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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魔脈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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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魔頭要渡雷劫, 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但伏媧在這幫不了他,她的等級還可能引來更大的劫雷, 只能暫且先退下去。

謝安抽出破天, 殘刀延伸出一截紅色, 刀身愈加完美。

目光緩緩劃過周圍, 眼眸輕輕眨動,再睜開已經在數米之外,這一處聚集的修真者嚇了一跳,面色大變,有定力差的當下就罵出了聲,

“瘋子一個!果然是個魔頭,竟然想害死咱們!”

大家都被他不要命的行為嚇到了,紛紛四散,謝安覺得可笑, 多像一群望風而逃的老鼠。

伏媧進入地下洞窟, 神識蔓延出去, 耳尖微動,足下生風在狹長的通道裏穿行。

時間回到最初,溫寂洲這邊的情況一開始就不容樂觀。

身上的血肉一塊塊裂開, 被尖利的指爪撕開, 血池似乎擁有了巨大的腐蝕性,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一點一點被化掉,然而又清醒到極點,那痛苦無法言說。

如今的他就像一個被剝了皮的血人, 徒勞的掙紮著,張口想痛呼,卻連舌頭也被化了。

“咚——咚——”只有那顆魔心還依然堅.挺,有力地跳動著。

一片血色裏,他感覺到諸多大手攀附上身體,抓住他的雙手雙腳,在灼熱滾燙的痛苦中,帶來陰冷的清涼。

四個方向一起用力,溫寂洲無聲的痛嚎著,手腳都被人扯斷,他下沈的更快了,無數張嘴湊過來吸食他的傷口,啃噬他的血肉。

恍恍惚惚中,他想,這大概就是血池地獄了吧。

但他不甘心,他不想死,前生那般慘烈的死亡,今生若活的比前生還不如,那他重生是為了什麽?

他不會死,絕不會!為了活著,更好更強大的活下去,他願意舍棄一切!

“舍棄一切嗎?”冥冥中像是誰在問,又像是他臨死之時的幻想。

“若決心堅定,那先舍棄生命吧,自然回報與你強大的能力與不死的心。”

強大的怨念自靈魂滲透出來,人魔之間的禁錮被打破開啟,怨氣讓周遭啃噬他的惡鬼們驚慌四散,但沒用,怨氣像是長了眼,一個又一個的吞噬著惡鬼。

血池沸騰起了氣泡,整片洞窟都氤氳著濃濃的陰煞之氣和怨氣,惡鬼們的哭嚎在洞中回響。

媚魔捂著心口,見此異象擰緊了眉,雖確定那小子必死無疑,可血池地獄向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媚魔本身若僅有魅惑之術,無自保之力,在天魔橫行的域外天,她也成不了獨霸一方的大魔,而她有此地位,便是因為這血池地獄。

魅這種魔物,在域外天不算常見,可也說不上稀有,她們實力低微,只能靠魅惑、美貌和身體,一向是厲害點的魔物們的寵物愛妾,媚魔本也不例外。

她的丈夫原是普通凡人,因為窮兇極惡殺人如麻,甚至弒殺父母,導致死後墮入血池地獄,因為實在惡到極致,他成了惡鬼也一樣威懾八方,每日在血池受苦,十八層地獄受苦一日,人間便是三千七百五十年,他罪孽滔天,得要受上無數億年的苦才可以去投胎。

他心性極其強大,受苦多年也死不悔改,反倒是悟道成魔,無意間突破了到域外天的空間,便偷竊了一方血池脫離地獄到了域外天,成為了大名鼎鼎的血魔。

然而天道輪回,一物降一物,血魔強大,卻是個情種。

他對媚魔一見鐘情,愛的如癡如醉。

血魔一生無情無義,可似乎把所有的情感都傾註給了媚魔,那時媚魔尚且是個弱小的魔女,便被他納入麾下,細心呵護多年。

不過媚魔天生多情,在血魔庇護下成長起來後,媚術施展開,多少魔物動了心。

血魔愛她,便把對媚魔動心的有一個殺一個,久而久之,情人都死了,她看上的即便再喜歡她也不敢接近她了,媚魔便煩了,琢磨著弄死他。

血魔之所以獨霸一方,最重要的便是手握血池地獄,便是魔鬼,也是懼怕地獄的折磨的。

媚魔向血魔發誓,此生只愛他一人,但他要把血池地獄送給自己,以免往後血魔薄幸,她下場淒慘。

縱橫一方的血魔也不知道腦子哪裏不對,把這安身立命的至寶說給就給了,媚魔邀他入血池共赴巫山,正在激.情時,毫不猶豫的操縱地獄將他吞噬化了。

血魔本不會死,可實在是愛她,傷心問她:你便如此憎恨我?如何你才會開心呢?

