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沈南星，這一定是李紅筱的計謀，她狡猾又狠毒，這是騙你呢，不能相信！

可腦海裏卻滿是不理智的聲音。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

如果楚樾真的沒死呢？

如果……

看著刀鋒下李紅筱高昂著的脖子，沈南星面色猙獰，李紅筱忐忑不安。

“哐當！”

沈南星終於還是扔掉了手裏的匕首。

李紅筱沒了危險，反手將沈南星擒住，按在地上。

“說！楚樾在哪兒？”沈南星從牙縫裏擠出冰冷的質問。

李紅筱此時占了上風，氣焰立馬不同。

“在哪兒？在陰曹地府啊！哈哈哈！”

沈南星還不死心，還抱著一絲幻想，“你不是說他沒死嗎！為什麽你有楚樾的東西！你是不是見過他！”

李紅筱心情大好，撿起沈南星的匕首在指尖晃悠，嘲諷道：“我看你和楚樾一樣，都是傻子！我是沒見到楚樾的屍體，可這東西可是北胡的二皇子，哦不對，是北湖的新大王親手給我的！我猜，楚樾怕是死得全屍都拼不齊了吧！”

心間猛地一痛，絕望攥住了沈南星的喉嚨，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還是，死了嗎……

李紅筱還在猖狂地大笑，幾乎破體而出的憤怒讓沈南星反手擰住了李紅筱的手臂。

“你該和你爹一起死！”

同時，遠處響起了侍衛和丫鬟的大呼小叫。

李紅筱面色驟白，“你竟然真的殺了我爹爹！我殺了你！”

揚起手臂，鋒利的匕首插向沈南星後心！

而陷入得而覆失的巨大悲傷裏的沈南星，竟然生出一股蠻力，硬生生將李紅筱甩了開去，反手奪過了匕首。

李紅筱尖叫一聲，不管不顧地上前搶奪沈南星手裏跌匕首，纏鬥間，只聽“噗”一聲，刀刃刺進了李紅筱的腹部！

李紅筱不可置信地看著劇痛的肚子，渾身軟了下來，沈南星拔出匕首掙脫了李紅筱的手，冷漠地看著委頓在地自作自受的人。

將李紅筱推向已經跑過來的侍衛，沈南星捂著被刀刃劃傷的半邊肩膀，隱沒在黑暗之處。

李紅筱受傷甚重，只來得及喊道：“去！定要捉住這賤人！”便暈了過去。

身後是不停搜尋的侍衛，沈南星盡力捂住肩頭，卻仍止不住一路滴答的血。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住的！

因為李紅筱的出現，打亂了沈南星的計劃。

此時將軍府必然戒備森嚴，後門肯定出不去了！

怎麽辦？

避過一隊搜尋的府兵，沈南星藏身在陰影處，有些焦灼。

突然，有人從身後拽了自己的手臂！

沈南星心裏一驚，正要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很小的聲音，是個女人，有點兒耳熟。

“噓！跟我來！”

前面已無路，沈南星咬咬牙，決定相信身後之人。

夜色下看不清形貌，只能看出是個有些高挑的女人，身材也挺豐滿，穿著普通的雜役衣裳。

女人一路腳下不停，七彎八拐間，就將沈南星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落。

這是，浣衣房？

院子中間是一個很大的水池，旁邊牽滿了晾衣的繩子。

這裏是白天仆役們清洗衣裳的地方，晚上沒人在這忙活，所以並沒有別人。

那女人徑直走向連著水池的排水溝，那水渠一路通向院外，但只有半尺的粗細。

只見女人蹲在了墻根下，忙活了幾下，竟然將水渠連著圍墻的地方，拆出了一個大洞！

“出水口三天兩頭總是會堵，那修繕的夥計嫌隔著圍墻通渠麻煩，就將這一塊兒敲了方便他幹活。大宅子裏這樣的事情多得是，沒什麽人知道的。”

那女人迅速解釋了一句，怕沈南星不信，當先一彎腰鉆了過去。

官兵遲早會搜到這裏，沈南星也不遲疑，跟著鉆過了洞口。

一鉆出去，就發現這裏是一片樹林。

原來這浣衣房因為常要用水十分潮濕，就蓋在了將軍府最偏僻處，後面就是一片野林子。

“你快跑吧！”

那女人回頭看向沈南星，語氣有些急切。

這下，她的臉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沈南星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驚訝極了。

原來救她的女人，竟是數年未見的姚大妞！

當年她因為在喜堂上傷人，被秦家抓去了衙門，後來聽說就一直關在牢裏。

沈南星離開了姚家，便跟他們一刀兩斷，也並未再關註姚家的事，只零散聽說，姚二妞在秦家過得很不好。

“大妞？”

幾年的風霜摧殘，姚大妞早沒了當年的幾分美艷，樣子十分憔悴。

她看著沈南星驚訝的樣子，苦笑道：“沒想到會是我救了你吧。就像我也沒想到，當年是你救了我一命。”

沈南星想起曾經的那些帶著血色的糾葛，無奈地一嘆：“你當初又是何必。”

姚大妞卻看上去並不後悔，“我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們那樣害我，我怎麽可能讓他們雙宿雙飛？”

沈南星知道她心結難解，也不勸說了，她拉起姚大妞的手，“跟我一起走吧！你留在這裏太危險了！”

姚大妞楞楞看著沈南星的手，突然就落下淚來。

她推開沈南星，擦了擦眼淚笑了，“不。若不是打仗，我還得蹲在牢裏呢，現在能有個棲身之所，我挺高興的。你走吧，我不會有事。”

沈南星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不禁問道：“你就不想回去找你娘嗎？”

像是逗笑了姚大妞，她冷冷扯了下嘴角，“我娘？我被關進牢裏，就在沒見過他們了，我若找回去，怕是要嚇壞他們！就他們那樣子，估計在北胡人的手下也活不下來的。”

姚大妞神色變得頹喪，她彎下身子準備鉆回去，“沒啥好說的了，今天是我還你的恩情，以後我就睡也不欠了。快走吧。”

沈南星看著身形有些佝僂的姚大妞，終於還是沒忍住心底的疑問。

“那二妞呢？還活著嗎？”

姚大妞身子猛地一僵，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死了。我親眼看著她被秦瀚文推到了北胡人的刀底下，瞬間就沒了氣。可笑她死前還在護著那男人，真是個蠢貨。”

說完這句，姚大妞彎身鉆進了圍墻內，沈默地將洞口一塊塊堵回去。

沈南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看著最後一絲縫隙就要被堵上，她問道：“那秦瀚文呢？”

“哢！”姚大妞堵死了洞口。

就在她以為姚大妞已經離開的時候，隔著一堵墻突然傳來壓抑又蒼涼的笑聲。

“他？被我宰了……哈哈……”

這一場姚家姐妹的恩怨糾葛，原來早已塵埃落定。

沈南星五味陳雜，擡頭看了看今夜格外清澈的月亮，離開了身後亂成一團的將軍府。

而在將軍府最偏僻的一隅，一個容顏衰敗的女人望著月色，又哭又笑。

像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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