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有的，今天原是大小姐出嫁的日子啊。”碧玉道。

“莫非家裏原是要宴請的麽？”葉昕眉道。

“葉家的大小姐出嫁，能不宴請麽？”章氏反問。

“可是……”

“還請什麽呀，書寧算好了王爺會在那個時候回來，自然是不請的。”章氏道。

算好了？莫非，那麽湊巧就國寶失竊……

葉昕眉心裏又起了疑。

晚宴小王氏備得很豐盛，錦鄉侯也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尤其看見殷成禧和殷書寧兩個有說有笑的，更是開心，原本坐在長輩席的，非要擠過來，一手搭一個，喝得舌頭都有點大了：“說實話，昕姐兒嫁給哪個我都放心，你們都是好孩子。”

殷書寧起身架住他：“大舅，王爺可不是孩子，按輩份，我還得叫他一聲叔呢。”

原本正端著酒杯與葉鎮海說話的殷成禧的手就僵住了。

“我娘是王家人，記得還與王閣老是同宗同族的，王閣老的父親當年子嗣多，王閣老是最小的一個，按輩份算，書寧，你該叫我爺爺。”

“怎麽能這麽算？”殷書寧頓時要跳起來。

“那你是叫我爺爺還是叫我叔叔呢？”殷成禧道。

“妹夫。”殷書寧悻悻道。

一旁的葉定績笑得噴飯，葉定誥則沈思不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殷書寧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我說大舅兄，工部侍郎的缺可不是誰都能補上的，你不是狀元公，我也不會推薦你，再說了，你就算外放，不與我有瓜葛，人家就信了？除非我娘不是你姑姑。”

葉定誥便看向殷成禧：“可我不想人家說三道四，想憑自個的本事。”

“莫非你自認不能勝人工部侍郎的位置？”殷成禧道。

葉定誥頓時神情一松：“王爺也覺得我該補缺？”

“你還是外放的好。”殷成禧道。

殷書寧急了：“你方才不是這個意思。”

“誰讓你叫他大舅哥。”殷成禧道。

“你公報私仇。”殷書寧大叫。

“安靜點吧，你可是皇子，得有點皇子的樣兒。”殷成禧道。

“你……”

飯桌上，氣氛輕松而溫馨，上午的劍拔弩張早就消彌不見，葉昕恬默默地吃著飯，耳朵卻快伸到另一個桌頭上去了，不時地問葉昕眉：“好好兒的，他怎麽就是皇子了？那些個流落在外，怕是吃過不少苦呢。”

“我也不知道當年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他會沒有生養在皇宮裏。”葉昕眉道：“不過，皇上好象早就知道他在哪，卻一直沒有認，也不知是為什麽，明明皇上就很喜愛這個兒子啊。”

“或許是怕太子有心結吧。”葉昕恬道。

兩人沈默了片刻，葉昕恬喃喃道：“也不知齊姐兒在宮裏過得怎麽樣，聽說太子妃是柳家女兒，性子賢淑通達，大度寬容，可到底品級還是低了些，齊姐兒要熬出頭，難啊。”

葉昕恬在宮裏呆過一陣子，也見識了不少宮裏的陰私事，如今還心有餘悸：“你是不知道，掖庭裏，天天有人死，還有好些過去是才人，貴人，最昭儀吶，也不知犯了什麽錯兒就被貶為奴才了，進去後，就著人欺淩，有的人受不了就上吊了……”

“好姐姐，幸虧你回來了，要不我會愧死，是我連累了你。”葉昕眉一想到恬姐兒在宮裏過的日子就心疼，拉著她的手道。

“又來了，我不是好好兒的回了麽？我和齊姐兒有王太醫……哦，是書寧哥哥照看著，當然沒有受委屈啊，頂多讓我們做點小碎事情，沒什麽的，齊姐兒又乖巧，進去頭一天就把領頭的嬤嬤哄得團團轉，什麽重活臟活都不派給我們，所以，真沒受苦。”

是啊，葉齊眉素來就是個機靈的，最是會見事來事，她那樣的性子，在宮裏才能生存得下去。

正想著呢，張昆急急地進來：“侯爺，東宮來人了。”

錦鄉侯怔住，東宮來人了，莫非齊姐兒出了什麽事？

葉昕眉和葉昕恬也齊齊站起來，小王氏更是慌慌張張，手都在抖。

葉定誥迎了出去，不多時，引著一個中年太監笑咪咪地進來了。

是東宮的總管太監李得勝：“李公公？”

殷書寧笑道：“李公公前來，只怕不是壞事。”

李得勝一見屋裏這麽多人，笑呵呵道：“王太醫也在啊，呀，奴才見過王爺，見過侯爺，見過各位大人，太太，夫人小姐。”

這位在東宮的地位可不一般，來了一圈兒行禮，個個不落下，可見有多會來事，葉大老爺忙請他入坐：“真是稀客啊，公公，快快進來喝杯酒吧。”

“喲，這酒可得喝，謝大人賞。”李得勝笑著過來，真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二殿下認了親，王爺又得償所願，最難得的是，齊貴人也得了賞。”

齊貴人？

葉昕眉當時還沒反應過來。

小王氏驚呼：“齊姐兒升了位份？”

李得勝道：“回太太話，著實如此，齊主子進了宮後，深得太子殿下的寵愛，今天皇後娘娘還招見了她，就在坤寧宮裏，給升了貴人。”

