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卿晟一路都很沈默，遠洋乖乖坐上了車，也不說話，到了家，俞卿晟去了車庫停了車，遠洋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擡腳就要往大門走，俞卿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一步都不離。

開了門換了鞋，遠洋一看俞卿晟還是不說話，索性道：“哥，我先去睡覺了。”

“現在還想著睡覺？不跟我解釋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俞卿晟忍了一路的怒氣，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又痛心又難過，“你為什麽跟他鬼混在一起？！洋洋，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之前不知道，”遠洋老實答道，“現在知道了。”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哥，我發現我喜歡男人哎，你會不會覺得我惡心？”

俞卿晟一下子僵住了，他捏住遠洋地肩膀，怒吼道：“遠洋！！你怎麽這麽不自愛！！我養你這麽大，就是讓你去跟男人睡覺的去嗎？”

遠洋暗嘆了一口氣。

“你不知道何家是什麽情況，就往上面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跟陌生人出去！你是怎麽聽我說話的！啊！！”俞卿晟聲音越來越大，嚇得住在一樓的張媽聽到動靜趕緊跑出來，看了一眼情形連忙勸慰道，“俞先生！哎呦，俞先生，這是怎麽了？您聲音小一點，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嗎？小洋都被嚇壞了！”

“嚇壞了？！”俞卿晟大吼一聲，怒氣沖天，“我看他現在能幹的很！！都不聽我說話了！翅膀硬了是不是！都十八歲的人還離家出走！半夜不回家，去和別人喝酒！還跟我撒謊說去打游戲了！！好得很吶遠洋！我都沒發現你現在長本事了！”

張媽嚇得直抖肩膀，還把一旁的遠洋摟緊懷裏，看著他煞白的小臉，心疼地說道：“小洋啊，你快給俞先生道歉，兩個人坐下來，平靜平靜，好好說話，解釋一下，兄弟倆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是不是？說開了不就好了，俞先生，你也不要生氣了，問清楚再教訓他嘛！”

俞卿晟只覺氣得眼冒金星，腦袋發脹：“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張媽你都不知道他幹了什麽！我就是以前對他太好了！讓他做出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

碩大的客廳裏還響著俞卿晟聲音的回聲，他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下來之後才緩緩說道，“張媽，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我會跟他好好聊聊的。”

張媽擔憂地看了倆人一眼，不安地囑咐道：“一定要好好說啊，不要打架。”

“嗯好的。”俞卿晟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快回去吧。”

張媽只好不甘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裏只剩下俞卿晟和安靜站在一旁的遠洋。

俞卿晟冷冷看著遠洋，看著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咬了咬牙冷硬開口：“你跟我來書房。”隨後率先上樓，遠洋聳聳肩，跟在了後面。

遠洋一進書房就坐在了他常常躺著的那個沙發上。

“你們倆什麽時候認識的？”俞卿晟坐在書桌後，額頭青筋一陣一陣挑，忍著怒氣問道。

“就上次去你家，花園裏認識的。”遠洋看著俞卿晟說。

俞卿晟眼前一陣發黑，居然是他家裏……他問：“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沒問啊，”遠洋一臉無辜地看他，“我就沒說。”

“那你說打游戲的那天晚上，”俞卿晟的聲音有些飄，似乎難以啟齒，“就是……跟他……在一起？”

“是的。”遠洋點頭。

“你們……都幹了什麽？”俞卿晟心裏總還抱著最後一絲期望，略帶期待的眼神看向遠洋。

“嘛，你都聽到了，就那些事情。”遠洋無所謂的說道。

“真……真睡了？”俞卿晟的聲音越來越顫抖。

遠洋嘆了一口氣：“哥啊，你不用這樣，我都十八歲了，成年了，做這些事情很正常。”他說道，“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了，何大哥看著人也……嗯……還不錯，就先試試好了，”遠洋呲著一口大白牙，笑道，“事實證明，我也只能對著男人硬得起來，以後可不能娶媳婦了，哥以後你的孩子就當我的孩子來養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遠洋還在說：“當然，你要是覺得何大哥不好的話，那我不跟他聯系了，沒關系，反正也沒有多少感情，不過，指望我回所謂的正道，喜歡女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哥你死了這條心吧。同性戀是掰不回來的……”

俞卿晟只覺全身血氣往上冒，他看著眼前嘴巴一張一合的男人，在這一刻，覺得他是如此的陌生，俞卿晟腦袋越來越疼，眼前越來越模糊，他看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人臉上有些詫異，很快變成焦急，沖了過來，臉慢慢放大，嘴裏喊著什麽。

