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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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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秋芷有一些預感, 隱隱約約覺得這通電話是關於自己的。

但是她又沒有證據,因為手機的隔音效果很好。

心裏面一直在思索這些, 她就連自己所處的壞境都不知道。

擡頭時才發現,男人盯著她的眼神有些變化。

他的眼眸向來都是很清冷的,看人的時候帶著一些探究。

冷冰冰置身於事外的感覺,從來都不會被打動似的。

但今天卻是不同的,狀態跟賽車過後那次很像。

都是絲毫不掩飾心中的占有欲,看著她像看一盤美味的菜肴。

迫不及待就要吞吃入腹。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空曠的賽車場裏面。

秋芷就有些害怕起來,不想再體驗一遍那樣的感覺。

察覺到箍在腰間的手臂漸漸變緊, 她就趕緊拍了拍他。

語調有些著急起來:“我們才剛見面, 不能先好好聊聊嗎?”

明明之前在餐桌上氣氛挺好的,因為那一通電話卻發生了改變。

這麽想著,她又覺得自己剛剛的猜測有些太多疑了。

身子稍微往起坐了坐, 也顧不得矜持, 胳膊環繞著男人的脖子。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可以跟我說一下,也許我可以幫你的…雖然作用很微小。”

女人聲音很軟,滿眼又都是關心的神情。

像是天然的安慰劑似的, 能夠讓煩躁的內心一下子冷靜下來。

剛剛那種突如其來的情緒漸漸消失。

湛厲呈這才慢慢的將她放開,整個人重新恢覆以往冷靜的狀態。

大手隨意的將她綁頭發的發繩松開,讓手指從那順滑的黑發中穿過。

他便沈思了幾秒,破天荒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剛剛的反常是因為什麽。

索性站起身來:“我去洗個澡,乖乖在這兒等著。”

不一會兒浴室的水聲就響了起來。

霧氣蒙蒙的狀態下, 那透明的玻璃就可以顯現出裏面的人影。

秋芷到現在也有些不適應這種裝修風格,趕忙偏開了臉。

直到現在,她這才註意到主臥的床品更換了。

不再是那種全白的風格,深藍色的床單倒是很漂亮的。

只是想起剛剛男人的目光…分明是有些不對勁。

湛厲呈一會兒就洗完了澡, 男人精壯的腹肌十分漂亮。

未擦幹的水珠滴落下來,直至被腰間的浴巾吸收掉。

秋芷只看了幾眼,又禁不住覺得害羞。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自己也沒辦法控制。

男人卻偏偏喜歡她這個含羞帶怯的樣子。

隨意的靠在床頭邊上,讓她過來幫忙擦頭發。

這人為什麽總是指使她幹這幹那…

明明他自己就可以完成的,擦頭發又不是多難的事情。

但也實在拗不過,秋芷只好拿了毛巾移動過去。

挺直後背一點一點給他擦幹黑發,中間還要接受各種幹擾。

她把那毛巾一扔:“我不擦了,你…”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用吻堵了回去。

後背接觸到那光滑的真絲床單,她才紅著臉道:“你為什麽要更換床品的顏色?”

其實不用男人回答。

從他的實際行動就可以看出來。

像是欣賞一幅美麗的畫作般,他的黑眸深沈,慢悠悠將她的手腕捉住。

就這麽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半晌才勾唇讚嘆一句:“以前倒是我疏忽了。”

“什麽?”秋芷被他看得實在是不自在。

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個圓團子算了,這會兒就迷茫的問了一句。

“早知道你的膚色這麽好看,就應該買了各種深色的床單來配你。”

低頭吻了吻她,男人輕笑一聲。

他雖然說得並不直白。

但秋芷順著這個思路一想,自己也能腦補出那個場景。

頓時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你這人怎麽這麽…”

平時就是很溫柔的人,一時也找不出詞語來罵他。

臥室的燈實在是太亮,她一擡眼就看到明晃晃的吊燈。

又小聲的要求:“能不能只開床頭燈?”

