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還沈浸在楚樾的溫存裏，他的突然抽身讓她回不過神。

“楚樾？”

摟著肩膀，沈南星楞楞地看向已經起身穿好衣裳的男人。

楚樾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只是起身離開了床榻，聲音冷淡極了。

“他們走了，穿好衣裳。”

沈南星不明白。

剛才還在熱吻的兩個人，怎麽轉瞬就成了陌生人，不，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仿佛剛才的一切暧昧都是一場夢幻泡影，是一場以假亂真的戲。

可她明明感受到了楚樾的不一樣，他的心跳，他的溫度，難道也是假的嗎？

難道，他就對自己沒有半絲的情意了嗎？

沈南星不甘心，她不信！

跳下床，沈南星不顧自己的衣衫不整，從後面摟住了楚樾的腰，語氣有些激動。

“楚樾，你知道我的心意的，你呢？你的心意呢？”

楚樾沈默了一會兒，掰開了沈南星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避嫌的意思十分明顯。

“你先把衣服穿起來。其他的以後再說。”

“我不！”沈南星執拗起來，她轉到楚樾的面前，執著地仰頭看著他，“你剛才不是這樣的！你心裏也有我，你也想要我，對嗎！”

楚樾看著沈南星閃閃發光的眼睛，表情諱莫如深。

終究，他只是擡起雙手，沈默地幫沈南星一件一件系好衣衫，眼睛始終瞥向一邊，彬彬有禮極了。

他這幅樣子傷透了沈南星。

楚樾的回避仿佛在她臉上狠狠扇了一個耳光，讓她難堪丟臉。

她心中苦笑，沈南星你看，他瞧不上你，嫌棄你不要臉呢……

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冷暴力，沈南星狠狠拍開了楚樾的手，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慢慢系好最後一粒扣子，沈南星冷笑一聲，擡起下巴，努力維持著最後的尊嚴。

“是我不自量力不識好歹，今天冒犯你了。你也別怕，我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楚樾皺起眉頭，說道：“你想幹什麽？”

沈南星沖到門口，強忍住眼淚大聲說道：“你管不著！我既然能不顧生死地找你，一樣能瀟灑地甩了你！別以為沒了你，我沈南星就不能活了！之前是我鉆了牛角尖，你都沒了記憶，怎麽還會愛我！不過沒關系，我放棄了！咱們以後再沒關系，後會無期！”

楚樾沒想到沈南星會這樣反應激烈，看著沈南星紅著眼睛沖了出去，一股難言的悔意和辨不明的糾結襲上心頭，他擡腳就追去。

誰知剛出門口，就看到剛才那幾個北胡人也正打開門。

看著沈南星的背影，楚樾眼神一暗，迎面向那幾個北胡人走去。

一場刻意為之的爭執在老鴇的調解下很快結束，幾個北胡人被老鴇請回了包房繼續玩樂，楚樾松了口氣，腳步匆匆地跑出了醉春風。

可外面哪裏還有沈南星的影子。

而且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此刻正瓢潑而至。

楚樾在大雨裏找了兩圈，卻沒有看到沈南星的人影，只得匆匆回了家。

可沈南星也沒有回來。

焦急的周氏看著一身濕透的兒子心疼極了，一邊張羅著讓她換衣服，一邊問沈南星怎麽沒有回來。

“布莊都把布送來半天了，你們跑哪兒去了，南南呢？這麽大的雨！哎！衣服還濕著呢！你去哪兒啊！”

周氏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楚樾轉頭又沖了出去，消失在雨幕中。

就這樣在西川城裏找了一遍又一遍，楚樾終於在一家偏僻的小酒坊看到了爛醉如泥的沈南星。

經營酒坊的大娘看到楚樾高興極了，連聲說道：“你是她夫君吧？可算是來了，我這要打烊了，可她就是不走啊！你們這小夫妻吵嘴，也不能不管媳婦兒啊！”

楚樾看著正歪在酒桌上玩兒酒壺的沈南星，面上陰晴不定，他壓抑著怒意，走過去想要拉起沈南星。

誰知剛一碰上沈南星的胳膊，就被她狠狠甩開。

虛著眼睛搖頭晃腦地看了楚樾半天，沈南星像是認出了他，下意識就笑了，隨後仿佛想起了剛才的事，迅速垮下了臉，軟著手臂推開他。

“你來幹什麽？不是說了後會無期嗎？聽不懂大胤話？你……走……開……聽懂了嗎？”

“別胡鬧。”楚樾冷聲說道。

三更半夜在外面喝醉發瘋，抓她的人近在咫尺，這女人膽子未免太大了！

沈南星一聽他冷漠的聲音就眼圈發紅，她拄著一個酒壺站起身，擡頭囂張地頂嘴：“你是我什麽人？你憑什麽管我？我偏不聽你的，滾滾滾！”

“沈南星！”楚樾動了怒，伸手鉗制住沈南星的手腕，臉色黑的嚇人，“你說我是誰？你不知道我是誰？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夫君嗎？”

“放屁！”沈南星混勁兒也上來了，指著楚樾罵道，“我夫君是楚樾，不是你！你什麽也不記得了，你不記得我，還算哪門子夫君！”

這話戳中了楚樾的痛處，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

手上一使勁，楚樾拉著沈南星就往外走。

“你閉嘴！回家！”

沈南星掙紮起來，扭動著大叫：“放開！我沒有家！”

手腕一陣痛意，沈南星酒意上頭，揮著手上的酒壺就砸在了楚樾的肩膀上……

“啪”一聲，酒壺砸了個粉碎，楚樾悶哼一聲捂住了肩膀。

沈南星頭暈腦脹，一得了自由就推開楚樾，沖出了酒坊。

“哎呀，流血了，小郎君你沒事吧？你這娘子脾氣真烈……”

酒坊大娘嚇了一跳，想要扶起楚樾，又見他臉色可怕極了，不敢上前。

楚樾看著在雨中跑得飛快的沈南星，恨不得就此撒手不管，任這個瘋女人折騰去。

咬了咬牙，楚樾還是將酒錢丟給酒坊大娘，捂著肩膀追了過去。

“你的手……”大娘看著一前一後沖進雨裏的小兩口，撇了撇嘴。

“年輕就是年輕，真能折騰，服個軟不就成了，何必呢……”

這道理楚樾不明白，在雨裏深一腳淺一腳的沈南星也不明白。

她現在心裏想的都是自己的委屈。

這些日子為了楚樾，自己數次身陷險境，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卻根本不記得自己。

這些苦楚她都能忍得住，她甚至為了楚樾低聲下氣，日日討好，就為了他能想起自己，愛上自己。

而她也是人，更是個女人。

再熱的心也禁不住浸在冷水裏的滋味。

楚樾的回避和冷漠徹底摧毀了支撐她的信念，她覺得一顆心像泡在黃連湯裏，又苦又澀。

她現在感受不到冷，也感受不到累，她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傷心地，看著面前高聳的山峰，她一頭鉆了進去。

酒意讓她手腳都發軟，剛爬到一半，腳下一滑，她就向著陡峭的山坡跌落下去。

真疼啊！

恍惚間聽到有人喊她。

陷入黑暗之前，她感到有人環住了自己，替自己擋住了尖利的樹枝和石塊。

是誰？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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