媚魔只一句:你若死了,我自然開心。

於是這魔頭便放棄抵抗,自願被化為了血水,但臨終時到底不甘心,留下了詛咒:媚魔從今往後,若愛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血池便會反噬己身,但凡任何人與她有了肌膚之親,便會被血池吞噬,終此一生,她都是他的。

媚魔接手了血魔的地盤勢力,又有媚術血池護身,在域外天一躍成為了三十六天魔之一。

當年也是靠血池地獄,她才守住自己那一點魂魄,從地獄轉到人間,不過她那丈夫,為了護她,最後一點意識也被磨滅了。

但媚魔不以為意,她雖是個女身,可魔本不分雌雄。她深知,情愛算什麽,實力才最重要,如血魔,當他有實力的時候,他才能擁有她,可當他失去實力,他便只有死。

“小彌!”她瞇眸,“快點。”

早在溫寂洲被她打下血池那一瞬間,她就吩咐小彌去把小和尚引過來了。吃了他,再加上溫寂洲那顆心,伏媧也留不住她,可惜了,本打算再養養的。

此時謝安尚未沖出地下洞窟,小彌忐忑不安的將小和尚引到藏經閣,心裏掙紮又猶豫。

“藏經閣到底出了什麽變動?”靜心神色隱憂。

方才那動靜,整個藏經閣都感受到了。

忽的有威壓襲身,小彌面色一白,是伏媧老祖!

伏媧老祖可是殺天魔不眨眼的,顧不得想太多,小彌拉著靜心,“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跟我來!”

兩人下了地下洞窟,靜心神色凝重起來,覆雜的看了她一眼,但沒有說什麽,仍然跟著她走。

越走她越是猶豫,最終心神不定的停在原地,靜心看了她半晌,嘆了口氣,越過她往前走去。

“等等,你幹什麽?”小彌驚了。

“你若此時反悔,她不會放過你的。”靜心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小彌一楞,“你,你都知道了?”

“施主,你本心地善良,莫要與魔為伍。”他發自內心的勸道。

“小彌!”媚魔嚴厲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小彌禁不住一抖。

眼淚自眼眶滑下,她忽的抿起唇,擡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淚,拉住靜心的手,“不行,你別去,我們走!”

說罷帶著他就往外沖,只是跑到一半,頭頂忽的傳來驚天動地的雷電之聲,妖的天性使她手腳發軟,反身躲進了靜心懷裏。

“小和尚,我不想害你,可也不想師父有事,對不起……”她哽咽著,六神無主。

“轟!”洞窟的墻壁被打破,那邊的媚魔眼神陰鶩的看過來。

“看來,你還是違誓了。”她冷冷道。

小彌嚇得渾身發抖,“師父……”

靜心輕擁著她轉身,平靜的面對眼前的魔女,對她一身的魅惑竟是眼神清明。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

媚魔瞇眸,輕輕一笑,“本座倒是沒看走眼,你不愧是高僧後代,生來佛骨一定很滋補。”

小彌更加害怕,她從靜心懷中跌落,跪在地上哀求,“師父,求師父開恩啊!”

“他是個好和尚,不愛色不愛財,一心向佛,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求師父放過他吧,徒兒可以為您找更多男人過來的!”

“阿彌陀佛,小彌施主,世人愛財愛色,本是人之本性,若不傷害他人,並不算罪過。且便是惡人,命運自有天定,你莫要傷及無辜了。”靜心擰眉不太讚同她這理所當然的態度。

“你閉嘴好不好?”小彌氣死了,真是個蠢和尚,“我是妖,管人有沒有罪過幹什麽?”

