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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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隊勘察完現場後, 陸續回到了辦公室，開會到深夜。
死者經證實確為畫廊主人姜正川，現年三十二歲, 為英裔華人，目前將受聘於美院當教授, 工作重心主要放在了國內。
最終死因要等法醫的驗屍報告，但從現下掌握的情況來看, 屍體頸部動脈被切割開的那一刀很可能就是致死原因。
“那他的生殖器被割這個事兒, 跟他的死有沒有直接關系？”
這話是程棟問的，雷遠聽了後沈思片刻道：“不好說, 但從兇手的做案手法來看，與其說是想切割生殖器讓死者失血而亡，倒不如說是對死者的一種懲罰或羞辱，否則他不需要再在對方的脖頸處加一刀。而且死者身上還有多處刀傷，身上財物俱在, 仇殺的可能性極高。另外死者被人用繩索類的東西綁在椅子上，但身上沒有搏鬥的外傷, 推測死者是自願讓人綁縛自己。”
“自願？”方思圍呲了呲牙, “這又是什麽特殊的癖好。難道這個姜正川也跟他老婆一樣有那樣的喜好？可他老婆不是陳嘉言殺的嗎？”
說完方思圍恍然大悟看向徐訓：“難道徐隊你前一陣兒讓我查姜正川的情況，你是不是懷疑潘真如的案子和他有關？”
徐訓還沒開口, 雷遠就插嘴說道：“陳嘉言是兇手這個事兒應該沒有異議，我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替姜正川扛罪名。另外我們在荷花池裏找到了一枚紐扣，證實是從陳嘉言的某件襯衣上掉下來的。最重要的是姜正川在案發時確實有不在場證明，這一點很難推翻, 而以陳嘉言的財力似乎也不可能受雇於姜正川替他殺人。關鍵是他這麽做有什麽好處？潘真如死了財產都是姜正川的，姓陳的得不到一分錢。”
雷遠說了一堆後看向徐訓，想從他那裏得到附和，卻見對方雙眼微閉，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睡著了。
雷遠有點猶豫，不知該不該叫醒他。按理說徐訓受了那麽重的槍傷，局長一早就批了他一個月的假期養傷。但他自從出院後就沒怎麽休息過，整天來局裏忙工作。
如今出了惡性殺人案，只怕他的休息就更少了。雷遠真怕他身體抗不住。
正想著徐訓突然睜開眼睛看了過來，目光淩冽深邃，半點沒有困倦感。
“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
“想什麽這麽入神？”
“我是在想這個案子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雷遠一聽他這話立馬眼前一亮：“我怎麽沒想到呢。上個月在隔壁T市，是不是也有一樁差不多的？”
程棟也附和：“確實有，我記得死者是某連鎖4S店的老板。因為同樣是生殖器被割所以我印象比較深。”
雷遠就問他：“那這案子歸誰管？”
“是那邊刑警隊的隊長，薛隊。”
“完了。”雷遠一拍腦門，滿臉沮喪，“那位拼命三郎啊，咱們這個案子算是到頭了。回頭要是兩案並案調查，老薛那個家夥肯定會把這案子一起搶過去。”
方思圍就笑：“那咱們還能偷懶了？”
“偷什麽懶，趁早在老薛來之前把該查的都查了。那可是爆脾氣，到時候被別隊的隊長罵我們沒用，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雷遠立馬把人都灑了出去，除了在案發周邊查找目擊人員和線索外，還需要重點調查關心提到的那個女人。
“把案發現場沿街的攝像頭都給我找出來，一個也不許落下。”
關心回到酒店後沒多久，就接到了阿姨打來的電話。對方說給她煲了紅糖四物飲，正在給她送去的路上。
“徐先生吩咐的，他還讓我把家收拾收拾，順便把司機也給送來了，說你有什麽東西就交給司機，讓他一並帶回家。要不太太，你今天跟我回去吧。來例假還是在家休息為好，有我照顧你恢覆得也快一些。”
關心沒想到徐訓想得這麽周到，在發生如此惡性的殺人案之後還能替她做這麽多安排。
她也確實有回歸荑館的想法，在看了那麽恐怖的一幕後，關心不太敢睡在酒店空蕩蕩的房間裏。她希望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有阿姨陪著可能會沒那麽害怕。
於是關心收拾了一箱子衣物坐上了來接她的車，剩下的東西就留在了酒店套房，等過幾天再來收拾。
巨大的刺激加上失血的緣故，關心整個人顯得特別疲倦，回家的路上就縮在後排的座位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阿姨喋喋不休的關懷。
阿姨還不知道她要和徐訓離婚的事情，所以話裏話外提的全是這個人。那毫不掩飾的誇讚和吹捧，真讓關心懷疑阿姨是不是收了臭男人的錢當了他的水軍。
不過那四物湯確實挺好喝，喝了之後冰涼的手腳也慢慢暖了起來，回家後在鏡子前照了照，蒼白的臉色竟也恢覆了一些血色。
但關心堅決認為這是祖國中醫博大精深的緣故，和徐訓那個臭男人半點關系沒有。