“你不是怕黑嗎?”男人這時候倒是尊重起她的意見來了。

主臥的溫度好像越發高了起來。

朦朧間,秋芷覺得自己腳邊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好像還會動?她下意識躲了一下。

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有些心虛。

男人卻已經用大手抓著那只橘貓的後頸,就這麽提了起來。

“這是什麽?”皺著眉頭問她。

“…這是秋團,我以前跟你提過的。”秋芷拿被子擋住自己,訕訕說道。

圓滾滾的一只橘貓,長得也是憨態可掬,背上有黃白的條紋。

毛發油光水滑,一看就養的很好。

秋芷當初撿這貓的時候,它才一丁點兒大呢。

從小養大的,感情自然很深,這次繼母改嫁,不能繼續養著秋團,所以秋芷就把它裝在貓包裏帶了回來。

原本湛厲呈去鎮上的那次,秋芷是想跟他商量一下的。

但男人一大早就不辭而別,她就沒找到機會。

別墅房子多,她隨便找了間屋子讓小貓乖乖待著。

誰想到小家夥偷偷扒開門溜了出來。

此時橘貓圓溜溜的眼睛瞪著拎自己的男人,喉嚨裏就發出低吼來。

一副很生氣的樣子,跟個小老虎似的兇人。

戰爭似乎一促即發。

眼看男人的眉頭越簇越深,一松手就要把秋團丟在地上。

秋芷就心疼的不得了,也顧不得什麽,直接撲過去把貓咪摟在懷裏。

一副護犢子的樣子:“你這是幹什麽?!”

秋團這會兒也重新安靜下來,瞇著眼打起呼嚕,十分依戀的擡頭舔舔主人的下巴,一貓一人倒是十分的和諧。

但她似乎忘了,自己現在身上並沒有多少衣服。

女人柔順的長發披散,白皙的皮膚就那麽和貓大咧咧的接觸著,並沒有絲毫的忌諱。

而他想要親近的時候,她卻總是會推拒一番。

著急了還會用那雙纖細的手撓人。

這麽一對比,差距就實在太明顯了。

剛剛和諧的氛圍完全消失,男人的臉在一瞬間沈了下來。

直接從她懷裏把貓拿走,不怎麽溫柔的用一只手托著那小貓。

走出去關在了另一個房間裏面。

轉身大步回來,又把追出來的女人重新抱了回去。

掐著她小巧的下巴警告:“以後不許抱它。”

秋芷根本沒有想過,男人會跟一只貓吃醋。

因此她只以為他是不喜歡貓咪,想要將秋團趕走。

心裏又委屈又著急,耳邊聽著秋團撓門的聲音,想去看看,卻又被他攔著,眼圈都有些紅了。

她一直都是把秋團當作家人來看待的。

小貓雖然不會說話,但又好像什麽都懂,在她難過的時候,總會在旁邊默默陪伴,用那熱呼呼的小身子替她暖手暖腳。

所以她一直都存了把秋團接過來的心思。

原本還想先征求一下湛厲呈的意見,現在看來卻是不可能的了。

他那麽討厭秋團,估計明天就會把它扔出去。

重新抱著被子躲在床角,她的聲音都低落很多:“你如果不喜歡秋團的話,我們搬走就行了,不在這兒礙眼。”

所以她為了這貓,是要跟他抗爭到底了?

那股沒來由的情緒又湧上心頭,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時,湛厲呈倒是瞇了瞇眼,差不多理解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了。

占有欲。

不知不覺間,他對眼前的小妻子升起了很強的占有欲。

不喜歡她被別的人或事物吸引註意力,不喜歡她脫離他的掌控,也不喜歡她被別人盯上,總之這些想法都是發自內心的潛意識。

但那又怎麽樣?她已經嫁給了他,是他的妻子。

也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女人,不管身心都要如此。

人其實最難剖析的就是自己的內心,因為你有時候並不清楚,是一種什麽樣的潛意識驅使你去做某件事。

那既然現在清楚的知道了,就很容易控制住這種非理性的想法。

他自然也不會傻到和一只貓去計較什麽。

當下靠在床頭,淡淡的叫道:“過來,阿芷。”

秋芷沒動,對他的態度很是提防。

湛厲呈便挑挑眉:“你不就是想要那貓留在家裏嗎?”

