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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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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或還有看好戲的心情,但太後卻最是關懷鄭秀不過,總覺得鄭秀這樣的行為十分詭異,不能不過問。這孩子還太年少,又太通透,她總擔心他會走錯了路。

鄭秀又低下頭,不吭聲,總不能說他是盯上了人家府中的小姑娘了,打死也不能說。

“讓哀家想想……你與忠毅伯府素無交集,且那小廝也不是忠毅伯府的,而是伯府大姑奶奶家的下人……”

太後卻豈是容易糊弄的,她的語聲慢吞吞的,卻一下一下的打在鄭秀的心上。

“若說有什麽幹系,就是夏日裏謹哥兒帶你去廣安寺游湖,你落了水,半昏不醒時,指了人家好心過來探望的姑娘不讓走,後來又說是一場誤會……對了,當時有三個姑娘家在場,你指的究竟是哪個?”

太後的話只說到一半,鄭秀就已經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姑祖母,沒那回事兒,我當時就是腦子糊塗了,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麽,我也沒見著裘家的姑娘……”

他強自辯著。

太後卻哦了一聲,道:“裘家姑娘啊……哀家都沒打聽清楚,原來忠毅伯府大姑奶奶嫁的是裘家,你倒是打聽得真仔細。”

鄭秀:“……”

姜是老的辣,小小少年完全不是太後的對手,幾句話就漏了餡兒。

太後也不逼迫他,就著茶盞飲了半口,感受了一番極品貢茶的甘香,方悠悠道:“你若實在不想說,便也罷了。”

鄭秀擡起眼,悶悶道:“不幹裘家姑娘的事。”

他在太後身邊長大,又怎麽不清楚太後的脾氣,從他這裏問不出究竟,那就會去問裘家,當然,裘家還不夠資格入宮,太後要問,問的也是忠毅伯府太夫人,而這樣一來,不管怎麽說,也會給那個小姑娘帶去麻煩,而這正是鄭秀不想的看到的。

“不是要去儀妃宮中探病,哀家就不留你了。”太後笑道。

鄭秀這時哪裏肯走,太後這一手以退為進,玩得漂亮極了。

“姑祖母,我只是覺得那天驚著裘家姑娘了,心裏十分過意不去,想賠償她點什麽。”他說了一半的實話,至於一見那小姑娘就腦子就犯暈的事,實在不敢說。

“你已經賠了幾回,還覺得沒賠夠?”太後緩緩問道,心思卻在一個“她”字上頭轉了又轉,那日被驚著的是三個姑娘家吧,秀兒卻只說“她”,到底是哪一個?

鄭秀完全沒想到自己又說漏嘴了,只好道:“前頭送的兩回,東西都沒落到裘家姑娘手上,後來送的桂花,又實是不值錢的東西,怎麽都算不上是心意。”

他很認真的解釋,也是真心這麽想的,否則,今天不會特意跑到花事房挑了兩盆菊花,花事房裏的花,都是珍品,千金難求一盆,這個值錢,這個才算得上是心意。

小小少年沒有經歷過多少世事,他並不明白,心意與價值從來就沒有直接的關系,心意心意,有心才有意,心若誠,雖鵝毛不覺輕,心不誠,縱有萬金也不是那個意思。

當然,這不是鄭秀的錯,他長在宮中,見多了宮中的禮來禮往,哪一樣不是外頭難得一見的稀罕東西,稍次一點的都拿不出手,就連太後,聽了他的辯解,也是深以為然道:“確實,一些桂花,著實寒磣了。”

她家的秀兒送出去的禮,怎麽能是寒磣貨,只是這孩子用的法子……實是一言難盡,太後覺得,是該找個人好好教導鄭秀一些人情世故了。

“哀家身邊的袁嬤嬤,前些時候想要出宮榮養,哀家沒應,她無兒無女,出了宮也沒個落處,還不如留在哀家身邊,眼下哀家有心將她托付給你,一來,她老有所養,二來,你遇著人情上的事情,也有個可以問詢的人,再莫像這樣沒頭沒腦的,你看如何?”