連跳兩級！

太子還真給殷成禧面子。

小王氏喜極而泣：“多謝皇後娘娘，多謝太子殿下，公公，快，請上坐。”

說著就把李得勝往葉靜海身邊引。

葉靜海邊上就是殷成禧，因為是家宴，自然是按輩份不按官職。

可李得勝雖說是東宮主管，到底只是個奴才，小王氏一心只想著拍他的馬屁，好讓葉齊眉在東宮的日子好過些，竟然能尊卑也不分了。

李得勝是多精明的人啊，殺了他也不敢坐在殷成禧的上頭，忙拱手作輯：“不了不了，還得回去覆命呢，殿下一再吩咐，莫要打擾了老太太，讓老太太放心，齊主子在宮裏一切安好。”

小王氏還在說道：“安心，安心，主子有公公照看著，肯定安心，公公，再喝杯酒吧，可是金陵帶來的十八年陳釀狀元公呢。”

章氏起身，從碧玉手裏拿了個大包紅：“公公，辛苦了，酒家裏有，讓總管搬了兩壇送到馬車上了。”

“是麽？多謝太太。”李得勝也不推辭，接過包紅，大喜道。

葉定誥親自起身送客，李得勝忙道：“哎喲餵，您可是狀元公，奴才可不敢再勞駕了，您請坐吧，奴才自個走。”

葉定誥道：“家宴之中，以公公的年紀就是長輩，沒有官職功名之分，定誥這個做晚輩的禮應送您。”

李得勝目光微閃，笑道：“怪不得你家都說葉家的家風好，狀元公如此親切待人，將來定是前程無量。”

李得勝走了好一會兒，小王氏還在說齊姐兒：“……打小就聰慧過人，又是個貼心知心的，往日與人為善，在宮裏肯定與太子妃也合得來，這麽快就升了兩級，真是沒想到啊，還以為要熬好幾年呢。”

“我吃飽了。”殷成禧最先站起來。

殷書寧也道：“王爺，還有些事情想請教，可否借大舅書房一用？”

錦鄉侯忙道：“讓遠山收拾過了，有什麽話去書話吧，我還有些事要與你鎮舅和二舅商量。”

殷成禧和殷書寧一走，錦鄉侯就瞪了小王氏一眼，自己也和葉鎮海走了。

葉定績和葉定誥兩個見了也離了席。

三老太太自從恬姐兒回來，就又喜又愁，喜的是，恬姐兒平安無事，愁的是，文氏眼見著就要到了，該進宮的恬姐兒卻好好兒的在府裏呆著，也不知那個固執兒媳婦見了，會是怎麽狀況。

齊老太太都沒心思理小王氏了，讓關嬤嬤和碧玉兩個扶著，回去了，只跟三老太太道：“書寧送了藥茶過來，你也來喝一杯吧。”

三老太太欣然應允，正想跟齊老太太商量恬姐兒的事呢。

幾個小的吃完後，便也打算各回處院，葉昕眉才走沒多遠，就聽小王氏似笑非笑地叫住章氏：“弟妹好能幹啊，家裏的酒原來還有很多麽？兩大壇子呢，說送人就送人了。”

葉昕眉怔住，小王氏這是什麽意思，章氏送酒給李得勝，不也是為了齊姐兒在宮裏過得好麽？

“嫂嫂說得是，方才自作主張，沒和嫂嫂商量，是我的不是，只是，想著李公公是太子跟前的紅人，他得了好，會對齊姐兒更好……”

“什麽齊姐兒，她如今是宮裏的貴主子，是娘娘，弟妹不也是書香門弟出身麽？怎麽這點子規矩也不懂？”小王氏截口道。

“是，是我僭越了，一會子讓人把那兩壇子酒討回來。”章氏不卑不亢道。

“送出去的東西還能討回來？”小王氏怒道：“你是故意為難齊主子麽？”

“那嫂嫂要如何？送也送了，討又不能討。”章氏皺眉道。

許哥兒和軒哥兒感覺氣氛不對，許哥兒扯章氏的衣角：“娘，我要尿尿。”

“娘，我也要尿尿。”

“好，咱們回去。”章氏知道兩個孩子不想自己與王氏相爭。

“沒教養的東西，也不想想這府裏當家的該是誰，想越過我一頭去，也要看看自個有這個資格不。”小王氏就在身後冷笑。

章氏當沒聽見，拉著許哥兒和軒哥兒走得飛快。

葉昕眉和葉昕恬從暗出轉出來：“二嬸。”

章氏正在垂淚，見了忙抹幹眼淚道：“咦，不是說困了麽？怎麽還在這裏？”

葉昕恬過去拉住章氏的手：“二嬸，我娘就要來了，怎麽辦啊，只怕會打我呢。”

“你是她親生的，如今已經成了定局，哪裏就會非要把你往那種地方送了，當初不就是怕績哥兒沒個後援麽？如今有了書寧，還有武成王這顆大樹，績哥兒還怕前程不錦秀麽？”章氏道。

“二嬸這一說，我就放心多了，不過，到時侯還是要麻煩二嬸多勸勸我娘，我娘可沒二嬸這般開明通理。”葉昕恬道。

“二嬸，明兒王爺要下聘禮，到時侯還請二嬸幫著清點，表哥家的還是要退回去的，說好的事，可不能占他家便宜。”葉昕眉也道。

三人說著話兒，帶著兩個小弟弟，一起去了章氏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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