“…你同意了嗎?”秋芷這才有了些精神。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男人的話語意味深長。

秋芷一直到第二天才發現,自己昨晚是受騙了。

明明她是占有主動權的,最後卻被人家反過來壓制了。

男人早上七點鐘就準時上班了,臨走前還叫她起來系了領帶。

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西裝革履的樣子看起來高貴而疏離。

跟昨晚勾著唇威脅她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居然拿秋團作為威脅,讓她主動去…

一想到那些場景,她的臉頰都快要燒著了。

當下將腦袋埋在被子裏,深深的嘆了口氣。

覺得自己完全沒有還手之力,被人家玩於掌心之中,還不自知。

睡到中午十二點才起來,秋芷感覺自己身上沒有一處不是酸痛的。

真的很想找些膏藥來貼貼。

扶著樓梯慢慢走下去,才看見孫嫂正喜滋滋指揮著人往一間屋裏搬東西。

見到她就笑道:“湛總早上吩咐過了,讓找一個最大的房間給小貓,剛才又送了這些貓爬架和貓玩具來,真的是很疼太太啊!”

秋芷坐在椅子上沒說話,臉頰倒是紅了紅。

看了一會兒工作人員搬東西,她終究是好奇,還是跟了過去。

確實是很寬敞的一間屋子,家具什麽的全部被清空了。

窗戶邊放了兩個直通頂棚的大型貓爬架,還是個樹木的形狀,上面則是做成了空中走廊的樣子,方面貓貓上下蹦跳玩耍。

這工程的速度也是十分快了。

陸續又有人拿進來貓砂盆,貓窩和貓墊子之類的東西,到了下午貓屋就全部完成了。

秋芷將秋團抱過來的時候,貓咪就有些好奇得自處探索起來。

不一會兒就開始興奮的上躥下跳。

小爪子撓了一會兒墻邊的貓抓板,又迅速在空中走廊奔跑而下。

重新被秋芷抱在懷裏的時候,它高興的小鼻子都變粉了。

不停的呼嚕呼嚕表達喜悅。

低下頭親了親它的毛腦袋,秋芷倒有些無奈起來。

以前是委屈毛孩子了,才會讓小貓這麽沒見過世面似的…

秋芷的新診所在不久後就順利開張了。

營業執照註冊的名字是‘秋家中醫診所’。

這是他們幾代人共同的名稱,從爺爺那時候就是這樣,後來爸爸接替過來,如今只剩她一個人還在堅持。

秋家幾個叔叔的孩子們大學都學了別的專業。

秋意就更不可能了,看韓敏那架勢,幾乎是想讓女兒改姓,不想讓她跟秋家產生聯系。

其實醫生本身就是一個蠻辛苦職業。

但比起西醫來,中醫還是好很多的,畢竟不用做手術。

秋芷對自己的醫術也一直有精準的定位。

她只治自己擅長的疑難雜癥和慢性疾病,有時候還會幫病人做一些艾灸和針灸什麽的。

如果病人有嚴重的疾病,她一般會勸著去大醫院檢查。

不會賺昧良心的錢。

因此開業的好幾天,診所是完全沒有生意的。

因為要幫著熬藥什麽的,診所還聘請了一個護士。

是個二十歲的女孩子,比秋芷小兩歲。

衛校剛剛畢業,也修過一些中醫的課程,勉強掌握些知識。

小護士叫曾虹,長著張圓圓的娃娃臉,人也很熱心。

雖然不用工作照拿工資,但她還是憂心忡忡的。

“秋醫生,這可怎麽辦啊?沒有病人你的診所撐不了多長時間,房租就很貴的!”

