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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剃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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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之後,狄姜破天荒的給問藥打來洗澡水,又伺候她進入了浴桶。浴桶裏的水是小道士們燒熱的,又兌了些許冷水,溫度正適宜。

問藥待在浴桶裏,只覺得不可思議,心中開始惴惴不安。

“掌櫃的,您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問藥一臉難過,小聲地問道。

“你怎麽會這樣想?”狄姜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又繼續替她梳理著頭發。

問藥的頭發很長,烏黑烏黑的,平時就像是潑墨一般披在肩頭,可這會兒因為浸過水的原因,一寸一寸的糾纏在一起,顯得十分狼狽。

狄姜就是在幫她梳頭,那仔細的模樣,讓問藥更加緊張。

掌櫃的待自己可從未這般溫柔過!

“掌櫃的……我跟著你這麽多年,你第一次這樣關心我,我……”問藥囁嚅著,許久才道:“我怕你是不想要我了。”

“怎麽會呢,”狄姜柔柔一笑,道:“連我都有些舍不得武王爺,何況是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會怪你。”

“那武王爺還能回來嗎?”問藥又道。

“能,”狄姜肯定的點頭,“他能拼了命的救我,我亦會救他。”

聽到狄姜肯定的答覆,問藥這才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專心享受著在這寒冬臘月裏,難得的熱水澡。

……

第二天,狄姜被院子裏一眾人的吵嚷聲所驚醒。

“鐘道長,你就不能把胡子剃了嗎?您這幅模樣,別提有多邋遢了!”

是問藥的聲音。

緊接著,又傳來玉靈老道的聲音,他連連搖頭,道:“誒,問藥姑娘此言差矣,掌教真人多虧了這一臉的胡子,才能震懾旁人,若將胡須都剃了,怕是威懾力不夠,也沒幾個人會相信他是我白雲觀的掌教了!”

“白雲觀都變成月老祠了,還有什麽是不能接受的?”問藥打著‘哈哈’,笑道:“白雲觀從前是很有名,但是現在已經沒落了!這方圓百裏,誰還聽過白雲觀的名字?慕名而來的都是你玉靈道長的名字嘍!我看啊,你就直接取而代之,改白雲觀為月老廟,豈不妙哉?”

“你!”玉靈氣得吹胡子瞪眼,良久才扔下兩個字:“胡鬧!”

狄姜被他們吵得哭笑不得,走出門來,便發現鐘旭坐在院子裏,他的身上還披著一個鬥篷,問藥和玉靈站在他的身後,正在爭奪一把剪子,看上去似是要給鐘旭理發。

“你們在吵什麽?”狄姜道。

“掌櫃的你來的正好,你快來評評理,”問藥一把奪過玉靈道長的剪刀,道:“鐘道長許久不曾修剪頭發,我讓他順道把胡子都剃了,可是他不願意,你瞧瞧,鐘旭若剃了胡子,是不是能精神百倍?”

“唔……”狄姜撫著下巴,沈思了許久,才點頭道:“問藥說的有禮,你這胡子著實不好看。”

“那就剃了吧。”鐘旭淡淡的開口。

“什麽!你竟聽一小女子的挑唆!”

“狄姑娘也是為我好。”鐘旭再次反駁。

玉靈道長見他心意已決,這才不得已放棄了爭辯:“你們啊,真是把我白雲觀攪得雞犬不寧!”他扔下這一句後,便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離開了。

問藥立即拿起剪刀,將鐘旭的長胡子給統統剪掉了,只剩下面上寸餘的胡子。狄姜看了一眼,便拿起箱子裏的剃刀,道:“既然剪了,就索性都剃了吧。”

鐘旭沒有反對,任由狄姜在自己面上折騰。不消片刻,他臉上的胡須便都被剃了下來,留下一地的胡須,但是面上卻白凈了許多。

“鐘道長,看不出來,你竟是個花美男啊!”問藥一臉驚訝,直盯著鐘旭的臉看。

鐘旭被她狂熱的眼神驚得不知所措,神色閃躲道:“問藥姑娘自重。”

“哎呀,咱倆誰跟誰啊,自重給誰看呢?”問藥道:“何況我誇你英俊,怎麽就不自重了?不信你自個人瞧瞧。”問藥說著,拿來了一面銅鏡,擺在了鐘旭面前。

鐘旭只看了一眼,便變了臉色。他瞳孔一縮,臉上的震驚顯然不比問藥少。

鏡子裏的人,清瘦俊逸,一臉稚嫩,比有胡須的鐘旭看上去年輕了至少十歲,雖然一臉正經,但是仍然掩蓋不了他原本就有的青蔥。

“原來鐘道長還是個小孩兒啊!”問藥連連咂嘴,調笑道:“我還以為您至少四十歲了呢,原來掌櫃的說的沒錯,你才二十出頭,不,或許二十還不到?”

鐘旭臉上緋紅一片,突然後悔沒有聽玉靈道長的話,繼續蓄須了。

“鐘道長,你好像不太開心?”狄姜看著鐘旭,嫣然一笑道。

“沒有,只是有些不習慣。”鐘旭說完,別過頭去,不好意思看她一般。

狄姜強行捧起鐘旭的臉,笑道:“我一早說過,你不留胡子,比留胡子好看許多,可你總也不聽我的,如今一見,是不是後悔沒早剃掉了?”

鐘旭心中有些奇怪,他疑道:“狄掌櫃何時勸過我了?”