重新住回家裏的關心恢覆得很快，沒兩天就又活蹦亂跳精力無限。她盡量不去想姜正川的死狀，但偶爾上網的時候刷到關於他案子的新聞，還是會忍不住回憶一番。
她真的很想知道椅子邊上那塊疑似人肉的組織，究竟是不是那玩意兒。但全網關於他的死亡都沒有詳細的描述，只有姜正川經紀人發的一條幹巴巴又簡短的聲明，除此之外便是警方的例行通報。
很多人趕去畫室想一看究竟，但那邊警戒線雖然已撤，但畫室大門緊閉，出入必須憑有效證件，任憑娛記怎麽挖空心思想拍到點獨家新聞，也被徐訓安排的精銳們從各方面切斷了可能性。
沒有更多的報道，網上的猜測就像野草般漫生漫長。聯想到前一陣兒姜正川的新婚太太女星潘真如的死因，又牽扯出了陳姓富商，這段三角關系使兩人的死亡顯得愈加撲朔迷離，各路大神腦洞大開，陰謀論愈發甚囂塵上。
甚至還有能人扒出了圈內某G姓女星曾與陳姓富商有聯姻的想法，一時間又引發諸多猜測。
【該女星雖然在圈內作品不多咖位也不大，但人家背景深厚非常人能比。大約是看不上陳姓富商所以聯姻最終沒成。但她現在的夫家實在不敢提，說出來我怕我小命不保。】
一番話包含了多種要素，信息量大得驚人，又擺出一副欲說還休的態度，搞得大家興致頗高，原本只有幾百人關註的一個小破號，短短幾個小時內就漲粉幾千，這條博文的轉讚評也都破了五位數。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之時，這條博文突然被刪，緊接著該小破號也清空了之前所有的博文，成了一個空號。
這麽一番騷操作實在顯眼，關於G姓女星的猜測愈發得多，甚至還一度沖上了熱搜。
關心在網上關於她的猜測熱度還沒完全降下去的時候，就拎了行李去劇組報道了。
去之前關心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也把自己的公主病收了起來，打定主意不管吃多少苦也要把拍攝扛下來。
節目大部分的拍攝在與B市相連的一個海島上進行，關心頭一天開車過去，受到了導演在內的劇組人員的熱烈歡迎，一切待遇都按女一號來安排，雖說比不上家裏金玉滿堂，但確實是她拍戲到現在得到的最高待遇。
因為有了充足的心理建設，關心那一晚在酒店的房間睡得十分安穩。只是沒想到天剛蒙蒙亮，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關心開門一看蔓蔓跟見了鬼似的披頭散發站在門口，一個勁兒地催促她快點梳洗。
“導演說要集合，心姐你快點兒。哦對了，說讓穿運動衣褲不能穿高跟鞋，頭發也要紮起來。心姐要幫忙嗎？”
關心那會兒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跟著游魂似的飄進洗手間，在蔓蔓的幫助下洗漱完畢換上衣服，走到外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整個人才算是活了過來。
酒店建在海灘邊，清晨的海風鹹味很重，有略微的刺鼻感。雖說已快入夏但這個時間點天色依舊昏暗，關心邊走邊問蔓蔓：“到底要幹什麽，說了嗎？”
“據說是要體能訓練，所有演員都要參加，心姐你要加油啊。”
跟了關心這麽久，蔓蔓早已對她十分了解，知道這位祖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是嫩豆腐做成的極致美女。跑步什麽，會要了她的命吧？
關心覺得被小瞧了，昂首挺胸走進了隊伍中間，挑了個合適的位置站好。身邊立馬傳來幾種混雜的香水味兒，顯然是從不同的女演員身上飄來的。
關心忍不住左右打量，發現雖然大家都穿著運動衣褲，看起來打扮得清爽幹凈，但實則心機不少。
除了她之外幾乎人人都化了全妝，頭發也是精心弄過的，單一個馬尾就梳出了各種新花樣。那飽滿紅潤的櫻桃唇，估計是個男人看了都把持不住。
關心十分疑惑。她來之前看過導演的介紹和照片，就是個胡子拉茬的中年大叔，值得女明星們這麽用力捯飭自己嗎？
看看左手邊這一位，絲毫不懼清晨的冷風，穿著短而修身的運動短褲，一雙大白腿晃眼地露在那裏，關心看得直想打哆嗦。
果然這世上比她狠的人不少。
大白腿見她看自己，便遞過來一個友好的微笑，還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季萌，演女三號，關老師早。”
被個未必比自己年輕的姑娘叫老師，關心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湊近了小聲問季萌：“知道為什麽天不亮就叫我們過來嗎？”
“知道呀。虞導請了專門的教官來為我們做體能訓練。”
這個關心自然也知道。這次的片子以年輕刑警為主角，戲裏不少角色都是從警校到走上工作崗位的人設，對體能的要求確實有點高。
但也不至於這麽花枝招展歡迎教官吧。
季萌笑得十分雞賊：“聽說新來的教官是個超級大帥逼。”
“能有多帥？”
季萌還在那裏搜腸刮肚，關心已然自己找到了答案。
嗯，確實很帥，就是面目有些可憎。
這些人一定不知道，那張斯文俊秀的皮囊下面隱藏著的是一顆怎樣腹黑陰險的心。
一整個早上訓練下來，關心深深懷疑徐訓是借這次特訓公報私仇。他是不是後悔給自己那麽多莊園城堡了，他是不是想走姜正川的路，把老婆直接弄死繼承遺產非但不虧還能大賺一筆？
