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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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曦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心道混臉熟倒也不必。
按照顧悠悠的說法，尋常人見他一次難如登天，自己都已經見過他數不清多少次了。雖然不能說多熟，但也已經不算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林娜停下了腳步。
貝曦差點撞到林娜後背，幸好被她及時拉住，“等會兒。”
貝曦楞了楞，“怎麽了？”
林娜輕嗤了聲：“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
說罷她揚了揚下巴。
貝曦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原先站著沈言勳的地方，此刻狼狽地趴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白色禮服裙，胸口快要開到肚臍眼上去，遠處都能看到清晰的溝壑縱橫。
然而旁邊的英俊男人只是冷眸相對，很快收回目光，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神情裏滿是嫌棄。
“都說這位沈總潔癖得厲害，女人碰一下都不讓，我還以為是瞎傳的呢。”林娜低聲說著，懟了懟貝曦的胳膊，“你說他會不會是喜歡男人啊？”
“不，不會吧……”貝曦這會兒已經沒腦子思考這個問題。
他這麽討厭被女人碰，在晚宴這種場合都能毫不留情地把人推開，那自己之前的行為……死八百回都不為過吧？
緊接著，那邊傳來沈言勳冰冷無情的嗓音：“弄走。”
很快便有兩個侍者聞言過來，將那個女人拽起來拖了出去。
“這好像是木瓜娛樂剛簽的一個網紅。”林娜終於看清了女人的臉，輕嗤道，“還沒紅起來，就把自己給斷送了。你千萬要長個記性，別頭腦發熱做出毀掉自己前途的行為，知不知道？”
貝曦忙不疊點頭：“知道了。”
每到這種時候，她真的很想叫一句林媽媽。
貝曦從小沒有媽媽，奶奶和爸爸又疼她疼得不得了，從小都沒受到過嚴厲的教育。幸虧根紅苗正，家庭環境好，才沒有長歪。
“走吧，咱們過去。”林娜挽起她的手。
貝曦腦袋一個激靈，腳步頓在原地，往回拽了拽。
林娜回頭：“怎麽了？”
貝曦看了眼不遠處的男人，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臉上卻一本正經道：“林姐，你看啊，沈總剛剛才發了火，咱們現在去找他混臉熟不太好吧？那不是往槍口上撞……”
“這你大可以放心。”林娜拍拍她肩膀，“沈總不會遷怒，他不是那種人。再說了，今天這個晚宴可是寸金難買寸光陰，一秒鐘能值幾百萬的。”
“……”貝曦咬了咬唇，“那要不，你去吧……”
林娜望著她，終於笑了一聲：“你怕？”
貝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自從見過他對那個女人冷酷無情的樣子，再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貝曦實在是慌張得很。
當時他沒發作，興許是空間不足夠發揮？估計心裏早就把她罵成篩子了。
林娜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甜品臺，“那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別吃太多。一會兒可能有媒體來拍照，你得保持完美的身形。”
貝曦喪氣地點點頭：“……知道了。”
總算不用去沈言勳面前接受淩遲，她吃了半塊巴掌大的芒果布丁，把咕咕叫的肚子安撫下來。
林娜忙著應酬，沒再來管她，但偶爾她能感覺到林娜跟人講話的時候往這邊看過來，於是也回一個訓練了無數次的標準微笑。
