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和楚樾都猜測到，夜渠必定有皇室中人在謀劃此事，各中目的，只怕還是逃不過權勢富貴。

既然知曉了，是不可能不管的。

沈南星考慮的，是這烏香一旦精煉出來傳播開，即便最初是價高的貴族消費品，也終有一日會被逐利之人將它帶到民間，到時便再難以控制。

何況現在就已經有不知多少像阿圓一樣的可憐人，死在這上面。

楚樾卻想的更多。

他雖沒了記憶，但敬忠侯府自小教導的忠義是鐫刻在腦中的。

這些日子來所有獲知的線索都指向一個方向，有人想利用這個藥，把手伸到夜渠之外。

他的目的可能是西域眾國，可能是北胡，但最有可能的，是大胤。

“你說宮中的月華夫人牽涉其中？”楚樾問道，顯然並不認識這位夫人。

沈南星壓低聲音回道：“我猜測她可能已經給夜渠的國君服用了。昨日去宮裏請脈，許宛舟並沒有見到夜渠國君，說是國務繁忙不準打擾。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些古怪，只怕是被人刻意阻攔。”

“她有什麽目的呢？一個後妃……”

見楚樾在深思，沈南星湊近他悄聲說道：“這位月華夫人，是大胤人，而且據說還是和親的公主！”

楚樾頓時了然，“有意思。”

“你沒有印象嗎？”沈南星看著楚樾面色怪怪的，“我總覺得她好像認識我，昨天還盯了我許久。你說，她會不會其實是認識你的？”

楚樾沈吟道：“這可不好說。還是註意些，盡量避開這位夫人。”

他兩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旁邊的風烈聽得不甚清楚，而且也聽不明白。

他急得抓耳撓腮，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麽說啊？還走不走？阿圓的事，咱們怎麽能袖手旁觀……”

沈南星奇怪地看他一眼，隨口問道：“你怎麽這麽關心阿圓？”

那可是我的丫頭。

誰知這話一說，風烈頓時面上閃過些窘迫的神色，臉頰都有些紅了，他被嚇到般彈起來，語無倫次地說：“我，這是見義勇為嫉惡如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聽風烈都開始胡說八道了，沈南星正要出聲打斷他，就見小滿一臉喜色急匆匆地竄進了院子。

“沈娘子！阿圓今天一天都沒有發作了！她請你過去呢！”

沈南星聽了這個消息很是高興，忙拉著楚樾便往阿圓休息的養病區跑。

臉上的紅色還沒下去的風烈，茫然地看了一會兒，驚醒過來般揚著笑臉匆匆追了過去。

阿圓房裏，小姑娘正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惴惴不安。

沈南星一踏進屋裏，阿圓便跳起來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沈姐姐！一天，快一天了，還有昨晚，我都沒有那種難受的感覺了！你說，你說我是不是好了？”

“是是是！”沈南星讓她坐下，安慰道，“別擔心了，忘了許姐姐說的嗎？只要不再發作，那就是痊愈了！”

這數日的折磨實在太過痛苦，阿圓楞了一會兒之後，竟摟著沈南星嚎啕大哭起來，模樣十分可憐。

與病魔都掙這麽多天，小姑娘都沒這樣哭過。

沈南星雖不能感同身受，但還是輕撫著阿圓的後背，輕語安慰。

哭了一會兒，阿圓的恐懼總算是發洩了出來，不好意思地擡起身子抹眼淚，卻看到立在沈南星身後不遠處的楚樾和風烈。

小姑娘連忙站起來，走過去就要往下跪。

“楚公子！阿圓以後一定好好照顧沈姐姐，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風烈正在一旁，連忙拉住阿圓，嘴裏嘟囔著：“你還真是愛下跪……”

阿圓臉色一紅，低著頭對風烈說：“若不是風大哥宅心仁厚從亂墳崗撿了我，阿圓早就死了，更沒有後面的機緣！風大哥，你有什麽想要的？阿圓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一定盡力辦到。”

話說到最後，阿圓擡起頭，真摯地看著風烈，竟將高大漢子又給看臉紅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休養，阿圓不像之前那樣憔悴，恢覆了些往日的圓潤和靈動，只是下巴和臉頰比以前清瘦了許多，十幾歲的少女顯得秀氣成熟了不少。

風烈楞楞看著面前低自己一大截兒，只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腦中一熱，急急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便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阿圓茫然地看著沈南星，臉上有點被拒絕的委屈，沈南星也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地看向楚樾。

“他一驚一乍的，抽什麽風啊……”

楚樾看著自己媳婦兒傻乎乎的樣子，挑了挑眉稍，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卻只是點了點沈南星的眉心，什麽也沒說。

真是個傻姑娘。

這下一個缺根弦兒的主子，又配了一個少根筋的丫頭……

風烈，也是不容易啊……

沈南星摸了摸額頭，知道楚樾肯定明白了什麽，但他偏不告訴自己。

我才懶得知道呢！

沈南星不理會她，握著阿圓的手回到桌邊，說道：“甭管他，就是個沒頭沒腦的人。阿圓，既然你已經好了，我就想問一問你，之前在那院子裏的事，你還能記得多少？”

聽了這話，阿圓手一緊，隨即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底的害怕說道：“沈姐姐，我就是叫你過來說這個的！這些日子我老是做噩夢，我覺得，我能想起來一些東西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

沈南星和楚樾對視一眼，轉頭問道：“能記得那是在什麽地方嗎？”

阿圓搖頭。

“我們是被蒙著眼睛帶到那裏的，院子裏養著好多兇神惡煞的人，從不讓我們離開房間，我毒發之後，昏昏沈沈的，只記得和好幾個已經沒氣的人被堆在板車上，走了好遠好遠。”

“風烈說是在葉城西郊一個很偏的地方撿到你的。”沈南星沈吟道，“照你這麽說，只怕是掩人耳目，刻意丟到了很遠的地方。”

迷魂陣下，沈南星他們沒有方向。

沈南星面露失望，“這樣怕是很難找到位置了。”

“其實，”阿圓有些踟躇地說，“我被抓去那天，在路上聞到了燈臺樹的香味兒……”

“接著說！”沈南星眼睛一下亮起來，她知道阿圓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

阿圓得了鼓勵，一鼓作氣說了出來：“我以前有段時間頭疼，烏家的一個大娘曾給我帶過燈臺樹的葉子，那葉子有股很刺鼻的味道，可以提神醒腦，我記得很清楚！

那大娘曾跟我說過，這個樹夜渠很少種，就他們村附近比較多。

我記得在聞到那股味之後不久，我們便被帶下了車。而且馬車平穩不像之前顛簸，應該走的是大道。”

這可真是個十分關鍵的訊息！

沈南星高興地誇獎阿圓，“阿圓真是心細！可幫了我大忙了！”

阿圓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忘記那大娘的家鄉了，要不我回烏家找找她……”

提到烏家，阿圓臉色有些不好。

沈南星安撫地笑道：“不必，知道這個線索，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叮囑阿圓休息，沈南星便和楚樾離開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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