關心沿著沙灘艱難跑圈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該怎麽立馬聯系律師立下遺囑。
她一定一分錢都不給留給徐訓那個王八蛋，一定！
其他人對徐訓的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早上那些覬覦他美色的女人全都轉了口風，一方面是有人認出了徐訓，知道他是關心的丈夫。於是紛紛收起如狼似虎的小心思，轉而默默欣賞流口水。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徐訓實在太兇殘了。
其實這些演員在進組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做好了吃苦耐勞的心理建設，有些人甚至自認為是運動愛好者，平日裏在微博上也常曬自己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美照。
但那些所謂的教練和徐訓比起來，當真是小巫見大巫。跟徐訓一比從前的魔鬼教練都成了天使，什麽波比跳立臥撐在徐訓面前都成了小弟弟。這一位光用跑步這一項就能把它們通通秒殺。
沙灘跑登山跑負重跑，怎麽困難怎麽來，beep test跑到人幾乎要崩潰。季萌抱著關心哇哇大哭：“能不能求你老公開開恩啊。”
她們再也不饞他的身子了，以後一定繞道走。
關心自己也累得夠嗆。原本因為怕曬她還特意戴了帽子穿著衣袖長褲，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結果到後來帽子也飛了外套也脫了，連防曬都顧不上抹，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只顧著往地上一癱，維持了二十多年的淑女形象徹底被丟在了腦後。
蔓蔓一邊給她餵水一邊心疼地道：“心姐，要不咱們跟徐警官服個軟吧，你去撒撒嬌說點好話，別人不敢說你他肯定是要放水的呀。”
關心強撐著一張慘白的臉，說什麽也不低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正在旁邊大樹邊和導演說話的徐訓。
同樣的運動他全程和他們一起做了下來，但他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疲倦感，甚至都沒怎麽出汗。和人談笑風生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是個前不久還中槍躺在醫院搶救的病人。
是不是惡魔的恢覆都比平常人要來得快？
徐訓註意到了她的目光，也擡頭看了過來。關心就大大方方與他對視，極力掩飾自己快要累吐血的崩潰與抓狂。
撒嬌、求饒？想都別想。她就不信徐訓能把人給活活累死。
結果下午在做交替登山跑的時候，關心真的幾乎有一剎那想放棄。不想離婚也不想再奮鬥，就這麽當作無事發生般躺在床上當一條快樂的鹹魚。
徐訓他確實沒把人累死，但也只給他們留了一口氣。
關心一整天都在進行體能訓練，結束後連晚飯都沒吃，就滾回房沖個澡爬上床挺屍去了。
蔓蔓替她買來了蔬菜沙拉和蕎麥面，又琢磨著榨杯蔬果汁給她。無奈關心毫無胃口，冷冰冰的沙拉遞到面前只看了一眼，就一臉沮喪地搖頭拒絕。
從前她是堅定的熱量控制者，每天堅持計算每一樣食物的卡路裏，把沙拉當成女人最好的夥伴，對一切肉類尤其是紅肉嗤之以鼻。
她的葷腥主要來自於魚蝦，高蛋白低脂肪，在她看來和沙拉是絕配。
但這會兒蔓蔓拿來的這份沙拉裏可憐兮兮的三只蝦仁卻看得關心想哭。冷食、低熱量，關鍵是連醬都沒有，簡直讓人食不下咽。
她突然懷念起了從前學校門口的炸雞攤，放學回家的路上和好友一個買一只炸雞腿，放下千金大小姐的顧慮放肆地吃著笑著。
還有和徐訓去吃垃圾食品的那些日子，借著談戀愛的借口在各品牌的快餐店裏出沒，即便喝低糖可樂，和對方分吃一個漢堡，或者是拿薯條蘸番茄醬在托盤紙上寫對方的名字，現在想來也是甜蜜無比。
關心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一頓高熱量的大餐。
她想吃肉……
蔓蔓領會不到她的意圖，以為她只是想休息，便把沙拉擱在了床頭，默默回房間搗鼓蔬果汁去了。關心也不叫住她，默默地躺在床上休養生息。
從來沒有這麽累過，最痛苦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從喉嚨裏被吐了出來。一股酸澀的味道湧上喉頭，眼前也是一陣陣地眩暈和重影。她在沙灘上摔了一跤的時候都沒怎麽感覺到疼，這會兒才慢慢感受到從膝蓋處傳來的刺痛感。
關心坐起身想查看傷口，卻因起身太猛扯到了身上過度使用的大片肌肉，疼得她嗷嗷直叫。
這會兒徐訓要是在她面前的話，她絕對會把他腦袋給擰下來當球踢。
她想為民除害。
關心吹著膝蓋上破了的那層皮，忍著疼痛慢慢地將腿往床邊搬。她每動一下都覺得身體像不是自己的，那種過於刺激的疼痛感到最後竟讓她產生了幻覺。
像是靈魂出竅般飄浮在房間的頂上，默默地註視著自己的軀殼以一種極為不協調的姿勢挪到桌邊去拿水。
然後她拿起礦泉水瓶默默地發呆。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幹什麽，是要清洗膝蓋上的傷口還是把蔓蔓叫來幫忙找藥膏，又或者是坐下來把那盒不怎麽令人有食欲的沙拉吃完。