【有兩個導演對你很滿意，有意向合作。】林娜發來一條微信。
貝曦轉頭看過去，只見林娜正在和沈言勳說話，頓時整個人一抖，杯中紅酒都差點灑了。
她故作鎮定地轉回來，喝了一小口壓壓驚。
期間有幾個男人過來搭訕，貝曦都回應得禮貌疏離，一說自己的經紀人是林娜，那些男人便悻悻地離開了。
在此之前，她居然不知道林娜的名字還能當保護傘用。
貝曦自從有次在家偷喝了貝思明珍藏的百年老窖，結果一點反應都沒有，就總被老爸調侃是個小酒缸，到現在也不知道酒量極限在哪裏。只不過貝曦覺得這個大概不是酒量的問題，可能酒精在她身體裏不會發生化學反應？
晚宴上閑得無聊，她決定把所有類型的酒全都嘗一遍，以至於每次補酒的侍者看見她，都是一副驚訝甚至驚恐的表情。
又過了一會兒，她發現更多人在看她，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太多了，於是默默地把酒杯放下來，打算再去挑個小布丁。
然而，快走到甜品臺的時候，她終於聽見了大家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就是她吧？”
“就是她，我看見她跟著林姐進來的。”
“怪不得最近火得這麽快，原來是……嘖嘖。”
那些人滿腔鄙夷，目光裏也是濃濃的不屑，還拿著手機傳來傳去。
貝曦覺得莫名其妙，於是也拿出手機，翻開微博熱搜。
自己的名字又一次竄到了前十。只不過這次不是哪位名導名制作的褒獎，而是罵聲一片。
貝曦看了幾條才終於弄明白，事情源於網傳的一張照片，就是她在劇組膝蓋受傷，兩邊都是淤青的照片。
這張照片被廣大不知情的網友解讀出了另一種意思，進而譴責她私生活不檢點，靠陪丨睡上位的言論如同病毒一樣在網上散播開來。
【天吶，看著這麽清純的小姑娘，怎麽做這種事？】
【前段時間江尋還在訪談裏為她說話，該不會她連江導也染指了吧？】
【u1s1，江導的戲一直對角色要求很高，她一個素人能演《傾凰》，就算是配角也不簡單了。】
【我去，聽說年齡還不到二十歲？現在的小孩教育很有問題啊。】
【拜托家長管管吧。】
【回去乖乖寫作業，別進娛樂圈興風作浪行不行？】
……
一眼看去幾乎全是罵聲，偶爾有一兩名理智網友，也和她一樣被罵得體無完膚。
“餵，你就是貝曦吧？”
“聽說你是靠陪江導睡覺才弄到的角色？”
周圍的人陸續湊上來問，語氣咄咄逼人，貝曦只覺得大腦暈眩，耳朵裏嗡嗡作響，喉嚨像是憋著一股氣，出不來也下不去，更說不出一個辯解的字。
身子被人搡來搡去，東倒西歪，直到被一股大力拽出人群。
貝曦猛一擡眼看過去，是林娜。
兩人一邊往出跑，林娜一邊跟她說：“事發突然，來不及跟他們解釋，你先離開這裏再說。公司公關部已經在處理了，但網絡上發酵的速度太快，可能要到明後天熱度才會下去，你暫時躲在公司宿舍別出來。”
貝曦咬了咬唇，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林姐，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林娜道，“在劇組發生的事吳彤已經告訴我了，我正在聯系徐虹的經紀人，但目前還沒有回應，你放心，交給我，實在不行就幹脆毀了李澄如，我也不能讓你出事。”
“謝謝林姐……”貝曦眼眶一熱。
“車子在酒店後門，可能會有記者圍堵，你自己當心點。”林娜給她戴好帽子和口罩，捧著她的臉說，“我現在要回去處理後續，可以嗎？”
貝曦點點頭：“我可以的，你放心。”
“嗯。”林娜拍拍她的頭，“去吧。”
貝曦轉身往酒店後門走，她壓低帽檐，俯身低頭，繞過一片黑漆漆的停車場，再走過一個門洞，只見面前停著一輛通體黑色的保姆車。
應該是她來時坐的那輛。
貝曦走上前拉了拉門，沒動靜，於是又敲了兩下，隨即車門自動朝後面打開。她立馬鉆了上去，急匆匆對司機道：“後面有記者跟上來了，快走。”
車子沒動。
貝曦連忙催促：“快點啊，被他們纏上就麻煩了。”
司機回過頭來，她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嗯？
“走吧。”身旁傳來男人低沈的嗓音。
貝曦還沒從震驚裏回過神來，車子已經啟動了。
等她轉過頭，看見一張意料之中的熟悉側臉。
沈言勳。
