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還真是有點想念朔月，我和她如果不是因為立場不同，說不定真能成為情投意合的好姐妹，畢竟我們倆，都有一顆膽大妄為的心。”

我並沒有問起有關母親的事，而墮神女卻突然莫名其妙的感慨到。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聽上去，我母親似乎做了什麽了不起的壯舉，可最終卻只是得到了敵人的認同，這算一種什麽樣的行為？

“你剛才說到後首依，難道就沒有聽她說起嗎？因為朔月的肆意妄為，整個南雲之原差一點在我手中覆滅。”

“嗯，有聽說過，可是，我媽媽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我聲音有一些低落，我雖然並不了解事件的真相，但我想，母親一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為什麽不能？神族又不一定永遠都是正確。”

“你看見這根天禦柱了吧，這就是為什麽後首依無法找到並開啟啟靈之門的原因。”

墮神女所指，便是正綁著我的這根光石柱，當然也就是封印了墮神女的容器。

“天禦柱？”

“小巫女你或許不知道，天禦柱是支撐南雲之原神殿的二十八根石柱，這二十八根石柱正好連接著二十八星宿，是後土神族的力量來源，啟靈之門原本就是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和運行規律而不斷變幻位置，神族便是以此為依據才能開啟啟靈之門。”

“為什麽這根柱子會在這裏？”

聽完墮神女的解釋，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因為二十八根天禦柱的位置發生了改變，才導致啟靈之門不再按照星宿的運行規律移動，因此即便是後首依，也沒有辦法準確找出啟靈之門的方位，那麽，為什麽這根柱子不再神殿，而會在這裏？如此大，且高聳入天際的柱子，我甚至望不到它的頂端，又是什麽人以何種方式將它移動的呢？

“移動這根柱子的人是我？”

“是你？”

我驚訝不已。

“不然呢，你認為還有其他人有本事移動它嗎？”

墮神女十分自負的語氣。

“不，呵呵，我只是很意外，你以某種龐大的力量，將天禦柱投進了這裏，之後，這裏卻成為了封印你的容器？就好像，你親手將自己封印了一樣。”

這可實在是不可思議，我越發充滿了好奇。

“那還不至於，這不過是個意外，在我進入南雲之原後，那八百人頭牛身的強壯守護魔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是我，進入神殿也奮戰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進入神殿之後，更是與我那些姨娘姑母、叔叔伯伯，當然還有我的親姐姐，大戰了三天三夜，依然無法攻下神殿，於是我就想啊，後土神族的力量來自於二十八星宿，而連接這些星宿的，正是那二十八根天禦柱，我如今只身在神殿裏與他們作戰，分明就是處於劣勢，因為我的力量源於世間的所有負能量，而這南雲之原是一片純凈之地，我失去了能量的來源，而他們的力量則源源不斷，所以，我必須切斷他們的能量之源。”

“於是，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想到，我將所有力量集中在了其中的一根天禦柱上，那孤註一擲的一擊，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沒想到，天禦柱的底部竟真的碎裂了，於是我一鼓作氣，追加又一次的奮力猛擊，那根天禦柱直接飛了出去，斜插進□□隧道的旁邊山石裏，嗯，不偏不倚，正好就是現在這個位置。”

我聽得出了神，一直聽說上一次罰神之戰，卻一直難以想象，然而真正激烈的部分，戰場卻是在這南雲之原，如此一來，倒覺得“罰神之戰”這個名字更加貼切了。

“天禦柱遭到破壞，使南雲之原神族的力量徹底失去了平衡，沒想到竟在一時之間亂象叢生，原本因為神域的凈化，沒有私心、沒有負面能量，大無欲的神族，突然之間，心裏生出了貪嗔癡怨恨各種各樣的七情六欲，並在一瞬間達到了極致，哪怕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此時也可能成為相互仇殺的導火線，神族之間開始相互怨懟，相互爭吵、撕咬、直至互相殘殺，醜態畢露，你無法想象那一幕，實在是有趣極了，哼哼哼。”

