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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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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以前, 真的不喜歡我是嗎?

生意場上再棘手的談判,再難纏的對手,謝圖南從來都是游刃有餘的。

這是第一次, 被猝不及防的饒進別人的邏輯裏,而且似乎找不到突破口。

“……不是。”沈默了幾個呼吸, 謝圖南只能生硬的否認。

“那你舉個例子。”暮雲拿食指輕輕的磕著杯沿, 把他剛才的話原樣奉還。

從前喜歡她嗎?答案是肯定的。從一開始, 就喜歡的不得了。喜歡她的漂亮溫柔,喜歡她偶爾笑起來的樣子, 還有動不動臉紅的時候……

但如果非要舉個例子,謝圖南罕見的詞窮了。

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面,但好像又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太陽穴脹脹的疼。

久久沒聽到回應,暮雲勾起了嘴角, 帶著小小的得意。原來感情裏游刃有餘的感覺是這樣的, 所以他那麽喜歡。

一段悠揚的門鈴聲響起。

的確是很“悠揚”, 至少在謝圖南聽來。他沒有猶豫,起身去開門, 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

蓋子一個個掀開,香味瞬間溢滿了客廳。

暮雲也不搭理謝圖南了,戴上一次性手套,挑揀著拎起一塊炸雞。

賣相很不錯,還有點燙。蘸上醬,咬一口,外酥裏嫩, 唇齒生香!暮雲幸福的瞇起眼。

電視還在繼續,她重新把註意力放到屏幕上, 但拿第二塊的時候,餘光看到謝圖南朝著羊肉串伸手。

“嗯——”暮雲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指著他道:“你不能吃!”

“為什麽?”

“忌口。”暮雲嘴裏還咬著雞肉,說話有些含糊:“油炸和燒烤你都不能吃。”

謝圖南慢慢的收回手,“那我吃什麽?”

暮雲看他一眼,把中間的小碗推過去,掀開蓋子說:“粥。”

暮雲點的是一碗蔬菜肉末粥,很精致的白瓷碗,打開是一股糯米的香味。

但和炸雞燒烤比起來,不值一提。

謝圖南傾身把碗拿到面前,捏起勺子攪了攪,又放下。調羹和碗沿碰撞,“叮當”一聲。

這一聲並沒有引起暮雲的註意。

電視只剩下最後三十分鐘,畫面轉場,音樂響起,一片茫茫的雪山上,男女主動情的接/吻。

暮雲看的專註,手裏的炸雞都忘了咬。

謝圖南盯著她看了一會,轉到電視屏幕,又落回暮雲身上。

暮雲完全是沈靜的狀態,眼睛一眨都沒眨。

不是說喜歡這個男明星,看他和別人接吻也能這麽入神?

謝圖南不是很理解。

他重新拿起調羹攪了攪,但一口沒喝,又放下。

暮雲手裏一塊接一塊的拿著炸雞,但眼神卻幾乎沒有離開過電視屏幕。

完全忽略了謝圖南的存在。

……

一段閃回後,電視屏幕黑下去了,但韓劇的情景帶入感讓人久久無法回神。

暮雲眼角有淚,悵然若失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她很輕的吸了吸鼻子,然後繼續咬炸雞。

聽到吸鼻子的聲音,謝圖南挑眉。

“哭了?”

“……沒有。”暮雲把骨頭扔進垃圾桶,情緒顯而易見的低落:“我去睡了。”

“吃飽了?”

“飽了。”暮雲起身往房間走。

謝圖南坐在沙發上,看著她開門進去,看著門關上,然後客廳陷入沈寂。

好像突然不高興了,因為這部電視嗎?

謝圖南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聽到“吧嗒”一聲。

暮雲把門反鎖了。

謝圖南:“……”

暮雲吃了八分飽,看完一部電視也消耗了情緒,所以疲憊感湧上來。

她關上門才想起,今晚似乎沒和他說一句謝謝,進房間前也沒有關心一句他的傷口。

他為她受傷,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

但是重新走到門邊,暮雲又猶豫了。

明天再說吧。而且,他又不是小孩,那些註意事項應該也不需要反覆提醒。

所以暮雲最後沒出去,順帶還鎖上了門。

……

次日。

暮雲醒來下意識去摸手機,但按了一下,沒動靜——因為沒電,關機了。

眼睛睜開一條縫,入目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腦中混沌著,以為是在做夢,暮雲重新閉上眼,把手背搭在額頭,試圖清醒過來。

然後她想起來了。

這裏是酒店,而謝圖南就睡在隔壁……

暮雲翻了個身,被子蒙過頭,兩腳在床上亂蹬一通,最後輕喘著氣起身。

開門出去,謝圖南已經起了,他坐在客廳,膝蓋上放著電腦,看起來在處理工作。

“有充電器嗎?”

“起了?”

兩人同時開口。暮雲註意到他的頭發是半濕的,大概是早上洗過澡。

“我房間有。”謝圖南說。

暮雲“噢”了聲,踢著拖鞋去到主臥,在床頭櫃上找到一個萬能充電器。

正要走,註意到腳邊的垃圾桶。裏面沒什麽垃圾,只有幾張紙,但帶著血跡。

“找到了?”看暮雲出來,謝圖南合上電腦放到一邊,“早上吃什麽。”

暮雲沒回答,盯著他還在滴水的發梢,“你洗過澡了?”