就在這時，貝曦手機響了，她一摁下接聽，林娜火急火燎的聲音就響徹了整個車廂：“老李說你還沒上車，怎麽回事？需要幫忙嗎？”
貝曦一個頭兩個大，身旁的男人存在感實在太強，她頭皮直發麻，跟他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貝曦咬了咬唇：“我可能需……”
話音未落，手機被旁邊的男人搶了過去，他淡淡的嗓音對手機那邊的女人道：“在我車上，沒事。”
林娜滿腔感激：“那就麻煩沈總了！”
沈言勳：“嗯。”
“對了沈總！公司來電話說宿舍那邊已經被娛記堵死了，貝曦現在不能回宿舍，您看……”
“我安排。”
“謝謝沈總了！”
掛了電話，沈言勳擡眸對司機道：“去蘭庭公寓。”
司機變道，在路口轉了彎。
“現在如果住酒店，明天你可能就出不來了。”沈言勳轉頭望著貝曦，“先去我公寓過一晚再說。”
貝曦手指攥著裙擺，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餘光瞥見他放在膝蓋上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寬厚，腕上戴著一塊與他氣質相融的黑色手表，再往上，西裝筆挺，面目肅然，昏暗中的雙眸愈發如夜色般深沈。
縱世人誹謗，她願意相信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一個能對無知冒犯過自己的女孩屢次施以援手的好人，又怎麽會傷害自己的家人？
沈言勳的公寓很大，頂樓雙層覆式，全景落地窗。奢華裝修、高科技設備自不必說，屋子裏還有電梯。
貝曦一直以為爸爸的大平層已經是有錢人的夢想，卻沒想到只是小巫見大巫。
不愧是掌控著一個商業王國的男人，聽說他房產無數，這還只是一處普通公寓。
貝曦稍微有點認床，而他的房間個人風格又太過濃厚，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這是在一個男人的家裏，連床單都散發著微微木香氣。
她翻來覆去很久，眼睛都睜不開了，大腦卻依舊很活躍。一想到今天晚宴上發生的事，更是睡意全無，抻起眼皮，打開微博，看了看目前的情況。
依舊是大片大片的罵聲。
貝曦用被子蒙住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見有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鈍鈍的，有點遠，卻很清晰。
她起身下床，走過一段短短的走廊，經過客廳，感應燈亮起來，一切都是完好而安靜的樣子，直到腳步停在沈言勳的臥室前。
她不確定那道聲音是不是從他房裏傳出來的，但，此刻她在門邊還能聽見一些聲音，仿佛是粗重的、忽急忽緩的、毫無規律的呼吸聲。
他今天晚宴上也喝了不少酒，雖然回來的路上人看起來一切正常，可貝曦想起爸爸之前應酬回來半夜胃病發作被120拖走的情景，還是有幾分擔憂。
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寬敞的臥室踢腳線繞著一圈昏暗的燈帶，能借此看清屋內陳設。沈言勳的床在臥室中央，整個人蜷縮在白色的被褥裏。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這副模樣已經讓她感覺到一絲不安。
床邊地毯上是滾落的玻璃杯，地毯上沒有水漬。
貝曦放輕腳步小跑過去，把杯子撿起來放在床頭櫃上，一擡眸，就看見男人緊閉的眸，鎖成深川的眉心，以及，向來淡定的臉上那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他攥著被角的手緊繃著，骨節凸起，擰出青筋。
“你怎麽了？”貝曦輕輕推了他一下，“哪裏不舒服？”
男人絲毫沒有反應，依舊沈浸在自己痛苦的世界裏。
貝曦心急如焚，視線落向床頭櫃，才發現杯子後面放著一個小小的藥瓶。
白色藥瓶，沒有標簽，但她心底隱隱有了一絲預感。
“沈言勳。”她第一次叫他名字，更用力地推他，“你怎麽樣？你是不是藥吃太多了？”
男人猛一下抓住她的手，力道太大，抓得她生疼。
他臉上的汗越來越多，順著臉頰流向枕頭，比眼淚還要恐怖，嘴裏喃喃著什麽。