關心托腮沈思，直到聽到門口處傳來電子門鎖的嘀嘀聲。她以為是蔓蔓來了，便有氣無力地沖對方喊：“幫我找個藥箱，咱們有帶活血化淤的藥嗎？我今天被那個老魔頭折騰得不輕，明天怕是渾身都會酸痛。有藥膏貼嗎，給我全身都貼滿吧。”
關心一邊朝膝蓋吹氣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卻沒有等來蔓蔓的回應。有人從外面的小客廳進來，推開房門站在那裏，因為身形高大遮擋住了門口大半的亮光，在昏暗的光線裏整個人愈發顯得偉岸頎長。
“怎麽是你？”
“對，是我這個魔頭。”
徐訓回她的時候嘴角微勾，像是故意般的隱去了那個“老”字，顯得對自己的年紀有些在意。
關心察覺到後得意地笑了：“不是魔頭是老魔頭、老男人、大叔、長輩，奔三的老菜梆子。”
越說越起勁，關心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身上的疼痛也跟著減輕了不少。然後她身體的其他器官都跟著活了過，尤其是鼻子，幾乎是瞬間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關心這才註意到，徐訓手裏拎了個袋子，看起來挺沈的樣子。裏面應該裝滿了吃的，聞著那味道顯然有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肉類。
她突然有點後悔剛才過於放縱自我，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你怎麽進來的？”
“你助理給了我房卡。”
“吃裏扒外賣主求榮，我要扣她工資。”
“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我們還是恩愛夫妻。”
所以給了他房門鑰匙，讓他過來安撫一下自己的小嬌妻。可惜關心並不領情。
徐訓便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關心見他轉身有點急了，扶著桌子艱難起身：“你等一下。”
“怎麽了？”
關心總覺得徐訓轉身時臉上帶著的是撒旦的笑容。但她顧不得那麽多，她現在就是個被肉香折磨瘋了的女人。
“你帶的什麽東西？我、我看看。”
“一些吃的而已。”徐訓將袋子拉開給關心看了個大概，“不過我想我可能買錯了，你應該不愛吃這種高熱量的東西，我還是拿走好了。”
“你給我回來。”
眼見他又要走關心急得追了上去，卻因為渾身酸軟使不上勁兒，一不小心人就趴到了地毯上。膝蓋在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發出了難以忍受的疼痛，關心丟臉地叫了一聲，冷汗順著額頭滑了下來。
下一秒一雙強有力的手就將她整個兒抱起，徐訓邊往沙發走邊教訓她：“就這麽嘴硬，寧願遭罪也不肯投降。”
今天的體能訓練確實超出了關心的承受範圍，徐訓心裏也清楚。原本他也沒打算讓女生全程跟下來，畢竟有一部分訓練內容只適合男生。
他沒想到關心竟會倔成那樣，在大部分女演員都請求休戰的時候她居然跟著一幫男演員硬生生地完成了所有訓練任務，累得半死不活還弄出了一身的傷。
就算真的討厭他恨他，也不必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徐訓有點生氣，將關心放進沙發後拎來了那袋子晚餐，全都堆到她面前，然後用生硬的語氣命令對方：“吃了。”
“全部嗎？”
“如果你明天不想訓練到一半就暈倒的話。”
關心很少被他這樣兇，頓時識相地不再說話，只將一個個飯盒打開查看裏面的菜色。雖然沒有她極其渴望的炸雞，但有肉有菜有蛋看起來十分有食欲，很久時間沒吃的白米飯此刻看來也是格外香甜，勾起了她滿滿的食欲。
關心沒再猶豫，拆了筷子就不顧形象地吃了起來。
這一頓幾乎把關心吃撐，對於幾年沒吃過飽飯的她來說，簡直可以說是饕餮盛宴。
吃完飯徐訓把帶來的藥膏和噴霧拿給她，讓她自己上藥，他則在一邊收拾碗筷。關心一邊給自己的大腿抹藥一邊看著他手裏大小不一的塑料飯盒，突然問道：“那是什麽？”
徐訓看著已經只剩一點湯汁的飯盒，反問：“你說哪一個？”
“就是那個切得薄薄的，應該是肉片吧，外面的皮很有韌勁很好吃，還帶了一點甜味兒。”
徐訓將飯盒扔進塑料袋，面無表情回了一句：“是豬蹄。”
關心擦藥的手一頓，差點從沙發上滑落下來。
豬……蹄？她都多少年沒碰過這個東西了，徐訓當真還是沒有做人，居然這麽坑她。
關心生氣地瞪了他了一眼，忍下這口氣繼續塗藥膏。她艱難地想給後背處塗點以緩解運動帶來的小小拉傷，可平日柔韌度極佳的胳膊今天卻是完全罷工，每擡一下都艱難無比。
關心沮喪不已，正想把藥膏扔到茶幾上，卻聽見徐訓突然沖她道：“躺床上去。”
“什麽？”
對方邊說邊指著旁邊的雙人大床：“自己躺上去，還是我抱你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心：算了算了，還是當一條叫徐太太的鹹魚比較好。