榮國公府裏外一應仆從婢婦,幾乎都是太後一手安排的,只是因鄭秀幼時有差點被乳娘失手摔死的陰影,因此鄭秀稍大之後,身邊便不肯用乳嬤嬤服侍,幾個大丫環雖然行事老練周到,但到底年輕,在人情世故上,不如嬤嬤經的多,而且鄭秀與她們也不親近,素日裏使喚長安長青他們更順手。這便導致榮國府內院裏一直缺個能坐鎮的管事嬤嬤,太後早有心給他尋個,只是鄭秀不肯松口,加之他府上只他一個正經主子,內院素來無事,有事也直接向外院大管事請示,所以沒有管事嬤嬤也不成問題,眼下太後抓到了機會,自然是立刻就做了安排。

鄭秀果然遲疑了片刻,沒像以前那樣一口拒了,一擡眼看到太後殷切關懷的模樣,終於道:“孫兒都聽姑祖母的。”

鄭秀進宮一趟,帶走了兩盆菊花,一個嬤嬤。太後由衷的歡喜,對裘家那個姑娘便有了幾分好奇,能讓這個執拗的侄孫改變主意,不是尋常人啊。

因著這份歡喜,太後下旨賜了忠毅伯府太夫人兩盆菊花,收到賞賜的忠毅伯府上下一頭的霧水,完全不知是怎麽回事。隔天忠毅伯府太夫人按品大妝,入宮謝恩,惴惴不安的想問,又不敢直問,太後自不能與她明說,只笑道:“無非心血來潮,兩盆花而已,不值當什麽,就當重陽節應個景兒,人活到咱們這年歲,都不容易,好在膝下兒女孝順,日子才過得安遂。”

太夫人進宮一趟,比進宮前還糊塗,待曉得那兩盆菊花,一盆喚做“女兒嬌”,一盆喚做“千金繡球”,太後話裏又提到“兒女”,才忽的想到了蘇氏,她只一個女兒,自然是重比千金,難道這兩盆花其實是賜給女兒的?

可為什麽呢?

太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猶豫再三,還是把那兩盆菊花留在了上房,沒個合適的名目就送進雍容院,太招眼,也太給蘇氏拉仇恨了。但到底還是跟蘇氏透了幾句,問蘇氏與宮中有沒有牽扯。

蘇氏納悶了半天,仔細回想許久,才道:“當年與女兒交好的姐妹中,倒是有一人入了宮,只是女兒離京多年,早斷了往來,也不知她如今是什麽光景。”

斷了往來,自然就談不上牽扯了。

蘇氏這麽一說,太夫人也想了起來,道:“你說的是陳家姑娘,閨名喚作柳茵的那位,我記得她入宮被封了才人,一直無寵,幾年前好像得了位公主,晉了充容,後來公主沒有養住,陳充容又大病了一場,便沒什麽消息了。”

不是得寵的嬪妃便無人關註,如今這位陳允容是活著還是病死了,只怕除了她自家的人,就沒人關心了。這事兒鐵定與陳允容無關,太夫人和蘇氏疑神疑鬼了半天,還是沒個定論。

“罷了,待我見了那位老姐姐,托她打聽打聽罷。”最後,太夫人只能這般道。

“女兒給母親添麻煩了。”蘇氏愧疚道,仿佛自她回了娘家,這詭異的事兒就沒停過。

太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咱們也只是瞎猜,未必真與你相幹,你也不必多心。”

蘇氏一想也是,心下稍安,但仍覺得回娘家後發生的事兒有些邪性,便道:“後日女兒想帶著孩子們到流香庵裏吃上半日齋,聽一聽經,再給嬌嬌她爹做個道場。”也順便祛一祛邪氣。

太夫人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直接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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