貝曦傾身下去，才依稀聽清楚一兩句。
“滾，都給我滾……”
“我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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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曦差點撞到林娜後背，幸好被她及時拉住，“等會兒。”
貝曦楞了楞，“怎麽了？”
林娜輕嗤了聲：“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
說罷她揚了揚下巴。
貝曦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原先站著沈言勳的地方，此刻狼狽地趴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白色禮服裙，胸口快要開到肚臍眼上去，遠處都能看到清晰的溝壑縱橫。
然而旁邊的英俊男人只是冷眸相對，很快收回目光，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神情裏滿是嫌棄。
“都說這位沈總潔癖得厲害，女人碰一下都不讓，我還以為是瞎傳的呢。”林娜低聲說著，懟了懟貝曦的胳膊，“你說他會不會是喜歡男人啊？”
“不，不會吧……”貝曦這會兒已經沒腦子思考這個問題。
他這麽討厭被女人碰，在晚宴這種場合都能毫不留情地把人推開，那自己之前的行為……死八百回都不為過吧？
緊接著，那邊傳來沈言勳冰冷無情的嗓音：“弄走。”
很快便有兩個侍者聞言過來，將那個女人拽起來拖了出去。
“這好像是木瓜娛樂剛簽的一個網紅。”林娜終於看清了女人的臉，輕嗤道，“還沒紅起來，就把自己給斷送了。你千萬要長個記性，別頭腦發熱做出毀掉自己前途的行為，知不知道？”
貝曦忙不疊點頭：“知道了。”
每到這種時候，她真的很想叫一句林媽媽。
貝曦從小沒有媽媽，奶奶和爸爸又疼她疼得不得了，從小都沒受到過嚴厲的教育。幸虧根紅苗正，家庭環境好，才沒有長歪。
“走吧，咱們過去。”林娜挽起她的手。
貝曦腦袋一個激靈，腳步頓在原地，往回拽了拽。
林娜回頭：“怎麽了？”
貝曦看了眼不遠處的男人，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臉上卻一本正經道：“林姐，你看啊，沈總剛剛才發了火，咱們現在去找他混臉熟不太好吧？那不是往槍口上撞……”
“這你大可以放心。”林娜拍拍她肩膀，“沈總不會遷怒，他不是那種人。再說了，今天這個晚宴可是寸金難買寸光陰，一秒鐘能值幾百萬的。”
“……”貝曦咬了咬唇，“那要不，你去吧……”
林娜望著她，終於笑了一聲：“你怕？”
貝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自從見過他對那個女人冷酷無情的樣子，再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貝曦實在是慌張得很。
當時他沒發作，興許是空間不足夠發揮？估計心裏早就把她罵成篩子了。
林娜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甜品臺，“那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別吃太多。一會兒可能有媒體來拍照，你得保持完美的身形。”
貝曦喪氣地點點頭：“……知道了。”
總算不用去沈言勳面前接受淩遲，她吃了半塊巴掌大的芒果布丁，把咕咕叫的肚子安撫下來。
林娜忙著應酬，沒再來管她，但偶爾她能感覺到林娜跟人講話的時候往這邊看過來，於是也回一個訓練了無數次的標準微笑。
【有兩個導演對你很滿意，有意向合作。】林娜發來一條微信。
貝曦轉頭看過去，只見林娜正在和沈言勳說話，頓時整個人一抖，杯中紅酒都差點灑了。
她故作鎮定地轉回來，喝了一小口壓壓驚。
期間有幾個男人過來搭訕，貝曦都回應得禮貌疏離，一說自己的經紀人是林娜，那些男人便悻悻地離開了。
在此之前，她居然不知道林娜的名字還能當保護傘用。
