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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天下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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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洲聖君回獄洲時半道上不走了, 停在阡洲近半月,就在人們揣測他的用意時, 獄洲百萬亡靈大軍殺到, 頃刻搶占了阡洲之地。

這才半個月, 阡洲就沒了, 修真界和妖族都傻眼了,魔族也懊悔的捶胸頓足,早知道那日就該慫恿魔主殺了鬼王,如今阡洲就算不落到自己手裏,也不至於被鬼族掌控啊。

通天門。

時隔近兩月, 六派又急匆匆的回來,這一次通天門可不慫了,悠悠把人帶到了議事殿落座,跟著老神在在的飲起了靈茶。

諸人扯著笑跟臨風東拉西扯, 最後還是水隱派掌門水一天沈著臉一拍桌子, “臨風掌門, 閑話少敘,此次我等前來,是來拜會老祖宗的, 為的是鬼族臨洲聖君強占阡洲之地一事, 此事事關重大, 還望臨風掌門速速請老祖宗出來做主。”

臨風面上的假笑收了收,雖說之前臨淵臨洲二人惹出禍事給通天門帶來麻煩,他們那時心中是對老祖宗有幾分埋怨, 可是只要老祖宗出現了,什麽不好就都沒有了,再後來老祖宗還親為這事受了重罰,他們滿門上下就只剩下心疼了,以及對落井下石的六派的不滿。

自家長輩自家疼,六派平時好處都往自己兜裏攬,一旦各族大事了,看看,還不是只能讓老祖宗出面,兩手空空的就算了,這幅理所當然的態度怎麽回事?那是他們家老祖宗。

“是啊是啊,臨風掌門還是快請老祖宗吧,那臨洲聖君好生蠻橫,被打斷了脊骨經脈,野心反倒更大了,連阡洲都敢占,要知道,那裏可是各族來往要道,要被他占了去,往後後患無窮啊。”炎火派掌門語重心長。

“老祖宗與臨洲聖君關系匪淺,這次老祖宗若不出面,咱們在座的,哪個都討不了好。”

臨風垂了垂眼,“這話諸位掌門說的就不對了,當日青天白日,當著六派各族的面,老祖宗與那兩位可都是斷了師徒緣分的,大家有眼目睹,如今怎麽又編排關系了,我們老祖宗一生光明磊落,可不受這侮辱。”

幾個人被他堵了話,道理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可誰不知道臨洲聖君對伏媧那點心思啊,她要是肯開口,比誰都管用。

眾人面色不虞,心知這是臨風故意為難,七派不和又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維持表面和平。

“諸位回吧,咱們老祖宗之前受了傷,如今還在閉關修養呢,我這掌門也進不去山門,你們來的不是時候。”臨風不繞彎子,揮揮手趕人。

水一天謔的站起身,眉目冷冷的看過來,“堂堂第一宗門,竟只想著自己,全然不管修真界死活,你這掌門也不害臊!”

臨風掀了掀眼皮,涼涼的,“喲,之前老祖宗不在,魔族鬼族肆虐的時候,你們六派不還有心情對付本門嘛,那時候對外個個當起了鵪鶉,對內倒是烏眼雞似的,到頭來還是等咱們老祖宗去了結此事,怎麽的,如今人家還沒攻打過來呢,就巴巴兒的上門來請老祖宗,先前怎麽沒見你們殷勤?”

“你!”水一天咬牙,“好生無恥,當時那二人不是你通天門出來的?你們沒責任?我六派才是受了無妄之災!”

“那二人是我門出來的不假,可是你們不想著先聯合一塊對付鬼族魔族,倒是知道先抓著把柄對付我門,真真是聰明。”

臨風徹底冷了臉,有伏媧坐鎮,他底氣足著呢,“當日你們有理由,如今你們卻沒理由!那二人已經與我們沒有關系,你們來請老祖宗,那就拿出態度來,既然叫了老祖宗,那就記記清楚,那是祖宗!不是隨叫隨到仆從傀儡。”

水一天伸出一根手指顫啊顫,看著臨風那張小人得志的臉真是氣的心火旺盛,這混子多年來都這一個德行,能屈能伸的很,弱的時候安靜如雞軟噠噠,有人撐腰那是尾巴翹上天了,什麽歪理都能扯。

“好,不就是仗著有伏媧老祖麽,走著瞧!”水一天一揮袖便徑直飛走了。

眼見著六派都被氣走了,臨風才慢吞吞的起身出門,身邊的大徒弟有些憂心,“師尊,如此公然得罪六派,對咱們不好吧……”

臨風撇了撇嘴,想起了老祖宗的訓斥,照本宣科的教育徒弟,“不是咱們得罪他們,是他們先得罪了咱們,有人的地方就有無盡的爭鬥,遠兒,你看著,咱們門派樹大招風,其他六派哪個心裏不恨咱們恨的咬牙切齒的,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上趕子幫忙討好的,結果人家只會更看不起咱們。”

