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媽媽一臉憤恨：“當年，老太太說過，太太跟前的人，就算是發賣，也要尋個好人家，不能太過虧待了，可小王氏說，那些人都曉得府裏的內情，若是再賣得過近，或是大戶人家裏，會亂嚼舌根，還不知怎麽編排葉家呢，所以，就往遠裏賣，窮裏賣，如果真是這般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做下人的，在哪裏不是當差，可小王氏太惡毒，幾個在院裏當差的小丫環還好，都買給了一般的人家，唯獨明悅，是故意往妓院裏賣的。”

葉昕眉聽了緊握住拳頭，指甲掐進皮肉裏也不自知。

竹韻更是氣：“真缺德。”

“可不就是麽？明悅是太太跟前有體面的大丫頭，明喜自盡後，她念著大小姐和大爺無人照顧，一直求老太太將她留下來，可小王氏一再強調她是幫兇，侯爺哪裏容得下她，非要發賣了，明悅離府裏，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你當時一直躲在暗處看麽？”竹韻問道。

金媽媽一臉愧意：“我……我沒什麽本事，又人微言輕，太太救我時，都是明悅姑娘拿銀子和藥材來，隔三差五還會親自送些吃食給我，自然最關心她了。”

這是個懂得感恩的婆子。

葉昕眉道：“真的賣到妓院裏了？可知道在哪家？”

竹韻差點捂住葉昕眉的嘴，“小姐，真能找到明悅姑娘，只怕您也不能親自去，此事得從長計議。”

深閨大宅裏的千金小姐，就算不親自去，派人往妓院裏走動，讓人知道了，也是不得了的事。

“沒有，沒賣到妓院去，被人救走了。”金媽媽臉上帶著欣慰的笑。

葉昕眉松籲一口氣，喜極而泣：“真的嗎？真的被人救走了？菩薩保佑，好人一定會有好報。”

“是啊，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金媽媽由衷道。

“快告訴我，是誰救走了明悅姐姐？”葉昕眉高興地問。

金媽媽又猶豫了，期期艾艾的不知如何說才好。

竹韻眸光一閃道：“你盡管說，如今的大小姐也不比當初，有裕親王府看顧著呢，就是福王府，對大小姐也是極好的。”

金媽媽眼睛一亮道：“裕親王府對大小姐也極好？那太好了，您若是能跟武成王說上話，肯定就能找到明悅姑娘。”

武成王？殷成禧！關他什麽事？

當年的他也年紀很小，又遠在京城，不可能插手金陵葉家的事啊……

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說，明悅其實是魏公子救走的？”

金媽媽眼中含淚：“應該是的，我記得，明悅是被賣到了金陵的如花樓，天天尋死覓活不肯就犯，我常偷偷跑去看她，也警告那老鴇，說明悅是大戶人家的罪奴，是被冤的，哪一天主子又反悔了，會再尋回去，若是破了她的身子壞了名節，主家怪罪起來，她的生意也不好做。

那老鴇也不是壞人，還真就沒怎麽逼迫明悅，後來，聽說有個京城來的公子替明悅贖了身，把人帶走了。”

京城來的公子，除了魏公子，確實不可能再有別人。

想著明悅可能還活在世上，葉昕眉頓時心情大好，看了看金媽媽：“明兒我跟奶奶說，把你調到聽雨軒去，你幫我服侍小韜吧，他跟前沒個實心人管著，我實在不放心。”

這是要改善自己的境遇，金媽媽大喜，可隨即又擔心：“太太當家呢，會不會……”

“不怕，小韜的嚼用現在都由老太太管著，怎麽調派人手，也是老太太管，你現在就收拾東西，明兒只須跟關嬤嬤說一聲就成。”葉昕眉信心滿滿道。

而齊老太太屋裏，關嬤嬤正把葉昕眉來打聽的事說了一遍，齊老太太撥弄佛珠的手就頓了頓，眸光湛亮：“這孩子是長大了，想給她娘翻案麽？”

關嬤嬤看了看齊老太太的眼神道：“我也覺得，當年的事處處透著蹊蹺，以太太的為人，是不可能做出那傷風敗俗之事的，再說，那柱國公府，也是百年望族，家風良正，又豈會教出下作之徒來，只是，當時一個個都言辭鑿鑿，太太自個又不願申辯，寧死也不願跟侯爺多說一句，由著小王氏鬧騰，最後竟是自盡了。”

齊老太太嘆了口氣道：“她就是太倔，看著柔順溫和，認起死理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當初也是看著她實在跟侯爺過不下去了，我那時若是肯多信她一些，也不至於讓她……，事到如今，與王家的關系鬧得太僵，都不好意思再見王老夫人了。”

“那就由著大小姐去查麽？”關嬤嬤擔心道。

“終歸是她的親娘，是不是受冤，還有小韜的確切身世，讓她查吧，我也想知道，這些年，顧著侯爺的面子，顧著這個家的外表光鮮，我沒管，也是該給兩個小的一個交待的時候了，正好，也磨磨昕姐兒的性子和能力，讓她練練手也是好的，寧伯侯府未見得就比葉家幹凈，她再象以前那般柔柔弱弱唯唯諾諾，嫁過去只會比她娘過得更糟。”齊老太太道。

關嬤嬤得了這句話，長籲一口氣道：“那我是不是在暗處幫幫她？”

齊老太太嗔了她一眼：“我不首肯，難道你就不幫了麽？”

關嬤嬤訕訕地笑：“知道您是疼大小姐的，心弟又良善，哪舍得讓大小姐受苦啊。”

又說了關勝的事，齊老太太很欣慰：“她倒是會挑人，你那侄孫子是個機靈懂事的，難得你們關家把他教得品性端正，比那茗香來，不知要好多少倍，趁著這幾日侯爺對小王氏還有氣，把小韜跟前能換的人都換了，對了，看昕姐兒可還有人手要安排，你留意些。”

葉昕眉出了事，葉齊眉這兩天莫明的就很開心，那天晚上去寶軒堂，想讓小王氏給自己打一對耳環，一進院門，就感覺院裏不對勁，又象上回小王氏被罪抄佛經一樣，整個院子裏都陰沈沈的，下人們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葉齊眉下一意識就想退回去，正好聽見一聲脆響，象是砸杯子的聲音，她皺了皺眉，又往裏走了些。

小王氏跟前的清玉見了眼睛一亮，指了指小書房，示意她進去。

葉齊眉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外。

“……你還在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好，真為了她好，就該悄悄把茗香給處置了，而不是讓護院滿府裏查找，現在鬧得滿城風雨，是為什麽？想毀了昕姐兒的名節嗎？”

“侯爺，您怎麽能這麽說我，這些年，我為這個家還操少了心麽？那兩個孩子，我何時虧待過？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怕有人說我這個做繼母的偏心，您也不想想，我好歹也是他們的姨母，再怎麽也是有血緣親情的，您再去看看，哪家的後母比我做得好，做得更委屈？我知道，老太太瞧不上我，當年就因為我不是嫡出的，不願意讓你娶我，如今我生下齊姐兒來，還是不拿正眼瞧我，老太太偏心我姐姐，什麽都覺得她好，連她生的女兒也是一等一的好，我的齊姐兒只能當庶出。”

小王氏小聲啜泣著哭道。

說的意思根本就沒跟侯爺在同一條道上。

侯爺氣急，冷笑：“不要提若敏，這些年，我回想起很多事，當年，我怕是冤枉若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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