貝曦自從有次在家偷喝了貝思明珍藏的百年老窖，結果一點反應都沒有，就總被老爸調侃是個小酒缸，到現在也不知道酒量極限在哪裏。只不過貝曦覺得這個大概不是酒量的問題，可能酒精在她身體裏不會發生化學反應？
晚宴上閑得無聊，她決定把所有類型的酒全都嘗一遍，以至於每次補酒的侍者看見她，都是一副驚訝甚至驚恐的表情。
又過了一會兒，她發現更多人在看她，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太多了，於是默默地把酒杯放下來，打算再去挑個小布丁。
然而，快走到甜品臺的時候，她終於聽見了大家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就是她吧？”
“就是她，我看見她跟著林姐進來的。”
“怪不得最近火得這麽快，原來是……嘖嘖。”
那些人滿腔鄙夷，目光裏也是濃濃的不屑，還拿著手機傳來傳去。
貝曦覺得莫名其妙，於是也拿出手機，翻開微博熱搜。
自己的名字又一次竄到了前十。只不過這次不是哪位名導名制作的褒獎，而是罵聲一片。
貝曦看了幾條才終於弄明白，事情源於網傳的一張照片，就是她在劇組膝蓋受傷，兩邊都是淤青的照片。
這張照片被廣大不知情的網友解讀出了另一種意思，進而譴責她私生活不檢點，靠陪丨睡上位的言論如同病毒一樣在網上散播開來。
【天吶，看著這麽清純的小姑娘，怎麽做這種事？】
【前段時間江尋還在訪談裏為她說話，該不會她連江導也染指了吧？】
【u1s1，江導的戲一直對角色要求很高，她一個素人能演《傾凰》，就算是配角也不簡單了。】
【我去，聽說年齡還不到二十歲？現在的小孩教育很有問題啊。】
【拜托家長管管吧。】
【回去乖乖寫作業，別進娛樂圈興風作浪行不行？】
……
一眼看去幾乎全是罵聲，偶爾有一兩名理智網友，也和她一樣被罵得體無完膚。
“餵，你就是貝曦吧？”
“聽說你是靠陪江導睡覺才弄到的角色？”
周圍的人陸續湊上來問，語氣咄咄逼人，貝曦只覺得大腦暈眩，耳朵裏嗡嗡作響，喉嚨像是憋著一股氣，出不來也下不去，更說不出一個辯解的字。
身子被人搡來搡去，東倒西歪，直到被一股大力拽出人群。
貝曦猛一擡眼看過去，是林娜。
兩人一邊往出跑，林娜一邊跟她說：“事發突然，來不及跟他們解釋，你先離開這裏再說。公司公關部已經在處理了，但網絡上發酵的速度太快，可能要到明後天熱度才會下去，你暫時躲在公司宿舍別出來。”
貝曦咬了咬唇，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林姐，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林娜道，“在劇組發生的事吳彤已經告訴我了，我正在聯系徐虹的經紀人，但目前還沒有回應，你放心，交給我，實在不行就幹脆毀了李澄如，我也不能讓你出事。”
“謝謝林姐……”貝曦眼眶一熱。
“車子在酒店後門，可能會有記者圍堵，你自己當心點。”林娜給她戴好帽子和口罩，捧著她的臉說，“我現在要回去處理後續，可以嗎？”
貝曦點點頭：“我可以的，你放心。”
“嗯。”林娜拍拍她的頭，“去吧。”
貝曦轉身往酒店後門走，她壓低帽檐，俯身低頭，繞過一片黑漆漆的停車場，再走過一個門洞，只見面前停著一輛通體黑色的保姆車。
應該是她來時坐的那輛。
貝曦走上前拉了拉門，沒動靜，於是又敲了兩下，隨即車門自動朝後面打開。她立馬鉆了上去，急匆匆對司機道：“後面有記者跟上來了，快走。”
車子沒動。
貝曦連忙催促：“快點啊，被他們纏上就麻煩了。”
司機回過頭來，她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嗯？
“走吧。”身旁傳來男人低沈的嗓音。
貝曦還沒從震驚裏回過神來，車子已經啟動了。
等她轉過頭，看見一張意料之中的熟悉側臉。
沈言勳。
就在這時，貝曦手機響了，她一摁下接聽，林娜火急火燎的聲音就響徹了整個車廂：“老李說你還沒上車，怎麽回事？需要幫忙嗎？”
貝曦一個頭兩個大，身旁的男人存在感實在太強，她頭皮直發麻，跟他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貝曦咬了咬唇：“我可能需……”