“給人的臉面不能太多,多了人家就不稀罕,只會拿來墊腳呢。”臨風搖搖頭。

“可是怎麽說我們也是修真界一體,鬼族勢大,如果這時候分裂,恐怕影響不好。”華遠心事重重。

“這你就別擔那心了,老祖宗看著呢,她老人家心裏明鏡似的,該出手時會出手的。遠兒,你切記,萬事都要想著老祖宗,咱們通天門只要有她在,那就能屹立不倒。”

“再者說,就算有影響,那也是他們先不仁,先前咱們勢弱,你看看那些人,一個個的按捺不住,遠兒,一旦登上第一,就絕不能掉下去,不然不會摔在地上,只會摔到崖底,再也爬不起來。今兒他們找過來,明擺著又把咱們當免費雜役使,如今修真界正該共同迎敵,可他們呢,這不就是上門來讓咱們出手嘛,自己躲在後頭撿便宜,老祖宗剛受了九道刑雷,讓魔族退回瑯洲,鬼族退出西風皇城,還不滿足,養傷的時間都不給,不是自家祖宗不心疼哦。”

“可是阡洲的確是來往要道,落到鬼族手裏,實在不妙。”

臨風瞇眼嘿嘿一笑,“笨小子,那阡洲來往的,大半都是妖族,其他的便是些散修凡人做做生意,然後是各門各派的貨船過去,論起來,對咱們幾乎沒有影響,可是呢……”

“水隱派和炎火派合作與妖族買賣水火晶石,阡洲就是他們的貨船必經之地,妖族幾乎掌控了大半阡洲,另外一小半是散修掌管,而這些散修裏到底有多少水隱派炎火派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說到底,水隱派那麽急不過是觸動了自己的利益,但是又不想自己去對上臨洲聖君,這就攛掇著六派上門,打著通天門負責的大旗讓伏媧去沖。

臨風掌門當這麽多年了,再怎麽著,這麽點消息還是知道的。

能看他們倒黴,他當然高興,至於妖族丟失了阡洲,妖族又跟他們無關。所以說,這事狗咬狗,他們有老祖宗在,背靠大樹好乘涼,看戲唄。

鬼族氣氛很活躍,阡洲從月圓之日起就再沒有見過太陽了,處處都能看見一道道黑影,嚇得那些凡人們縮著腦袋瑟瑟發抖。

雖然他們很想戲弄戲弄膽小的凡人,不過聖君下了死命令,誰敢傷害凡人,下場灰飛煙滅。

鬼們也只能望人興嘆,倒是玉琪使者,那日隔著簾子聽見他下達命令時,面上神色似悲似喜,以往不在意任何人的臨洲聖君,只為那個拋棄他的人,學會去照顧凡人了。

玉琪不是鬼物,她是實打實的人,甚至是純正修真者,一點鬼氣沒有,雖說她倒戈鬼族,但是看得出來心境仍然還是沒變。

一開始鬼族中人沒誰接受她,是她兢兢業業為鬼族做事才換來尊重,加上臨洲聖君喜怒無常,只有她能傳個話或者幫著求個情,大家漸漸地也看出點什麽,難得有個女人敢接近聖君,便默認了她的地位,因為聖君一直也沒給個名分,他們便稱她為使者。

昏暗的室內,一團黑氣包裹著一柄火紅長弓,控制它不讓它掙紮逃脫。

溫寂洲眼神郁郁,“不過是種族不同了而已,有那麽重要嗎?你掙紮了一百年,還是不肯留下。”

誅邪從他成為月脈以後,就不肯讓他碰了,總是想飛走,是他強留,可留也無用,一百年了,誅邪也沒有屈服。

他突然一笑,“到底是她身邊生出的器靈,跟她一個樣,又倔又傲,想來她也與你一樣,就算強留,百年千年,也不會屈服吧。”

揮手收起誅邪,它在丹田裏橫沖直撞,溫寂洲隱忍的皺起眉,卻怎麽也不願放了它。

他心臟絞痛,連帶著沒好的脊骨經脈一起痛,越痛,他越思念,“師父……”他喃喃念著。

蜷縮在一處,稍稍愈合的脊骨再次裂開他也不管,只是喊,“師父。”

眼淚成串的落下來,他躲在黑暗裏悄悄的落淚,可是她不知道,“師父,師父。”

他好想她。

永遠回不去了,他選擇了強大,就註定回不去了,他不想承認,他後悔了,沒有她在身邊,就算萬鬼朝賀、天下懼怕、人人恭敬垂首,他也不開心,那些他曾經向往的快樂,都短暫的不值一提。