秋芷坐在桌子後面,正在用藥材調制一種醒神的香薰。

這會兒就淡淡笑道:“沒關系的,過幾天就會有人來。”

早晚的天氣溫差大,她身上加了件薄薄的長袖衫子。

依舊是自己隨便裁剪的,有些像是披肩的樣子,淡紫色輕紗材質,也只有她才能穿出那種淡雅的氣質來。

為了方便,又把長發用簪子挽在腦後,露出修長的脖頸來。

看著有種與世無爭的嫻靜感覺。

曾虹早知道這位是一個富家的太太,心裏還在感嘆,這氣質是真好啊。

一看就是生活富足,不把錢財放在心上的那種類型。

當下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打掃完衛生後,低頭捧著手機看起電視劇來。

結果又過了一天,診所卻來了第一個病人。

病人是外地的口音,看起來像是趕了很遠的路,一進門就著急道:“是秋大夫嗎?我是別人介紹過來的,找了你好久。”

“不好意思,診所搬遷,新地址不太好找。”

秋芷就溫和的笑了笑,又讓曾虹去倒了杯茶水來。

聽那病人描述病情之後,又仔細的提他把脈。

她並不是一味的給病人開中藥,多數時候也會提供一些食療的方法,糾正一些錯誤生活習慣。

診療費也是很便宜的,只要二十元錢。

當下這病人就很滿意,出門的時候讚不絕口,因為接受了針灸,比之前剛來時的狀態都好了很多。

小護士曾虹在旁邊看著,心裏面就覺得狐疑。

感覺這病看得也太簡單了吧?

但是過幾天後,就又有人過來,點名就說是上一位病人介紹來的。

就這麽一個傳一個,秋家診所的名聲倒是漸漸出去了。

多數是老人過來看病,順便搬著小板凳過來聽一聽養生知識,

診所一天天熱鬧起來,至少租房的成本是回來了。

曾虹這天過來的時候,臉上戴了個口罩。

止不住的不停打噴嚏。

正好是陰雨天氣,人並不太多。

秋芷就看了她一眼:“鼻炎犯了?”

“是啊,十多年的老毛病了,時不時就犯。”曾虹郁悶的點點頭。

忙不疊的去抽紙巾,因為總是擦鼻子的原因,鼻翼周圍都變得紅紅的。

說起話來甕聲甕氣:“我之前也做過鼻炎的手術,但是過不久就覆發了,而且好像更嚴重了些?鼻炎噴霧也沒有用處了。”

“這種病一般都是身體內裏問題的外在表現,光按著鼻炎治是沒有用的。“

秋芷就把她叫過來,把完脈之後又看了看舌苔。

起身往裏間屋裏走:”過來我給你做個艾灸。“

曾虹早就好奇這艾灸到底有沒有用處了,趕緊過去趴著了。

秋芷一共為她做了三天的艾灸,基本就初見成效了。

察覺到自己不再打噴嚏後,曾虹簡直快高興死了:”秋大夫,我的鼻炎好像真的好了!”

“以後註意別貪涼,冰激淩冰水之類的別碰,寒性食物也盡量戒掉,自己慢慢調理著,就不會再覆發。”

秋芷淡淡叮囑了她幾句,起身就打算提前關店。

“今天有事嗎?”曾虹又好奇道。

“我丈夫那邊…有個家庭聚會。”

秋芷說完之後,倒有些臉紅起來。

‘丈夫’這個詞匯,她還是第一次說。

不知不覺間,她跟湛厲呈結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最近男人回家的頻率倒是高了起來。