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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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經證實確為畫廊主人姜正川，現年三十二歲, 為英裔華人，目前將受聘於美院當教授, 工作重心主要放在了國內。
最終死因要等法醫的驗屍報告，但從現下掌握的情況來看, 屍體頸部動脈被切割開的那一刀很可能就是致死原因。
“那他的生殖器被割這個事兒, 跟他的死有沒有直接關系？”
這話是程棟問的，雷遠聽了後沈思片刻道：“不好說, 但從兇手的做案手法來看，與其說是想切割生殖器讓死者失血而亡，倒不如說是對死者的一種懲罰或羞辱，否則他不需要再在對方的脖頸處加一刀。而且死者身上還有多處刀傷，身上財物俱在, 仇殺的可能性極高。另外死者被人用繩索類的東西綁在椅子上，但身上沒有搏鬥的外傷, 推測死者是自願讓人綁縛自己。”
“自願？”方思圍呲了呲牙, “這又是什麽特殊的癖好。難道這個姜正川也跟他老婆一樣有那樣的喜好？可他老婆不是陳嘉言殺的嗎？”
說完方思圍恍然大悟看向徐訓：“難道徐隊你前一陣兒讓我查姜正川的情況，你是不是懷疑潘真如的案子和他有關？”
徐訓還沒開口, 雷遠就插嘴說道：“陳嘉言是兇手這個事兒應該沒有異議，我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替姜正川扛罪名。另外我們在荷花池裏找到了一枚紐扣，證實是從陳嘉言的某件襯衣上掉下來的。最重要的是姜正川在案發時確實有不在場證明，這一點很難推翻, 而以陳嘉言的財力似乎也不可能受雇於姜正川替他殺人。關鍵是他這麽做有什麽好處？潘真如死了財產都是姜正川的，姓陳的得不到一分錢。”
雷遠說了一堆後看向徐訓，想從他那裏得到附和，卻見對方雙眼微閉，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睡著了。
雷遠有點猶豫，不知該不該叫醒他。按理說徐訓受了那麽重的槍傷，局長一早就批了他一個月的假期養傷。但他自從出院後就沒怎麽休息過，整天來局裏忙工作。
如今出了惡性殺人案，只怕他的休息就更少了。雷遠真怕他身體抗不住。
正想著徐訓突然睜開眼睛看了過來，目光淩冽深邃，半點沒有困倦感。
“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
“想什麽這麽入神？”
“我是在想這個案子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雷遠一聽他這話立馬眼前一亮：“我怎麽沒想到呢。上個月在隔壁T市，是不是也有一樁差不多的？”
程棟也附和：“確實有，我記得死者是某連鎖4S店的老板。因為同樣是生殖器被割所以我印象比較深。”
雷遠就問他：“那這案子歸誰管？”
“是那邊刑警隊的隊長，薛隊。”
“完了。”雷遠一拍腦門，滿臉沮喪，“那位拼命三郎啊，咱們這個案子算是到頭了。回頭要是兩案並案調查，老薛那個家夥肯定會把這案子一起搶過去。”
方思圍就笑：“那咱們還能偷懶了？”
“偷什麽懶，趁早在老薛來之前把該查的都查了。那可是爆脾氣，到時候被別隊的隊長罵我們沒用，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雷遠立馬把人都灑了出去，除了在案發周邊查找目擊人員和線索外，還需要重點調查關心提到的那個女人。
“把案發現場沿街的攝像頭都給我找出來，一個也不許落下。”
關心回到酒店後沒多久，就接到了阿姨打來的電話。對方說給她煲了紅糖四物飲，正在給她送去的路上。
“徐先生吩咐的，他還讓我把家收拾收拾，順便把司機也給送來了，說你有什麽東西就交給司機，讓他一並帶回家。要不太太，你今天跟我回去吧。來例假還是在家休息為好，有我照顧你恢覆得也快一些。”
關心沒想到徐訓想得這麽周到，在發生如此惡性的殺人案之後還能替她做這麽多安排。
她也確實有回歸荑館的想法，在看了那麽恐怖的一幕後，關心不太敢睡在酒店空蕩蕩的房間裏。她希望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有阿姨陪著可能會沒那麽害怕。
於是關心收拾了一箱子衣物坐上了來接她的車，剩下的東西就留在了酒店套房，等過幾天再來收拾。
巨大的刺激加上失血的緣故，關心整個人顯得特別疲倦，回家的路上就縮在後排的座位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阿姨喋喋不休的關懷。
阿姨還不知道她要和徐訓離婚的事情，所以話裏話外提的全是這個人。那毫不掩飾的誇讚和吹捧，真讓關心懷疑阿姨是不是收了臭男人的錢當了他的水軍。
不過那四物湯確實挺好喝，喝了之後冰涼的手腳也慢慢暖了起來，回家後在鏡子前照了照，蒼白的臉色竟也恢覆了一些血色。
但關心堅決認為這是祖國中醫博大精深的緣故，和徐訓那個臭男人半點關系沒有。
重新住回家裏的關心恢覆得很快，沒兩天就又活蹦亂跳精力無限。她盡量不去想姜正川的死狀，但偶爾上網的時候刷到關於他案子的新聞，還是會忍不住回憶一番。