然而，我並不認為這是什麽有趣的事情，我們為何一定要苛求神族，為何神族就不能有七情六欲？我們都有情不自禁暴露醜態的時候，有時候回想起來，都會覺得無地自容，可是，只有這樣，才會顯得我們的存在，很真實，不是嗎？即便是神族，也需要這種真實的存在感吧。

“嗯？看來小巫女你並不覺得有趣啊。”

我很納悶，墮神女仿似知道我在想些什麽？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因為她連接著我的靈力的原因，所以她確實能知道我在想什麽。

“這樣的慘狀，即便我那位姐姐，後首依神女暫時還保持著清醒，畢竟，當時的她，已經是神殿的首神天女，然而，也已經不需要我再動手，南雲之原已然走向了毀滅。更何況，他們心中生出的那些邪念，正好可以成為我的力量，而被我吸收，之前損耗掉的部分妖力，此刻全部恢覆了，他們又怎麽可能再是我的對手。”

“然而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卻突然響起了凈化神樂，那清澈空靈的音質一聽就不是普通的樂器演奏的，而是神域獨有的一種類似豎琴的樂器，由清心竹和冰蠶絲組合而制成的神器，本身就具有凈化邪惡之氣的法力，但還不足以化解能量失衡帶來的紊亂，可眼下那些失去理智的神族正在一點點恢覆心智，這不可能，除非是她，我急切的跑出神殿，發現果然沒錯，是朔月，她此刻正在神殿的屋頂上翩翩起舞，還特地找到了神域的樂女為她伴樂。”

“你母親朔月的凈舞實在是優美極了，如果可以，還真想找個安靜愜意的地方一直看她跳下去，然而此刻卻不是欣賞舞蹈的時候，朔月的凈舞讓那群神族又恢覆了常態，免不了又要大戰三百回合，光是想一想，我就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心想著這真是個與神為伍的麻煩的女人啊。”

“噗嗤……”

我不由得笑出聲來，因為覺得墮神女那隨性率直的描述莫名有愛。

“嗯？小巫女，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似乎很中意我的母親。”

“噢，那是自然，我從一開始不就說過了嗎？”

啊，確實，老實說，不知為何，就目前而言，對於墮神女，我無論如何都討厭不起來，不過，我依然看不透她，總覺得她這個人並不能簡單的用善惡來進行形容。

“那麽，後來呢？”

“嗯？後來嘛，自然又是經歷了一番苦戰，不過在應戰神族那群人的同時，我順便一甩手，先把彈奏凈化神樂的樂女給消滅了，這樣一來，朔月凈舞的法力也會大打折扣，威力減弱了不少。接下來，神族幾乎全部慘敗，我用龐大的幻妖將他們啃食殆盡，連骨頭都沒有留下，最後差不多就只剩下我親愛的首神姐姐了。”

墮神女其實是在講訴一件極度殘暴、血腥、天理不容的事情，她分明就是在屠殺自己的族人，然而她卻講得十分平靜，輕松，就好像在講傳說中的故事，我甚至感受不到裏面的任何恨意和野心，我也感受不到那份慘絕人寰、泯滅天理的悲愴，我甚至還聽得津津有味，可只要稍微一細想，就不由得汗毛直立，唏噓不已，由此可見，墮神女確實是一個極度危險之人。

“其實，小巫女，我也覺得很奇怪，我並不是非要對他們做這種事不可，只是他們誓死也不願讓出南雲之原，那畢竟也是我從出生起就一直生活著的家，我有必要奪回來，難道不是嗎？”

“你們人類在獲得力量之後，不也是想要一點點拿回那些曾經失去的東西嗎？如果這種力量足夠強大，就會生出更大的野心，滿足更多的私欲，甚至想要變不可能為可能，你說，當我統治了萬物生靈之後，還有什麽是我得不到的？”

也許是我多心了，我莫名覺得，從墮神女的言語中，聽出了某種弦外之音，也許，她一直耿耿於懷、不惜顛覆這個世間也想要得到的，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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