基本上一兩天就會回來,一進門就會抱著她親吻一會兒。

那種事情更是不會少。

弄得她隔三差五就會腿疼腰疼,只好在藥浴裏加了些新藥材,天天泡著才能緩解。

她臉皮又很薄,回想起這些就會不自覺羞怯。

又怕曾虹看出端倪,急忙轉身去裏面換衣服了。

這次的家庭聚會照舊是要去老宅那邊的。

湛老爺子年紀大了,就分外喜歡家庭的氛圍,隔三差五就會舉行一次家庭內部聚餐,叫兒孫們過來吃飯。

雖然並不是什麽大場合,秋芷還是回家選了一件昂貴的高定款裙子。

她本身是不喜歡這種衣服的,但還是要走個形式。

湛厲呈那邊早就給她打了電話。

說是公司有事情,晚一些才能到。

秋芷便讓司機帶她去上次那家化妝室做了發型,化了個淡妝。

全部準備妥當之後,這才一個人先去老宅。

進門後照例到書房給爺爺請安。

老爺子穿這個清涼的布衫,正在桌前盤著腿寫毛筆字。

見到她就興致勃勃道:“丫頭,你會毛筆字嗎?”

“會一點,以前跟爸爸學過。”秋芷點點頭。

“那好啊,我這些天重溫紅樓夢,覺得裏面大觀園題詩的情節十分雅致,就想著給這宅子裏的各處門廊貼上詩句,你要有時間也寫上幾幅。”

老爺子笑呵呵的提議。

也不等她回答,起身去架子上拿了一方古硯和上好的毛筆墨錠給她。

秋芷也只好接了過來:“謝謝爺爺。”

給老人順便把脈,看了看他最近的身體狀況。

她性子素來溫和,說話輕言慢語,老爺子就挺愛聽的。

一般都會按照她的叮囑去做,倒給家庭醫生減輕了不少負擔。

又聊了幾回後,老人想起了什麽,嘆口氣道:“今天厲呈的爸爸也會過來,你們還沒有見過吧?”

“…沒有。”秋芷搖搖頭。

就連不久前的婚宴,這位也完全沒有出席,其實是很不合常理的一件事。

又聽湛老爺子說:“怪我當年忙著打拼,疏忽了兒子們的教育問題,湛霖和湛廣這兩兄弟都不成器…厲呈母親去世早,他十多歲就來了我這兒,跟他爸本身就不親。”

說起這些,老爺子難免憂心忡忡,拍拍秋芷的手:“丫頭,你一向都很會勸人,一會兒攔著點厲呈,別讓他跟他爸鬧太僵。”

畢竟是當父親的人,再離譜能離譜到哪裏去?

秋芷也想不到,自己實在低估了這湛廣。

吃飯的地點是在老宅的側邊花亭裏面,四面都罩了防蚊的輕紗。

視野通透,涼爽宜人,微風襲來的同時,可以欣賞到不遠處的假山池塘,還有水裏搖著尾巴游來游去的金魚。

花亭的兩旁都掛著燈籠,朦朦朧朧的光線透過來,實在是美不勝收。

數十個工作人員忙忙碌碌的上菜,碗碟都是精致的瓷器,菜量很少,都是專門讓星級酒店的大廚過來烹制的。

秋芷攙著湛老爺子過來後,眾人才陸陸續續入座。

湛家子嗣眾多,除了老爺子親生的兩個兒子,還有二十多個旁枝的親眷,光小孩就有五個,熱熱鬧鬧的跑動說笑。

老爺子是最喜歡這種場景的,當下笑著把孩子們叫過來,挨個拉著手說話,叫人拿了許多禮物過來,讓他們挑選。

這會兒菜就陸續上齊了。

老爺子的面色才陰沈下來:“厲呈是有工作要做,湛霖和湛廣呢,這兩個人為什麽遲到?”

話音未落,才看見輕紗被掀起來,有個中年男人領著個年輕女子走進來。

“爸,我們回來了。”中年人神態很是懶散,說完後就直接落座。

這位就是湛厲呈的父親湛廣了。

秋芷只看過這人的照片,知道他很是風流,至從喪妻後女友就一直不斷。

這次這個女友看著年齡偏小,應該是剛剛火起來的一個小明星。

當下她就跟著小輩們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又聽老爺子問道:“你弟弟呢?哪兒去了。”

湛廣便笑了一聲:“托我兒子的福,丟人丟大了,沒臉來了唄。”