她真的很想知道椅子邊上那塊疑似人肉的組織，究竟是不是那玩意兒。但全網關於他的死亡都沒有詳細的描述，只有姜正川經紀人發的一條幹巴巴又簡短的聲明，除此之外便是警方的例行通報。
很多人趕去畫室想一看究竟，但那邊警戒線雖然已撤，但畫室大門緊閉，出入必須憑有效證件，任憑娛記怎麽挖空心思想拍到點獨家新聞，也被徐訓安排的精銳們從各方面切斷了可能性。
沒有更多的報道，網上的猜測就像野草般漫生漫長。聯想到前一陣兒姜正川的新婚太太女星潘真如的死因，又牽扯出了陳姓富商，這段三角關系使兩人的死亡顯得愈加撲朔迷離，各路大神腦洞大開，陰謀論愈發甚囂塵上。
甚至還有能人扒出了圈內某G姓女星曾與陳姓富商有聯姻的想法，一時間又引發諸多猜測。
【該女星雖然在圈內作品不多咖位也不大，但人家背景深厚非常人能比。大約是看不上陳姓富商所以聯姻最終沒成。但她現在的夫家實在不敢提，說出來我怕我小命不保。】
一番話包含了多種要素，信息量大得驚人，又擺出一副欲說還休的態度，搞得大家興致頗高，原本只有幾百人關註的一個小破號，短短幾個小時內就漲粉幾千，這條博文的轉讚評也都破了五位數。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之時，這條博文突然被刪，緊接著該小破號也清空了之前所有的博文，成了一個空號。
這麽一番騷操作實在顯眼，關於G姓女星的猜測愈發得多，甚至還一度沖上了熱搜。
關心在網上關於她的猜測熱度還沒完全降下去的時候，就拎了行李去劇組報道了。
去之前關心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也把自己的公主病收了起來，打定主意不管吃多少苦也要把拍攝扛下來。
節目大部分的拍攝在與B市相連的一個海島上進行，關心頭一天開車過去，受到了導演在內的劇組人員的熱烈歡迎，一切待遇都按女一號來安排，雖說比不上家裏金玉滿堂，但確實是她拍戲到現在得到的最高待遇。
因為有了充足的心理建設，關心那一晚在酒店的房間睡得十分安穩。只是沒想到天剛蒙蒙亮，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關心開門一看蔓蔓跟見了鬼似的披頭散發站在門口，一個勁兒地催促她快點梳洗。
“導演說要集合，心姐你快點兒。哦對了，說讓穿運動衣褲不能穿高跟鞋，頭發也要紮起來。心姐要幫忙嗎？”
關心那會兒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跟著游魂似的飄進洗手間，在蔓蔓的幫助下洗漱完畢換上衣服，走到外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整個人才算是活了過來。
酒店建在海灘邊，清晨的海風鹹味很重，有略微的刺鼻感。雖說已快入夏但這個時間點天色依舊昏暗，關心邊走邊問蔓蔓：“到底要幹什麽，說了嗎？”
“據說是要體能訓練，所有演員都要參加，心姐你要加油啊。”
跟了關心這麽久，蔓蔓早已對她十分了解，知道這位祖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是嫩豆腐做成的極致美女。跑步什麽，會要了她的命吧？
關心覺得被小瞧了，昂首挺胸走進了隊伍中間，挑了個合適的位置站好。身邊立馬傳來幾種混雜的香水味兒，顯然是從不同的女演員身上飄來的。
關心忍不住左右打量，發現雖然大家都穿著運動衣褲，看起來打扮得清爽幹凈，但實則心機不少。
除了她之外幾乎人人都化了全妝，頭發也是精心弄過的，單一個馬尾就梳出了各種新花樣。那飽滿紅潤的櫻桃唇，估計是個男人看了都把持不住。
關心十分疑惑。她來之前看過導演的介紹和照片，就是個胡子拉茬的中年大叔，值得女明星們這麽用力捯飭自己嗎？
看看左手邊這一位，絲毫不懼清晨的冷風，穿著短而修身的運動短褲，一雙大白腿晃眼地露在那裏，關心看得直想打哆嗦。
果然這世上比她狠的人不少。
大白腿見她看自己，便遞過來一個友好的微笑，還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季萌，演女三號，關老師早。”
被個未必比自己年輕的姑娘叫老師，關心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湊近了小聲問季萌：“知道為什麽天不亮就叫我們過來嗎？”
“知道呀。虞導請了專門的教官來為我們做體能訓練。”
這個關心自然也知道。這次的片子以年輕刑警為主角，戲裏不少角色都是從警校到走上工作崗位的人設，對體能的要求確實有點高。
但也不至於這麽花枝招展歡迎教官吧。
季萌笑得十分雞賊：“聽說新來的教官是個超級大帥逼。”
“能有多帥？”
季萌還在那裏搜腸刮肚，關心已然自己找到了答案。
嗯，確實很帥，就是面目有些可憎。
這些人一定不知道，那張斯文俊秀的皮囊下面隱藏著的是一顆怎樣腹黑陰險的心。
一整個早上訓練下來，關心深深懷疑徐訓是借這次特訓公報私仇。他是不是後悔給自己那麽多莊園城堡了，他是不是想走姜正川的路，把老婆直接弄死繼承遺產非但不虧還能大賺一筆？
關心沿著沙灘艱難跑圈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該怎麽立馬聯系律師立下遺囑。
她一定一分錢都不給留給徐訓那個王八蛋，一定！
