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沈南星懷疑自己沒聽清，“你說有人幫我還了錢？”

劉貴點一點頭，“正是。”

可誰會幫我還錢呢？自家人有心無力，沈老太那邊更是絕無可能。

“你會不會搞錯了？”沈南星還是不信，“不可能的。”

“千真萬確！”劉貴取出之前立好的字據，當著沈南星的面在燭火上燃為了灰燼。又拿出另一張紙。

“你和賭坊的債就此一筆勾銷了，我作為人情，再送你一樣東西，保證你喜歡。”

沈南星接過那一份字據，一看大樂起來，這劉貴還真是能洞察人心，恁般體貼。

上面白紙黑字地寫著，沈天寶的債權由富貴賭坊轉移給了沈南星。

有了這個，再加上沈天寶畫押過的舊字據，沈南星就鐵板釘釘地成了她四叔的債主。

心情好得快要飛起，沈南星快速在字據上簽字畫押，好好收在懷裏。

無債一身輕，可想到替自己還債的人，還是有一些不安。沈南星打探道：“劉大哥可否告知，是誰替我還了債嗎？”

劉貴笑著搖搖頭，抱歉地說：“對方要求保密，我不能不守信用。”

沈南星有些失望，還是不甘心，“真的不能透露一點兒嗎？萬一哪天人家上門找我討債，我連債主都認不準呢！”

“你放心。”劉貴從案頭的匣子裏取出一物，“對方說了，給你留個信物作為憑證。”

一顆冰涼的石子滴溜溜在沈南星手心打轉。

“這不是……”

這不是你家那神秘的主子贈過的玲瓏骰子嗎？

沈南星感覺還清債務的喜悅大打折扣，這個莫名其妙的“恩人”讓她滿腹疑惑，她並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

“劉大哥，我能自己還錢嗎？你幫我把錢退給他。”

劉貴卻態度堅決，“欠條我都燒了，錢我也收了，可不會再拿你的錢！”

“可是……”

“哎呀，別可是了！”一旁的林菀看不慣磨磨嘰嘰的沈南星，拿過骰子便塞進沈南星的荷包，“有人還了錢不就行了？你一分錢不用花，可不高興？”

你個傻白甜懂什麽啊……

林菀突然悄咪咪湊近了說：“別猜了，肯定是哪個公子哥瞧上你了，這搞些花頭獻殷勤呢，我話本子裏看得多了……”

劉貴忍不住低頭捂嘴，差點兒壓抑不住笑聲。

忍不住又擡頭看了眼不知是傻還是精的林菀，卻不期然瞧見了一雙瀲灩如水的美眸，臉頰兩團淡淡紅霞，嬌嫩欲滴。

竟是有些楞住。

沈南星聽了林菀這話滿頭黑線，這姐姐每天都看些什麽啊！這新潮的……

“我最討厭這些雲山霧繞的把戲，簡直是神經有毛病麽！”沈南星十分不以為然。

劉貴聽這話回了神，內心替某人先哀悼一聲。

想不出來就不想了，沈南星也不是糾結的性子，林菀說的也對，管他呢！有本事永遠躲著別出來！

想通了沈南星就對劉貴說：“這事兒還是要謝謝劉大哥，今日匆忙，咱們下次約個時間，我跟你好好講講這識骰的技巧。”

劉貴欣然應允。

“還有，劉大哥可否幫我安置一下我林姐姐，我去去就回。”

林菀一聽不樂意了，“你要去哪兒？我也要去！”

沈南星鄙視地瞪她一眼，“我去趟茶社。打死我都不想再跟你出門了！”

“你討厭！”林菀氣鼓鼓地說：“你竟然要把我丟給這個奸詐小人，留在這個虎穴狼窩！”

這話聽得劉貴是眼皮直跳。

“隨你怎麽說，我走了。”沈南星又交代一句，“劉大哥拜托你了，幫我看好她。”

“還有，她說的話你就當放屁。”

說罷沈南星不等林菀發作便一溜煙兒跑了。

“你！氣死我了！”林菀跺跺腳，撅起小嘴地瞪著劉貴，“警告你可別打壞主意！”

劉貴頗不自然地咳嗽兩聲。

“心虛了吧？你竟然還臉紅！”

……

終於甩掉了聒噪的林菀，沈南星搖搖頭，去了春風茶社。明顯地就能看出，茶社的生意紅火了不少。

葛志夫妻倆早就采買好了沈南星說的食材。

示範了羅漢齋，甜水面，千層糕等幾樣小食的做法後，沈南星從懷裏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

“葛老板，我倒是知道幾個不錯的故事，就是我不是拿筆桿子的料，我寫了點兒出來，你看看能不能成？”

葛志聞言十分感興趣，接過冊子就飛速翻閱起來，眼睛越來越亮，還時不時發出讚嘆聲。

“沈姑娘別怪我話直，這文采確實欠佳。”

沈南星很不好意思，自己的水平還是知道的，別的都還行，偏這舞文弄墨不在行。

“可這故事精彩至極，簡直是文思飛揚，動人心弦啊！”

沈南星點點頭，這可是經過幾千年人民的檢驗的，能不精彩麽？

“那葛大哥給潤潤筆，說書先生請到了就照這個來？”

葛志摸摸小胡子，撫掌道：“我看行！我今天就開始！”到底是文人，見獵心喜可見一斑。

又與孫氏討論了會兒店裏飲食的配置，沈南星便告辭了出來，還得趕緊去接林菀呢。

春風茶社和賭坊分別在東街的兩頭，中間主道的兩側還有許多曲徑通幽的小巷。

沈南星生怕林菀在劉貴那兒又惹出什麽禍事，腳下不停地就朝街那頭奔去。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可能流氓也要成雙成對出現才符合一般規律。

沈南星很想當做沒聽到，可那一聲聲的痛呼和“救命”聲，就像鋪在地上的絆馬索，捆住了她的腳步。

煩躁地揪揪頭發，沈南星認命般地嘆口氣，在路邊物色了一塊趁手的板磚，掂了掂握在手中，背著手往右手邊的巷子鉆去。

原來這是條死巷，盡頭圍著一群人。

幾個標準地痞流氓打扮的男人，正將一個白白凈凈瘦得像條絲瓜的年輕男子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邢書遠抱著頭蹲在地上，心想可真疼啊！這群人簡直沒道理！

“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哎喲！”

這話說得圍著的幾人一楞，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小子可真逗！老子就是這街上的王法！”

邢書遠嗤之以鼻，說教起來，“朝廷定了刑律，你們都不看的嗎？無故鬥毆是要抓起來坐牢的！”

“我呸！跟老子講刑律？你他娘的算老幾！”

邢書遠眼睛一閃，說：“我，我就是個有正義感的路人！你們當街調戲那唱曲賣藝的可憐女子，本就大大的不對，如今還打我，更是錯上加錯，趕緊走吧，我可以不追究了。”

沈南星真想丟了手裏的板磚轉身就走，怎麽傻子也是成雙成對？一個林菀就夠了，怎麽又來一個！

“我他娘的竟然還聽你嘮叨這半天，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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