“哥……哥！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俞卿晟腦中一片模糊。

他的洋洋啊，他捧在手裏的洋洋啊，是什麽讓你變成什麽樣的呢？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居然……喜歡男人……？到底是從什麽開始的？他親手養大的孩兒啊……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俞卿晟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看見了遠洋的眼神。

覆雜的，他有些不能理解的，悲傷和絕望，還有掩蓋在上面的，一片平靜的死寂。

仿佛對生活已經失去了興趣一般的眼神。

讓俞卿晟心臟一揪一揪的疼。

對不起……對不起，我居然不知道，你現在這麽痛苦……

……

俞卿晟歪倒在椅子上，眼睛緊閉，急劇起伏的胸膛終於慢慢平覆下來了，遠洋撒手放開他，可他手裏緊緊攥著遠洋的衣服，怎麽拉都拉不開。

遠洋沈默地看了他半響，把上衣直接脫了，隨手扔到了俞卿晟的身上。

遠洋沒有叫人，也沒有打電話約醫生，或是叫救護車，仿佛剛剛氣暈過去的人，只是一個路人一般，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俞卿晟一眼，就直直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

夜色如墨，吞噬了一切。

遠洋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靜靜地站立。

身後的俞卿晟忽然動了，整個身體從椅子上漂浮起來，懸在空中，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旁邊的衣櫃悄無聲息地打開，從裏面飄出一套睡衣，套在了俞卿晟的身上，脫下的衣物乖乖地懸在一邊，像是自己有意識一樣，把自己疊的整整齊齊，平鋪在俞卿晟的背後。

像是一場無聲的電影一樣，畫面詭異至極。

而俞卿晟的眼睛始終是緊閉的。

書房裏內間的門打開，俞卿晟飄了進去，輕輕躺在了床上，被子自動掀起，蓋在了他的身上，俞卿晟只露出一個頭部，一臉安詳地躺在床上。

站在窗外的遠洋靜靜看著窗外，頭也沒回，他忽然伸手，在玻璃前上畫了一個圈。

“嘩～～”

從落地窗前空氣的開始，房間裏忽然蕩起一陣漣漪，像波浪一樣向前不停推進，很快將整個房間都罩了進去。

“嘣！”

一聲清脆的聲音之後，隱約有東西消散在空氣中，一切結束後，遠洋悄悄離開了書房，輕輕合上了門。

一出門就看見張媽趴在門外偷聽，看見遠洋出來嚇了一跳，但她一向和遠洋關系好，直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一臉關切，很小聲地說：“沒事吧？俞先生沒打你吧？”

遠洋忍不住笑了一下：“沒有，我哥說了我兩句，讓我回房間，他現在忙工作去了。”

“噢噢那就好，”張媽拍拍胸脯，撫了撫自己的小心臟，一臉慶幸地模樣，“剛剛嚇死我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俞先生發這麽大脾氣。”

“我也是，”遠洋可憐巴巴地說道，“差點以為他要打我了！”

張媽失笑，她拍打了一下遠洋的胳膊：“怎麽可能！俞先生不會舍得打你的，好了，小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好好哄哄你哥哥，你哥最聽你的話了。”

遠洋微笑：“好的張媽，你也快點休息吧。”

該聽話的時候就會聽話，不該聽話的時候就會被扔到一邊吧。

這就是所謂的人設，一生困在裏面不自知，一遍一遍輪回，真是可悲。

遠洋不想思索今天以後的事情，美美泡了一個澡之後就上床睡覺了。

對他來說，享受當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

俞卿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他醒來之後卻根本不記得夢裏有什麽內容，只記得他很傷心很傷心，似乎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窮極一生無法再得到。

他翻身起床，看著椅子上擺放著疊得整整齊齊地衣物，還有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杯溫水，不由溫柔地笑了笑。

一定是洋洋給他倒的……水吧……？等會？為什麽是洋洋呢？

他忽然困惑了起來。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他有點想不起來了呢？

哦！對了！！瑪德！何封！他們倆居然！

俞卿晟忽然想了起來，他剛一想起來就想把那杯水給扔到地上，但還是忍住了。

生氣不能隔夜，俞卿晟努力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記得洋洋給他保證了不再聯系何封的，應該不會食言。洋洋不是那種人……吧？

不不不，還是不行。

俞卿晟翻身起床，有些不放心地開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如果他們倆偷偷聯系怎麽辦？洋洋真的喜歡男人嗎？怎麽會怎麽突然？難道是因為我的原因？哦，不，一定不是，一定是外面那些人教壞了我的洋洋。

還是把洋洋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較好！不能讓他隨便見外人！

做好決定的俞卿晟立馬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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