其他人對徐訓的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早上那些覬覦他美色的女人全都轉了口風，一方面是有人認出了徐訓，知道他是關心的丈夫。於是紛紛收起如狼似虎的小心思，轉而默默欣賞流口水。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徐訓實在太兇殘了。
其實這些演員在進組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做好了吃苦耐勞的心理建設，有些人甚至自認為是運動愛好者，平日裏在微博上也常曬自己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美照。
但那些所謂的教練和徐訓比起來，當真是小巫見大巫。跟徐訓一比從前的魔鬼教練都成了天使，什麽波比跳立臥撐在徐訓面前都成了小弟弟。這一位光用跑步這一項就能把它們通通秒殺。
沙灘跑登山跑負重跑，怎麽困難怎麽來，beep test跑到人幾乎要崩潰。季萌抱著關心哇哇大哭：“能不能求你老公開開恩啊。”
她們再也不饞他的身子了，以後一定繞道走。
關心自己也累得夠嗆。原本因為怕曬她還特意戴了帽子穿著衣袖長褲，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結果到後來帽子也飛了外套也脫了，連防曬都顧不上抹，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只顧著往地上一癱，維持了二十多年的淑女形象徹底被丟在了腦後。
蔓蔓一邊給她餵水一邊心疼地道：“心姐，要不咱們跟徐警官服個軟吧，你去撒撒嬌說點好話，別人不敢說你他肯定是要放水的呀。”
關心強撐著一張慘白的臉，說什麽也不低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正在旁邊大樹邊和導演說話的徐訓。
同樣的運動他全程和他們一起做了下來，但他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疲倦感，甚至都沒怎麽出汗。和人談笑風生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是個前不久還中槍躺在醫院搶救的病人。
是不是惡魔的恢覆都比平常人要來得快？
徐訓註意到了她的目光，也擡頭看了過來。關心就大大方方與他對視，極力掩飾自己快要累吐血的崩潰與抓狂。
撒嬌、求饒？想都別想。她就不信徐訓能把人給活活累死。
結果下午在做交替登山跑的時候，關心真的幾乎有一剎那想放棄。不想離婚也不想再奮鬥，就這麽當作無事發生般躺在床上當一條快樂的鹹魚。
徐訓他確實沒把人累死，但也只給他們留了一口氣。
關心一整天都在進行體能訓練，結束後連晚飯都沒吃，就滾回房沖個澡爬上床挺屍去了。
蔓蔓替她買來了蔬菜沙拉和蕎麥面，又琢磨著榨杯蔬果汁給她。無奈關心毫無胃口，冷冰冰的沙拉遞到面前只看了一眼，就一臉沮喪地搖頭拒絕。
從前她是堅定的熱量控制者，每天堅持計算每一樣食物的卡路裏，把沙拉當成女人最好的夥伴，對一切肉類尤其是紅肉嗤之以鼻。
她的葷腥主要來自於魚蝦，高蛋白低脂肪，在她看來和沙拉是絕配。
但這會兒蔓蔓拿來的這份沙拉裏可憐兮兮的三只蝦仁卻看得關心想哭。冷食、低熱量，關鍵是連醬都沒有，簡直讓人食不下咽。
她突然懷念起了從前學校門口的炸雞攤，放學回家的路上和好友一個買一只炸雞腿，放下千金大小姐的顧慮放肆地吃著笑著。
還有和徐訓去吃垃圾食品的那些日子，借著談戀愛的借口在各品牌的快餐店裏出沒，即便喝低糖可樂，和對方分吃一個漢堡，或者是拿薯條蘸番茄醬在托盤紙上寫對方的名字，現在想來也是甜蜜無比。
關心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一頓高熱量的大餐。
她想吃肉……
蔓蔓領會不到她的意圖，以為她只是想休息，便把沙拉擱在了床頭，默默回房間搗鼓蔬果汁去了。關心也不叫住她，默默地躺在床上休養生息。
從來沒有這麽累過，最痛苦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從喉嚨裏被吐了出來。一股酸澀的味道湧上喉頭，眼前也是一陣陣地眩暈和重影。她在沙灘上摔了一跤的時候都沒怎麽感覺到疼，這會兒才慢慢感受到從膝蓋處傳來的刺痛感。
關心坐起身想查看傷口，卻因起身太猛扯到了身上過度使用的大片肌肉，疼得她嗷嗷直叫。
這會兒徐訓要是在她面前的話，她絕對會把他腦袋給擰下來當球踢。
她想為民除害。
關心吹著膝蓋上破了的那層皮，忍著疼痛慢慢地將腿往床邊搬。她每動一下都覺得身體像不是自己的，那種過於刺激的疼痛感到最後竟讓她產生了幻覺。
像是靈魂出竅般飄浮在房間的頂上，默默地註視著自己的軀殼以一種極為不協調的姿勢挪到桌邊去拿水。
然後她拿起礦泉水瓶默默地發呆。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幹什麽，是要清洗膝蓋上的傷口還是把蔓蔓叫來幫忙找藥膏，又或者是坐下來把那盒不怎麽令人有食欲的沙拉吃完。