看那個樣子,兄弟倆的關系也不怎麽好。

秋芷就有些頭疼起來,又覺得豪門裏的人還不如她這種小門小戶幸福呢。

成日裏勾心鬥角,也不知道累不累。

夜色已然濃重了起來,外面池塘裏流水潺潺,不時能看到魚兒躍出水面吞食那被燈灼傷,跌落下來飛蟲,倒也很有趣。

秋芷盯了一會兒,慢吞吞的吃了一塊盤子裏的醉鴨。

肉質很嫩,而且沒有一點腥味。

她吃著味道蠻好,用公筷又夾了一塊放在盤子裏。

身後忽然有一個人俯下身來,拿著她的筷子把那鴨肉吃掉了。

鼻端聞到那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她就知道是誰來了。

稍微往後仰了仰頭,男人清冷的目光卻掠過她,直接瞥了眼對面的湛廣。

“爺爺,我來晚了。”而後他便收回目光,跟湛老爺子打了招呼。

拉過椅子,在秋芷的旁邊坐下。

脫了西裝外套後,手臂隨意的搭在她的椅背上。

很隨意的一個動作,但無形中就表達了親密的意思。

秋芷抿了下唇,覺得大庭廣眾下,兩個人距離太近有些不好。

“你往那邊去點兒。”小聲提醒他一句。

湛厲呈的目光這才看向她,大手很隨意的拿過一套碗碟:“什麽好吃。”

完全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秋芷只好指指面前的盤子:“這個青筍也不錯的。”

又給他在盤子裏夾了一些。

兩個人在這邊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湛廣‘啪’一聲把筷子放下了:“湛總好教養啊?見著親爹都不打個招呼?”

估計是因為身邊新女友的原因,他就很想擺個譜。

又覺得兒子對他不尊重,丟了他的顏面。

但湛厲呈一向又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

慢悠悠將秋芷給他夾的筍子吃光,男人才冷笑了一聲:“你有那個資格嗎?”

眼看這又要起爭執,老爺子就咳嗽了一聲:“都給我消停點兒。”

這才將湛廣即將說出口的話給壓了回去。

之後飯桌上氣氛就沈默了很多,秋芷不免也小心起來。

飯後她在廊檐邊散步的時候,看見湛清詞走了過來。

自從上次接風宴過後,兩個人再沒有見面的機會。

這次湛清詞看著就挺客氣的,老遠喊道:“嫂子,你看著更漂亮了。”

還是那麽不走心的隨意恭維。

秋芷對她本身就有了提防,也客氣的笑道:“哪裏啊?你一向很會誇人的…怎麽樣,回國還適應嗎?”

看見嫂子溫言軟語,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湛清詞卻越發心虛:“對不起啊,我其實是來道歉的,上次不應該故意讓你喝那個酒…”

“沒關系。”秋芷說得很幹脆。

“真的啊?謝謝嫂子,你真的人美心善!”湛清詞眼睛亮了亮:“這周六,咱們一起去逛街吧?讓我哥來刷卡,咱們買窮他!”

“對不起,清詞,雖然我原諒了你,但也不代表我想跟你做朋友。”

秋芷神情淡淡的,直接拒絕了她:“對你還存有芥蒂,實在沒辦法交心。”

她這話說得就很坦誠了。

湛清詞楞了楞,竟也找不到話來反駁,有些委屈:“嫂子,我已經跟你道歉了呀!”

“道歉並不能抵消傷害。”

秋芷想了想,又說:“咱們以後可以慢慢相處,時間還很長。”

小姑娘年紀不大,比她還小幾歲呢。

秋芷也不想把話說得太絕對,又提點一句:“交朋友要小心一點,我看那蘇晴染…有些要利用你的意思。”

湛清詞就撇撇嘴沒說話。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不過是剛回國,利用蘇晴染的人脈罷了。

兩個人分開後,秋芷就準備去找湛厲呈。

男人剛剛去長廊那邊打電話,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剛剛聚餐的人大多都散了,後院就顯得有些寂寥。

她抱著手臂,轉過彎倒看見湛廣就在前面,還擁著那小女友。

湛廣也是高大的身材。

只是他對煙酒不節制,保養就欠妥當一些,看著就是個油膩的中年男人。

不管是氣質還是樣貌,都跟湛厲呈沒有任何相似。

很難想象兩個人是父子。

此刻他靠在那邊吸著煙,半晌才冷笑一聲:“那小子再怎麽也是我兒子,能讓他騎到我頭上不成?”