“這個嘛……”久遠到上輩子了,你不記得也是正常。

狄姜心想著,嘴裏自然不會多話,她收拾好東西之後,才揪著一臉花癡的問藥,道:“看夠了嗎?看夠了把這些東西都給玉靈道長送回去。”

“哦,我這就去……”不得已,問藥只能耷拉著臉,看著鐘旭的臉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離開了。但很快,問藥放了東西便又回來了,那一整日,她都守在鐘旭眼前,眼睛再未從他臉上離開過。

晚膳時分,白雲觀上上下下集中在膳房之時,底下的一幹小道士也如問藥一般,一個勁的盯著鐘旭的臉看,只有玉靈道長一個勁的唉聲嘆氣,止不住哀嚎:“天要亡我白雲觀,此話真心不假。”

鐘旭被這一屋子人莫名其妙的眼光弄得魂不守舍,好幾次都快吃不下去。他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一會你去給長生送些吃的,他身體未大好,吹不得風。”

“是。”小道士應了一聲,眼睛仍是不打算挪開。

問藥聽聞長生已經醒了,便連連好奇:“掌櫃的,入劍冢侍奉劍靈,一定要童男之身麽?”

問藥話說到這,屋裏一幹人等得表情都變了模樣。

“這……”狄姜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隨後,卻聽鐘旭面無表情,一臉公事公辦地模樣,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那武王爺……”問藥頓了頓,又道,“他這算是獻身成功嗎?”

“長生醒了,自然就是成功了。”

“那是不是說明……”

“不錯,王爺仍是童男之身。”鐘旭說完,屋子裏又陷入了一陣沈默。

玉靈道長咳嗽了兩聲,道:“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說完,他招呼著一幹小道士快步的離開了。

他們走後,鐘旭才發現自己跟兩個女子討論這個問題似乎很有些尷尬,便清了清嗓子,自請告退,去後院搗騰花花草草了。

膳房裏便只剩下沒心沒肺的問藥,和一臉莫名的狄姜。

“沒想到武王爺自幼流連花叢,竟還是個童男,真是稀奇呀……”問藥連連咂嘴。

“……”

問藥見狄姜不說話,又顧自嘿嘿一笑:“掌櫃的您可一定要把王爺救出來,這樣潔身自好的男兒,世間可再找不出第二個嘍!”

狄姜聽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許久都沒晃過神。

當天晚上,狄姜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在一個溫暖的午後,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武瑞安正和書香在對弈,見自己從樓梯上下來,對著自己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裏,帶著這世上最愜意的陽光,讓人如沐春風。

他望著自己笑,道:“你可真貪睡,我們這都已經下了四盤棋了。”

他的身邊,是一臉郁悶的書香。

書香腦子靈活,是難得的少年天才,在下棋這方面更是從未輸給過誰,可是他在武瑞安手裏,就是一次好都沒討著過。

他不止一次的埋怨:“武王爺每次都是贏個一子半子,就像是提前洞悉了戰局一般,深不可測。”

而武瑞安卻總是笑笑:“你讓你家掌櫃的親我一下,我就全力以赴的跟你博弈一局,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厲害?”

每每說到此,都能惹來一屋子的人白眼。

這是狄姜不知道第幾次夢到武瑞安了,這樣類似的場景還有許多,都是過去她不太記得的小細節,這會子卻似乎集體沸騰,玩命似的往自己腦子裏沖。

自己莫不是真的放不下他了?

否則,這思念怎麽就像草一樣,野火吹不盡,連春風都不需要,便一個勁的瘋長起來了?

……

往後的日子,狄姜一直住在白雲觀裏,白日坐在道觀裏,看玉靈道長經營月老祠,或者在後院裏看鐘旭練劍,到了晚上用過晚飯,就一個人坐在化靈池邊上發呆。

問藥好幾次問她:“掌櫃的,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狄姜都搖了搖頭,道:“我們來的時候帶著武王爺,回去的時候也一定要和他一道。”

問藥知道,狄姜一定會想辦法救武瑞安,可時日拖的越久,她就越沒有信心。她潛意識裏也覺得,武瑞安已經死了,從這個世上永遠的消失了。

問藥勸說過好幾次,但是狄姜並不打算改變主意,她便也只能每天百無聊賴的待在白雲觀裏,比在太平府時更加的無聊。

到後來,問藥實在憋的沒法子,便開始捉弄幾個小道士,長生被她欺負得全身青一塊紫一塊,跟鐘旭告狀的時候,直言道:“問藥非要我陪她玩跳崖的游戲,她心理素質過硬,跳過去攀著樹枝便能存活,可我哪裏有她那樣的身手?摔得七零八落不說,她走累了還得讓我將她從山底背上來,再這樣下去,不消倆月,我也得下去陪武王爺了!”

長生說到此處,又被問藥一頓好打。

“什麽叫下去陪武王爺?王爺他還活著!掌櫃的說一定能把他救活的!”問藥嚷嚷著,又撲到狄姜懷裏哭。

她這樣一哭,讓原本想要罰她的狄姜心又軟了。

長此以往,白雲觀裏上上下下都被問藥弄得哭笑不得,一個二個都眼巴巴的望著,這對主仆趕緊離開的好。

玉靈道長找鐘旭游說了幾次,鐘旭打算帶著長生回到太平府繼續開棺材鋪,與狄姜商量了幾次,她都搖頭拒絕了,道:“武瑞安歸來之日,才是我們回京之時。”

鐘旭無奈,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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