關心托腮沈思，直到聽到門口處傳來電子門鎖的嘀嘀聲。她以為是蔓蔓來了，便有氣無力地沖對方喊：“幫我找個藥箱，咱們有帶活血化淤的藥嗎？我今天被那個老魔頭折騰得不輕，明天怕是渾身都會酸痛。有藥膏貼嗎，給我全身都貼滿吧。”
關心一邊朝膝蓋吹氣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卻沒有等來蔓蔓的回應。有人從外面的小客廳進來，推開房門站在那裏，因為身形高大遮擋住了門口大半的亮光，在昏暗的光線裏整個人愈發顯得偉岸頎長。
“怎麽是你？”
“對，是我這個魔頭。”
徐訓回她的時候嘴角微勾，像是故意般的隱去了那個“老”字，顯得對自己的年紀有些在意。
關心察覺到後得意地笑了：“不是魔頭是老魔頭、老男人、大叔、長輩，奔三的老菜梆子。”
越說越起勁，關心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身上的疼痛也跟著減輕了不少。然後她身體的其他器官都跟著活了過，尤其是鼻子，幾乎是瞬間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關心這才註意到，徐訓手裏拎了個袋子，看起來挺沈的樣子。裏面應該裝滿了吃的，聞著那味道顯然有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肉類。
她突然有點後悔剛才過於放縱自我，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你怎麽進來的？”
“你助理給了我房卡。”
“吃裏扒外賣主求榮，我要扣她工資。”
“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我們還是恩愛夫妻。”
所以給了他房門鑰匙，讓他過來安撫一下自己的小嬌妻。可惜關心並不領情。
徐訓便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關心見他轉身有點急了，扶著桌子艱難起身：“你等一下。”
“怎麽了？”
關心總覺得徐訓轉身時臉上帶著的是撒旦的笑容。但她顧不得那麽多，她現在就是個被肉香折磨瘋了的女人。
“你帶的什麽東西？我、我看看。”
“一些吃的而已。”徐訓將袋子拉開給關心看了個大概，“不過我想我可能買錯了，你應該不愛吃這種高熱量的東西，我還是拿走好了。”
“你給我回來。”
眼見他又要走關心急得追了上去，卻因為渾身酸軟使不上勁兒，一不小心人就趴到了地毯上。膝蓋在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發出了難以忍受的疼痛，關心丟臉地叫了一聲，冷汗順著額頭滑了下來。
下一秒一雙強有力的手就將她整個兒抱起，徐訓邊往沙發走邊教訓她：“就這麽嘴硬，寧願遭罪也不肯投降。”
今天的體能訓練確實超出了關心的承受範圍，徐訓心裏也清楚。原本他也沒打算讓女生全程跟下來，畢竟有一部分訓練內容只適合男生。
他沒想到關心竟會倔成那樣，在大部分女演員都請求休戰的時候她居然跟著一幫男演員硬生生地完成了所有訓練任務，累得半死不活還弄出了一身的傷。
就算真的討厭他恨他，也不必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徐訓有點生氣，將關心放進沙發後拎來了那袋子晚餐，全都堆到她面前，然後用生硬的語氣命令對方：“吃了。”
“全部嗎？”
“如果你明天不想訓練到一半就暈倒的話。”
關心很少被他這樣兇，頓時識相地不再說話，只將一個個飯盒打開查看裏面的菜色。雖然沒有她極其渴望的炸雞，但有肉有菜有蛋看起來十分有食欲，很久時間沒吃的白米飯此刻看來也是格外香甜，勾起了她滿滿的食欲。
關心沒再猶豫，拆了筷子就不顧形象地吃了起來。
這一頓幾乎把關心吃撐，對於幾年沒吃過飽飯的她來說，簡直可以說是饕餮盛宴。
吃完飯徐訓把帶來的藥膏和噴霧拿給她，讓她自己上藥，他則在一邊收拾碗筷。關心一邊給自己的大腿抹藥一邊看著他手裏大小不一的塑料飯盒，突然問道：“那是什麽？”
徐訓看著已經只剩一點湯汁的飯盒，反問：“你說哪一個？”
“就是那個切得薄薄的，應該是肉片吧，外面的皮很有韌勁很好吃，還帶了一點甜味兒。”
徐訓將飯盒扔進塑料袋，面無表情回了一句：“是豬蹄。”
關心擦藥的手一頓，差點從沙發上滑落下來。
豬……蹄？她都多少年沒碰過這個東西了，徐訓當真還是沒有做人，居然這麽坑她。
關心生氣地瞪了他了一眼，忍下這口氣繼續塗藥膏。她艱難地想給後背處塗點以緩解運動帶來的小小拉傷，可平日柔韌度極佳的胳膊今天卻是完全罷工，每擡一下都艱難無比。
關心沮喪不已，正想把藥膏扔到茶幾上，卻聽見徐訓突然沖她道：“躺床上去。”
“什麽？”
對方邊說邊指著旁邊的雙人大床：“自己躺上去，還是我抱你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心：算了算了，還是當一條叫徐太太的鹹魚比較好。
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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