病！”

沈南星心道，果然如此。

“那這樣說來，這小皇帝，是個冒牌貨啊……”

“只怕當初所謂的誕下皇子，就有問題。”

沈南星深以為然，什麽公主變皇子，什麽假孕，什麽假產，把戲多了去了。

聽到這樣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秘密，加上蕭赫給皇帝服用烏香這件事，這大胤皇宮裏的事越發覆雜起來。

蕭赫究竟想幹什麽？他是否知道這烏香會致人於死地呢？他是誤用了這東西，還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想起剛才蕭赫敏銳的直覺還有銳利的雙眼，沈南星心中一跳，拉起許宛舟就往含光殿跑。

“快回去，別讓他們發現我們離席的事！”

許宛舟雖身子有些笨重，但也明白這裏面的輕重，加快了腳步。

蕭赫剛才已經生疑，若再發現許宛舟不在殿中，定然第一個懷疑上鎮北王府。

若是別的事還罷了，今晚聽到的，是蕭太後此生最大的秘密和死穴，她絕不會讓她們活著走出去！

鎮北王府雖已有反心，但現在還未到火候，不可生亂。

兩人心裏都知道這事的嚴峻，當下也不再說話，埋頭沿著小路往含元殿狂奔，待兩人回到側門外時，竟剛好看到蕭太後和蕭赫一前一後從另一邊在她們前面進了殿中。

等兩人轉身坐定，必然不出多久就會發現許宛舟不在。

只有這一刻的時間！

沈南星當機立斷，將許宛舟輕輕推向座位的方向。

“快過去！”

隨後沈南星自己則快步跑向了楚樾的座位那邊，操起楚樾面前的酒杯就摔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脆響，引起了周圍不少人往這邊探頭觀看，自然驚動了上首的蕭太後和剛剛坐定的蕭赫。

目光都聚集到了楚樾的方向，對面的許宛舟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施施然坐下，對楚知行使了個眼色。

“怎麽了？”

蕭太後看著楚樾面前跪著一個宮女模樣的女子，而楚樾正擦著衣襟，本就心情不佳的她提聲問道。

楚樾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模樣，有些無所謂地說：“沒什麽，撞翻了酒杯罷了。”

蕭太後聞言點了點頭，未再多言，隨口說道：“沒有規矩，拉去慎刑司。”

楚樾手一頓，霍然擡頭就要開口，卻對上沈南星警告的目光。

“不要惹事。”

楚樾看明白了沈南星的意思，可慎刑司是什麽地方，那是能去的嗎！

“太後娘娘，不過一個酒杯……”

沈南星見楚樾不聽勸，忙磕頭大聲說道：“謝太後！”竟是硬生生領下了責罰。

這下不僅是楚樾黑了臉，對面的許宛舟也是又愧疚又心急，屁股都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出言求饒又擔心被太後看出了端倪，急壞了。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合突然笑著道：“早就聽聞大胤是禮儀之邦，今日見了才算是大開眼界，太後娘娘管理著這樣大的後宮，委實了不起！”

蕭太後本就是個好大喜功的性格，聽了蘇合的話心情好了不少，露出了笑容。

“宮裏都是貴人，宮婢們必須嚴格訓練才能勝任，雖不顯山露水，但的確是樁麻煩事。”

蘇合跟著附和了幾聲，又問道：“那慎刑司是什麽地方，可是教習的場所？”

這話反倒讓蕭太後有些尷尬，不知如何作答，總不能說是要把這宮女領到慎刑司挨鹽水鞭子吧。

想了一下不知如何回應面前莫名好學的北胡大王，蕭太後索性準備揭過這一篇，搖搖手道：“罷了，今日是難得的好日子，就不要掃興了，退下。”

沈南星松了口氣，正準備先撤出大殿，突然蕭赫的聲音叫住了她。

“你是誰帶進宮的婢女？”

蕭太後有些不明所以，狐疑地問蕭赫：“右相，這是？”

蕭赫對太後拱拱手，走下了自己的座位，直接走到了沈南星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沈南星的頭頂。

“問你話呢，耳朵聾了嗎？擡起頭來！”

沈南星沒有辦法，只能緩緩擡了頭，眼眉低垂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大殿裏此時也停下了宴飲，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蕭赫，不知他為何要和一個小婢女過不去。

沈南星臉上是懵懂無知的神情，她紅著眼睛抽抽搭搭地說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蕭赫有些不耐地看著面前哭個不停的女子，心道，難道自己最近真的太過疑神疑鬼？

他微微彎下了腰，又抽動了一下鼻子。

好像就是這個味兒，這個宮女身上的香氣十分特別，與剛才那味道有幾分相似！

眉眼一凜，蕭赫決定寧殺錯不可放過，反正左右不過一個低賤的宮女，殺了便殺了。

“答非所問，舉止可疑，拉下去殺了！”

事態急轉直下，驚人的逆轉讓楚樾差點沒忍住要暴起了，還是楚知行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開口說道：“不過是個不懂事的下人，右相何必這樣嚴苛？”

在座得臣子均覺得楚知行說得有禮，畢竟是當著北胡大王的面，還是這樣愉悅的氣氛下，蕭赫突然的舉動的確顯得大胤有失大國風範。

蕭赫反問道：“鎮北王倒是宅心仁厚！難道這是你家的丫鬟，不然你這樣費心保全？”

楚樾聽了不耐地將面前的酒壺隨手撂在了地上，歪著腦袋說道：“你在我面前喊打喊殺，還不準我們問一句？不就是摔了我的酒杯，右相便急哄哄要殺人，不如我試試將這桌子掀了，右相是不是也要砍了我腦袋？”

大臣們頓時偷偷哄笑起來，委實是這些年已經很少見到楚樾在朝堂上犯渾的樣子，今日再見，竟有些懷念。

一點小事鬧成這樣，蕭太後覺得有些失了臉面，便出聲想要阻止蕭赫。

可沒想到蕭赫卻鐵了心要殺了沈南星，張口便換來守在殿門口的禁軍。

“將她拖出去！”

楚樾手一緊，明白今日事有蹊蹺，隱忍不得了，剛要將人硬搶回來，突然一個黃門太監入了含元殿，臉上滿是喜色。

“太後娘娘，東海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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