話音未落，手機被旁邊的男人搶了過去，他淡淡的嗓音對手機那邊的女人道：“在我車上，沒事。”
林娜滿腔感激：“那就麻煩沈總了！”
沈言勳：“嗯。”
“對了沈總！公司來電話說宿舍那邊已經被娛記堵死了，貝曦現在不能回宿舍，您看……”
“我安排。”
“謝謝沈總了！”
掛了電話，沈言勳擡眸對司機道：“去蘭庭公寓。”
司機變道，在路口轉了彎。
“現在如果住酒店，明天你可能就出不來了。”沈言勳轉頭望著貝曦，“先去我公寓過一晚再說。”
貝曦手指攥著裙擺，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餘光瞥見他放在膝蓋上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寬厚，腕上戴著一塊與他氣質相融的黑色手表，再往上，西裝筆挺，面目肅然，昏暗中的雙眸愈發如夜色般深沈。
縱世人誹謗，她願意相信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一個能對無知冒犯過自己的女孩屢次施以援手的好人，又怎麽會傷害自己的家人？
沈言勳的公寓很大，頂樓雙層覆式，全景落地窗。奢華裝修、高科技設備自不必說，屋子裏還有電梯。
貝曦一直以為爸爸的大平層已經是有錢人的夢想，卻沒想到只是小巫見大巫。
不愧是掌控著一個商業王國的男人，聽說他房產無數，這還只是一處普通公寓。
貝曦稍微有點認床，而他的房間個人風格又太過濃厚，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這是在一個男人的家裏，連床單都散發著微微木香氣。
她翻來覆去很久，眼睛都睜不開了，大腦卻依舊很活躍。一想到今天晚宴上發生的事，更是睡意全無，抻起眼皮，打開微博，看了看目前的情況。
依舊是大片大片的罵聲。
貝曦用被子蒙住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見有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鈍鈍的，有點遠，卻很清晰。
她起身下床，走過一段短短的走廊，經過客廳，感應燈亮起來，一切都是完好而安靜的樣子，直到腳步停在沈言勳的臥室前。
她不確定那道聲音是不是從他房裏傳出來的，但，此刻她在門邊還能聽見一些聲音，仿佛是粗重的、忽急忽緩的、毫無規律的呼吸聲。
他今天晚宴上也喝了不少酒，雖然回來的路上人看起來一切正常，可貝曦想起爸爸之前應酬回來半夜胃病發作被120拖走的情景，還是有幾分擔憂。
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寬敞的臥室踢腳線繞著一圈昏暗的燈帶，能借此看清屋內陳設。沈言勳的床在臥室中央，整個人蜷縮在白色的被褥裏。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這副模樣已經讓她感覺到一絲不安。
床邊地毯上是滾落的玻璃杯，地毯上沒有水漬。
貝曦放輕腳步小跑過去，把杯子撿起來放在床頭櫃上，一擡眸，就看見男人緊閉的眸，鎖成深川的眉心，以及，向來淡定的臉上那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他攥著被角的手緊繃著，骨節凸起，擰出青筋。
“你怎麽了？”貝曦輕輕推了他一下，“哪裏不舒服？”
男人絲毫沒有反應，依舊沈浸在自己痛苦的世界裏。
貝曦心急如焚，視線落向床頭櫃，才發現杯子後面放著一個小小的藥瓶。
白色藥瓶，沒有標簽，但她心底隱隱有了一絲預感。
“沈言勳。”她第一次叫他名字，更用力地推他，“你怎麽樣？你是不是藥吃太多了？”
男人猛一下抓住她的手，力道太大，抓得她生疼。
他臉上的汗越來越多，順著臉頰流向枕頭，比眼淚還要恐怖，嘴裏喃喃著什麽。
貝曦傾身下去，才依稀聽清楚一兩句。
“滾，都給我滾……”
“我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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