女友嬌滴滴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湛廣笑道:“放心,我手裏有他把柄,不過是個品牌的全球代言罷了,馬上我就給你要回來。”

二人說著便擁抱在一起,場面十分辣眼。

秋芷忍著惡心看了幾分鐘。

餘光註意到,長廊盡頭,遠遠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裏。

因為是背對著講電話的原因,他估計是沒註意到這邊的情形。

但湛廣已經摟著女友主動走了過去。

帶著一身的煙酒氣息和女人的脂粉味道,氣質油膩的準備威脅自己兒子。

沒來由的,秋芷的內心就充滿強烈的反感。

她很不想這人去打擾到湛厲呈,仿佛他再接近一步,都是對男人的玷汙。

幾乎是沒有多想,她便快步走了過去,擋在了那兩個人前面。

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們不用過去了,厲呈他不會答應的。”

“這不是我兒媳婦嗎?”湛廣停下腳步,饒有興趣的笑了笑。

他旁邊的女友上下打量秋芷幾眼:“廣哥,你這個媳婦還漂亮的嘛,氣質也很好,看著真跟富家太太似的。”

湛廣就哼了一聲:“小門小戶出來的,跟那冷血的小子倒是很配,只可惜那小子未必喜歡女人,漂亮又有什麽用?”

這麽說著,他眼神戲謔:“兒媳婦,不叫聲‘爸’來聽聽嗎?”

完全就把眼前的秋芷當成了一個笑話,說著還故意往前逼近兩步。

“你真的很惡心,為老不尊就是講得你這種人。”

秋芷也是實在忍不住,索性直說了:“能不能不要再去找厲呈麻煩?他只是懶得理你而已,小心哪天也被打包扔到山裏。”

她不怎麽會罵人,能夠說出這些話來。

已經是在腦海中搜尋了很長時間。

挺瘦小的一個人,面色卻非常堅定。

護犢子似的始終擋在前面,就是不讓這湛廣二人再往前走一步。

湛廣的神情就不耐煩起來,狠狠的將煙頭扔在地上。

張嘴剛要開罵,視線卻望向後方,稍微停頓了一下。

年輕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信步走了過來。

半張臉隱匿在夜色中,淩厲的目光看過來,雖然看不清具體表情,氣場卻已經很強。

雖然經常主動挑釁,但湛廣內心裏還是對這個兒子十分的懼怕。

又或許是秋芷剛剛的話起了作用,他也不想讓事情發展得太糟糕。

畢竟弟弟湛霖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當下訕訕的撓了下腦門,他就隨手摟過女友:“咱們先走。”

片刻後,兩人便走遠了。

秋芷卻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很清楚自己沒那麽大威力,剛剛她心裏緊張的厲害,差一點就要喊人過來了。

聽見身後男人輕笑一聲,她才反應過來。

這人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一轉身就撞到了男人溫熱的懷抱中,被他抱著放在了旁邊的欄桿上。

那底下都是池塘,圍欄又很窄,所以有些危險。

四處都很昏暗,要不是男人箍著她的腰,她估計會真的掉下去。

禁不住害怕起來,只能伸手緊緊纏上他的脖子。

又小聲埋怨道:“你幹什麽呀?放我下來!”

湛厲呈自然是不會放開她的。

低頭在她白皙的面頰上親了片刻,男人將她擁得更緊。

兩個人鼻尖抵在一起,一時間萬般親昵。

男人的呼吸就在她耳側,聲音低沈的嘆息道:“阿芷,你怎麽那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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