謝圖南:“嗯。”

“傷口碰水了嗎?”暮雲的語調有些嚴肅。

謝圖南想了想說:“沒怎麽碰。”

“……”那就是碰了。暮雲的臉色變得不太好,她很不喜歡這種不聽話的病人。

想狠下心不管他,但是等她給手機充上電,回房間洗漱完,再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謝圖南拿手掩了一下傷口的位置。

“……換藥了嗎?”暮雲最後還是心軟問。

其實問也是白問,昨晚從醫院帶回來的袋子還原封不動的放在茶幾上,肯定是沒有。

果然,謝圖南說:“我不會。”

暮雲走過去,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用公事公辦的語調說:“衣服解開。”

謝圖南點點頭,合上電腦放到一邊,擡手解扣子。

暮雲回頭的時候,他上身已經是赤/裸的狀態,而襯衫被隨意的揪成一團,扔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沒讓你脫。”暮雲臉黑了。

“這樣方便。”謝圖南笑著看她。

“坐著還是躺著?”他又問,語調裏有淡淡的揶揄,或者聽起來更像調戲。

“你倒立吧。”暮雲頭都沒擡,鼓搗著棉簽和碘酒面無表情的回。

謝圖南:“……”

行吧。

“沒睡好?”謝圖南配合著擡起手。

“挺好的。”暮雲語調冷淡。

“那心情不好?”

暮雲:“嗯。”

以前看到這種不遵醫囑也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病人,暮雲通常會耐著性子勸說幾句,但現在她覺得生氣。

“那我再把衣服披上?”謝圖南琢磨她是為這個生氣,退讓了一步。

“不用。”

“嗯?”

暮雲終於看他一眼,“以前手術室天天見,你也沒比別人多什麽。”

“……”謝圖南沈默兩秒,“你們做手術不是開腦子麽,也要脫上衣?”

“不是。”暮雲說,“是全/裸。”

謝圖南:???

“什麽?”謝圖南不知不覺放下了手。

“擡起來。”暮雲有點兇。

“……”謝圖南把手搭到後面的沙發背上,眉頭輕皺,“為什麽?”

“開顱手術風險大,為了方便施救,都是全/裸。”暮雲解釋了一句。

但一般而言,患者會蓋住無菌布或者穿無菌衣,只有需要搶救的時候,才看得到腦子之外的部位。但這個暮雲沒說。

在醫生眼裏,上了手術臺,男女都一樣,沒有性別之分或者羞不羞恥這種想法。

短暫的寂靜。

謝圖南沒有再說話,而是維持著一個姿勢,盯著暮雲看。

今天沒有太陽,天是那種灰蒙蒙的,客廳沒開燈,光線也不亮。

暮雲側身坐在沙發上,用皮筋紮了頭發,低著頭,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她的目光很專註,似乎眼裏只有那塊傷口。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但下手不重。

回憶起來,她好像做什麽都這樣認真,不管是念書還是工作,一直都有一股執拗的勁。

所以,也一直做的很好。

他幾乎沒有在這些方面給過她幫助,她也從不需要。她不喜歡走捷徑,不喜歡和別人不一樣。

還記得她那時候說:“可能你覺得像只蝸牛一樣背著殼半天才挪那麽一小段,有點傻,但我只想踏踏實實的走下去,得到什麽都很安心。”

這兩年,她變了很多,其實又什麽都沒變。

“等會有雨。”在沒有察覺的時候,謝圖南的語調也輕了很多,像是怕打擾她。

暮雲:“嗯。”

她語調稍微和緩了一些,因為傷口的情況比想象的好,應該是真的沒怎麽碰到水。

“暮雲。”謝圖南忽然好奇:“當初為什麽報醫學院?”

“什麽?”暮雲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

貼上最後一塊膠布,暮雲起身,把換下來的紗布都扔到垃圾桶,整理茶幾上的東西。

“喜歡做醫生嗎?”謝圖南換了個問法。

“……說不來。”這兩個問題都很無厘頭,但暮雲還是答了。

“那其他的呢?”維持一個姿勢久了,謝圖南坐正身子,把重心放到另一邊,“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嗎?”

暮雲終於側頭看他。

“我知道跟我無關。”謝圖南猜到她想說什麽,“隨便聊聊也不行?就像你昨天和你同事聊天那樣。”

昨天?暮雲回想了一下,是和鄭雲池聊天那段嗎?但她現在想不起來聊了什麽。因為太熟了,說什麽都不太忌諱,過後也就忘了。

“沒有。”暮雲把最後一個盒子收好,“沒什麽特別想做的,我一直是一個沒有理想的人。”

她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著。

一直很努力的念書,考一個好大學,選一個覺得不錯而且有點價值的專業。

但也並沒有什麽特別高尚的想法,就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個答案讓謝圖南有點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嗯,我也沒有理想,但是——”

“什麽?”暮雲走到電視旁邊,查看手機電量,順口問了下去。

“想要你。”謝圖南說。

輕輕緩緩的語調,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流動,暮雲脊背微僵,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

好在是背對著她的,她的手指懸空著,屏幕上是陳卓的消息:【暮雲姐,今天有空來警局做了一下筆錄。】

過了很久,暮雲才打下一個字:【好】

陳卓:【昨晚受傷那位,能來嗎?】

暮雲:【應該可以】

陳卓:【到了和我說一聲】

暮雲:【好】

……

回完消息,暮雲放下手機:“陳警官讓我們去趟警局做筆錄。”她語調如常,好像完全沒聽到剛才那句話似的。

謝圖南拎過襯衫穿上,慢條斯理的系著扣子,但眼神始終落在暮雲身上。

“好。”

至少,

她只是裝作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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