只不過他是特殊的那一個而已,其他人死就死了。

媚魔一直註意著這邊,卻沒看見,身後的血池一點一點下降。

“好個癡情丫頭,可惜你的和尚對你並無愛意……”她勾唇冷笑,“若非她快要來了,本座還真想看看你的愛情多麽感人呢,如今……”

眼底射出兇光,“受死吧!”

一縷噴香絲帶飛向小和尚,媚魔雖然修為低,可法寶卻不少,這便是其中一件。

小彌瞪大眼睛,見那呆和尚還在閉了眼念經不為所動,急的往前一撲。

眼前掠過無數穿花般的場景,小彌眼神散漫,癡癡一笑,輕易便被一根絲帶迷惑了,到底……心性差了。

絲帶毫不猶豫的穿過她的身體,白色迅速變紅,眨眼之間,豐滿的身軀便幹癟下去。

靜心本是心性堅定,所以並不將這小把戲放在眼裏,他默默念經,若小彌不撲上來,他也一樣安然無損。

他急忙擡手,手中的佛珠打出去,絲帶吃疼縮了回去,靜心擡手接過倒下的小彌。

“小彌施主!”清透的眼底染上了震驚,還有一分隱忍在深處的難過。

小彌張了張口,手指無力的在空中虛晃,神色癡癡,顯然還沈浸在迷幻中,“額……小、小和尚,別、別亂摸……”

神色定格在那一瞬的夢幻,她微微睜著眼,幹枯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靜心呆住,身子震在當場,指尖小心的在她臉上碰了碰,微微闔眸將她攬進了懷中,一滴淚自眼角滑下,緊抱一瞬,又小心的將人放在了一邊。

“阿彌陀佛,施主,你不該殺害她,她心中崇敬你,也極愛你。”對著媚魔,他再次擺出了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只眼底暗了不少。

血池見了底,緩緩露出下方躺著的人,四肢修長,隱約有麟紋閃過,五指鋒利如刀,身材比例極其完美,這是個男人。

男人有一頭極長的黑發,頭生雙角、四耳,耳朵尖尖小巧,眉心一點純凈幽藍,仿若剔透的寶石鑲嵌。

只是那張臉卻是讓人可惜,一半俊美邪異,讓人瘋狂,一半溝壑遍布,猶如脫水的老樹,對比十分慘烈。

“唰”男人睜開了眼,紅眸光芒傾瀉,猶如兩汪血潭。

直直的立起身來,五指一握,一陣令人骨酸的聲音響起,男人背後緩緩地撐開一對巨大的骨翅。

他側身看向媚魔,巨大的威脅感已經降臨在她心頭,媚魔瞳仁顫抖,理智尖叫著,讓她知道,此時她一定不要亂動。

誅邪嗡嗡的震顫起來,男人招手,它無能為力的到了他掌心,頓時將他手心灼燒出了難聞的氣味。

正要捏手毀了這個討厭的東西,可又不知為何,遲遲下不了手。

將誅邪隨意丟棄開,男人振動骨翅,浮在了洞窟中,丹田處血色的元嬰滴溜溜的旋轉著,他垂眸看著腳下嚇得半死的媚魔和震驚的小和尚,眼底沒有一分情緒。

魔族十脈,月脈次之。喜陰厭陽,極愛純凈,獨來獨往。生來頭頂雙角、四耳、雙翼、骨爪,體有麟紋,本性殘忍,擅吞噬、呼嘯、殺戮、毀滅、反抗。

祖脈可降天下魔族,但月脈破壞力居魔族之首,天生反骨,生來便無人性。

最初的月脈誕生於月光下的人間戰場,集百萬冤魂陰靈而生,生來即為王者,天下莫不臣服。

誕生便是元嬰期,月光下嘯聲一起,生者莫不成魔,亡者通通覆生。

因而,月脈不僅是魔族,也是死者。

他舍棄一切,終究覺醒了自己的魔脈,擁有一顆不死的心,和一具死去的身體。

伏媧站在通道盡頭,定定的看過來,神色驚滯。

男人的眸光與她相對,沒有濡慕依賴、強壓的愛戀,只有冷漠。

巨大的難過席卷,時隔六百年,她再次體會到了當年域外戰場失去至親的痛苦。

她的徒弟,她的臨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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