如今他就連想她,都要躲起來不叫人看見,想哭一哭,也要偷偷的。

溫寂洲敏感、自卑、孤傲、心思狡詐狠毒,他本不是個堅強的人。

上一次這樣哭,還是爹娘去世的時候,他縮在墻角,天黑了,旁邊是爹娘的屍體,他們睜著眼,死不瞑目。

那時候他覺得天塌了,後來謝安來了,他帶他離開,給了他一片虛假的天空,再後來假的碎了,他受盡此生最大的磨難死去重生,使手段借了謝安的機緣,走到了她身邊。

一開始他是真的想過,以後就靠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可她太好了,他充滿了依賴,有她在,那些他曾渴望的尊重善意都不請自來,她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是他漸漸奢望起來,她的心永遠止步於師徒,他怎麽能滿足,所以開始強求,追求更強大的實力。

那些人看他的膽戰心驚,萬鬼的跪地恭迎,天下人對他懼怕惶恐,揮手間掌控千萬人性命,如神一般的高高在上,這些都讓他沈迷。

但是她與這些是相反的,溫寂洲像被撕扯著,舍不得這個,舍不得那個,最終她主動脫離。

以前總以為強者能得到一切,可是原來,是得不到她的。

玉琪腳步一頓,看著層層幕紗遮住的地方,沒有再上前,緩緩轉身,默默守在了宮殿門前。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他,一開始她是討厭他的,瞧不起這個雜役,眼睛裏總有太多東西,一點也不純粹。

後來佛陀鎮,水下那一次無意接觸,他全程的冷靜謀算,都讓她發現以前的自己有多狹隘,他是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

心裏就悄悄埋下了種子,但不敢叫人知道,後來她來議和,是她自己請纓,因為她知道,他是臨洲,是小師叔祖。

前後來議和兩次,第一次來,她其實心裏害怕,但強裝鎮定,那些鬼很討厭,故意戲耍她作弄她,讓她狼狽不堪。

那時她還是小姐脾氣,驕傲又氣惱的想,等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

然後被人帶進大殿,她一進門,一擡頭,就看見高坐其上神色冷酷的男人,他沒有幻化月脈形態,還是曾經的模樣,可是又有說不出來的不一樣。

俊美、蒼白、邪異、冷酷、強大。

像是有一只箭矢,對準了她,不容拒絕躲避的,一下射進了心裏,化作了養分,心底裏那顆種子就此生根發芽。

然後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狼狽,無措的抓著破破爛爛的衣裳,低著頭不知為何紅了眼圈。

他面無表情,揮退了身邊的鬼族,大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和他懷裏那個人。

溫寂洲將一套衣物扔給她,漂亮又華貴,然後他起身,冷冷的對她道:“回去吧,今後莫要再來。”

“穿上它走。”

他就這麽走了,玉琪換好衣服,果然,那些鬼物看見她身上的衣服便不敢近身。

後來她才知道,那衣服是他為心愛之人煉制的法衣,不過是沒來得及銷毀的失敗品。

回到門派後,心底的綠芽沒有枯萎,它開始自然生長,直到第二次議和,她來了就不再離開了,留在了他身邊。

他不曾給什麽希望,也沒有強行要趕她離開,只是從來冷冷的,除了他懷裏那個人,他誰也不關心。

她看得見他的深情,難以想象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不愛萬物,只愛那一個人。

為了那個人上天入地,大戰妖魔,下至地獄,趟山過海。

她有時候不懂他,明明他可以當庭廣眾的瘋狂表白愛意,卻不願讓她知曉那些他暗地裏的付出。

伏媧肉身一身暗傷,是他去地獄用自己那一身傷換來的良藥治好的,那日九道刑雷,都不曾對她的軀體造成半點永久傷害,可見他把她養得有多好。

到底,是自卑到太自傲了,他想要愛她,想要她愛他,可是他只想要純粹的愛,沾染上一點別的東西,他都不樂意。

妖族分裂,一部分跟著彭海月,以與鬼族作對報仇為主,一部分則是趁著天下大亂搶占地盤,以維持妖族地位。

魔族也行動起來,先後奪取炎洲岄洲,誰知鬼族除了獄洲阡洲,同樣盯上了魔族老巢瑯洲。

謝安在岄洲時,後方傳來消息,臨洲聖君著百萬亡靈大軍偷襲瑯洲,如今被他的法寶水無鏡擋在外頭,但對方數量太多,恐怕很快就會被攻破。

水無鏡是他在海神秘境第二關獲得的法寶,可封印一道攻擊在其中,便會連綿不斷的發出同等攻擊,作為鎮守之寶,一旦開啟就不會停止,且時效有限,最多只能使用三日。

瑯洲之地又有魔界之稱,乃是魔族發源地,盡管貧瘠,可是那算是魔族的精神所在,絕不能丟失!

謝安沒有過多考慮,迅速將手頭的事情下放,跟著先行禦刀趕往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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